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坐月子,岳母送来200个鸡蛋,我妈转手送给我姐,妻子傻眼了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30 15:59 2

摘要:妻子王杨剖腹产后正在坐月子,岳母林教授特地从乡下带回两百个精挑细选的土鸡蛋。

妻子王杨剖腹产后正在坐月子,岳母林教授特地从乡下带回两百个精挑细选的土鸡蛋。

我妈王秀莲趁我们熟睡,在厨房里将鸡蛋悉悉索索地装进一个巨大的黑色购物袋:“你姐最近气色不好,得好好补补。”

深夜,王杨起身去客厅倒水,正撞见那只几乎被掏空的竹篮:“那是我妈托人跑了几个村子才收齐的!”

我妈把沉甸甸的袋子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就拿你一百五十个,剩下五十个,够你吃到长毛了!”

我睡眼惺忪地出来劝和:“都是自家人,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01

我叫陈磊,在一家位于滨海市的国企做工程师,生活按部就班,稳定得像钟摆的每一次摆动。

我的妻子王杨,刚刚经历了一场剖腹产手术,为我们家带来了期盼已久的儿子。小家伙皮肤雪白,睡着时嘴角会微微上扬,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手术对王杨的消耗巨大,她此刻正虚弱地倚在床头休养,秀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难以掩饰的疲惫。

岳母林教授,也就是王杨的母亲,当天下午就从邻市赶了过来。她是一位退休的法学教授,气质儒雅,但此刻眉宇间尽是奔波的辛劳和对女儿的心疼。

她带来的行李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硕大的竹编提篮,里面用柔软的干草垫着,保护着那些珍贵的“礼物”。

篮子里密密麻麻地码放着近两百个土鸡蛋,蛋壳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褐色和青色,散发着泥土的清新气息。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数量绝非小数目,足以看出岳母为此付出的心血。

林教授的发丝有些许凌乱,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但她看着女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爱意与满足。

“杨杨,这是妈妈托以前的学生,在乡下挨家挨户收来的正宗土鸡蛋,专门给你补养身体的。月子期间,营养可千万不能落下。”林教授将竹篮稳稳地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声音温和而坚定。

王杨一听这话,原本就有些泛红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的声音因产后虚弱而带着一丝沙哑:“妈,谢谢您,让您这么费心。”

我母亲王秀莲当时也在卧室里,她身上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双手在围裙上局促地擦拭着。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一大篮鸡蛋上,眼神中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我当时并未深思,心中只觉得温暖。岳母对王杨的爱是如此真切和厚重。

有这两百个鸡蛋,王杨的月子营养就有了坚实的保障,这让我感到无比踏实。

母亲对女儿的疼爱,总是这样毫无保留,恨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林教授又细细叮嘱道:“这鸡蛋的蛋黄尤其好,营养价值高,你每天坚持吃三到四个,对刀口恢复有奇效,可别舍不得。”

王杨温顺地点头,轻声应允:“好的,妈,我都记下了。”

我妈王秀莲站在一旁,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开口说道:“哎呀,亲家母真是太周到了。我们王杨是得好好补补,生孩子这道坎,可把她累坏了。”

那时的我,完全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巨大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妈那笑容背后隐藏的算计。

岳母家里还有年迈的岳父需要照料,她陪伴了王杨几个小时,帮忙整理好房间后,便带着满心的不舍匆匆离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一阵从厨房传来的、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碰撞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妈王秀莲起得异乎寻常的早,看样子天不亮就在厨房里忙碌了。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身上还穿着睡衣,悄无声息地走到厨房门口,想一探究竟。

只见我妈背对着我,正弯着腰,手上的动作飞快而熟练。

我走近几步,目光落在那个竹篮上,心头猛地一跳。原本满满当当的鸡蛋,此刻已经少去了大半,空出的部分显得格外刺眼。

她手里正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购物袋,正小心翼翼地将鸡蛋一个个地码放进去。

那个购物袋已经被撑得鼓鼓囊囊,显然装载了不少“战利品”。

我心中升起一丝困惑,忍不住出声问道:“妈,您一大早拿这么多鸡蛋做什么?”

