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扬州瘦马,我是胖马,流落京城买一送一,但摄政王不要我这赠品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01 09:06 1

摘要:我们母女俩颠沛流离到了京城,本想着能打包出售,寻个安身立命之所。可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却只要我娘,对我这个赠品弃如敝屣。

我娘是名动一时的扬州瘦马,而我,是她附赠的“扬州胖马”。

我们母女俩颠沛流离到了京城,本想着能打包出售,寻个安身立命之所。可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却只要我娘,对我这个赠品弃如敝屣。

他见我一身蛮力,便断定我是个头脑简单的粗鄙丫头,有意在文墨上给我难堪。

于是,我蘸饱了墨,在宣纸上写下惊天一行字:【崔丞相久坐朝堂,不幸身患痔疮,偏爱涂抹蜂蜜治疗,竟致使其密友户部李侍郎患上了消渴症。】

此文一出,满朝文武的香艳秘闻便如春风野火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到后来,连龙椅上的小皇帝都天天盼着我更新。

1. 京城风云起

我那个富商老爹把家底败光跑路后,我和我娘的安稳日子就到头了,一夜之间沦落街头。

娘盘算着,凭她“扬州瘦马”的绝代风华和一身才艺,兴许能被路过的西域豪商看中。

在她看来,本朝这片天,眼看就要变了。

北狄的大皇子,那个名叫阿史那沙必的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狂人。百万大军陈兵边境,磨刀霍霍,京城陷落的传言甚嚣尘上。因此,远嫁西域,成了我娘在乱世中为我们母女二人规划的唯一生路。

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我们从扬州一路北上,来到了商贾云集、龙蛇混杂的京城。在这里,撞见西域富商的几率总归要大一些。

娘的全部家当,只剩一把旧琵琶。她在街头席地而坐,素手拨弦,那歌声如泣如诉,幽怨婉转,很快便引来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

恰在此时,摄政王秦若云的仪仗打马而过。他身边的贴身护卫见我娘貌美,便出言不逊,被我当场掀翻在地,揍得鼻青脸肿。

“哪来的贱民,竟敢对王府护卫动手!来人,给我……”

那护卫头领的话还没吼完,目光落在我娘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瞬间像被扼住了喉咙,结巴了。

秦若云翻身下马,缓步走来,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细细打量着我娘,呼吸都乱了节拍:“本王买下你了,跟本王走。”

我娘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对方通身的气派让她不敢开口。我没法子,只能护着娘,跟着他回了王府。

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风尘。换上华服的娘亲对着高坐之上的摄政王盈盈一拜,更显风姿绰约,温婉动人。

“扬州瘦马,果真是名不虚传!”

秦若云当场拍板要留下她,却指着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跟我娘死也不分开!再说了,我算是白送的,你平白得个大活人,为什么不要?”

“你娘是扬州瘦马,色艺冠绝,留在王府做个乐师,教教礼仪,绰绰有余。至于你——”

他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我,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我身姿丰腴,与当朝崇尚的纤弱美人背道而驰,举手投足间也毫无半分优雅可言。

“你,顶天了就是个扬州胖马!”

所谓扬州瘦马,有七字真言:瘦、小、尖、弯、香、软、正。

我娘条条占尽。

而我:胖、大、圆、直、贼香、硬、拽。

虽说只是微胖界的一员,但他非要说我是胖马,我竟也找不到词儿反驳。

秦若云骂完,便要将我轰出去。

可转念一想我刚才三拳两脚放倒他护卫的利落身手,他的语气又缓和了些许,只当我是个有勇无谋的村野丫头,想让我自己打退堂鼓。

“我府上正缺一名书吏,你可识字?可懂时政?本王这里,从不养无用之人。”

我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二话不说,抓起笔就写:

【崔丞相身患痔疮长期涂抹蜂蜜,户部李侍郎因此患上糖尿病。】

2. 黄谣我最强

秦若云盯着纸上的字,整个人都懵了。一来,崔、李二人确有此症,朝中虽有耳闻,但都是秘而不宣;二来,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病,竟能以如此清奇的角度联系在一起。

“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说话,提笔再写:

【工部侍郎齐天语常年自觉胸闷气短,皆因御史刘大人双手之功,日夜操劳,已磨出厚茧。】

他脸上的震惊彻底转为了欣赏,一拍桌子,大赞我是个旷世奇才。

就这么着,我被他破格录用,我们母女俩总算是在秦王府安顿了下来。

修整了几日,褪去颠沛流离的疲惫,我和娘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落脚处。

她成了王府的乐师,负责府内歌舞声乐,兼教礼仪。

我则当上了王府的专属书吏,工作内容简单粗暴——给摄政王的政敌们造黄谣。

为了给我打掩护,秦若云还在礼部给我安了个宫中编撰的闲差。

在王府的日子渐渐安稳,我娘却开始忧心忡忡:“花花,王府虽好,锦衣玉食,可这……终究不是娘想走的路啊。”

我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摇椅上,悠哉地晃着腿,叉起一块桂花糕在她面前显摆:“娘,秦王爷一个月给我开五十两银子呢!五十两!您就擎好吧,您的后半生,女儿我包了!”

她看着我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儿,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说我这样迟早要被卷进朝堂的漩涡里,到时候想抽身都难。

她不想留在京城,更不想我搅和进这潭浑水。

但我不在乎。我不想让她再过那种名为嫁人、实为依附他人的日子,也不想再跟着她四处漂泊。

只要能让我和娘吃饱穿暖,谁给钱我给谁干活,管他什么官场倾轧。

何况,秦王给的薪水是真高。

我的工作也清闲,每天就是编撰些“朝野奇闻”,偶尔给王府的谍报网点规划一下“新闻”发布的节奏和节点。

说白了,就是把那些捕风捉影的黄谣写得有鼻子有眼。

稿子一出,自然有秦王的人脉把它散播到京城的每个角落。

秦若云也曾单独找我谈过。

“我派人查了,你们母女二人初到京城,满打满算不过十日,你是如何对朝中官员的私密之事了如指掌的?”

