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队长的哨声尖锐地划破夜空，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鸟儿，也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在那昏暗的晨光里，家家户户的木门“吱呀”作响，社员们裹着破旧的棉袄，陆陆续续走出家门。

生产队时期，日子虽过得清苦，却满是质朴的希望。每天，天还没亮，村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动，慢慢苏醒。

队长的哨声尖锐地划破夜空，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鸟儿，也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在那昏暗的晨光里，家家户户的木门“吱呀”作响，社员们裹着破旧的棉袄，陆陆续续走出家门。

拾粪，是一天劳作的开始。大家扛着粪叉，背着粪筐，在清冷的空气中呼出团团白气，那白气瞬间在眉毛、发梢上结成晶莹的霜花。老把式赵大爷走在最前面，他手中的马灯，昏黄的光在风中摇曳，映照着脚下坎坷不平的小路。他腰间那串猪尿脬，随着步伐晃荡，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是收集夜香的“秘密武器”。

寒冬的清晨，大地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壳包裹。车辙印里，驴粪蛋子冻得硬邦邦的，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光，宛如散落的铜钱。铁姑娘小队的姑娘们，手握她们自制的“探粪神器”——前端带铁钩的长棍，在雪地里仔细搜寻。每发现一坨牛粪，她们便兴奋地呼喊，那声音在寂静的田野上回荡。知青小李初来乍到，没什么经验，有一次误把狗屎当成宝贝，小心翼翼地铲进粪筐，还自言自语：“这形状，肯定是大牲口拉的。”赵大爷见状，赶忙用粪叉挑起那坨东西，借着马灯的光瞧了瞧，笑着摇头：“小李啊，狗屎发白，是吃骨头多了，肥力不够，上不了地。”说罢，随手将其丢进路旁的沟渠，惊得冰下的蛤蟆一阵扑腾。

骡马粪，可是地里的宝贝。那带着草料香气的粪便，热气腾腾，肥力十足。我们常常沿着牲口走过的痕迹，在田野里四处寻觅。有一回，在一处冰窟窿旁，我用粪叉一搅，竟带出半截鲜艳的红头绳。后来才知道，是前几天队里送公粮的马车路过时，骡子留下的“意外礼物”。铁姑娘队的队长秀莲眼疾手快，捡起红绳系在粪叉上，打趣道：“这是土地公公给咱的奖励，今年肯定大丰收！”大家听了，都笑得合不拢嘴。

拾粪讲究颇多，赵大爷总是耐心地给大家传授经验。他常说“热粪三捂”，意思是新鲜的粪便要及时盖上三指厚的土，既能保肥，又能防止被野狗糟蹋。有一次，他蹲在地头示范，破旧的棉袄露出了棉絮，膝盖上的补丁也破了个洞，可他浑然不觉。小李偷懒，用脚随意踢点土敷衍了事，赵大爷立刻走过去，用粪叉轻轻敲了敲他的鞋：“孩子，这粪就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可不能马虎，糟蹋粪就是糟蹋粮食啊。”

腊月里，寒风刺骨，拾粪的日子愈发艰难。但为了来年的收成，大家依然坚守在田野间。有一次，我们在追野兔时追到了乱坟岗，慌乱中，粪筐里的粪蛋子滚落一地，掉进了墓碑的缝隙里。赵大爷突然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听了一会儿，兴奋地说：“地气通了，春天不远啦！”果然，我们在附近扒出了一窝冬眠的田鼠，它们的洞穴里还藏着没消化的豆粒。赵大爷小心地掏出鼠粪，装进袋子里，笑着说：“这可是上等的肥料，可不能浪费。”

开春，是沤肥的关键时期。一天夜里，粪堆突然冒起了热气，恰好被小李点燃的烟头碰上，只听“轰”的一声，火苗瞬间蹿上了旁边的大树，吓得树上的乌鸦扑棱棱乱飞，有几只甚至掉进了粪池里。大家都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赵大爷却镇定自若，说这是“地龙翻身”，是好兆头。

公社干部来检查时，看到粪堆离水井近，提出了质疑。赵大爷一听，立刻抓了一把粪土，自信满满地说：“井深九丈九，粪气透不过三尺三，这井水干净着呢！”为了证明，他捏开一颗羊粪蛋，说：“这土里的味道，就是庄稼的味道，咱庄稼人就靠这个吃饭。”众人惊愕之余，对他的这份执着和对土地的热爱，更多了几分敬佩。

麦收时节，金黄的麦浪在微风中翻滚，沉甸甸的麦穗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赵大爷蹲在地头，手捧着泥土，看着指甲缝里的粪渣，感慨地说：“这丰收，多亏了这些肥料啊。”夕阳西下，他粪叉上的红头绳在余晖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在见证着我们辛勤劳作的岁月。

如今，时代变迁，生产队的日子已远去，但那些拾粪的日子，那些充满汗水与希望的岁月，却永远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来源：村庄全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