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不许动!"
哨兵小李的声音刺破了夏日午后的寂静,枪栓的咔嗒声让蝉鸣都停了。退伍老兵王师傅站在营门口,手里拎着磨破皮的行李袋,汗珠从额头滚落到解放鞋上。背包侧袋鼓鼓囊囊,形状可疑。
"口令?"小李的手按在枪套上,眼神比钢铁还硬。
远处,送别的队伍还在唱着军歌,没人注意到这边的紧张对峙...
01
凌晨三点,老王的生物钟准得像军号。
他推开炊事班的铁门时,夜色还浓得像锅底的焦糖。十五年来,这个时间点他从未迟到过一次,哪怕是去年发高烧到39度那天,他也是撑着墙摸到了灶台边。
蒸笼的白气总是在他掀开盖子的瞬间扑面而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碱香。老王揉面时有个习惯,总比标准多撒半勺盐。"够劲才能扛住训练量。"他对新来的小兵这样解释,手上的动作却从不停歇。
列兵小张第一次吃他做的红糖馒头时,烫得直吐舌头。却看见老王正往大锅里丢姜片,动作熟练得像在播种。"你昨天淋雨,今早粥里得加这个。"老王头也不抬,声音在蒸汽里有些模糊。
小张愣了好半天。他入伍三个月,连自己昨天淋雨这事都快忘了,可炊事班长却记得清清楚楚。
营里的老兵都说,老王的账本比司务长还准。三班副不爱吃葱,他记着;通信连小陈对花生过敏,他也记着;就连新来的参谋长有胃溃疡,他都用圆珠笔记在贴着蒸笼壁的黄色便签上。
但没人知道,他枕头下藏着一本磨破了边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2025年7月23日,退役。"
那行字已经被他看了无数遍,墨水都有些发淡了。
每天凌晨三点的蒸笼热气里,老王总会想起十五年前那个瘦得像豆芽菜的新兵。那时候炊事班长是个山东大汉,粗糙的手掌能包住半个馒头。"小王,"班长说,"做饭这活,急不得,慢不得,得恰好。"
现在老王的手掌也粗糙了,指甲缝里永远有洗不掉的面粉。他学会了在馒头上点红点,学会了看天气调味道,学会了从士兵们吃饭的样子判断训练强度。
十五年的凌晨三点,让他从一个不会开火的城市孩子,变成了全营最受欢迎的炊事班长。
灶台旁的墙上贴着历年的先进个人证书,红色的奖状在烟火熏染下变得暗淡。但老王最珍惜的,是去年一个新兵给他画的素描——画里的他正在蒸笼前忙碌,虽然画得不怎么像,但那股专注劲儿被抓住了。
"班长,你什么时候退役啊?"小张曾经这样问过。
老王当时正在洗锅,铁勺敲击锅底的声音很有节奏。"快了。"他说。
小张还想问什么,却看见老王突然停下手,盯着锅底发呆。那一刻,小张觉得班长的背影有些弯了,像扛了太多年的锅铲终于有了重量。
蒸笼的热气继续升腾,像十五年来每一个凌晨三点一样。只是今天,老王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在馒头上点红点时,手有些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不舍。这些馒头明天还会继续出锅,但做馒头的人就要换了。
新来的炊事兵叫小刘,是个话不多的河南孩子。老王已经教了他三个月,可小刘做的馒头总是差点意思。不是盐放少了,就是火候过了,要么就是形状不够规整。
"慢慢来。"老王总是这样安慰他,"我刚开始做的时候,连面都和不匀。"
小刘点点头,却看出了老王眼里的担忧。十五年的手艺,真的能在三个月里传完吗?
窗外的天色渐渐发白,营房里开始有动静。老王看了看手表,五点半,该准备早饭了。他习惯性地去查看前一天晚上发的面,手指轻轻一戳,恰好到位。
"小刘,起来了。"他轻声叫醒值班的小刘,"今天最后一次教你做花卷。"
小刘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老王已经在案板前忙开了。面团在他手里像有生命一样,三下五除二就被分成了均匀的小份。
"看好了,"老王边做边说,"擀的时候要用巧劲,不能硬压。"
他的手法行云流水,每个花卷都像艺术品一样精致。小刘看得入神,却发现老王今天特别细致,连平时一笔带过的细节都反复强调。
"班长,"小刘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舍不得?"
