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8年深秋的北京城,西直门外的乱草丛里蹲着个穿破长衫的老头。他头发花白,手指哆嗦着在垃圾堆里翻找什么。路过的人力车夫啐了一口:“老叫花子真碍事!”没人想到这竟是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当年出入皆轿辇的他,如今裹着满是补丁的棉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1948年深秋的北京城,西直门外的乱草丛里蹲着个穿破长衫的老头。他头发花白,手指哆嗦着在垃圾堆里翻找什么。路过的人力车夫啐了一口:“老叫花子真碍事!”没人想到这竟是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当年出入皆轿辇的他,如今裹着满是补丁的棉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袁克定这辈子可谓大起大落。1878年生在项城袁家大宅时,接生婆特意用金盆洗手讨吉利。袁世凯抱着长子喜不自胜,专门请秀才给取名“克定”,寓意能安定天下。九岁就跟着父亲赴朝鲜上任,十七岁已是候补道员。1907年送去德国留学那阵,柏林报纸还登过“东方贵公子”的新闻。
他在柏林军事学院学骑马时摔伤右腿,从此走路微瘸。但这不妨碍他学会全套西洋礼仪,银制刀叉用得比筷子还熟练。1912年回国后,他拉着汪精卫称兄道弟,私下却嘀咕:“这革命党浑身酸秀才气”。1915年搞假《顺天时报》鼓吹帝制时,他连校样都要佣人用鎏金托盘端着看。
袁世凯死后分家产,袁克定得了六处宅子加天津英租界洋楼。但他今天买进口钢琴明天养波斯猫,连厨房伙计都穿绸缎褂子。1921年他过生日,竟把全城戏班子包下连唱三天,最后结账时管家发现亏空八千银元。
1937年北平沦陷后,日本人找上门来。穿军装的军官递上“华北政务委员会”聘书,他撑着瘸腿站起来:“老父遗训,不事二主”。这话传出去后,家里立刻断了煤米供应,太太哭着当掉最后一件貂皮大衣。
1948年深秋的那个早晨,袁克定已经三天没吃上热食。他蹲在粉子胡同口的垃圾堆前,突然有人颤声喊:“大少爷!”原来是老仆人李福。这老人曾在袁家管马厩三十多年,现在靠拉煤球为生。他看见袁家公子在捡菜叶,眼泪唰地下来了。
李福第二天开始,天天清早去西单菜市转悠。菜贩子不要的白菜帮子、冻坏的萝卜头,他都仔细捡到竹篮里。有次找到半个发霉的窝头,他用自己的破棉袄擦了半天,才捧给袁克定。看着旧主用生锈的德国刀叉切窝头,老仆人偷偷抹眼泪。
这情形被古玩商赵掌柜瞧见了。他正好要去张伯驹家送字画,闲聊时提起:“袁大公子竟在捡烂菜叶吃”。张伯驹当时正在赏玩新收的《平复帖》,惊得手一抖,珍贵字卷差点落进火盆里。他立即叫备车,往粉子胡同赶去。
张伯驹记得最后一次见表哥,还是在天津租界的赛马会上。那时袁克定穿着英国定制马装,手执镶金马鞭点评纯血马。如今推开破木门,只见昏暗屋里坐着个消瘦老人,正用刀叉对付半块硬窝头。桌上铺着的破布巾,依稀能看出昔日的苏绣纹样。
“表哥跟我回承泽园吧。”张伯驹解开带来的包袱,里头有棉袍和油纸包着的酱肘子。袁克定沉默很久,突然用德语说:“德皇威廉也流亡荷兰呢”。最终他收起刀叉:“容我每日能读书看报即可”。后来张伯驹夫人潘素说,袁克定住进厢房后,总要把窝头切成十二小块才吃。
袁克定在承泽园度过最后五年。1953年病重时,他嘱人取来柏林留学时的日记本,撕碎扔进火盆。灰烬飘起时,他喃喃道:“父帅错看我,我也错看了时代”。这位曾经助推帝制风云的袁家长子,终以七十五岁之龄淡出历史舞台。
袁克定的人生轨迹展现了个体在时代巨变中的脆弱性。他的悲剧源于未能适应社会变革,却也在困顿中守住了民族气节。老仆人的忠义与表弟的仁厚,映照出乱世中的人性光辉。
文献来源:
1.《袁世凯家族》(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2.《八十三天皇帝梦》(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
3.北京市档案馆藏《民国北平社会救济档案》J181-023-45672
4.《张伯驹年谱》(故宫出版社2016年版)
来源:与历史人物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