摘要：端放在桌边的日记本，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侧古旧的台式机边，贴着一张便利贴。歪歪斜斜的字写着一句简单的话：“我对你的爱情，止于岁月。”

2017年，四月的黄昏。

顾萧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走进公寓的阁楼。

端放在桌边的日记本，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侧古旧的台式机边，贴着一张便利贴。歪歪斜斜的字写着一句简单的话：“我对你的爱情，止于岁月。”

南堇的博客再未更新。

同年八月里，顾萧收到一份婚礼请柬——邀请人：南堇。

1

顾萧有记忆之后第一次见到南堇是在九月里的早晨，瑟缩的秋风卷起漫地的枯叶，却没能阻挡他们对大学校园的憧憬和渴望。他站在火车站台上，用狐疑地眼神望着她，“你就是南堇？”

不怪他惊讶，南堇的长相实在是难以让人将她和如此动听的名字联系到一起。

清晨的林城，浓雾密布。即使有阳光洒下，白雾遮挡。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那少年一件白色T恤搭配着干净的牛仔裤，单肩背着个运动书包，脖子上挂着一副白色耳机。

那少年那么英俊，那般潇洒。就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南堇看呆了，她从未见过一个少年如他这般温润如玉。他笑起来，好似让人如沐春风。南堇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她害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这幅画的宁静。

顾萧看了她一眼，走上来为她拿起行李，悠然散漫的声音钻进南堇的耳朵里，“南叔既然将你交托给我，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开口。”

他口中的南叔就是南堇的父亲，南家和顾家是世交。南堇小的时候，倒是和顾萧有过几面之缘，后来顾爸爸工作调动，举家搬来了林城。南堇歪着头去看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曾经那么令她着迷。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车站。

顾萧开了一辆越野车，稳稳当当地载着她往学校走去。南堇的同龄人当中，鲜少有在高考结束就拿到驾照的孩子，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四处张望着。那也是林城给南堇的唯一印象——阴沉。

如同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名字——贵阳。最珍贵的莫过于阳光。

“听歌吗？”迟疑的时候，她听到顾萧开口问道。南堇一怔，便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摁下了CD的播放键。一个沉郁的男音钻进耳内。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是陈医生的《好久不见》，也就是从那天起，南堇知道顾萧的心里住着一个人。此后光阴兜兜转转，饶是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将那个人从他的心中挤走。

2

南堇入校的第二天，就剪了短发。

林大法医系最稀缺的，就是女孩子。即使是剪了短发，也依旧没有改变她受到男孩子们关注的事实。顾萧来接她的时候，有人问南堇，“他是你男朋友吗？”

她摇摇头。

南堇想了想，最后干脆利落地回答说：“他是我哥们。”

‘哥们’这个词，不是南堇想用的。昨天她入校的时候，有人对顾萧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那时候，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用最轻描淡写地声音回答那些那些人的问题，“好兄弟。”

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这个词无异于承认她对异性毫无吸引力的事实。

可南堇没有太沮丧，她侧脸看着他站在林城的微风中。

如果‘哥们’这种相处模式能让她和他的距离不那么遥不可及，她愿意接受以这样的身份守护在他的身边。南堇冲那些对她充满好奇的男孩子摆摆手，跳上了顾萧的车。

也就是这天，她见到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南堇和顾萧刚刚从卖零食的小超市走出来，就在大学城的影厅门口遇到了秦淮。她一头青丝垂在脑后，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温婉和秀美，即使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让人在心中暗自惊艳一番。那时候的南堇，尚且不懂化妆，素面朝天的她和秦淮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几乎就是那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自信彻底消失殆尽了。

南堇渴望变成她的样子，渴望有朝一日顾萧不再以‘哥们’的眼光看她，渴望她能够走进他的心。

那天，顾萧和秦淮聊了许多。

南堇孤身坐在咖啡厅靠窗的卡座里，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微风将雨滴吹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她隔着玻璃，摸向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好似就像她和顾萧，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

她永远都触不到他的心。

南堇在位置上呆了好一会，回过神的时候秦淮已经离开了。顾萧坐在和她距离不远的位置，一言不发。南堇更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谈话，使得曾经那个天才学霸级别的男神顾萧，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彻底发现顾萧的改变，是在隔年的三月里。

