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知樾冷笑出声,目光一寸不落地盯着我,道:“有,可惜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和沈知樾离婚后很久,还是没人知道我们的过往。
直到我们在一场盛宴上重逢。
他被众人簇拥着攀附恭维。
有人提及婚姻,问他有无中意的女子。
沈知樾冷笑出声,目光一寸不落地盯着我,道:“有,可惜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谁呀?”
“她现在正挽着别人的胳膊,估计我再说她就要跑了。”
我心一惊,拔腿要跑的前一秒却被他喝住:“苏听雪,你再敢跑一个试试?”
……
看到沈知樾的瞬间,我失去了所有的语言组织能力。
和我斗嘴的陈景河察觉到我神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头摇成拨浪鼓,说没事。
可沈知樾还在被一群人簇拥着迎面走来,似是有感应,他突然抬起眼眸,望向暗处的我。
目光对视瞬间,我心中如有万马奔腾。
我抓紧了陈景河的胳膊,头低到不能再低。
一分一秒都显得尤为煎熬。
沈知樾和一群人站在不远处,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些恭维讨好的话,他只是简单地礼貌性回应,直至突然有人提及婚姻。
我紧张到无以复加的心情在此刻到达了临界点。
“知樾如今把沈氏打理得这么好,还不打算考虑人生大事?”
“诶,干嘛急着把知樾往婚姻的坟墓里带,知樾这样的条件,再过十年也是随便挑的。”
“诶,沈总,难道你就没有过中意的女子?”
沈知樾突然冷笑出声,目光一寸不落地盯着我。
语气平淡,却好似有些隐忍:“有是有,可惜是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谁呀?”
众人来了兴致,没想过沈知樾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答私人感情问题。
“她现在正挽着别人的胳膊,估计我再说,她就要跑了。”
我心一惊,正想在众人注意到我之前撒腿跑路时,沈知樾竟直接喝住了我。
“苏听雪,你再跑一个试试?”
我步伐顿住,身子僵直,认命地闭了闭眼,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倒霉。
怎么每次想占点陈景河的便宜都这么倒霉。
沈知樾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我带离席。
我挣脱不得,被他强硬地塞进了车里。
沈知樾沉声让司机开车,挡板升起瞬间,我的话被堵在喉间。
“沈知樾,你是……”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抵在车座上,噙住了我的唇。
算不上是个吻,更像是为了发泄的啃咬,和对猎物毫无怜悯的肆虐。
我的四肢都被他压制到完全无法动弹。
随着空气愈发稀薄,我只能下狠心咬了他一口。
沈知樾吃痛放开了我,指腹摁了摁唇角,笑了:“几年不见,倒是学会咬我了?”
“那我继续做下去,你是不是要扇我了?”
沈知樾说着,就要硬生生扯掉我胸口的扣子。
我急忙摁住,惊恐地想要后退,却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沈知樾,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算骚扰绑架知不知道?”
“是吗?”
沈知樾一脸的毫不在乎。
他大手一捞,让我坐在了他的腿上,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后脑勺。
忽明忽暗的光线穿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线香充斥鼻尖。
他的语气倒颇有种好商量的意思:“可是乖乖,你丢下离婚协议就跑路,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签字?”
“别人的胳膊好抱吗?是不是忘了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有接触?”
我愕然顿住。
已经很多年没人叫我乖乖。
或者说,在沈知樾之前或之后,都没人这样叫我。
我和沈知樾曾经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婚姻。
彼时他是年少有为的沈氏集团新任总裁,而我只是不被苏家承认的私生女。
父亲靠母亲的针线活发了家,最后却在港另娶娇妻成了家。
十八岁那年,母亲病逝,父亲突然良心发现般地来操持了母亲的葬礼,在母亲的灵位前许诺会好好照顾我。
可却在我被带回家的第二个星期,就被告知要代替同父异母的妹妹苏迎夏嫁给秦家二公子——
那个港市人人皆知的病秧子,大家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秦家给他娶亲,一是为了冲喜,二是为了给秦家有个后代。
父亲想要用我换高额的彩礼,挽救自己即将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的公司。
我不愿,便被软禁在了房间里。
直到某天深夜,我斗胆用被子捆成一条绳逃出了苏家。
雷雨天,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紧捏着手中的身份证一直狂奔,连鞋子掉了都不敢回头。
突然一辆豹子号的幻影急刹停在我的跟前。
我吓得瘫倒在地,喧嚣的雷雨声里,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后座的人被撑着伞的助理迎了下来。
闪电划开黑夜的幕布。
西装革履的男人神色淡淡,在我面前站定,带来几分寒意和压迫感。
似有若无的线香,混杂着淡淡的酒气。
“还能起来吗?”