崔丞相的痔疮,李侍郎的消渴症,这些事,按理说只有太医院的医案里才有记载。而太医院的档案库,寻常百姓连门都摸不着。

见我三缄其口,秦若云大手一挥,倒也豁达:“罢了,你有你的门道,本王不多问。只要活儿干得漂亮就行。”

要让谣言深入人心,光凭三言两语可不够。

于是,我呕心沥血,创作了连载故事《崔郎有情李郎意》,不出三天,火爆京城。书中的描写香艳露骨,情节跌宕起伏,看得人是面红耳赤,血脉偾张。竟然还有读者跑到说书摊子那儿催更。

我当然清楚秦若云的算盘。

扳倒政敌,最高效的手段莫过于使其上失君心,中失同僚,下失民望。而流言,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随着民间流言四起,崔丞相的形象从一个位高权重的谦谦君子,迅速跌落成全京城的笑柄。

我越写越上头,只要是秦王名单上的人,给我个名字,我就能给他编排出一整部爱恨情仇。

3. 朝堂对峙

但也不是每篇作品都能一炮而红。

比如我的第七部大作《孙大人臀部奇痒,赵大人手足生癣,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就反响平平。究其原因,还是我对这二位了解太少,编造的内容缺乏细节支撑。

为了让我能写出更真实、更劲爆、传播更广的谣言,秦若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我上朝,实地采风。

我换上一身不入流的小官服,跟在文武百官的队末,大气都不敢喘。

小皇帝刚一落座,下面就炸开了锅。

“启奏圣上!近日京中流言四起,恶意中伤我朝官员,所述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恳请圣上彻查源头,还我等清白!”

户部尚书杜大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我的大作——《崔丞相外痔转内痔,户部尚书杜天华之功也》。

“而且……而且其中内容污秽不堪,简直是白日宣淫!此等宵小之徒,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太监接过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呈给小皇帝,小皇帝接过来,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满朝文武等了半天,指望他给个说法,结果他突然一拍龙椅扶手,兴奋道:“妙啊!”

“圣上!”群臣大惊。

“咳咳……朕是说,此事确实荒唐,必须严查。崔爱卿,你作为当事人,怎么看?”

站在百官之首的崔丞相,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得像块猪肝。

我目前推出的七部作品里,他老人家是四本书的男主角。

“揪出此獠,凌迟处死!”崔丞相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秦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躲在后排,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又死死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秦若云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会不会是某些官员自身不检点,才招致非议?还请圣上明察。”

“秦王!您怎能为造谣者张目?岂有此理……”旁边的周尚书急得直跺脚,可对方毕竟是王爷,他后面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周大人这是怎么了?听闻你身上自带异香,怎么这嘴里的话,就这么冲呢?”

秦王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了另一本我的大作《崔丞相指尖留香,周尚书遍体芬芳》,也递了上去。

这俩人都酷爱熏香,一个是手控,一个是全身控。但在我的笔下,配上那样的标题和内容,百姓们自然会脑补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谁都心知肚明,这些谣言剑指崔相一党,背后推手八成就是秦王。

可你没证据,谁敢当朝指认?空口白牙地污蔑皇亲国戚,那可是要受宫刑的。

这场辩论,最终以小皇帝答应彻查,却又不说明由谁来查而告终。

退朝前,他还特意叮嘱:“杜爱卿和周爱卿呈上的这两本罪证,朕看了,文末都说未完待续。若有了后续,务必第一时间呈上来,朕要好好批判一番,定要还二位一个公道。”

一出宫门,秦若云就把我拽上了他的马车。

“今天这些官员,都认全了?”

我点点头,脑子里已经把他们的相貌、官职和姓名对上了号,下一部作品的人物形象,必将更加丰满立体。

“跟本王说实话,你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么多朝堂秘辛的?”

我低头装死。

“你不说,本王也猜到几分。我已派人打探过,你初到京都,第一站便是去了教坊司。即便入了王府,每月也总要去上那么几回。”

“教坊司的纪羽安,是你什么人?”

4. 教坊司故人

我劝他,江湖上的事儿,还是少打听为妙。

“王爷您自己说的,只要我活儿干得好,其他的一概不过问。”

他被我一句话噎了回去。

马车路过教坊司时,我寻了个由头,直接跳了下去。

“王爷您先回府,我再去为您探听些机密。”

刚到京城那天,我安顿好我娘,就直奔教坊司。

算起来,我和羽安姐姐已有三年未见了。

当年在扬州,我那个败家爹为了方便寻花问柳,特地把宅子买在了扬州最大的青楼“醉春风”旁边。

我也因此结识了那里的头牌,羽安姐姐。

在那片污浊之地,羽安姐姐就像一朵纤尘不染的白莲,相貌清纯,举止娴雅。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不用接客,那是她最快活的日子。她会溜出来找我,带我逛街,跟我讲那些客人的趣闻。

其中,自然少不了各种男女之间的私密事。

可以说,我造黄谣的本事,就是从她那里启蒙的。

虽然我未经人事,但常年听她讲述那些香艳桥段,耳濡目染之下,男女之事我早已烂熟于心,提笔便能将那些场面写得活色生香。甚至触类旁通,对脆皮鸭文学也是信手拈来。

那些云雨之事,经我的春秋笔法一润色,更是能让人看得浮想联翩,心潮澎湃。

有时候秦若云审我的初稿,都看得老脸一红,忍不住数落我:“花泽泪,你个小丫头片子,从哪儿学来这么多虎狼之词?”