新年刚刚过，他就在学校里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顾萧卖掉了自己那辆越野车，用剩下的钱买了一辆无比拉风的哈雷。他挑染了头发，穿行在学校里像个不良少年。他从文科的英语专业，转到了理科的土木工程。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将南堇当成哥们。在学校里无数女生对顾萧的改变感到狐疑的时候，南堇却已经接受了他的改变。她想，不论他是什么样子，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好。

大学的光阴，悄无声息地从指间流逝着。

那段时间，顾萧在林城的网吧里接触到了一款内测版游戏，名叫【英雄联盟】。他将南堇拉进网吧，初次接触网络游戏的南堇，开着皎月女神的英雄唯唯诺诺地跟在他的身后。顾萧总在对手快要死掉的时候告诉她，“好，你可以撤退了。人头是我的！”

可是南堇却从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冲上去，开了个大招将他的人头抢走。然后眯着眼喜笑颜开地望着顾萧。每每这个时候，顾萧都会故作生气地告诉她，“以后不带你了。”

南堇不以为然，因为下一次他又会拽着她和一帮男生一起在网吧通宵。可是她从未告诉过顾萧，她不会玩游戏。去网吧只是为了陪他。

随着【英雄联盟】的市场逐渐扩大，这款游戏逐渐在大学生当中风靡起来。2012年，南堇已经在坑队友的同时将段位赛打到了‘超凡大师’。也就是这一年，顾爸爸出事了。

建筑工地的电梯发生了意外，以至于他再也没有回来。顾萧匆匆赶回去处理后事，南堇依旧如同影子般跟在他的身后。在殡仪馆的灵堂里，南堇听到顾萧对她说，“我最开始学英语，是为了秦淮。她说她想出国。”

这话，即使他不说南堇也猜到了。

她垂下眼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随后又听到顾萧说，“后来学土木工程，是希望能帮帮他。”

他说话的时候，抬头凝视着顾爸爸的照片。然后，他抬头用炙热的带有水汽的目光看着南堇，“你呢？为什么学法医？”

南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知道顾萧自小就没了母亲，后来她听爸爸说他变得很叛逆。南堇以为，顾萧转换专业只是单纯地想要从有秦淮的记忆里走出来，却不知那不是叛逆的改变，而是成长。

那一晚，顾萧说了很多。后来，他和南堇歪歪扭扭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爸爸的离开，又一次让顾萧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他不再是【英雄联盟】里单纯的玩家，那一年各种游戏大神开始在游戏当中录制视频，作为教程上传网络。虽然有了顾爸爸遭遇意外的赔偿，可是顾萧所有的生活来源全部断掉了。他将自己打游戏时候的视频录制下来，配上他好听的声音作为解说。就这样，竞技类直播成功地吸引了不少玩家的关注，很快就有很多直播公司向他投来了橄榄枝。

也就是这一年，顾萧拿到了毕业证书。毕业典礼那天，南堇听说他和一家知名直播公司签约了。待遇是无数大学毕业生可望不可及的，南堇没有问过他具体收入，只是那天顾萧破天荒地为她买了一个lv的包包。

南堇听室友说，价格不菲想要他退回去。顾萧却拍着胸脯说，“没关系，等你毕业了用得到。”

南堇虽然和顾萧同年读书，可是法医学是五年的学制，她也逐渐埋头钻进了毕业论文和实践当中。这一年里，南堇和顾萧的联系逐渐少了。

她在查论文资料的时候，想起自己和顾萧在网吧的点点滴滴。

她在和室友离别聚会的时候，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学弹吉他。

她在毕业典礼的台阶上，看到他背着一把吉他向她走过来。一如大三那年，南堇参加学校艺术节的表演。他从她的背后窜出来，无比绅士地对她说，“我帮你背。”

林大的学生们都以为秦淮出国之后，她就是顾萧的女朋友。她爱他爱的人尽皆知不可自拔，可是他却依旧在向同事介绍她时说，“嘿，这是我最好的哥们。”

和五年前相比，他给他们的关系加了一个定语‘最好的’，可这个介绍对南堇而言，却是那般苦不堪言。

3

南堇毕业后，只偶尔和顾萧在微信上有联络。

她刚刚毕业，找工作并不顺利。法医这个专有局限性，除却去刑侦队，几乎没有别的就业方向。南堇并没有因此而沮丧，甚至开开心心地就去了刑侦队。顾萧不是没有提出过反对，他鄙视地看着她，“你体育成绩那么差，到时候遇到危险根本跑不掉。”