老王手上一顿,然后继续擀面。"军人嘛,服从命令是天职。时间到了,就该走。"
话虽然这么说,但小刘看见老王的眼圈有些红。
早饭准备好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老王站在炊事班门口,看着士兵们排队打饭。那些熟悉的面孔,有的跟了他好几年,有的才来几个月。但每个人打饭时都会跟他打招呼,有的叫"班长",有的叫"老王",还有调皮的小兵叫"王师傅"。
"班长,今天的花卷特别香。"三班副端着餐盘路过,故意凑近闻了闻。
老王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今天的花卷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大家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所以格外珍惜。
吃饭的时候,食堂里比平时安静了很多。偶尔有筷子碰撞餐盘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老王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嚼着自己做的花卷,每一口都嚼得很仔细。
"班长,"小张突然站起来,"我们敬您一杯!"
虽然是白开水,但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老王也站起来,跟大家碰了杯。水很普通,但这一刻喝起来却有种特别的味道。
02
退役前的最后一天,老王把炊事班的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铁锅被他擦得能照见人影,蒸笼也被刷得干干净净。连平时不常用的调料罐,他都一个一个地擦拭过去。这不是什么规定动作,纯粹是他自己想做。
司务长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他往行李袋里塞那双补了三次的解放鞋。
"留着吧,"司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营里早就换新的了。"
老王摇摇头,继续把鞋子往袋子里塞。"穿习惯了。"
司务长没再说什么,却注意到老王正在叠的迷彩服。袖口上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针脚粗糙,颜色也有些发黄了。
"这是?"司务长指了指那个字。
"刚入伍时班长教我绣的记号。"老王摸了摸那个字,"说是怕洗衣服时搞混了。"
司务长点点头。他知道这种记号,老兵们几乎都有。虽然现在军装都有标签了,但这个传统还是保留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名字或者符号,记录着每个士兵最初的青涩岁月。
行李很简单,除了几套换洗衣服,就是一些生活用品。老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算得上贵重的,就是去年获得的优秀士兵奖章。奖章被他用手绢包得严严实实,放在行李袋最里层。
"这些年辛苦你了。"司务长看着老王收拾东西,语气有些沉重。
"都是应该的。"老王合上行李袋,"十五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司务长想说什么,却被外面的喧闹声打断了。透过窗户,能看见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今天是老王的送别仪式,全营的士兵都来了。
"走吧,"司务长说,"大家都在等你。"
老王拎起行李袋,回头看了一眼炊事班。灶台还是那个灶台,蒸笼还是那个蒸笼,但以后站在这里的就不是他了。
送别的队伍从食堂一直排到操场,比老王想象的要壮观得多。列兵们举着自制的纸牌,上面写着"王班长,常回家",牌子上的颜料还没干透,蹭到了老王的行李袋上,像朵没开好的花。
"班长!"小张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裹,"这是大家凑钱给您买的。"
老王接过包裹,摸起来软软的,像是衣服。"不用破费。"
"您打开看看。"小张眼睛亮亮的,显然很期待老王的反应。
包裹里是一件新的迷彩服,袖口上绣着一个工整的"王"字。虽然字体还是有些稚嫩,但比起十五年前那个歪歪扭扭的字,已经规整了很多。
"这是小刘绣的。"小张解释道,"他练了好久才绣好。"
老王看向人群中的小刘,那个话不多的河南孩子正红着脸看着他。老王冲他点了点头,小刘立刻站得更直了。
仪式很简单,营长讲了几句话,主要是感谢老王十五年来的贡献,然后就是合影留念。老王站在中间,被一群年轻的面孔包围着。快门按下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不是身体上的老,而是心理上的。看着这些十八九岁的小兵,他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这样青涩,也是这样对未来充满期待。
合影结束后,送别车就要到了。老王攥着退伍证,手心沁出了汗。这张薄薄的纸,代表着他十五年军旅生涯的结束。
"等一下,"在即将上车的时候,老王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去趟菜园。"
菜园在营房后面,是老王三年前申请开辟的。起初只是想给炊事班提供一些新鲜蔬菜,后来慢慢变成了他的爱好。下班后的时间,他经常会到菜园里转转,浇浇水,除除草。
菜园不大,但打理得很精心。黄瓜架搭得整整齐齐,茄子秧也修剪得很规整。最角落里种着一片小葱,翠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老王蹲下身,小心地挖出几根葱。根须上还带着泥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用塑料袋裹了三层,塞进背包的侧袋里。