羽安姐姐曾跟我说过她的梦想——盼着有朝一日,能有个真心待她的达官贵人,为她赎身,哪怕是做妾。

“那便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命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命,甚至不该是一个女人的命。

可她说这话时,眼里含着泪,却也闪烁着希冀的光。

可惜,她没等来如意郎君,只等来了一纸调令。一个朝中官员,垂涎她的美色与才艺,大笔一挥,将她从扬州调入了京城教坊司。

她“高升”了,成了官妓。

从此不必再伺候那些三教九流的江湖草莽,服务的对象,变成了京中的达官显贵。

可入了教坊司,便如进了牢笼。即便攒够了赎身银,没有官府的文书,她此生再无自由之日。

分别那天,姐姐拉着我的手说,若有一天我来京城,一定要去教坊司看她。

她说,她还想和我一起逛街,一起聊天。

那天,我哭得像个一百一十五斤的傻子。

5. 不能说的秘密

到了京城第一天,我飞奔向教坊司。

羽安姐姐还是那样,笑靥如花,仿佛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阴霾。她还轻松地跟我聊起那些朝中大员的隐私八卦。

教坊司的官妓,要伺候好各位大人,自然要对他们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哪位大人身上有旧伤,哪里碰不得,身患何种隐疾,都得拿捏得清清楚楚。

有些病羞于启齿,不便求医问药,但又怎能瞒得过同床共枕之人?所以,太医院那点死板的医案记录,未必有教坊司知道的秘闻多。

我不懂朝政,但我爱听八卦。什么崔丞相有痔疮,李侍郎有消渴症,刘御史手足生癣,这些猛料,全是羽安姐姐告诉我的。

我做梦也没想到,靠着这些八卦,我竟能在王府混个官职,还能赚到足够的银子让我娘过上好日子。

上一次来,我还信誓旦旦地给她画了个大饼:

“羽安姐姐,你等着,我现在也是有官职的人了。等我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升到三品大员,我就给你赎身!”

她听完,笑得前仰后合。

可这一次,我却在她光洁的手臂上,看到了几块刺眼的瘀青。

教坊司有规矩,来此的官员,可以风流,但不能下流,更不许动手。若是弄伤了官妓,是要被问罪的。

羽安姐姐见我脸色不对,下意识地想用袖子遮掩,被我一把抓住。我心疼地问:“谁干的?”

她垂下头,欲言又止。

“姐姐若是不说,我自会去查!”

“别!千万别查!”她脸色一白,抓住我的手,犹豫了许久,才压低声音,道出了实情。

“是在‘地宫’里弄的。”

“地宫?”

6. 地宫之谜

每月十五,教坊司和京中几大青楼,都会选出几位最当红的姑娘。

这些姑娘会被蒙上双眼,塞进密不透风的马车,在三更天前,被悄悄送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个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不许点灯,不许交谈。

久而久之,去过的姑娘、们都以为自己被带到了地底下。

于是,便称其为“地宫”。

她们要在地宫里待上整整三天三夜,直到第三天深夜,才会被再次蒙上眼,原路送回。

地宫,是一个无法无天、毫无人性的地方。

在那里,女人们遭受的凌辱,远比在青楼更加不堪。里面的人彼此看不见,但男人们都清楚,被送来的,个个都是人间绝色。不许说话,是怕那些位高权重的客人们,被认出身份。

可羽安姐姐在教坊司多年,迎来送往,早已练就了一副“听声辨人”的本事。单凭呼吸声和肢体接触,她便能大致猜出,在地宫里与她有过接触的,是哪几位朝廷要员。

“地宫的幕后主理人,便是崔丞相。他酷爱这种玩法,还能借此机会,拉拢党羽,结党营私。”

我听得牙关紧咬,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这个崔玉书,简直是禽兽不如!

“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吗?”

“大致知道。虽然蒙着眼,但坐在马车里,每次转弯,身子都会倾斜。我默记了所有转弯的方向,还数了马蹄的步数。”

羽安姐姐如此聪慧,本不该是这般薄命之人。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她从这鬼地方捞出来,让她摆脱这被诅咒的命运。

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我多方打探,终于在城郊一片密林中,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洞穴。

地势险要,守卫森严。

在这种地方,别说寻欢作乐,就是杀几个人,恐怕也无人知晓。

我立刻返回秦王府,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秦若云。

秦若云听后,又惊又喜:

“我早就听闻有这么个地方,但对方行事极为隐秘,滴水不漏,没想到竟被你查到了!”

这可是扳倒崔相一党的天赐良机。

秦若云连夜部署,等到下一次地宫“开市”,率人突袭,一举端掉了这个淫窝。

当场抓获了不少朝廷官员。

可惜,地宫内地形复杂,出口众多,还是让崔玉书这条大鱼给溜了。

但这次行动,已经足够上奏一本,狠狠地参他了。

7. 风云突变

地宫一案,震惊朝野。

我必须趁热打铁,再添一把火。

于是我奋笔疾书,写下了《朝中官员赤身裸体密林私会,崔丞相为何独善其身?》。

没错,这次他确实没去。

地宫被端,解救出了不少被拐卖的良家妇女和青楼女子。摄政王的奏折,矛头直指崔玉书是幕后黑手。

可崔玉书咬死不认。

毕竟没能当场抓到他,又缺乏直接证据,案子移交大理寺后,便陷入了漫长的扯皮之中。

不过,经过我的“文宣”和秦王的“武攻”,崔玉书的民心尽失,就连小皇帝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猜忌。他的相位,已是摇摇欲坠。

只差最后一击,就能将崔党连根拔起。

秦王放话了,若能在过年前扳倒崔相,我的年终奖,翻十倍!