南堇笑而不语，她对自己的职业从未有过任何抱怨。尽管收入很低，尽管她只能和三个同事住在连腿都伸不开的宿舍里，可南堇还是还是乐此不疲。

后来，南堇的经济状况实在太差，顾萧的一句话又一次改变了她的生活。他说，“你可以把工作上那些离奇的案件写成小说，说不准反响不错呢？我就最喜欢看悬疑小说了。”

南堇听了他的话，她从单位的宿舍搬了出去。租了一间公寓，又在公寓的小阁楼里买了一台电脑。可是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写小说，而是下载【英雄联盟】。

她忽然开始怀念自己和顾萧的过去了，于是南堇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给顾萧打了一个电话。邀请他来家里一起打游戏，两个人坐在公寓的阁楼里开黑，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大学的时光里。

也就是这一年，南堇离奇的破案小说在博客上受到关注。点击量高达一千多万，她被网站的编辑找到，希望她能够在网站上连载小说。南堇的博客并没有因此荒废，她开始在上面写一些散文随笔。

顾萧也是她最忠实的读者之一，可是刑警这份工作给了南堇小说的素材，同时却也将她推向了另一个深渊。2015年，南堇彻底辞去了在刑警队的工作，因为刑警队在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同行的四个人除却南堇其余三人全部遇难。

战友的牺牲，成了南堇心头的伤痕。

她坐在阁楼的窗户前，看着林城的风光，泪如雨下。顾萧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一抹孤独的身影。她看着他，满脸泪痕地说，“他们都说要保护女孩子，所以我才活下来了。”

那柔软的声音，忽然让顾萧一怔。

他这才发现，光阴兜兜转转。她早已经不再是自己当初在火车站接回来的那个土气的女孩子了，她留了长发成熟而又干练。她也学会了化妆，在这座城市像每一个刚刚步入职场的女孩一样，拼命地努力着。

顾萧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恍惚间却又想起了父亲离开的那一年。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状态都非常消沉。是南堇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直守护着他。

顾萧坐在她的身边，他想大概这就是自己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博客停止了更新。网络游戏也不再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了。

南堇和顾萧在阁楼里的生活，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消沉而变得无聊。

顾萧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逗她开心，他买回来的啤酒和烧烤，成了他们生活的大部分。辞职后的南堇，也不再写小说了，她开始害怕一个人的生活。

知道她害怕，顾萧打包了自己的行李。借口说房东将他赶了出来，索性在阁楼的沙发上安了家。他想尽办法逗她开心，短暂的陪伴逐渐让南堇对顾萧的依赖越来越强。顾萧以为，她很快就能够回到大学时代没心没肺的样子了。

可是没等来南堇从队友离开的伤痛中走出来，却等来了她的离开。八月底的一个黄昏，她举起桌上的啤酒，依旧非常干脆，“顾萧，我要走了。”

彼时，距离他们在学校里初遇，已经过去六年了。

六年里，他们一起哭一起笑。

一起在学校的礼堂里准备节目，一起在网吧里并肩开黑，一起等待每一个春天的到来。而南堇也知道，顾萧和秦淮一直有联系。

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当他喝的酩酊大醉，她为他盖被子的时候甚至还能够看到他忽然亮起的屏幕上依旧是秦淮的名字。

“去哪？”顾萧看着她，最后沉默地开了口。他忽然很想和她一起离开，可是却没有说出这句话的勇气。

随后顾萧听到南堇坚定地说，“去西藏。”

西藏，距离贵州遥远的地方。可是她向往那里的高原，向往那里的蓝天，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南堇说，“我想去替他们活一次。”

她口中的‘他们’是那三个保护她并且遇难的同事。

他看了她很久，最后端起酒杯，“一路平安。”

六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可是临到分别的时光里，顾萧却忽然难以平静了。他明明有千言万语对她说，最后却都只能化作这四个字。

南堇端起酒杯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喝酒。”

顾萧没有阻拦她，他知道过了今天南堇将会开始新的生活。她有了新的追求，总比终日借酒消愁来的更加爽快些。

4

南堇离开的那天，依旧是九月。

九月里的林城，寒风四起。她穿了一件风衣，站在机场的检票口。南堇回过头，就看到顾萧远远地看着自己。她几经犹豫，最后走出来说，“顾萧，能抱抱我吗？”