我妈并未回头,手上的动作也未曾停歇,语气却显得理所当然:“你姐陈静,最近公司天天搞活动,累得脸都蜡黄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想着这土鸡蛋是难得的好东西,营养丰富,给她送些过去,让她也好好补一补。”

“再说了,王杨一个人哪里吃得完这两百个鸡蛋,放久了不新鲜,那多可惜。”

我听完她的话,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我姐陈静,比我大三岁,在商场做销售,工作确实辛苦,经常站一整天。

“哦。”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没有再深入思考。

“可是,这毕竟是岳母专门给王杨的。”我还是迟疑地补充了一句。

我妈终于直起了腰,将装满鸡蛋的袋子口仔细系好,她转过身斜睨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做什么?”

“你姐不是你亲姐姐吗?她身体好了,对我们这个家难道不是好事?”

“再说,我只拿了一百五十个,不是还给王杨留了五十个吗?足够她吃了。”

我妈这套“一家人”的理论,从小到大就像紧箍咒一样念给我听,我竟一时无法反驳,甚至觉得她说得并无不妥。

姐姐是亲姐,身体不好,作为家人理应帮衬。

王杨少吃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家里还有其他补品。

我没有再多言,默默地转身回了卧室,继续我的睡眠。

上午十点左右,王杨醒了。她的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显然夜里没有休息好。

她刚给孩子喂完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透着一股虚弱感。

“老公,我想吃两个水煮蛋,你帮我拿一下好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好的,马上就来。”我爽快地应下,快步走向厨房。

我妈已经出门,想必是给我姐送鸡蛋去了。

我从竹篮里仅剩的鸡蛋中取出两个,煮好后细心地剥去外壳,用小碗装着,小心翼翼地端回卧室。

王杨接过碗,用小勺小口地吃着,动作缓慢而优雅。

她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妈在吗?我妈送来的鸡蛋还剩多少?你跟妈说一声,让她每天给我煮四个,不多也不少。”

她是在问我妈,可我妈此刻不在,这个问题自然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呃……”我的声音含糊不清,眼神也开始躲闪。

王杨的洞察力一向敏锐,她立刻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怎么了?鸡蛋出什么问题了吗?”她追问道,语气中透出一丝急切。

事已至此,我无法再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坦白:“那个,妈早上拿走了一些,送给我姐了。”

“拿走了一些是多少?”王杨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音。

“大概,大概一百五十个吧。”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王杨的脸色在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从苍白转为铁青,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下一秒,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眼眶中决堤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浅色的被面上,晕开一团团深色的痕迹。

“陈磊!”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那是我妈妈!是我妈妈千里迢迢给我送来救命的!”

“我刚剖腹产!现在是我最需要营养的时候!你妈妈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有问过我的意见吗?她有尊重过我吗?”

我顿时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地上前劝慰:“王杨,你先别激动,你伤口还没愈合,情绪波动对身体不好。”

“我能不激动吗?”她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在她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儿媳妇?有没有我刚出生的孙子?”

我试图为我妈辩解:“妈也是出于好心,她心疼我姐身体差,而且不是还留了五十个吗?也够你吃的了。”

在我看来,王杨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不就是一些鸡蛋吗,至于哭成这样吗?

女人真是麻烦,尤其是在坐月子期间,情绪简直比六月的天气还要多变。

王杨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带着浓重的哭腔。

“那是给我补身体的!不是给你姐的!你姐想吃不会自己去买吗?凭什么拿我的!”

“我妈跑那么远送来,是心疼我剖腹产受的罪!不是让你妈拿去送人情的!”

02

我妈恰好在这个时候买菜回来,她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一踏进客厅就听见了王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把菜篮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摔,菜叶和西红柿滚落一地。她快步冲进卧室,一张脸拉得老长。

“哭什么哭?家里又没死人,嚎什么丧!”我妈一开口就充满了火药味,语气尖酸刻薄。

“我拿点鸡蛋给你姐怎么了?她是你大姑姐!你作为弟媳,孝敬一下大姑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王杨被气得浑身发抖,她伸手指着我妈,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我妈见她这副模样,气焰更加嚣张,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八度:“再说了,陈磊是我儿子,他姐就是我亲女儿,我心疼我的女儿有错吗?你倒好,金贵得很,几个鸡蛋都舍不得!”

“我还给你留了五十个呢!足够你吃到出月子了!真是一点都不识好歹!”