十倍!这诱惑让我造起谣来更加文思泉涌。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一直按兵不动的北狄突然发难,边境狼烟四起,战火几乎要烧到京城脚下。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也没想到,崔丞相竟在这时挺身而出,自请为使,单枪匹马深入敌营,与北狄谈判。

此举,瞬间扭转了他在百姓心中的荒唐形象。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和谈,竟然真被他谈成了。

他还说服了北狄大皇子阿史那沙必,亲率使团入京,签署和平条约。

这一功,让崔玉书的地位,重新变得稳如泰山。

京城百姓免遭战火,起初自然是欢欣鼓舞。

但很快,另一种屈辱便笼罩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北狄大皇子阿史那沙必,带着他的妻女,竟大摇大摆地骑马入京,身后的车队上,还插着北狄的战旗。使团成员所到之处,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可如今,是我们有求于人。朝堂内外,所有人都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北狄使团入城那天,恰逢元宵佳节。

本该是万家灯火,阖家欢乐的日子,整个京城,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憋屈。

8. 狭路相逢

没能在年前干倒崔丞相,我十倍的年终奖也泡汤了。

我郁郁寡欢地走在张灯结彩的大街上。

刚走到二仙桥桥头,就听见另一端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的叫骂和孩子的哭饶。

挤进人群一看,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正拿着马鞭,疯狂抽打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姑娘。

只因为小姑娘不小心,把糖葫芦上的糖渍蹭到了她怀里的猫身上。

那女子一身北狄装扮,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神情倨傲。

如此嚣张跋扈,想必就是阿史那沙必那个新得宠的侧妃了。据说她吵着闹着要跟来,阿史那沙必拗不过,才带上了她。

她一边打一边骂:“下、贱胚子,我的小咪也是你能碰的?”

打累了,她才收起鞭子,命令浑身是血的小姑娘跪下,给她的猫磕头道歉。

小姑娘挣扎着翻过身,颤抖着向那只猫爬去。

周围的百姓,没一个敢上前阻拦。

但这事儿我忍不了。教我武艺的师太说过:“遇事不平,拔拳相助。”

我从怀里扯出丝绢蒙住脸,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那皇子妃的头发就是一顿胖揍。

我脑子很清醒,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给北狄留下任何发难的口实。

所以我专挑她的穴位下手,保证让她痛彻心扉,但身上绝不留下一丝外伤。

打完就跑,深藏功与名。

这里离丞相府不远,北狄皇子妃当街遇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崔玉书的耳朵里。

崔玉书饭碗一扔,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先前有百姓见小姑娘被打,也曾跑去丞相府求救,结果被管家一句话怼了回来:“能被北狄皇子妃打,那是她的福分。”

此刻,崔玉书亲自遣散了围观群众,小心翼翼地搀起了刚被我赐予“福报”的皇子妃。

他一边温言软语地安抚,一边顺手抚摸着她怀里的猫。

随后,又将她请到府中,奉上无数金银珠宝作为赔罪。

“只要皇子妃不声张此事,尤其不要让大皇子知道。等您回到北狄,崔某必有重礼奉上。”

那皇子妃只是阿史那沙必的新宠,也不想节外生枝。

平白挨了顿打,却换来这么多好处,倒也不算亏。

崔丞相哄女人的本事确实一流,三言两语就逗得皇子妃破涕为笑。

他还趁机拍起了马屁:“皇子妃殿下深明大义,崔某佩服!而且,您这猫儿,养得可真是灵性十足。”

“那是自然,我家小咪最乖了。这天底下的猫,就没一个比得上我家小咪。”

“那是,那是。”

他们又闲聊了些别的。

而我,就趴在崔府的屋檐上,将这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9. 最大的牙公

三日后,两国和约顺利签订。

阿史那沙必意气风发地打道回府。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这江山,总算是暂时稳住了。

崔玉书立下不世之功,一扫之前的颓势,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他甚至主动登门,来秦王府“做客”。

在正殿刚坐下,呷了一口茶,他便开门见山:“秦王也是风雅之人,听闻前些时日,在街头购得一名扬州瘦马,引为王府乐师。本相今日,也想开开眼界。”

秦王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差人去后院,请我娘出来弹奏一曲。

我不放心,便陪着娘亲一同前往。

在见到崔玉书的一瞬间,娘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下,身体也几不可察地抖了抖。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她轻施一礼,在席前坐下,抱着琵琶,指尖轻拢慢捻,一曲终了,崔玉书意犹未尽地抚掌赞叹。

“果真是顶级的瘦马,也不知是何人调教出来的?秦王好眼光!”

崔玉书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他压根就没把我娘当成一个人。

这我哪能忍?

娘却含着泪,在我发作前,死死拽住了我的衣角,对我摇了摇头。随后,她默默起身,鞠躬离去。

我追到后院,娘再也忍不住,扑进我怀里,失声痛哭。

“那个崔丞相……他就是当年……贩卖我的那个牙公头子。”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你是说,他就是把你卖给我爹的那个人?”