我衣衫不整地望着眼前的人,像是海上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浮木。
我突然想为自己的未来赌一把。
于是开口求救:“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的眼神湿得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垂眸打量着我,并不说话。
我赶忙继续说:“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我听话,我很好养活。”
“什么都听我的?”
我点头如捣蒜。
沈知樾朝我伸手,像是慷慨救助人间疾苦的神明。
契约从此成立。
他救我于水火,我成为对他言听计从的棋子。
那时沈知樾很忙。
他刚接手沈氏,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际各种明争暗斗。
让他忧思烦心的事情数不胜数,我被他带回来后,更像是一个摆设。
直到苏迎夏要嫁入秦家的消息传来。
父亲在电话那头对我破口大骂。
失踪这么多天,他从未关心我是否安全,也不在意我身处何方。
时隔两个月唯一一通来电,开口是责怪我的不告而别让他下不来台。
我正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被身后的人夺了过去。
浑身酒气的沈知樾靠在我的肩膀上,语气却叫人听不出半分醉意:“外人都传苏老板对小女儿是万般宠爱,如今还是用她的幸福换作自己事业的垫脚石,看来您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
“把女人当事业垫脚石的习惯。”
沈知樾挂断手机,掰过我的脸,细密的吻从额头一路向下,最后停在我的唇上,他饶有耐心地撩拨,指引我回应。
直至最后我们两人的呼吸都乱了套。
他拦腰把我抱起,声音又沉又哑:“乖乖,你想不想结婚?你确实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我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中缓过神,根本没办法思考沈知樾的话。
身上的睡裙已经被脱下,沈知樾看出我眼底的惊恐,笑意温柔缱绻,哑声叫我别紧张。
他扣住我欲坠的腰肢,吻再度从脊背落下,细密而又温柔。
他的额发被薄汗浸湿,平日里漠然出尘的眸染上欲色,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微喘,一遍遍在我耳边说乖乖别怕,乖乖好棒。
到最后,我累到眼皮子都抬不起来时,沈知樾捞起我的手抚上他的脸,好像说了句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
可我发现,沈知樾问我想不想结婚,并非空穴来风。
我们领证,分不清是仓促还是随意,或是沈知樾在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买单。
结婚证上的合照,我与他之间的间隔就好像是不认识对方。
婚后我们的相处模式照旧,我还是他不会向外人提及的存在。
但是沈知樾给我的钱更多了,让我那个不算是个人的父亲向我认错,让苏迎夏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跪下向我道歉,甚至只因我一句“烟花很漂亮”,在最平凡的日子里为我筹办了一场烟花秀。
沈知樾是我人生前二十四年里,除去母亲对我最好的人。
他对我的好有时会让我恍惚,我也曾妄想那些时日能够成为永恒。
直到他远在异国他乡的母亲得知我们的婚讯。
她在电话里头,只说了两个字:荒唐。
像是不动声色地训斥,又像是打在我脸上最疼的巴掌。
我开始惶恐地倒计时着沈知樾向我提离婚的日子。
每天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又无力改变。
我深谙自己没有资格做任何抉择,但僵局一旦存在,就会将人一步步往死胡同里带。
叫人沉闷、痛苦。
沈知樾的母亲回国后第一件事,不是见沈知樾,而是私下约谈我。
沈太太开门见山地将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我毫不犹豫签了字,然后把支票连着协议推回她面前。
等待被抛弃的煎熬像是锁在我颈上的麻绳,又像是温水煮青蛙。
分不清何时是尽头,才是最绝望。
于是我自己选择了尽头。
也算是维护了自己最后为数不多的可悲的自尊心。
可为何四年后,我竟在离港几千公里外的京城,与沈知樾重逢?
