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散书之痛(上)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8-31 01:22 4

摘要:退休前夕,妻子几次打来电话,让我把宿舍楼内的书“处理”掉,因为家里实在再无它们的立锥之地。对妻子的“指令”,我有不舍,不忍,更有不愿,不甘,但也知道实在是无奈,只得依令而行。

“忍痛割爱”之痛,十二年前我经历过,至今仍隐隐有感。

退休前夕,妻子几次打来电话,让我把宿舍楼内的书“处理”掉,因为家里实在再无它们的立锥之地。对妻子的“指令”,我有不舍,不忍,更有不愿,不甘,但也知道实在是无奈,只得依令而行。

我的两书橱几百本书,都是插队以来,逛书店时随意而买的,均属“公开发售”的普通书籍。既没有旧书摊淘来的善本、孤本、线装书,也没有名士名人题赠的传世之作,平日排放在小书橱里,不分厚薄新旧,先来后到,只是随手插进。只在想看时,抽出来或翻翻,或细读,随心情而定。它们自在,我也自由。

而现在决定要割舍掉,突然升腾起一股不舍之情,真应了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的俗语,我是“书到弃时更不舍”啊。我不时踱到书橱前,对它们反复端详,每一本书的来历和经过,几乎都浮现眼前,或清晰,或模糊。

鲁迅的《呐喊》《彷徨》和《朝花夕拾》以及《二心集》等几本杂文集,是在插队时陆续买的。我有个习惯,晚上总要看上几页书,才能入睡。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我已想不起来,大约是十岁左右,刚刚能把文章读通顺吧。那段时期,长篇小说喷涌而出,传阅甚广,《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红日》《红岩》等让人目不暇接,难以放下,不忍分开。当然,书都是借来的,同学亲友间互通有无,无须买。而在农村,无处可借,小镇书店可买的书也不多,但鲁迅的书却占有一席之地。中学时就喜欢读鲁迅先生的文章,反正无其它书可买可读,每逛书店,顺便带回一两本,积聚下来,买了不少。

这两本书,《古代文学》《现代文学》,纸张黄黑,字粗墨淡,深浅不一,装帧粗糙,带有明显的“赶制”痕迹。这是1978年入学时,为解决无书可读的困窘,学院匆忙组建的编辑组,快选快印赶出来的,虽粗疏些,却解了燃眉之急,伴了我们几年的时光,因为经常翻阅,本就先天不足,后天过度使用,几乎要散架,现在看,更显老态龙钟。我把它们抽出来,轻轻摩挲。插队到考取,犹如从“米萝”跌进“糠萝”,再从“地下室”跃升到高层楼房般的人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历程,全被激活了。

不过,落差如此巨大的上上下下的翻滚,今天我淡然得连抚摸一下伤痕伤疤都感到多余。我暗叹,几十年的磨练,“心静”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生活改造人啊。

这是一本不能算书的“书”。入学一年后,为了汇总、检阅学习“成果”,班委会决定出一本“作文选”。这对一群口袋不丰的书生,应该不是易事,但我们却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我们班有近50人,半数以上是老三届,在社会上摸滚爬打多年,人脉关系相当广,大家各显神通,很快凑齐了必需的物品。当时普遍采用的先进技术是“油印”。钢板、铁笔是耐用品,稍沾“文化”的单位普遍有,借用不难,只要用毕归还就行。纸张、油墨、蜡纸是消耗品,用过无法归还,只好想法“揩油”。国营、集体单位,家大业大,不在乎一点小东西,几个在原单位颇有权势和人脉的同学凭借“考取大学”的辉煌光环,混过单位门卫,带回不少;油印机,则是从学校文印室捡了一台报废的。

当时,一心只想要省钱,对是否违法违纪违规违章根本没考虑。人啊,再有理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啊!那个“立了大功”的同学,后来在校长任上栽了跟头,不知是不是这次的“小洞”,酿就了栽跟头的“大洞”?

而刻写、校对、装订全是同学们自己动手。都说“敝帚自珍”,还真不假,有几个同学看到自己的“大作”初登“书”上,回家报喜,引来一片赞叹声。而负责统筹的袁姓同学,毕业多年后遇车祸,患了“阿尔茨海默症”,成天拿着这本书呵呵笑。同学们去探望他,他不认识,指着书上的名字说是“我”,他才亲热地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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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海杨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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