"这是什么?"跟过来的小张好奇地问。
"种子。"老王拍了拍侧袋,"这品种不错,带回去种在院子里。"
小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葱是老王亲手培育的新品种,特别适合做调料。每次做菜时撒一点,特别香。
回到营门口时,送别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司机是个年轻的战士,见老王过来,立刻下车帮忙提行李。
"班长,一路平安。"司机说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老王点点头,正要上车,却发现自己的背包侧袋鼓鼓囊囊的。那些葱被塑料袋包着,从外面看起来形状有些奇怪。
哨兵小李正好在换岗,看见老王背包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03
小李站哨刚满三个月,是营里最年轻的哨兵。
他刚从新兵连出来时,班长就跟他强调过哨兵的职责。"营门是部队的脸面,"班长说,"任何可疑的人和物,都不能放过。"
小李把这话记得很牢。上个月他拦下过一个想带罐头出营的老兵,虽然最后证明只是想送给家人的纪念品,但连长还是表扬了他"原则性强"。
此刻,小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老王的背包上。那个鼓鼓囊囊的侧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形状确实有些可疑。
昨天的安全会议上,指导员刚刚展示过一些违规物品的照片,其中就有管制刀具的包装。虽然形状不完全一样,但小李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
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枪套上。
"口令?"小李的声音比平时更硬一些。
老王愣了一下。他刚才光顾着感慨了,差点忘了今天换了新口令。"长城。"他回答道。
"回令?"小李继续问。
"万里。"老王答得很准确。
按理说,口令对上了就应该放行。但小李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老王的背包上瞟。那个侧袋的形状让他总觉得不对劲。
车轮碾过碎石子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刺耳。司机有些不耐烦,按了一声喇叭。这个突然的声音让小李的神经更加紧张。
"不许动!"小李猛地抬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王真的不动了。他保持着准备上车的姿势,一只脚已经迈上了踏板,另一只脚还在地上。背包就挂在他的肩膀上,那个鼓鼓囊囊的侧袋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司机也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让走了?
"怎么了?"司机探出头问道。
小李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老王身上。作为哨兵,他必须确保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老王慢慢转过身,看着这个年轻的哨兵。小李的脸很青涩,皮肤还有些黑,显然是个农村孩子。帽檐下的眼睛很认真,甚至有些严肃,像钢铁一样坚硬。
"有什么问题吗?"老王轻声问道。
小李指了指他的背包:"请接受检查。"
虽然语气很客气,但态度很坚决。老王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的哨兵是认真的。
远处,送别的队伍还在那里。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开始往这边张望。但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老王缓缓放下背包,放在地上。"没问题,你检查吧。"
小李走过来,蹲下身开始检查背包。主袋里都是衣服和日用品,没什么可疑的。但当他的手摸到侧袋时,确实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这里面是什么?"小李抬头问道。
"葱。"老王如实回答。
"葱?"小李有些疑惑。
"从菜园里挖的,想带回家种。"老王解释道。
小李犹豫了一下。虽然听起来很合理,但他还是决定要亲眼看看。毕竟,作为哨兵,他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安全隐患。
就在这时,连长的办公室里突然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
04
连长从值班室冲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老王的行李袋掉在地上。
袋子没有拉好,滚出了一个印着"八一"字样的搪瓷缸。这个缸子老王用了十几年,去年被新兵小陈不小心摔出了一个豁口,他心疼了好几天,用胶布贴了又贴。
"怎么回事?"连长的吼声让附近的蝉鸣都停了。
小李的脸瞬间涨红,立正站好:"报告连长,我在对退伍人员进行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连长皱起了眉头,"谁让你检查的?"