车子最后在一套别墅前停下。
助理下车,帮我们将车门打开。
沈知樾侧头看了无动于衷的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但我已经明白。
我认命地起身下车。
沈知樾勾唇笑笑,下车跟上我的步伐。
一手揽过我的腰肢,半推着我往前走:“一会先上楼洗个澡,装修都是按照以前你在港常住的那套装的,你正常使用就行。”
“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沈知樾输入门锁密码的手一顿,却明知故问;“回哪?”
见我不答,沈知樾只能继续说:“你听话一点,过几天和我回港。”
“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回港了?沈知樾,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好聚好散?”
沈知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哂了声,将手机随手丢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哐当”一声。
他说:“你要知道,从你自愿跟我开始,就没有由你说结束的资格。”
外头突然一声巨雷,闪电划破黑夜,我被吓得忍不住瑟缩。
沈知樾抬手把屋内的灯全部打开,俯身抱住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你先听话和我回港,其他的事情我们才有商量余地。”
余地。
余地是我继续做他见不得光的女人,还是做永远被他母亲鄙夷的妻子?
好一会,我终于启声:“沈知樾,我好累了。”
一个吻落在我的眉间。
“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
沈知樾没有再问我何时想回港,也没有限制我的自由。
但他派了两个保镖二十四小时看着我。
我的任何行踪都会被他第一时间知道。
沈知樾依旧很忙,我们碰面的时间很少,但每天不论多晚,床的另一头都会下陷,接着我就会掉进他的怀里。
不轻不重的力度,却让我只能抵在他怀中。
我们保持着沉默,谁都不肯松口服软。
和沈知樾僵持的第十天,沈氏集团分公司宣布成立。
沈氏的产业分布在港澳和海外,与内陆基本没有往来,此番将分公司设在京城,引起不小的关注。
发布会上,沈知樾面对媒体记者七嘴八舌地提问,不徐不疾道:“感谢大家对沈氏集团的关注。”
“将分公司设在这里,主要是因为相比于港市,我太太好像更喜欢京城,以后会考虑在京定居。”
大家还想追着问些什么,但沈知樾依旧将话筒放下起身离开,颇有种点到为止的意思。
媒体抓住重点,得知沈知樾已婚,纷纷揣测到底是哪个命好的姑娘把他收入囊中,热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沈氏集团总裁隐婚的讨论。
我正看着评论,微信突然弹出陈景河的消息。
说来好笑,陈景河是我来京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的直属领导。
我和他明显的八字不合,一起做什么都容易出岔子。
但陈景河不死心,每次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又拉我去谈合作。
这次也一样。
他说简单一个商务签,他顶多喝两杯就能解决,到时候我负责帮他把车开回家就好。
结果我们还没等到来参加宴席的甲方,就已经和我因为前天到底是谁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没有关灯,这种芝麻大点的问题吵得面红耳赤。
还让我碰上了沈知樾。
真是倒霉。
我还以为陈景河是终于良心发现来慰问我,没想到是来催我辞职的。
我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我陪老板加班途中被人掳走,老板不作为也不补偿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趁机炒我鱿鱼?
陈景河秒回:大姐,不是我想急着辞退你,是你再不辞职,沈氏就要把我这破庙给拆了。
我打字的手一顿,缓缓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恍惚间,我开始想起从前。
从日常零碎的洗漱用品,到我的穿着打扮,每一步都是在沈知樾的安排下完成。
他无形中把控着我的审美,一言一行都有他的风格,把我浑身上下打满属于他的标签。
沈知樾向来这样。
并不会询问我意见,而是直接替我做好决定,让我的选择中仅有他这个可选项。
我对沈知樾的独断专行向来不满,但深谙结局一定是以我的妥协告终。
沈知樾今晚回来得很早。
看着心情不错。
佣人下午的时候就告诉我,沈知樾会回来用晚餐,问我要不要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我拒绝了,并将晚餐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沈知樾并不恼,坐到我旁边,将一个首饰盒递给我。
“四年前就给你订好了,不知道现在你的圈口有没有变化。”
是一枚戒指。
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我余光看到沈知樾的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戴着同款的男戒。
我合上,想要把它丢进壁炉的前一秒被沈知樾扣住。
他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但还是保持着微笑,温声问我是不是不喜欢。
“我就算跟你回港,也只会是为了回去跟你走完离婚程序,沈知樾,我没心情陪你把婚姻当儿戏耗下去。”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玩?”