王杨猛地将目光转向我,那双含泪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一丝最后的期盼,她像一个溺水的人,渴望我能向她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我被她们两个人一个哭喊,一个叫骂,吵得头痛欲裂,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让这场闹剧收场。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行了,王杨,妈都这么说了,不就是点鸡蛋吗?”

“都是自家人,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立刻就感到了一丝悔意,但话已出口,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王含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我,她脸上的悲愤和伤痛瞬间凝固了。

“陈磊,你,你说我小气?”她的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彻底的绝望。

我妈仿佛得到了最大的支持,得意地扬起了下巴,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神情:“听听,还是我儿子明事理!不像某些人,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我当时竟然还觉得自己处理得不错,总算暂时平息了这场纷争。

女人之间的争吵真是太麻烦了,赶紧结束吧,我还想清静一会儿。

然而,我并不知道,那句轻飘飘的“你小气”,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王杨的心脏,也为我日后那条漫长而痛苦的“追妻之路”,埋下了最大的一颗地雷。

在我说完那句“你小气”之后,王杨停止了哭泣,也不再说话,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她只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以及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疏离感。

那样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妈冷哼了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开了卧室,还顺手将门重重地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王杨,以及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的儿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寂静得有些可怕。

接下来的几天,王杨除了给孩子喂奶,几乎不再和我说一句话。她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尝试与她交流,她要么用一个单调的“嗯”字回应,要么干脆把头转向另一边,用沉默来对抗我。

家里的气氛冷到了冰点,连儿子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低气压,时常会不安地哼唧几声。

我试图打破僵局:“王杨,别再生气了,为这点小事不值得,气坏了身体,心疼的还不是我吗?”

她听完只是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将脸深深地埋向墙壁,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我。

我妈还在我耳边不断地煽风点火:“你看看,你看看,娶了个什么媳妇回来,为几个鸡蛋就计较成这样,真是没半点教养。”

“一点都不大度,以后这个家还怎么指望她?”

我的内心也渐渐变得烦躁起来,开始觉得王杨实在太能“作”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非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我都已经主动低头哄她了,这台阶给得还不够吗?她到底还想怎么样?

坐月子的女人真是太难伺候了,情绪简直就像过山车,毫无道理可言。

我天真地想着,等她出了月子,情绪恢复正常,这件事自然而然就翻篇了。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不知道,有些失望是会累积的,当累积到顶点时,便会化为彻底的绝望。

周末,我姐陈静提着一小袋苹果和几样水果,大摇大摆地来了。

她一进门,就用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嚷嚷起来:“哎呀,弟妹,恭喜恭明啊,生了个大胖小子!”

人还没进卧室,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进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王杨正靠在床头给孩子喂奶,听到我姐的声音,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我姐推开卧室的门,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但那笑容却怎么看都显得虚假和刻意。

她的目光在王杨和孩子身上飞快地扫了一圈,然后故意拔高了声调说:“妈给我送的那些土鸡蛋可真香,我最近每天早上都吃两个,感觉整个人精神多了!”

这话无疑是故意说给王杨听的,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

她没有作声,沉默地喂完了奶,然后抱着孩子走进了与卧室相连的小隔间,随着“砰”的一声轻响,关上了门。

那关门声虽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怒气却清晰可闻。

我感到有些尴尬,对我姐说:“姐,你小声一点,孩子刚睡着,别把他吵醒了。”

我妈立刻从厨房里出来打圆场:“你弟妹坐月子呢,情绪不太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陈静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坐月子也不能这么娇气吧?我们那个年代生孩子,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不也照样过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喇喇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就大口地啃了起来。

“弟,不是我说你,男人可不能太惯着老婆,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凡事都得向着妈才对。”

我妈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附和道:“你姐说得太对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不懂事,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她们俩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一样,搅得我头痛欲裂,脑子里一片混乱。

“姐,你少说两句吧。”我终于有些不耐烦,语气也重了几分。

我心里暗自埋怨,我姐也真是的,明知道王杨在气头上,还非要火上浇油。

但转念一想,王杨的脾气也确实太大了,当着我姐的面就甩脸子,让我这个做丈夫的颜面何存。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过几天她气消了就好了。

我姐那番话,就像一颗火星,被精准地扔进了早已烟雾缭绕的火药桶里,瞬间引爆了我家的紧张气氛。

王杨因为心情郁结,加上剖腹产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胃口变得极差。

我妈负责做月子餐,但她端上桌的那些菜,连我看着都觉得毫无食欲。

要么是油腻得能浮起一层厚油的大块五花肉,要么就是放了过多酱油、黑乎乎的一锅乱炖。

有时候她干脆就做自己爱吃的,比如放了很多干辣椒的爆炒菜,完全不考虑王杨的身体是否能承受。

有一次,王杨实在是没有胃口,她虚弱地对我妈说:“妈,我今天想喝点清淡的鲫鱼汤,可以吗?”