小李咬了咬牙:"报告连长,他包里有可疑物品!"
这话一出,连长的表情更加严肃了。营里最近确实抓安全抓得很紧,上级刚刚下发了新的检查条例。如果真的有问题,小李的做法是对的。
正在这时,通信员骑着摩托车闯了过来。他的脸色很难看,手里拿着一份加急电报。风把电报掀起一角,"检疫"两个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老王看到这两个字,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今天早上杀猪的时候,兽医确实嘀咕过"肉质异常",但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现在看到这份电报,他突然想起了中午焖的那锅红烧肉。
"连长!"通信员跳下摩托车,把电报递过去,"上级紧急通知!"
连长接过电报,快速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电报上密密麻麻写着检疫相关的内容,但最关键的几个字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疑似疫情"。
小李已经扯开了老王的背包,军大衣包裹着的保温桶滚了出来,撞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里面是什么?"小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手已经摸到了枪栓。
保温桶是老王自己的,平时用来给值班的哨兵送夜宵。桶身有些旧了,但保温效果还不错。现在这个桶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颗定时炸弹。
老王的手也在发抖。他知道桶里装的是什么,但现在这个情况,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要打开查看。"连长的声音很沉,听不出情绪。
连长蹲下身,慢慢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却在掀开盖子的瞬间僵住 ——
蒸汽立刻冒了出来,带着熟悉的香味。桶里整整齐齐摆着十五个红糖馒头,每个顶部都点着一个红点,像十五个凝固的日出。
"这是......"连长愣住了。
"今天是营里最后一次吃我做的馒头,"老王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留几个作纪念。"
就在这时,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为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连长手里的电报在风中飘动,几张纸差点散开。他赶紧抓住,重新仔细看了一遍。突然,他的表情变了。
"猪肉检疫合格。"连长大声念出了电报的最后一行字,"刚才的疑似疫情是误报。"
这句话像春雷一样炸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李的手从枪套上移开,老王也坐倒在地上。
救护车呼啸而过,原来是去处理另一起事故,跟这里没有关系。
"班长......"小李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对不起。"
老王摆摆手,把散落的馒头重新放进保温桶。"没关系,你做得对。"
连长看着这些馒头,每一个都做得很精致,红点点得也很均匀。这就是老王的手艺,十五年如一日的认真和用心。
"这些馒头......"连长顿了顿,"分给大家吧。"
老王点点头。他本来就是这个打算,留作纪念只是一个借口。他想让营里的兄弟们最后再尝一次他的手艺。
05
指导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时候,保温桶里的热气还在往上冒。
"怎么回事?"他看了看现场的情况,目光在老王、小李和连长之间转换。
"一场误会。"连长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指导员听完,拍了拍小李的肩膀:"那是全营凑钱买的车票!让你拦的是私藏弹药的退伍兵,不是老王!"
小李这才想起来,昨天确实有这样的通知。上级情报部门发现有退伍军人私藏武器弹药,要求各部队加强检查。但具体是谁,他没记清楚。
"对不起班长。"小李摘下军帽,深深鞠了一躬。
老王站起来,拍了拍军装上的土。在捡搪瓷缸的时候,小李注意到他的袖口露出了一块烫伤疤痕。那是去年冬天为了给发烧的新兵煮姜汤,被溅出的沸水烫的。
当时新兵连爆发了流感,好几个孩子都病倒了。医务室的药不够,老王就熬姜汤给他们喝。煮汤的时候太急了,沸水溅到手上,疼得他直咧嘴,但还是坚持把汤煮好。
"班长,您的手......"小李看到那块疤痕,眼圈有些红。
"老伤了。"老王拉下袖子,"不碍事。"
他开始把馒头从保温桶里取出来,分给在场的人。"刚出锅的时候更香,现在可能有点凉了。"
连长接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甜丝丝的,带着淡淡的碱香。"还是热的。"
指导员也尝了一个,点点头:"老王的手艺,没得说。"
小李接过馒头的时候,发现上面沾着一根细葱丝。"这是......"