“我得到你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放下沈氏所有工作来找你,知道你对港市那些不愉快的过往耿耿于怀,所以我举家搬到京城,甚至是四年前你丢下离婚协议默不作声离开的时候,我还在计划着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出去散散心……我知道你才二十出头,我愿意陪你慢慢来,可是你给我的是什么。”
“苏听雪,做人不能太没良心,我对你够好的了。”
说完,沈知樾就拿过我手中的首饰盒,攥着我的右手,将那枚戒指推入我的无名指。
尺寸大小合适。
沈知樾终于舒缓一笑。
放轻了语气:“你不喜欢也先戴着,过两天我让设计师来,你好好跟他沟通,重新做一款新的也好。”
“沈知樾,你爱我吗?”
我的突然开口发问,让沈知樾的笑意顿住。
他抬头看我,不语。
我不禁苦笑,又问:“或者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公司门口那家咖啡店的拿铁很好喝,植物园的梅花二月中开得最好看,每周礼拜天超市的肉类会打折。”
“这些我都会想着分享给自己喜欢的人,和他们分享我的快乐,但这些人的名单里,没有你,你明白了吗?因为我从头到尾,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沈知樾的眼尾有几分红。
外头突然一声巨雷,但屋内的暴风雨好似会来得更凶猛。
我将戒指塞回沈知樾的手中,像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沈知樾,你就算用尽手段把我留在身边,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沈知樾抓住我的手,强硬地十指相扣,戒指的棱角将我们的指间硌得生疼。
沈知樾却不管不顾地越攥越紧。
“就算错,你也该陪我错到底。”
指间的皮肉被压得绽开,沈知樾仿佛感受不到。
他把我压在沙发上,吻势凶悍又恶劣。
身上的睡衣在我的反抗与挣扎中被沈知樾撕坏。
沈知樾轻轻吻掉我眼角的泪痕,哑声道:“我或许不明白什么是爱,但我从不走回头路,听雪,我们没有回头路。”
或许是冷热交替过于频繁,我第二天便病倒了。
反反复复地烧着,嗓子都哑到发不出声。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多少有些难挨。
但沈知樾没多少时间能陪我在京城再耗下去——
沈氏年终考核在即,视频会议常常从早开到晚,沈知樾发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踏上回港的私人飞机时,我还在低烧。
沈知樾结束最后一通电话,把我的头放到他的腿上。
他探了探我的额头,轻叹了声,喃喃道:“怎么现在身子比以前还差了?”
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我不想回答。
总之我什么话也没说。
沈知樾没有带我回浅水湾。
反倒是来了沈家宗祠。
一进门便是厚重的香火味。
已经是深夜,老管家披着外套恭敬地迎上前:“小少爷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年终来给爷爷上炷香。”
“这位是?”