我妈正在厨房里忙碌,头也不回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麻烦!”

王杨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结果到了中午,我妈端上来的,依旧是一大盆油光锃亮的红烧肉。

“鲫鱼汤有什么好喝的?又腥又淡!这红烧肉才有营养,吃了才下奶!”我妈理直气壮地宣布。

王杨沉默地看着那盆红烧肉,最终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那顿饭,她只喝了几口白开水。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等我妈收拾完厨房,我私下里对她说:“妈,王杨想喝鱼汤,您就抽空给她做一次吧,她现在身体太虚了。”

我妈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穿屋顶:“我辛辛苦苦在这里伺候她,她还敢挑三拣四!”

“我养你的时候,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块肉!她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做个鲫鱼汤多费事,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我看她就是矫情!饿她几顿,看她还老不老实!”

我被她一连串的抢白堵得哑口无言,竟然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我心里想着,我妈或许也是好心,只是生活观念不同,在她看来,红烧肉就是比鱼汤更有营养。

王杨也真是的,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吗,非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

月子里的怨气,就像一包被悄悄埋下的炸药。我妈做的每一顿不合口的饭菜,都成了引爆这包炸药的引信,也成了扎在王杨心里,一根又一根拔不掉的刺。

03

那天深夜,等我妈睡下之后,王杨和我之间积蓄已久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了。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背对着我,瘦削的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陈磊,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无理取闹,特别不可理喻?”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许久的哭腔。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她猛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红得像受惊的兔子,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未干的泪痕。

“从我怀孕开始,你妈是怎么对我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刚怀孕的时候,孕吐得天昏地地,吃什么吐什么,你妈却说我是装病,是为了逃避上班而偷懒!”

“到了孕中期,我想吃点新鲜的水果补充维生素,你妈说水果那么贵,纯属浪费钱,还不如买几斤肉来得实在!”

“结婚前我们白纸黑字说好的,孩子出生后请专业的月嫂,费用我们自己承担。是你妈,死活不同意,拍着胸脯保证说她来照顾,绝对把我伺候得妥妥帖帖。可结果呢?这就是她所谓的照顾?”

王杨越说越激动,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还有那两百个土鸡蛋!那是我妈的一片心意!她自己都舍不得吃一个,托了多少关系才给我凑齐的!”

“你妈倒好,不声不响就拿走一百五十个给你姐!你姐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吗?我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连口补品都不配吃吗?”

她伸出手指着我,指尖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陈磊,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对我好,会像盾牌一样保护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可你现在看看!在你妈的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我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都保不住!”

“你还说我小气!对!我就是小气!我凭什么要那么大方?那是我妈妈给我的东西!”

我被她一连串的控诉说得哑口无言,但心里深处,却依然存着一丝不服气。

“妈年纪大了,她也是好心,你就不能多让着她一点吗?”我小声地辩解道。

“好心?有这样的好心吗?明目张胆地抢我的东西,还叫做好心?”王杨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你还记不记得?结婚前你向我保证,说你妈人特别好,通情达理,我们家绝对不会有婆媳矛盾。可结果呢?”

“她如此明目张胆地偏袒你姐,把我的东西拿去送人情,你非但不阻止,还反过来帮她说话!你觉得我小气,那你觉得你妈大方吗?她慷他人之慨,当然显得大方!”

一个女人的失望,从来都不是瞬间发生的,而是一点一滴慢慢累积起来的。当她开始跟你翻旧账的时候,那就说明,她对你的信任已经摇摇欲坠,濒临崩塌了。

我当时完全不懂这个道理,只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把一件小事无限放大。

这些陈年旧事现在翻出来又有什么意义?我妈再怎么不对,她也是长辈,做晚辈的就应该多一些包容和体谅。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我自以为是的“道理”去说服王杨。

“王杨,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你先听我说完。”

“我妈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说话太直,不懂得拐弯。”

“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们做晚辈的,理应体谅她的不容易。”

“还有我姐,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妈多心疼她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再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这点小事天天吵,多伤和气。”

“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跟妈计较了,行不行?”