"从菜园摘的,"老王笑出了皱纹,"你们站哨辛苦,配馒头吃刚好。"
原来那些包在塑料袋里的葱,就是为了配馒头的。老王想得很周到,知道哨兵值班时没什么好吃的,特意准备了这些小菜。
司机这时候按响了喇叭,提醒该出发了。老王收拾好东西,准备再次上车。这一次,小李主动帮他提行李。
"班长,"小李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我错了。"
"没错,"老王回头看了看营门,"作为哨兵,你做得很对。宁可谨慎过头,也不能出安全问题。"
车座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布包,老王打开一看,里面是炊事班新做的鞋垫。针脚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新兵们的手艺,但很用心。最上面一双鞋垫上绣着"王师傅"三个字,字体虽然稚嫩,但很工整。
"这是小刘带着大家做的。"司机解释道,"说是怕您路上脚累。"
老王摸了摸那些鞋垫,每一针都饱含着战友们的情意。这些年轻的孩子,用他们的方式表达着不舍。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车子缓缓开始移动。透过后视镜,老王看见小李还在敬礼,帽檐下的眼睛亮得发烫,像极了他每天凌晨三点蹲在灶台前添的第一把柴火。
营门越来越远,但那些熟悉的身影还在原地站着。送别的队伍开始散去,但指导员和连长还在那里,直到车子完全看不见了,他们才转身离开。
06
车开出去三里地,老王才发现行李夹层里还藏着一本食谱。
这是他自己手抄的菜谱,记录着营里官兵爱吃的各种菜品。每道菜的用料、火候、调味,都记得详详细细。最后一页是司务长的字迹:"你揉面多放的半勺盐,我们都学着呢。"
旁边还有几行小字:"小刘的手艺进步很快,但还是差点意思。不过没关系,慢慢来。我们会好好教他的,让他把你的手艺传下去。"
老王看着这些字,鼻子有些酸。他知道司务长是个粗人,平时话不多,能写这么多字,肯定是很用心的。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老王掏出来一看,是小张发来的微信。照片里,炊事班的蒸笼正冒着热气,小刘举着老王留下的账本,在馒头屉上贴便签。
便签上写着:"三班副不爱吃葱,通信连小陈对花生过敏。"字迹有些稚嫩,但很认真。
配文写着:"王班长,今天的粥加了姜片,三班副说够劲。"
老王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那个蒸笼,那个灶台,还有那些熟悉的便签,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刘虽然年轻,但学得很认真,那些账本上的记录,他都在努力掌握。
后视镜里,营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老王知道,那里的生活还在继续。凌晨三点,小刘会准时推开炊事班的门;蒸笼掀开时,白茫茫的热气里还会飘出碱香;馒头上还会点着红点,虽然可能没有他点得那么圆。
司机是个话少的孩子,一路上都很安静。偶尔从后视镜里看老王,见他在翻那本食谱,就知道他在想念营里的生活。
"师傅,"司机终于开口,"舍不得吧?"
"十五年了,"老王合上食谱,"怎么可能不舍得。"
"那为什么要退役呢?"
老王想了想:"人总要往前走。留在那里,对年轻人也不公平。"
司机点点头,虽然不完全理解,但能感受到老王话里的复杂情绪。
车子在高速路上平稳行驶,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老王看着那些飞速掠过的树木和建筑,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十五年前他进营的时候,也是坐着这样的车,只是方向相反。
那时候他还是个青涩的新兵,对军营生活充满好奇和忐忑。炊事班长第一次教他揉面的时候,他连盐该放多少都不知道。"半勺多一点,"班长说,"这样做出来的馒头有劲。"
现在,这个秘诀被他传给了小刘,小刘又会传给下一个人。这就是传承,虽然人会离开,但手艺和经验会留下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司务长发来的消息:"老王,路上小心。炊事班永远为你留着位置。"
老王回了个"收到",然后把手机放回兜里。他知道司务长这话只是客气,炊事班的编制是固定的,不可能真的给他留位置。但这句话还是让他心里暖暖的。
车子开始下高速,老王知道快到家了。十五年的军旅生涯即将结束,新的生活即将开始。虽然有些不舍,但他相信自己能够适应。毕竟,离开营房并不意味着告别,那些美好的回忆和深厚的友谊,会伴随他一辈子。
07
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老王在社区早餐摊揉面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喊"口令"。
他抬起头,看见雾气中站着一个穿便装的年轻人。仔细一看,正是小李。小李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还是那样认真的表情,但少了几分青涩。
"你怎么来了?"老王停下手里的活,有些惊讶。
"营里派我来送退伍金,"小李的耳朵有些红,显然有些不好意思,"顺便......"