有过一个瞬间，他多想就那么抱着她。

他多想开口问问她，能不能留下？可是顾萧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南堇就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那么她的以后呢？

他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却隐约听到南堇说，“或许，这一别就是一辈子了。”

一别就是一辈子，他忽然想到了多年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篇文章：有些人一直没机会见，等有机会见了，却又犹豫了，相见不如不见。

顾萧忽然迟疑了。会吗？他们再没机会见了？

南堇走的很仓促，就连租的公寓都没来得及退。顾萧索性将家里的房子租了出去，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搬进了南堇租的房子。

只是，公寓旁边的阁楼，却已然荒废。

南堇这一走，他鲜少再得到她的消息。只听说，她去了西藏深处某个交通不便的地方支教，就连3g信号都尚未普及。

2016年，南堇在博客上说西藏通了网络，并且开始更新博客。偶尔也会在朋友圈里发几张学生们的照片。而在她离开的这一年间，秦淮找到了顾萧，“我还是爱着你的。”

秦淮这么对他说，甚至就连顾萧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复合了。

好景不长最初的爱情已然不再，顾萧和秦淮好分分合合好几次，最后选择相忘于江湖。

最后一次分手，顾萧拉黑了秦淮的QQ和微信。秦淮换了手机，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夜晚搭乘飞机离开了。这些，都是后来顾萧在林大的校友群里听说的。

和这个消息同时出现在聊天群里的，还有另一个消息。某某同学去西藏旅游，意外租住了学校宿舍。巧的是南堇就在这所学校工作。

也就是看到消息的那天，顾萧决定去西藏走一趟。

听说顾萧要来，南堇早早的就开车去接他。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和他一起下飞机的还有一个女孩。顾萧说，他是在飞机上遇到周玲的，女孩疯狂地追求他，他却不知如何拒绝。

她没有说话，闷声坐在车子的驾驶座上。顾萧不知道，也就是那一天南堇对顾萧所有的幻想也全都破灭了。他的到来，并没有让南堇露出笑容，恰恰相反她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了。曾经无所不谈的两个人，在顾萧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彻底变得生疏了。

南堇所在的学校，为了支撑学生们学习上的开销，因而在假期将简陋的学生宿舍租了出去，给前来西藏的驴友们提供住宿。

来来往往的人当中，不乏南堇的追求者。大概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刺激的顾萧，他竟也学着那些男生一样，买好了玫瑰花准备向她表白。

可是，顾萧没想到。周玲的忽然出现将这场浪漫的表白变成了一场闹剧，误将自己当成女主角的周玲站在他铺满了拉住的教学楼门口，泪如雨下。

顾萧没来得及解释，事情就成了定局。

那天晚上，站在西藏寺庙的门外，南堇哭了。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最后话音嘶哑地恳求，“顾萧，你走吧。”

她站在寺庙里明明灭灭的烛光里，他看到她的泪水打湿了整个脸颊。那也是顾萧最后一次这般近距离地看着南堇。

她问他，“你知不知道《好久不见》还有另一个名字？”

顾萧被她问的一头雾水，最后只能摇了摇头。然后，他听到南堇说，“粤语版的《好久不见》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不如不见》。”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中间隔著那十年。”

5

顾萧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回到林城的那天，鳞次栉比的高楼遮挡了远处的视线，可是他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他又回到了公寓的阁楼里，木质地板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茶几。

茶几边，摆着他们曾经最爱看的碟片，最爱听的CD。最面上的一张，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茶几旁侧是个泛旧的小沙发，以前他们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会躲在这间屋子里，两个人就歪歪扭扭地窝在这里看电影，那时候的他们，明明是深爱着对方的，可是……

他坐在那个小小的沙发上，似乎从南堇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记忆就好似慢放的电影。顾萧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了最后一箱啤酒将自己灌醉。

半醉过后，他摸到了进口袋里的那一对戒指。

南堇离开林城的那天，他们就坐在这个阁楼里。顾萧录完直播，就看到她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他刚买的那对戒指。

“你要结婚了？”她狐疑地望着他。

顾萧也没多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然后，南堇缄默了。她不知道的是——顾萧想要求婚的那个人是她。那一瞬，他想问问她如果向她求婚，她会不会答应？可是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南堇就提出要去西藏了。之后，光阴流逝。可他却依旧没有放弃她，也正因如此，顾萧才匆忙背上背包想要给自己和南堇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是，那天她用那种痛苦而又绝望的表情看着他。2017年的初春，他和南堇站在西藏的夜空下。