“不,”娘抬起泪眼,声音颤抖,“他是这天下所有牙公牙婆的头子。”

在我很小的时候,娘就断断续续地跟我讲过她的过去。她的爹娘,为了五两银子,就把她卖给了人贩子。

区区五两银子。

从那天起,她便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地狱式调教。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无一不学。稍有懈怠,便是皮开肉绽的鞭笞。

我每每看着娘那纤弱曼妙的舞姿,都知道,那每一个动人的旋转背后,都是被奴役扭曲的血与泪。

十年后,她被我那富商爹,以三千两白银的天价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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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那天,牙公牙婆分走了一千五百两,剩下的一千五百两,则要上供给崔丞相。

牙公牙婆们尚且要管吃管住,悉心调教十年,才能将一个出色的“瘦马”卖出高价。

但崔玉书不同,他身为当朝权臣,只需对这条黑色产业链大开绿灯,甚至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有数不尽的财富滚滚而来。

我那富商爹对我娘很是满意,还特意设宴款待了那对牙公牙婆。听闻崔丞相恰在扬州巡查,更是包下了扬州最大的酒楼,只为请他吃一顿饭。

娘,就是在那时,见到了这个天下最大的“牙公头子”。

只是,那样的酒席,崔玉书不知赴过多少场,他又怎会记得,那些被当做货物的“瘦马”,姓甚名谁,是何模样。

娘嫁入商家,虽名为商妇,实则不过一妾侍。

锦衣玉食,却身无分文,更无谋生之力。还要时时为富商爹献艺,甚至在他应酬时,被带去为他的生意伙伴和要巴结的官员表演。

为了不让我重蹈她的覆辙,娘从小便有意将我养得白白胖胖。

她总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在这个世道,女子越是温柔动人,身姿纤弱,就越容易沦为权贵们的玩物,一生都活在奴役之下。

“我的小花花,你要多吃,长得壮壮的。”

她只教我读书写字,从不让我碰歌舞乐器。还借着去尼姑庵礼佛的机会,让我拜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师太为师。

“娘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吃饱穿暖,安稳一生,再不为人奴,不为人婢。”

此时此刻,娘在我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逃离了牙公牙婆,逃离了富商爹,千辛万苦地和我来到这京城,到头来,竟还是撞上了那个,天下间剥削女子最狠毒的恶魔。

10

我转身回到正殿,恰好看到崔玉书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正眯着眼,摇头晃脑地鉴赏着王府乐师的表演,仿佛自己是这府邸的主人。

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心中的杀意如藤蔓般疯长。

临走时,这家伙还不忘专门绕到我面前,用一种轻佻的语气对我评头论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礼部新贵,花编撰。」他阴阳怪气地拖长了调子,「坊间都说你是摄政王的人,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啊,都直接登堂入室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鄙夷不加掩饰:「我说小花大人,你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的,学什么男人搅弄朝堂风云?也不怕贻笑大方。依我看,你不如学学你娘,安分地做个瘦马,若能被哪家达官贵人看上,那可就是一辈子的锦衣玉食。女人嘛,与日月争什么光辉呢?」

他的话越来越刺耳:「莫非……你走的也是这条路子?不对,看你这身形,得先减减肥才行……」

后面的污言秽语他没机会说出口。

他的话音未落,我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捶。 师太们教我的那些阴损招数,什么猴子偷桃、黑虎掏心,我挨个儿在他身上实践了一遍。

这次我可没留手,不像上次对付北狄皇子妃那样还有所顾忌。

足足打了半炷香的功夫,直把他打得鼻血横流,脸上被我挠出了几道血印子,狼狈不堪。

「你!你竟敢殴打当朝宰相!」他终于挣脱开,声音又惊又怒,「此乃夷三族的大罪!来人!护驾!」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可周围除了王府的下人,连个鬼影都没有。他这才猛然惊醒,自己这次为了显示亲近,压根没带护卫。

而且,这里是摄-政-王-府。

他颤抖着手,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哆哆嗦嗦地指着我,叫嚷着要诛我九族。

哎呀,好像是有点冲动了。

可人都打成这样了,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秦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哎呀崔相,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摔成这副模样了?」

「摔?!」崔玉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是她打的!是这个贱婢打的!」他指向我,我则垂下眼帘,一副受了惊吓的无辜模样。

「崔相真会说笑。」秦王轻描淡写地一挥手,「花泽泪是宫中编撰,一介文弱女子,向来知书达理,怎敢对您动粗呢?」

随即,他脸色一沉,厉声转向我:「你!可是你冒犯了崔相?」

我立刻摊开双手,使劲摇头:「我没有。」

「您看,」秦王转回头,一脸的理所当然,「她说没有。」

王府上下的仆人也立刻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地表示,只看到崔丞相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崔玉书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要怪就怪他自己狂妄自大,来别人府上做客都不带随从,现在连个人证都找不到。

这就叫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句狠话:「区区贱婢,咱们走着瞧!」

「崔相慎言,」秦王的声音冷了下来,「花泽泪虽只是礼部编撰,却也是朝廷命官。」

这一刻,秦王护着我的样子,还真挺像那么回事。我知道,我这顿拳脚,也算是替他出了口恶气。

崔玉书的背影消失后,我才有些后怕地问:「他说的‘走着瞧’,会怎么报复我?」

秦王眼神幽深,缓缓道:「明日早朝,便见分晓。」

11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核心议题是战后重建。如何恢复生产、充盈国库,成了百官讨论的焦点。

崔玉书顶着一张被纱布包了一半的脸,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禀圣上,」他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劲头,「众所周知,论力气,男子天生胜于女子。同一件活计,同样的工钱,交给男子去做,事半功倍。若是交给女子,则效率低下,性价比堪忧。」

「因此,微臣斗胆提议,为加快生产,当禁止女子从事一切生产活动!不论农耕、经商还是入仕为官,皆应由男子担当。如此一来,女子没了生计,求存之道唯有嫁人生子。这不仅能让所有工缺由男子补上,还能顺带解决我朝人口增长缓慢的问题,一举两得!」

话音一落,崔相一党立刻像排练好了一般,纷纷出列附和:「丞相所言极是,臣等恳请圣上准奏!」

我站在队列末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何等荒唐的理论!我这才刚就业不到一年啊!

昨天我才揍了他一顿,今天他就想砸了我的饭碗,让我下半辈子彻底失业,这报复也太狠毒了!