"顺便什么?"
"学做红糖馒头。"小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老王笑了,这确实是小李的风格。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哪怕是学做馒头。
"带食谱了吗?"老王问。
小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老王留下的那份食谱的复印件。纸上用红笔圈住了"半勺盐"三个字,旁边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红点。
"小刘教你的?"老王看着那个红点,想起了自己刚学会在馒头上点红点时的兴奋。
"嗯,"小李点点头,"他说这是您的标志。"
老王教小李和面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确实很认真。每个步骤都要问得清清楚楚,生怕漏掉什么细节。手法虽然还很生疏,但态度很端正。
"慢点,不要急。"老王纠正着小李的手法,"面要有耐心,急不得。"
小李点点头,努力按照老王的指导去做。虽然做出来的面团还不够光滑,但已经有模有样了。
蒸汽升起来的时候,老王突然注意到小李的手腕上有道新疤。"这是怎么弄的?"
"上周帮炊事班修蒸笼时被铁皮划的。"小李有些不好意思,"小刘说我修得不好,但我想帮忙。"
老王看着那道疤,想起了自己手上的那道烫伤。每个在厨房里干活的人,手上都会留下各种各样的伤痕,这是岁月的印记,也是经验的积累。
"营里怎么样?"老王一边整理工具,一边问道。
"还好,"小李想了想,"小刘的手艺进步很快,虽然还是比不上您,但大家都挺满意的。"
"那就好。"老王点点头,"慢慢来,总会好的。"
收摊的时候,小李说起了营里的近况。新兵连又来了一批孩子,小刘正忙着教他们适应部队生活。菜园也重新整理了,种着老王留下的葱种。
"指导员说,"小李望着远处的朝霞,"以后每个退伍兵走的时候,都要带把葱走。"
老王听了,心里有些感动。这个传统很好,让每个离开的人都能带走一点营里的味道。
"那你这次......"老王看了看小李的包。
小李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一小包葱种:"指导员让我带给您的,说是新品种。"
老王接过葱种,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新品种,比他之前种的要好一些。看来炊事班的孩子们没有停止钻研,还在不断改进。
"替我谢谢指导员。"老王把葱种装进口袋,"也谢谢孩子们。"
小李点点头,然后从保温桶里拿出几个馒头。"这是小刘做的,让我带给您尝尝。"
老王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虽然还是差点意思,但已经有了他的风格。最重要的是,馒头上的红点点得很圆,显然是用心练过的。
"告诉小刘,"老王吃着馒头,"做得不错,继续努力。"
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小李要回去了。他把老王教他的东西都记在了本子上,打算回去慢慢练习。
"班长,"临别的时候,小李问道,"您还会回营里看看吗?"
"会的,"老王肯定地说,"等你们都学会做红糖馒头了,我就回去尝尝。"
小李笑了,这是老王第一次看见他笑。之前在营里的时候,这孩子总是一脸严肃,像个小大人。现在笑起来,才显出他的年龄。
看着小李远去的背影,老王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离开了营房,但那些情感纽带还在。那些年轻的面孔,那些熟悉的味道,还有那些传承下去的手艺,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老王在案板上撒了一把面粉,开始准备新一天的工作。半勺盐正从指缝漏下去,落在案板上,像粒没融化的阳光。
十五年的军旅生涯结束了,但生活还在继续。在这个小小的早餐摊上,老王还会继续做他拿手的红糖馒头,继续用那半勺多一点的盐,让每个馒头都有劲道。
而在遥远的营房里,炊事班的灶火还在燃烧,蒸笼里还在冒着热气。年轻的炊事兵们会继承老王的手艺,也会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味道。
这就是传承,这就是生活。像那半勺盐一样,看似微不足道,却是味道的精髓所在。
来源:一才的篮球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