“我妻子,听雪,这是钟叔。”
管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了然一笑:“早就听知樾说要带妻子来,一直等着见一面,没想到一等等了这么久。”
沈知樾从桌上抽出三炷香就着烛火点燃,语气很是平和:“听雪年纪小,有些事要慢慢来。”
“钟叔,您先去休息吧,我和听雪待会儿就走。”
沈知樾把香插进香炉里,然后扣着我的肩膀,强迫我跟他一起跪下。
冰天雪地,没有用蒲团,我穿得稍微厚些,但仍感受得到地面的坚硬冰冷。
可沈知樾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他侧头看我,目光明亮而坚定:“听雪,跪了沈家祠堂,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沈知樾,你疯了。”
“听雪,我想过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感情会慢慢有的,你不用再和我提分开。”
沈知樾认真地磕了三个头,沉声道:“列祖列宗见证,我沈知樾在此起誓,我愿与我的妻子苏听雪生同衾死同穴,此生绝不负彼此。”
沈氏年终会议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再有沈知樾的消息,港市已经入春。
今晚有个酒局,沈知樾让特助来接我。
没有我拒绝的余地,沈知樾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我,我明白自己的挣扎只会是无用功,还会让无辜的人受不必要的牵连。
车子行到半山腰的时候,特助接了个电话,眉头紧锁,神色十分凝重。
最后让司机紧急刹了车掉头。
可他只和我说:“太太,宴会取消了,我先送您回去。”
楚明是沈知樾的心腹,向来稳重自持,可此刻却声音都有些颤抖。
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但我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看到第二天的热搜。
沈知樾要带我参加的那场酒局发生了火灾,疑似有人故意纵火。
伤亡人数还在统计。
沈知樾作为这场宴会的东家,却生死不明。
影响太过于恶劣,警方虽然想封锁消息,但架不住热度太大。
网友们一边讨论一边唏嘘,将事情传得愈发严重。
我心一沉,手中的水桶坠地,刚抽新芽的垂丝茉莉被掉落的工具砸成烂泥。
喉间涌来一阵甜腥。
沈知樾还在抢救,楚明说沈知樾吸入的烟尘太多,情况不是很好。
我签了无数份病危通知书,从天黑等到天明,又从天明等到天黑,整整三十个小时,沈知樾终于被推了出来。
三天。
医生说三天内醒过来的话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不能,希望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沈知樾原本已经随着大队伍逃出火海,却好像是为了寻什么东西折返,错失了最好的逃命机会。
我已经好久没这样等待得筋疲力尽。
偏偏这个时候,碰到了许久不见的——苏迎夏。
她憔悴了很多。
矗立在我面前,像是行尸走肉的怨鬼。
听说她嫁过去不到三个月,秦家二公子便撒手人寰。
秦家为了有个后,一直强迫她做试管。
好不容易怀上却总会因为各种意外流掉,最后她被秦家放弃,父亲也不愿认她这个女儿。
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好,是被港圈权贵茶余饭后当笑话谈论的存在。
“姐姐,都说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你感受世间疾苦了,哈哈哈……”
见我不理会,她掐着我的下颌强迫我抬头。
瘦削的脸颊,凹陷的眼睛,和气血不足导致的脸色虚白,丝毫不见往日骄纵矜贵小公主的影子。
“姐姐,你以为自己找到了永久的靠山,结果也是个短命鬼,是不是很伤心?伤心你为什么不哭,哭啊,只要你和我一样痛苦,我就不这么难过了。”
下颌被越掐越紧,苏迎夏手上青筋暴起,目光猩红,神色几近癫狂。
突然一巴掌打破僵局。
沈太太下了狠手,苏迎夏被扇得趔趄倒地。
她错愕一瞬,立马重新站起来想要扑向我们,却被保镖拦住。
沈太太面不改色地接过手下递来的湿巾,敛眸耐心擦拭着五指。
保镖会意,将人连拖带拽地直接丢了出去。
苏迎夏滚落好长一段楼梯,空旷的楼梯间传来她的惨叫。
沈太太冷呵一声,终于启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窝囊,什么人都能爬你头上撒野。”
“这种人还要我替你收拾,你靠什么能够站在知樾身边?”
岁月并没有在沈太太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一如既往地端庄优雅,从容不迫,而又难以忽视的威严。
她说再度相对而坐,我还是这般没骨气。
“我实在不知道知樾为什么这样执意于你,但他走到今天这步我不意外,也不会怪你。”
沈知樾回头捡的,是我送他的一枚袖扣。
那是我送沈知樾的唯一一样东西,不算贵重,只是款式比较独特,那家店的老板十分得意地和我说:“每件商品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第二件。”
于是我买下,花了好长时间做心理建设才将它送出。
明明沈知樾从来不戴。
为何在最紧要的关头回头捡?