我自认为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充满了顾全大局的智慧。

王杨听完我的话,没有像之前那样激动地反驳,反而慢慢地止住了眼泪。

她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然后,她忽然冷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让人心头发寒的凄凉。

“陈磊,你不是蠢,你是坏!”

“你这不叫孝顺,这叫愚孝!”

“你妈养你不容易,那我为你生孩子就容易吗?我怀胎十月,忍受剧痛剖腹产,差点丢了半条命,我难道就容易吗?”

“你姐身体不好,我就活该成为被牺牲的那个吗?我就活该被抢走用来保命的补品吗?”

“你口中所谓的‘和气’,所谓的‘大局’,难道就是建立在牺牲我的感受和践踏我的尊严之上的吗?”

“在你的世界里,我的委屈,我的痛苦,我的健康,就真的这么一文不值吗?”

我被她一连串犀利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大脑一片空白。

“王杨,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妈毕竟是我的妈。”我还在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道理?”王杨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讲孝顺!我跟你讲我的感受,你跟我讲你妈不容易!”

“陈磊,你从来没有把我和孩子,当成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你的心里,你妈和你姐的地位永远是第一位的!而我们母子,又算得了什么?”

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孝顺父母难道有错吗?她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夹在中间的为难呢?

我所以为的“左右为难”,在王杨的眼中,却成了我立场不清、原则不明、拎不清主次的铁证。

那天晚上,我们之间的争吵最终以不欢而散告终。

王杨背对着我躺下,用沉默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墙。

我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烦躁到了极点,同时,一丝隐隐的不安开始在心底蔓延。

第二天,王杨趁我上班的时候,给她的母亲,我的岳母林教授,打了一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哭了多久,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我当时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当天下午,我还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画着图纸,就接到了我妈气急败坏的电话。

“陈磊!你赶紧给我回来!你那个好媳妇,把她妈给叫来了!这是要翻天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立刻跟领导请了假,火急火燎地往家的方向赶。

当我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客厅里紧张对峙的气氛,几乎让我窒息。

岳母林教授端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冰冷得吓人。

王杨坐在她的身旁,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她低着头,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而我的母亲王秀莲,则像一只斗鸡一样,叉着腰站在她们面前,唾沫星子横飞,嘴里正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什么。

“亲家母,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女儿真是被你给宠坏了!”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小题大做,还把娘家人叫来撑腰,这像什么话!”

“我们陈磊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岳母猛地抬起头,眼神冷冽如刀,直直地射向我妈:“王秀莲,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我的女儿是什么样的品性,我比你清楚!她嫁到你们家,不是来让你们作践的!”

岳母看到我回来,暂时停止了和我妈的争吵。

她站起身,迈步走到我的面前,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这位平日里说话温文尔雅的退休法学教授,此刻脸上写满了怒气与失望。

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一把将我拉到阳台上,语气严肃到了极点。

“陈磊,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杨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说你们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们母子了!”

我下意识地祭出了我那套“和稀泥”的说辞,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妈,您别听王杨瞎说,就是一点小误会。”

“我妈也是好心,王杨刚生完孩子,情绪可能有些敏感,所以把事情闹得有点大了。”

岳母听完我的话,脸上的失望之色愈发浓重。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回了客厅,径直走向王杨的卧室。

我妈还想跟进去理论,却被岳母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将外面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我和我妈在客厅里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我妈还在小声地嘀咕着:“这个亲家母,也是个不讲理的!跟她那个女儿一个德行!”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卧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04

门开的一瞬间,我看到的是岳母林教授平静却不容置喙的脸。她身后,是同样冷静的王杨,只是眼眶依旧红肿。

“陈磊,你进来一下。”林教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法庭上才会有的庄重。

我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我妈王秀莲也想跟进来,却被林教授伸手拦在了门外。

“王秀莲同志,接下来是我和我女儿、女婿的家庭内部沟通,我认为你暂时不适合参与。”

我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被岳母那不容反驳的气势震慑住,只能悻悻地站在门口。

房间里,王杨已经坐回了床边,她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林教授没有坐下,她站在房间中央,像一位即将发表结案陈词的律师。

“陈磊,”她开口,目光锐利地看着我,“就在刚才,我跟杨杨进行了一次长谈。现在,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第一,杨杨的母亲,也就是我,送来的两百个土鸡蛋,是否是明确赠与给产后需要补充营养的王杨本人的?”