但我脑子一转,立刻就想通了这背后的真正目的。

女子一旦失去经济来源,便只能依附于婚姻,社会地位将一落千丈。这无疑是为人口买卖创造了巨大的操作空间。一旦买卖女性常态化,他崔玉书,作为天下牙行的总头子,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这算盘,打得真是震天响!

于公于私,我都要用我的笔,写死这个王八蛋!

当夜,我回到府中,只觉文思如泉涌,怒火是最好的催化剂。我铺开纸张,奋笔疾书,一篇惊世骇俗的雄文一气呵成——《元宵夜北狄皇子妃密会丞相府,崔相盛赞其‘真的好棒’》。

写完后,我却有些犹豫。崔玉书毕竟刚立下和谈之功,此刻散播他的黄谣,百姓能信吗?会不会适得其反?

「有功?」一个冰冷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讥讽。

我悚然一惊,不知何时,秦王竟已站在我的书房里。

他还带来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惊天消息。

刚刚收到的前线急报,谍报人员已经查明,我军前线的布防图和关键军情,最早就是从崔玉书手中泄露给北狄的。

不仅如此,上次大战,北狄已是倾尽全国兵力的强弩之末。若非崔玉书在朝中极力主张和谈,我方将士本已重整旗鼓,甚至有机会反攻过去,一举荡平北狄。

怪不得!怪不得北狄能精准找到我军布防的薄弱点,一举攻破防线!原来是出了内鬼!

此等祸国殃民的奸贼!

我心中所有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我要写死他!为我娘报仇,为天下所有身世悲凉的女子报仇,为边关枉死的将士报仇,也为所有蒙受屈辱的百姓报仇!

12

那篇《元宵夜北狄皇子妃密会丞相府》,在经过谍报网络的稍加“润色”后,第二天清晨便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和摄政王同乘一车去上朝的路上,都能清晰地听到路边小贩在叫卖时,压低声音对顾客说的那句:「绝对刺激!」

更离谱的是,当天早朝,连龙椅上的小皇帝手里都捏着一本。

「崔爱卿,」小皇帝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你力主和谈,却……呃,却对北狄太子妃行不轨之事,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况且,朕还听闻了一些流言,说你与北狄之间,似乎……过于亲密了。」

「臣冤枉啊!」崔玉书“噗通”一声跪下,「臣那晚摸的是猫!圣上,这等市井谣言,您怎能轻信!」

「你是在质疑朕连真假都分不清吗?」小皇帝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这里面描绘得有鼻子有眼,岂能是空穴来风?朕虽年幼,忠奸还是能辨的!只是……爱卿你对北狄王妃的这番行径,朕一时间竟不知,你这到底算是有辱国体,还是为国争光?」

接二连三的黄谣在京城上空盘旋,越传越离谱,崔玉书终于坐不住了。

当天傍晚,消息甚至已经跨越边境,传到了北狄。

在最新版本的故事里,崔玉书和北狄皇子妃早已是跨国恋人,不仅暗通款曲,甚至互通军情,情节细致入微,仿佛作者就躲在床底下。阿史那沙必的头顶,瞬间绿得能跑马。

他猛然想起,皇子妃元宵节当晚,的确从崔玉书那里带回了一箱珠宝。回北狄后,崔玉书还快马加鞭又送来一批作为“承诺”的兑现。一切都对上了!

阿史那沙必气得七窍生烟,连审问的流程都省了,当天就亲手把皇子妃给噶了。 随后,他在边境线上公开叫阵,扬言要率铁骑踏平中原的丞相府,用他的长枪捅穿崔玉书的肚子。

听到这话,我灵感又来了。

我眼含“热泪”,借着他的狠话,连夜创作出了我职业生涯中最高峰的脆皮鸭文学——《阿史那沙必单枪匹马,长驱直入,彻底治好了崔丞相的难言之隐》。

小皇帝读完,在养心殿内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以往都是崔卿占上风,如今……如今竟然被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恨铁不成钢地顿足,「我朝堂堂宰相,竟被北狄皇子……成何体统!真是有辱国体!」

「臣没有!臣是冤枉的!」崔玉书的哭喊声已经带上了绝望。

完了,这小皇帝是真情实感地追更上头了。听说太医院的记录显示崔玉书最近痔疮确实大好,小皇帝更是高度怀疑,这正是阿史那沙必的“功劳”。

摄政王见时机成熟,不再等待,当堂呈上了崔玉书通敌叛国的铁证。

小皇帝这才从故事里惊醒,痛下决心,将崔玉书一党全部革职收监,听候发落。

通敌叛国,论罪当诛九族,这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小皇帝在下旨前,竟然又迟疑了。

他小声嘀咕:「可若是把他杀了,那故事的主角不就没了吗?后面还没结局的故事可怎么办?」

我的天,这孩子追更追得走火入魔了,已经到了不顾大局的地步。

「可以写同人文。」我没忍住,在堂下小声接了一句。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朝堂之上,不得交头接耳!」摄政王一个眼刀恶狠狠地甩过来。

我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差点就暴露了自己是幕后黑手的事实。

好在,小皇帝的智商很快又重新占领了高地,当庭宣旨,判处崔玉书满门抄斩。

秦王回到府内,龙颜大悦,当即赏了我五千两白银。

不过,崔玉书毕竟曾是权倾朝野的重臣,关系网盘根错节。就在从大理寺押往刑部的途中,他竟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给劫走了。

摄政王派人搜遍了整个京城,也未能查到他的去向。

13

崔相一党倒台后,朝中风平浪静,我也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三月初,摄政王忽然邀请我,于初十到远郊一同狩猎游春,还旁敲侧击地问我将来有何打算。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如今最大的政敌已经消失,我这种擅长造黄谣、专走下三路的“功臣”,在秦王眼里,恐怕也成了一颗需要拔掉的钉子。