“知樾的爸爸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死了,爷爷也身体不好,我却在第二年嫁给了他人,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当时的知樾也不太能够理解,他总是冲我大吼大叫,拒绝与我沟通,但我一个弱女子,为了保住沈氏,保护知樾,除了依附他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你不会明白半夜被人敲门,隔三差五收到死亡威胁的滋味,知樾从记事起,就是在大家的议论和嘲笑中成长的,阴影笼罩了知樾的整个童年,你看到的,或许都是大家对他的善意,那是他变强大之后才有的,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感情,但他对你,实在是费尽了心思。”
沈知樾在地位最动荡的时候,宁可与秦家作对,也要护我周全。
他看似漫不经心、轻而易举,实际是用尽了全力,才让太阳照在我这边。
我所享受的安宁,是沈知樾在替我买单。
“我当初劝你离开知樾,是你们实在不合适,你可以是锦上添花,但绝不是并肩而行的最优选,我很希望知樾能找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女子,为他排忧解难,可他偏偏对你执迷不悟,知樾懂事起,就没对我发过脾气,直到知道是我把你逼走。”
沈太太说完,替自己重新斟了一杯茶,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替知樾挽留你,相反,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是你彻底离开知樾的最佳机会。”
我突然有些迷茫。
一种站在十字路口,却不知道正确的路是哪个方向的迷茫。
好一会,我说:“我曾经质问沈知樾爱是什么,但我在反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也哑口无言。”
“但现在,我很想看着沈知樾好起来。”
沈知樾在第五天的时候醒了。
但他不记得我了。
他记得遇见我之前的所有事情,却丢失了与我有关的所有记忆。
沈知樾低头看自己戴着的戒指,又看了看我手上的,迟疑好一会,才问:“你是我的什么人?”
“妻子。”
我拿出结婚证,认真地给他解释:“我们是合法夫妻,结婚很多年了,你很爱我。”
“那你爱我吗?”
“等你好起来就知道了。”
沈知樾失忆后对我有些冷漠。
他好几次偷偷问楚明我是不是在骗他。
楚明硬着头皮跟他解释:“之前您一直把结婚证放在保险柜里,还为她做了很多事,您确实……很爱她。”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为什么一张合照都没有?”
“你脾气不好,不爱拍照,连结婚证都板着脸。”
“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你怎么不问我能活到几岁?”
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被沈知樾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搞得有些不耐烦。
他也是摆着个臭脸,试图丢掉我的苹果。
“你敢丢掉我就请几个护工来跟我一起削苹果,削到你为止。”
“你威胁我?”
“跟你学得好。”
我竟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想着沈知樾要是一直不恢复记忆也好,至少这个状态的他对我有几分忌惮。
春去秋来,沈知樾还是没有恢复记忆。
沈太太决定带他去国外试试。
可能我强迫他,让他吃了太多他最讨厌的苹果,他点名不许我跟随。
我把戒指摘下来甩给他:“最好找个外国美女把我甩了,这个当二婚戒指!”
沈太太浅笑着看我们斗嘴,最后拍了拍我的手背,道:“等我们回来。”
沈知樾这一趟离开好久。
久到我以为佣人忘记撕日历——
算来算去,沈知樾才离开了一个多月。
失忆后,他从不主动联系我。
沈知樾最后一次回复我信息还是上周礼拜天。
还记得我拿着以前他每天准时准点让我报备的消息给他看时,他神色竟是无地自容的羞耻。
我看着现在自己像个狂热粉丝一样,找尽机会想要和沈知樾多说两句,就觉得好笑。
这才是真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
我长叹口气,认命地扎进书房继续捯饬婚戒的设计图。
沈知樾选的婚戒棱角太尖锐了,并不适合日常佩戴。
事发前他许诺我换款的,但他现在避我如蛇蝎。
我冷哼一声,自言自语:“我就是设计专业的,虽然是环境设计……嗯,沈知樾,等着崇拜我吧。”
隔行如隔山,我想着从最基础的入学正好打发时间,没想到学了三四个月才稍微有点模样。
沈知樾回来时,我在书房睡着了。
醒来一睁眼,看见沈知樾坐在我对面,吓得我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
他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拿着一支炭笔,在我的手稿不停修改。
听到动静,眸子懒懒地掀起看我一眼,声音很沉:“家里已经穷得到这种地步了?没有床睡觉也没有鞋子穿?”