那个满眼泪水的女孩终于说出了迟到了多年的那句话，她说，“顾萧，我喜欢你。”

有过那么一瞬间，顾萧欣喜若狂。

可是，几秒钟之后南堇却一度将她推向绝望的边缘。她站在黑暗的夜空里，一字一顿地恳求他，“可是顾萧，现在我求求你放过我。”

顾萧一边想一边落泪。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南堇喜欢他。从十几岁的年纪里，母亲遭遇意外去世开始她就喜欢他。她记得年少时的顾萧说想要当警察匡扶正义，于是体育废材的南堇去学了法医。她知道他深爱的人是秦淮，于是假装无所谓，没心没肺地安慰他。就因为他说了一句，“把你们的悬案写成小说说不准很精彩呢，我等着看。”于是学了五年理工科的她埋头苦学，尝试提笔将自己的工作写成一个又一个离奇的故事。

一直到那个黄昏，她站在林城彤云密布的天空下心念具灰地问他，“你要结婚了？”

他点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南堇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也离开他。南堇买了最早一班的飞机，佯装自己早有准备。提着行李走上飞机的时候，窗外出现了彩虹。

都说，贵阳这个地方最‘贵’不过暖阳。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顾萧就是她的太阳。纵使这座城市万年阴霾，也没有阻挡她走向他。她看向机窗外五彩斑斓的光芒，暗暗告诉自己如果再见她一定会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上天垂怜，顾萧来了西藏。

他的工作不忙，闲暇的时光里便在西藏小住陪他。可是，表白的那一场乌龙，彻底让南堇心灰意冷。她站在西藏冰冷的风中瑟瑟发抖，最后潸然泪下。

她恳求顾萧放过她，直到这一刻，顾萧才明白自己和南堇之间隔了一整个青春。

十七八岁，她不顾一切地考取林大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尚且还有守护他的勇气。她陪他走过了大半的时光，可是……

几年前的那一次意外，却让南堇开始退缩了。

6

2015年，盛夏的夜晚。南堇陪派去和三个刑侦队员执行任务，可是那几天却是顾萧的生日。几乎每一年顾萧的生日，南堇都会为他的生日礼物发愁。也就是那一年，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分了神，导致他们错过了最佳的撤离时间。

几个队友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她，最后在一间废旧库房里和几个犯罪分子同归于尽。

那之后，南堇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为了爱顾萧而一往无前的小丫头了，队友的牺牲让她活在了无尽的愧疚和自责当中。尽管身边的人都不断地劝她宽心，告知他们的牺牲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南堇依旧无法从那种痛苦和绝望当中走出来。

好在，顾萧给了她一丝慰藉。她贪婪地享受着他围绕着自己的感觉，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南堇，她不应该那么自私，那么贪婪。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顾萧在公寓的阁楼里喝的酩酊大醉她为他拉被子的那个夜晚。

一条微信从顾萧摆在枕边的手机上弹出，发件人：秦淮。

她问他，“你过的好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席卷了那个被队友去世所困扰的南堇。多年来的付出，终究无法取代秦淮在他心里的位置。她哭了，在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彻底陷入了沉思。

可是，没过几天……

顾萧就没了结婚戒指，他说他要结婚了。

她终于知道，顾萧爱的那个人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纵使她用十几年的光阴，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也无济于事。

顾萧回来后的第三个月，收到了一份婚礼请柬。邀请人：南堇。

……

南堇的婚礼，定在了2017年的8月。

地点，在他们生长的地方——林城。可是顾萧爽约了，他远远地站在梧桐树后，看着她一身婚纱。林城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他站在雨丝里，用连自己都几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说，“阿堇，我也喜欢你。”

时隔八年，迟到的这句话南堇却再也听不到了。

顾萧转身的时候，南堇站在酒店门口。盛夏里的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抿了抿唇将头发捋到而后。侧身之际，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

黑色西装裤搭配着白色衬衫。

眉宇间，带着几分忧郁。恍惚间，南堇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她风尘仆仆从火车上下来。少年站在出站口。

那么英俊，那么潇洒。

她的眼眶忽然红了，那个夜晚也是如同此时，她目送着顾萧的背影离开。

“我对你的爱情，止于岁月。”那天晚上，顾萧离开之后。南堇在博客上写了这么一句话。

来源：冰淇淋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