我暗自盘算,手里的银子也攒得七七八八了。是时候该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了。

我很早之前就想过,等大仇得报,就找个机会,带上娘和羽安姐姐,远走高飞,去西域隐姓埋名。

于是,我顺水推舟,向秦王提了个请求,说狩猎当日,想带上我娘和纪羽安一同前往,感受一下春日的气息。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便爽快地答应了。

为了这次“胜利大逃亡”,我做了周密的规划和部署,力求万无一失。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必须让秦王在队伍的最前面开路。

我怕他一时兴起,在背后给我来一支冷箭。

可一路上,秦王好像并没有要斩草除根的意思,他一边纵马驰骋,一边还不时回头冲我挤眉弄眼。

难不成……他是想用魅力迷死我?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摄政王骑术精湛,搭弓射箭,引得林中的兔子狍子四处奔逃,他玩得好不畅快。

我俩的马脚程快,不一会儿就冲进了丛林的深处,将娘和羽安姐姐她们所在的队伍远远甩在了身后。

「王爷,咱们跑得太远了,」我故意说道,「您就不怕崔玉书那老贼这时候跳出来寻仇吗?」

「哈哈,你这就多虑了……吧……」

秦王的话音在半空中凝固了。真被我说中了,林中两侧忽然杀声四起,崔玉书带着一票人马,面目狰狞地从树后冲了出来。

看样子,他们早已埋伏在此,就等着这个复仇的绝佳时机。

对方人多势众,我和秦王不敢硬拼。我们试图调转马头,与大部队会合,却发现后路也已被崔玉书的人马死死截断。

我当机立断,大喊道:「王爷,往北跑!」

「北边就是边境草原,地势开阔,无处可藏,而且很有可能撞上北狄的巡逻队!」他有些犹豫。

「别管了,快跑!」

我俩策马一路狂奔,崔玉书的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跑着跑着,正前方果然尘土飞扬,另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14

来者,正是阿史那沙必和他的部落骑兵。

当他率领着铁骑如黑云压城般冲来时,秦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队铁骑竟直接绕过了我们俩,如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向了崔玉书的队伍。

「私人恩怨,不算宣战!」阿史那沙必一边冲锋,一边声嘶力竭地解释了一句。

毕竟两国刚签了和约,按规定,千人以上的军事冲突就等同于再次宣战。北狄刚经历一场大战,元气大伤,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阿史那沙必带来的九十八名精兵,个个骁勇善战,很快便将崔丞相的人马砍了个七零八落。

看着崔玉书的尸体,阿史那沙必似乎仍不解恨,又跳下马,对着尸体疯狂补了好几刀。

那每一刀,都像是砍在了我的心坎上。又刺激,又害怕。

直到砍得气喘吁吁,他才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血,问道:「秦王,你们没事吧?」

「没事。」秦王显然还没从这巨大的反转中回过神来。

「大皇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不清楚,」阿史那沙必一脸耿直,「有人写信给我,说今天来这里,必爽。」

没错,这正是我全盘计划中的一环。

我料定崔玉书必然会伺机报复,外出狩猎便是他最好的机会。如果能成功刺杀摄政王,他还能顺势将这口锅甩给北狄。

所以我给阿史那沙必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

【想洗刷你头顶的绿帽之耻吗?想亲手宰了崔玉书那个贱、人吗?三月初十,带上你的人马到草原边境等着吧!记住,人不用多,不要九千八,也不要九九八,只要九十八个精锐就够了!】

没想到,这阿史那沙必还真是个实诚人,真的不多不少,就带来了九十八名精兵。

秦王与他握手言和,甚至还想邀请他去帐中喝两杯。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拼命劝他赶紧离开。

「王爷!王府的老母猪要生了!那可是咱们王府的重要成员,必须得赶紧回去看看啊!」

秦王:「?」

阿史那沙必先是一脸震惊,随即露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秦王还傻乎乎地想解释,我拽着他翻身上马,一路狂奔,直到彻底远离了阿史那沙必的人马。

「你那么急着回来做什么?本王正好借机与他深谈,说不定能进一步稳固和约,这对两国都是好事。」

我示意他回头看。

只见远方的草原上,那九十八名精兵已经所剩无几。而在阿史那沙必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千铁骑,黑压压的一片。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阿史那沙必本人,被一把斩马刀干净利落地削去了首级。

与此同时,王府的护卫也终于找到了我们。

15

北狄的天,率先变了。

阿史那沙必的亲弟弟,北狄二皇子萧星矢,以雷霆之势杀兄弑父,登上了北狄王位。

他是个坚定的主和派,对他父亲和兄长的四处征伐、开疆拓土的作风,早已深恶痛绝。

这两兄弟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斗多年。这些情报,都来自秦王那庞大的消息系统。

秦王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只可惜这些年,他一直将精力专注于与崔相的内斗,只重视信息的传播,而忽略了其通信往来的价值。

我偶然发现,这张网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渗透到了周边数国,包括北狄的朝堂与江湖。

也就是说,只要我想,任何消息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天下。

阿史那沙必的那些黄谣,同样在北狄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北狄百姓深信,这位大皇子好战喜功,若是将来他即位,战火必将更加频繁。再加上他男女通吃、荒淫无道的传闻,更是让民众对他敬而远之。

没有哪个国家的百姓会真正热衷于战争,更不想被一个无道昏君统治。

相比之下,二皇子萧星矢一贯主张与邻为善,休战通商。随着阿史那沙必的民心尽失,萧星矢的声望此消彼长,达到了顶峰。

在担任书吏期间,我除了造黄谣,也时常与谍报人员打交道,偶尔给他们些好处。久而久之,我便有了自己的一些门路。

因此,在给阿史那沙必送信的同时,我也给萧星矢送去了一则密信:

【想做北狄的王吗?想让天下永享太平吗?三月初十,带上你的铁甲精锐,去草原边境吧!记住,不要九十八,也不要九九八,最好带上九千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就拿起你手中的兵符行动吧!】

我知道,无论是谁看到这种信,第一反应都会是懵圈。

但它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万一是真的呢?那收益将是颠覆性的。

这封信和那些黄谣一样,充满了致命的、无法抗拒的刺激。

16

我最终还是没能跑去西域。

因为我发现,摄政王压根没想杀我,他只是……想泡我。

「本王就跟你说实话吧,」他坦白道,「我一开始,其实是相中了你娘。但现在,我又相中了你。」

我懂了。当日他肯在街头花五千两买下我娘,自然是看中了她的美貌与才艺。现在又说看上我,大概率是……想换换口味。

「不行啊,王爷。」我直接拒绝。

「怎么不行?本王甚至可以破例,将你和你娘一同纳为侧妃。」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么有违伦理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摄政王过去一直专心国事,为了对付崔玉书,神经绷得极紧,连自己的王妃都鲜少宠幸。如今大敌已除,两国息战,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享受一下齐人之福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道,「是王爷你,不行啊。」

他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胡……胡说!什……什么不行!」

「此前为了给崔相造谣,我需要核对一些细节,您安排我去太医院查阅过医案。」

「那又如何?」

「我顺便……翻到了您的。太医常给您开的方子里,有人参、淫羊藿,日常食补还有枸杞、桑葚。王爷,您龙体欠安,还是应该专心国事,至于男欢女爱这条路,它真的不适合您。」

「……」

我当初发现这事时,自己躲在屋里笑了好久,还即兴创作了一篇《王妃让王爷举个男人丢脸的例子,王爷坚决不举》用来自娱自乐。

我从抽屉里翻出这篇手稿,递给了秦王。

他只看了一半,脸就气绿了。

「你造黄谣就造黄谣,把本王也编排进去是何居心?」

「当时不是怕暴露嘛,」我理直气壮地说,「光造崔丞相的谣,不也显得太刻意了吗?」

说着,我又翻出了一本册子:「您看,您和崔丞相的脆皮鸭文学,我都替您写好了,各种版本应有尽有。」

摄政王随手翻了几页,脸色从绿变青,从青变紫。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东西……没有流传出去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倒没有。不过现在想想,留着这些,将来用来自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筹码。」

「你敢威胁本王?」他眯起了眼睛,杀气一闪而过。

这我当然不敢。但我很清楚,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些东西,搞不好真会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秦王也明白,我经营了这么久的黄谣网络,谍报系统里有几个人被我收买,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个人的生死是小事,他摄政王的颜面,那可是天大的事啊。

半晌,他泄了气,无奈地叹道:「我真是服了你这个小胖子了。」

「是微胖。」我纠正道。

摄政王悻悻地甩袖离去。

17

目前的局势很明朗:摄政王必须和我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而我,也觉得留在王府,继续为他做事,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摄政王在废除崔党旧制的同时,一直主张男女协力,共同恢复国力,甚至破格举荐有才能的女官入朝。

这一点,倒是深得我心。

留下来,未来可期。我和娘,为什么一定要扮演弱者,仓皇逃窜呢?即使带上羽安姐姐,她这一生也要背负着逃逸官妓的污名。

扬州瘦马,带着扬州胖马和教坊司官妓,逃到西域隐姓埋名——这种活法,也太憋屈了。

「如果制度不改变,女人的头就永远抬不起来,无论跑到天涯海角,都会遭受欺凌。」

娘听了我的想法,眼神变得无比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选择继续留在王府做一名乐师,用自己的技艺养活自己。

我向摄政王讨了一纸官文,正式将羽安姐姐从教坊司赎了出来。我们俩合伙,在京城最繁华的二仙桥头,开了一家最火爆的酒楼。

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利用礼部编撰的职务之便,发挥我能说会写的特长,专心为我朝的新政和开明文化做宣传,渐渐地,也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小皇帝日渐长大,头脑也愈发清醒。他知人善用,力排众议,将我擢升为礼部尚书。

如此一来,我便有了更大的话语权,能为天下所有遭受不公待遇的女子发声。

「臣恳请皇上,以雷霆手段严禁民间一切形式的贩卖妇女儿童、培养瘦马的行为!并废除官妓、民妓制度,取缔所有青楼……」

我站在朝堂之上,滔滔不绝地陈述着我的施政纲领,恨不得让历史的进程一夜之间快进两千年。

皇帝摆了摆手,苦笑道:「爱卿,这药方下得太猛了。若此令一时间全部推行,天下恐怕会大乱。不过,禁止贩卖妇女儿童这一条,朕现在就可拟旨,昭告天下。」

平权之路,确实不可操之过-急。看来,我为民请命的道路,依旧任重而道远。

当然,正经的本职工作要认真干,造黄谣的老本行也不能丢,毕竟摄政王那份“专项工资”可从来没停发过。

前几日,新提拔上来的魏丞相,新官上任三把火,推行政令雷厉风行,但做法过于强硬,对百姓少了一丝怜悯之心,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激起民变的苗头。

为了敲打他,我连夜写了一篇《魏丞相此人骨头硬,众壮汉闻风欲使其软》。

魏丞相读罢,吓得满头大汗,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无异于与民结怨。这万一真有不怕死的莽夫,半夜潜入丞相府,想来试试他到底有多硬,那可就糟了。

事后,摄政王好奇地问我:「纪羽安已经很久没给你提供素材了,你这些骚话的灵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我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无他,唯手熟尔。」

【全文完】

来源:霁月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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