“是。”我艰难地回答。

“第二,你的母亲王秀莲女士,在未征得财产所有人王杨同意的情况下,是否擅自取走其中一百五十个,并将其赠与你的姐姐陈静?”

“是,但她也是好心……”

“我只问事实,不问动机。”林教授打断了我,“她的行为,在法律上已经构成了对他人合法财产的‘不当得利’。如果财产所有人追究,且数额较大,甚至可以被定性为‘侵占’。这一点,作为成年人,你应该有基本的法律常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这些平日里只在电视上听到的词汇,此刻像一块块巨石砸在我的心上。

“第三,”林教授的语气愈发冰冷,“在王杨因此事感到委屈和痛苦,并向你寻求支持的时候,你是否对她说了‘你至于这么小气吗’这样的话?”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羞愧得无地自容。

“是。”

林教授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失望。

“陈磊,我女儿王杨,曾经是‘跃动无限’互联网公司最年轻的高级运营经理之一。她负责的项目,为公司创造了数千万的营收。她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家庭主妇,她是一个有思想、有能力、有价值的独立女性。她之所以辞职,是因为孕期反应剧烈,医生多次警告有流产风险,她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孩子,才放弃了她为之奋斗多年的事业。”

“她放弃了她的骄傲和战场,选择回归家庭,不是为了在家里被人当作一个没有思想、可以随意侵犯的附属品。她需要的,是尊重,是爱护,是平等的伙伴关系。”

“而你,作为她的丈夫,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非但没有保护她,反而和你的母亲一起,对她进行了二次伤害。你让她觉得,她的牺牲一文不值,她的尊严可以被随意践踏。”

林教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着我的灵魂。

我看着王杨瘦削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就在这时,王杨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将屏幕转向我。

那是一个名为“曦光女性互助社群”的私密论坛界面,置顶的帖子标题赫然是——《200个鸡蛋,如何成为压垮一个前大厂运营经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发帖人是匿名的,但帖子里冷静克制、逻辑清晰地叙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以及当事人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帖子的下方,已经有了上百条回复。

“天啊,这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这是赤裸裸的霸凌和精神虐待!”

“‘愚孝男’和‘恶婆婆’的经典组合,姐妹快跑!”

“楼主别怕,我们都在。我已经私信你我们社群合作律所的联系方式,随时提供免费法律咨询。”

“姐妹们,我查了一下,这个小区的房价不低,能住在这里的,应该不是没文化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没品的事?”

“我好像知道是哪家了,滨海市‘海韵华庭’小区?我有个朋友也住那里。”

我的手脚瞬间冰凉。

“王杨,你……”

“我只是在求助。”王杨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在我最信任的丈夫选择背叛我的时候,我只能向外界求助。这个社群里,有律师,有HR,有心理咨询师,她们正在教我,如何用专业的方式,来捍卫我自己的权益。”

林教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我的面前。

“这是杨杨的意思。她决定带孩子回娘家休养。这是《分居协议》的草稿,你可以先看一下。我们不谈离婚,只谈冷静。在你学会如何尊重你的妻子,如何在你母亲和你妻子之间建立正确界限之前,你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我看着那份协议,大脑一片空白。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05

我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王杨已经开始冷静地收拾东西。

她没有收拾很多衣物,只带走了孩子的必需品、她的笔记本电脑、几本专业书籍,以及岳母带来的那个,只剩下五十个鸡蛋的竹篮。

我妈王秀莲在客厅里又哭又闹,指着林教授的鼻子骂她教唆女儿破坏家庭,骂王杨冷血无情。

林教授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王秀莲同志,如果你再继续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和诽谤,我会立刻报警,并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另外,你儿子和儿媳妇的事情,根源在你,不在我。请你反思。”

我妈被她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试图去拉王杨的手,哀求道:“王杨,别走,我们好好谈谈,别这样。”

王杨轻轻地挣脱了我的手,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我读不懂的平静。

“陈磊,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当我说我的感受时,你觉得我小题大做。当我说我的权利时,你觉得我斤斤计较。现在,我选择用你听得懂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在你眼里,或许只有白纸黑字的协议和实实在在的损失,才能让你明白,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完,她抱着孩子,和林教授一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也仿佛关上了我世界里所有的光。

王秀莲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作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一个搅家精回来啊!”