“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某人每天对我思念成疾,精神恍惚,所以赶在入冬前回来了。”
沈知樾把改好的手稿推给我,舒了口气,又说:“苏听雪,你大学能顺利毕业真是奇迹。”
?!
行。
失忆后的沈知樾对我就是这么毒舌。
我忍。
忍到牙咬碎也不会生气!
“我专业是环境设计又不是珠宝设计,这么短时间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应该夸夸我。”
“看来你真的不喜欢我选的款。”
沈知樾叹了口气,说:“没关系,戴你画的也行。”
“现在的那对有多硌手你知道吗?硌得我手指都要留疤了,那晚你……”
我控诉的声音突然停住,伸手打住:“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现在那对婚戒?你……”
沈知樾敲着桌面,勾唇笑笑:“乖乖,想不想我?”
番外一
港市新一年春天到来时,沈知樾就迫不及待地和苏听雪举办了婚礼。
港圈叫得上名字的权贵名流都来了,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让堂堂沈氏集团总裁念念不忘的本事。
场面热闹得很。
那天,陈景河作为苏听雪为数不多的朋友,却没有到场。
但是寄来了一份包裹。
苏听雪一直到晚上宴会结束才有空拆开。
两张照片,和一张没有填金额的支票。
一张是苏听雪喝醉后靠着车窗睡着的模样。
另一张是苏听雪穿着礼服,陈景河蹲下替她穿高跟鞋的时候。
苏听雪对感情向来迟钝,不明白陈景河的意思。
还在呆愣愣地问沈知樾这张支票金额能填多少。
但沈知樾明白。
他把东西随手丢进垃圾桶,忍着醋意将苏听雪拦腰抱起往楼上走。
冷着脸道:“胆小鬼是娶不到老婆的,像我这样厚脸皮的才能有。”
番外二
沈知樾很早之前就见过苏听雪。
这是他深埋于心的秘密。
沈知樾的父亲死后第二年,沈母改嫁,在港圈闹得沸沸扬扬。
沈母为了不让沈知樾听到这么多风言风语,把他和老爷子送到自己的老家运城生活。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知樾和老爷子回到运城的第一个礼拜,就有小孩围着沈知樾嘲笑。
他性子倔,不服输,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人也要硬着头皮打。
他被推进泥坑,浑身污秽,嘴角还有被打伤的创口。
他一个人坐在河边清洗,身上的衣服裤子被冲出一层又一层的泥水。
苏听雪在后边观察了他好久,最后鼓起勇气上前,拿出手帕替他擦掉他脸上的泥泞。
她擦得很轻,又很仔细,沈知樾难得地没有避开。
因为她说他脸上还有泥,他自己看不见。
他害怕爷爷担心。
只听她嗫嚅着开口:“以后你可以找我玩,不要再打架了好不好?”
苏听雪会给他带母亲做的柿饼,玉米排骨汤,麦芽糖,还会带他去爬小山丘,抓小虾米,当冰凉的山泉水没过脚踝,是夏天最惬意的时刻。
她是沈知樾灰暗童年里,唯一的一束光。
可是小女孩在不久后便不知所踪。
红色的发带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褪色,但沈知樾心里却住着一个永远不会忘掉的苏听雪。
好多年后,他终于找到了苏听雪,却被告知她即将要被父亲安排嫁进秦家。
聘礼已经下了,箭在弦上。
彼时沈知樾自身难保,身边人都在劝他放弃。
但沈知樾连夜回港,带着全部身家去苏家谈判,却得知苏听雪跑了。
雷雨天,他一遍遍祈祷能找到她。
好在,神明暗佑。
余生我来护你周全。
来源:吾里文化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