我烦躁地抓着头发,第一次对我妈产生了强烈的怨气。

如果不是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我心里更恨的,是那个懦弱无能、黑白不分的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我度日如年。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了婴儿的啼哭,没有了王杨的身影,死气沉沉。

我打电话给王杨,她不接。我发信息给她,她不回。

我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过几天气消了,岳母劝一劝,她就会回来。

我甚至还在我的工程师部门群里,跟几个关系好的同事抱怨:“唉,女人真是麻烦,坐个月子闹得天翻地覆,严重影响我工作的积极性。”

同事们纷纷附和,说着一些“女人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之类的安慰话。

我当时还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觉得自己的遭遇得到了理解。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群里新来的那位女同事,那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业务能力极强,深受领导器重的项目经理,在看到我的抱怨后,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将我的聊天记录截了图。

一周后,公司下发了新一期“青年干部储备人才”的内部公示文件。

我满怀期待地在名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从头看到尾,看了三遍,都没有找到。

那个原本板上钉钉,领导已经私下跟我透过风的名额,竟然给了别人。

我冲到总工程师的办公室,不解地问:“王总,这是为什么?之前不是已经定好是我了吗?”

王总看着我,表情复杂。他叹了口气,关上办公室的门。

“陈磊啊,你的业务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是,作为储备干部,我们考察的不仅仅是业务,还有综合素质,特别是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和情绪稳定性。”

他顿了顿,说:“你连自己的家庭关系都处理得一团糟,甚至在工作群里散播负面情绪,这让我们对你的抗压能力和团队管理能力,产生了很大的疑虑。一个连小家都摆不平的人,我们怎么放心把一个重要的团队交给你呢?”

他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人,路还长。先学会如何做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再来谈事业的发展吧。”

我走出王总的办公室,感觉天旋地转。

我引以为傲的事业,我赖以生存的根基,竟然因为我眼中“妻子的无理取闹”,而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王杨离开时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痛了,痛彻心扉。

与此同时,我妈王秀莲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杨那篇帖子,在“曦光社群”的成员有意引导下,迅速在滨海市本地的几个生活论坛和业主群里发酵。

虽然隐去了真实姓名,但“海韵华庭”、“国企工程师”、“退休婆婆”、“一百五十个鸡蛋”这些关键词,足以让周围的邻居对号入座。

我妈去菜市场买菜,总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就是她,听说把儿媳妇补身体的鸡蛋都拿给她女儿了。”

“啧啧,现在还有这种婆婆,真是刷新三观。”

“她儿媳妇我见过,以前在‘跃动无限’上班的,多好的一个姑娘,被欺负成这样。”

王秀莲从一个在小区里备受尊敬、人人都要喊一声“陈工母亲”的体面老人,变成了一个被人戳脊梁骨的“恶婆婆”。

当她发现连平时跟她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姐妹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时,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儿子,妈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06

在事业和声誉的双重打击下,我终于彻底清醒了。

我带着我妈,提着我能买到的最贵重的礼品,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岳母家。

那是我这辈子,最屈辱,也最心甘情愿的一次登门。

开门的,是岳母家的保姆。

客厅里,岳母林教授正在看报纸,她看到我们,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没有说话。

我妈想像往常一样诉苦,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林教授的面前。

“妈,我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求您让王杨原谅我,求您让她跟我回家。”

我妈也吓了一跳,跟着哭了起来:“亲家母,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杨杨,你让她回来吧,我给她当牛做马都行。”

林教授放下报纸,静静地看着我们,许久,才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的道歉,应该去对杨杨说。不过,她现在可能没时间。”

她朝书房的方向指了指。

书房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王杨清晰、流利、自信的声音,她在用全英文进行一场视频会议。

我悄悄地走到门口,从门缝里看进去。

王杨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化着精致的淡妆,头发盘在脑后,露出了优美的天鹅颈。她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侃侃而谈,分析着市场数据,提出着运营策略,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王杨,自信、强大、光芒万丈。

她不再是那个躺在床上,为几个鸡蛋流泪的憔悴产妇,而是那个我初次见她时,在项目发布会上指点江山、让所有人为之侧目的职场女王。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而现在,她靠自己,又重新长出了更丰满的羽翼。

半个小时后,王杨结束了面试。她走了出来,看到跪在地上的我,和一旁抹眼泪的我妈,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起来吧,别在我家上演苦肉计。”她声音冰冷。

她将一份文件递到我的面前,是那份分居协议的正式版,条款更加细化,旁边还附着一份《婚内财产约定协议》。

“这是‘曦光社群’的律师帮我拟定的。我咨询过了,婚内财产分割,不一定非要等到离婚。我们可以现在就约定好,各自名下的财产归各自所有,共同财产如何划分。这套房子,首付是我付的,婚后我们共同还贷,我会把我那部分折算给你。”

我妈一听要分财产,立刻尖叫起来:“你休想!我儿子不会签的!你人都是我们陈家的,你的钱当然也是我们陈家的!”

王杨甚至懒得看她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陈磊,这是我的决定。我刚拿到了两个Offer,一个是沪市一家新消费品牌的运营总监,年薪是我之前的1.5倍。另一个是滨海本地一家上市公司的市场副总监。无论我选择去哪里,我都有足够的能力,给我的孩子最好的生活。”

“这份协议,不是在请求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我的决定。至于这个家,我回不回去,取决于你和你母亲,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规则。”

王秀莲还想撒泼,王杨却忽然拿起了手机,点开了一个录音文件。

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谄媚又尖酸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我的姐姐,陈静。

“……对对对,张总,您说得太对了。我那个弟媳啊,就是个傻子,别看她以前在大厂赚得多,现在还不是没工作在家带孩子,全靠我弟一个人养着!她妈送那点破鸡蛋,我们拿了就拿了,她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跟您说,她那个人啊,又矫情又作,我们全家都烦死她了……”

录音里,陈静为了讨好她的客户,正把王杨的“窘境”和我们家的“家事”,当成一个有趣的笑料,添油加醋地四处宣扬。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妈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杨的手机,脸上一片死灰。

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我们所谓的“亲人”,就是这样在背后捅刀子的。

而我,就是那个递刀的人。

07

羞愧、愤怒、悔恨,无数种情绪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

我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我签。”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拿起笔,在那两份协议上,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秀莲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她彻底失去了对这个家的控制权,也永远失去了在这个儿媳面前的任何话语权。

签完字,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我看着王杨,声音沙哑地问:“我们,还有可能吗?”

王杨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答。

最后,她轻轻地说:“陈磊,打破一个杯子很容易,但想让它复原,很难。就算粘好了,裂痕也永远都在。”

“我不会跟你回那个家。我接受了本地的Offer,公司给我提供了高档人才公寓,我会带着孩子和保姆搬过去。”

“我给你一个‘考察期’,没有期限。直到有一天,你真正懂得什么是尊重,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直到有一天,你能够真正成为一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而不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墙头草。到那天,我们再来谈‘我们’。”

她的眼神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片澄澈的疏离。

我知道,这是她给我,也是给她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故事的结局,并没有像童话那样,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王杨入职了新公司,凭借出色的能力,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成为了公司里最耀眼的明星。

我开始了漫长的自我救赎之路。

我主动要求降职,从一个清闲的岗位,调到了最辛苦的一线。我用加倍的努力去工作,试图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我每个周末都会去看望孩子,笨拙地学习如何换尿布,如何冲奶粉,如何给孩子讲故事。

我不再听从我妈的任何安排,我给她请了一个保姆,然后明确地告诉她,我的家庭,我自己做主。

我开始读王杨以前读过的那些书,学着去理解她的世界,学着去尊重她的思想。

一年后,在一次公司举办的行业峰会上,王杨作为特邀嘉宾上台演讲。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香槟色套裙,站在聚光灯下,自信、从容,侃侃而谈。她眼中的光,比星辰还要璀璨。

我抱着已经会走路的儿子,站在会场最不起眼的角落,仰望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王杨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曦光女性互助社群”发来的消息。

“小杨,有个刚离职的宝妈,遇到了和你当初类似的困境,情绪很崩溃。你愿意以过来人的身份,和她分享一下你的经验吗?”

王杨看着那条消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释然而温柔的笑容。

她低头,在手机上敲下了一行字。

“当然。我的故事,要从那一百五十个鸡蛋说起……”

来源:运筹帷幄西柚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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