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儿的心被挖出来,只为救那个女人生的孽种。我的夫君,当朝天子顾承宇,亲手捧着那颗血淋淋的心,对我说:“微微,这是他的荣幸。”
我儿的心被挖出来,只为救那个女人生的孽种。我的夫君,当朝天子顾承宇,亲手捧着那颗血淋淋的心,对我说:“微微,这是他的荣幸。”
指甲掐进掌心的剧痛,让我猛地睁开了眼。
雕花木床上,是熟悉的锦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是我出嫁前闺房里独有的味道。
我不是被顾承宇一杯毒酒赐死在冷宫里了吗?
“小姐,您醒了?”贴身侍女夏荷端着水盆进来,见我坐着,一脸惊喜,“您都昏睡大半天了,可把将军和夫人急坏了。”
我看着她年轻的面容,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细腻的脸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我回来了。
回到了十六岁,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时候。
这一年,顾承宇还只是个备受冷落的三皇子,为了得到我父亲、镇国大将军尤征的支持,对我百般示好,温柔体贴,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我,就是被他这副假面骗了心,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他。
我尤家,手握重兵,为他铺平了帝王路。可他登基第一日,就以“善妒”为名,废了我的后位,将他藏在外面多年的“真爱”岑静兰接入宫中,封为贵妃。
他说,我尤家的兵权让他寝食难安。
于是,他设计陷害我父亲通敌叛国,尤家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我唯一的儿子,不满五岁的恒儿,只因是我的孩子,便被他活生生剜了心,去给岑静兰那个病弱的儿子当药引。
“荣幸?”我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喉间涌上血腥的甜。
顾承宇,岑静兰。
这一世,我不仅要你们的帝王梦碎,更要你们尝遍我前世所受的所有苦楚,百倍奉还!
“夏荷,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收敛起所有的恨意,声音平静得可怕。
“回小姐,刚过午时。三皇子殿下派人送来了请帖,邀您傍晚去清风楼一叙呢。”夏荷说着,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怯,“三皇子对小姐真是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
我冷笑。前世这个时候,他约我出去,是为了在我面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让我对他更加死心塌地。同时,也是为了拖住我,好让他的人有机会潜入我父亲的书房,偷换边防军布防图。
那份伪造的布防图,后来成了我父亲通敌的“铁证”。
“回了他,就说我身体不适,去不了。”我淡淡地吩咐。
夏荷一愣:“小姐,这……不好吧?您之前不是日日盼着三皇子殿下邀约吗?”
“我说不去,就不去。”我的眼神陡然变冷。
夏荷被我看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言,连忙退了出去。
我掀开被子,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尚显稚嫩,却已是绝色的脸。这张脸,曾是顾承宇最爱的玩物,也是他最忌惮的利刃。
这一世,我要用这张脸,这张嘴,这颗淬了毒的心,亲手为他们编织一张天罗地网。
傍晚,顾承宇没有等到我,亲自找上了将军府。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长袍,面容温润如玉,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急切,任谁看了都会心动的。
“微微,听说你身子不适?我特地为你寻来了宫里的雪莲膏,对调养身体最好。”他拉住我的手,满眼深情。
若是前世,我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现在,我只觉得他这双手,沾满了我和我孩儿的鲜血,肮脏得令人作呕。
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屈膝行礼,语气疏离:“劳殿下挂心,小女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顾承宇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我态度的转变。
“微微,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他想再次靠近。
我退后一步,恰好躲开。
“殿下,男女有别,还请自重。”我垂下眼眸,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顾承宇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端倪。
“微微,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他试探着问。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委屈:“殿下何出此言?只是小女觉得,尚未婚配,如此亲近,恐对他日殿下迎娶正妃的名声有碍。”
我故意提了“正妃”二字。
我知道,他从未想过让我做他的正妃。在他心里,那个位置永远是留给岑静兰的。娶我,不过是利用。
果然,顾承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柔声安抚道:“微微,你胡思乱想什么?我的正妃之位,自然是为你留的。”
谎言说得如此脸不红心不跳,不愧是未来的皇帝。
我不再与他虚与委蛇,直接道:“殿下若无他事,小女要歇息了。”
这是赤裸裸的逐客令。
顾承宇的耐心终于耗尽,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是伪装的温柔,而是一闪而过的阴鸷。
“好,你好好休息。”他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顾承宇,游戏才刚刚开始。
送走顾承宇,我立刻去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尤征正在看地图,见我进来,有些意外:“微微,身体好些了?”
“爹,女儿有要事相告。”我摒退下人,关上房门,神情凝重。
我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只能换一种方式。
“爹,今夜子时,府中书房会遭贼人。贼人目标明确,就是您书案第三格暗匣里的北境布防图。”
父亲脸色一变,霍然起身:“你怎么知道?”
“女儿是猜的。”我早就想好了说辞,“三皇子今日邀约,女儿总觉得心神不宁。女儿知道,如今太子与三皇子斗得厉害,而我们尤家是他们都想拉拢的对象。爹爹手握兵权,布防图便是重中之重。若布防图被盗,再被栽赃,后果不堪设想。”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足以引起父亲的警惕。
尤征戎马一生,心思缜密,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沉声道:“你是说,此事与三皇子有关?”
“女儿不敢断言。”我低下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爹,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我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我们不但要抓住贼人,还要让他偷走一份假的布防图,一份能将矛头引向真正幕后黑手的假图。
前世,顾承宇正是用这份布防图,诬陷我父亲与太子勾结,意图谋反。
这一世,我要让他和他最大的敌人——太子,狗咬狗。
父亲听完我的计划,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赞许。
“吾家有女,长成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欣慰。
子时,夜深人静。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书房。他熟门熟路地找到暗匣,取走了里面的布防图,又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将军府的暗卫按我的吩咐,按兵不动,只远远跟着。
黑衣人一路潜行,最终进入了太子府。
而他偷走的那份图,上面画的,是太子暗中屯兵的地点的“铁证”。这是我根据前世的记忆,特意为太子准备的大礼。
第二天,早朝之上,御史台当众弹劾太子私藏兵马,图谋不轨。
人证,就是昨夜被我们“放走”的黑衣人。物证,就是那份画着太子屯兵地点的“布防图”。
龙椅上的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太子百口莫辩,当场被禁足。
而顾承宇,本想隔岸观火,却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那黑衣人为了活命,竟攀咬出自己曾受三皇子府上一位幕僚指使,做事只需向一位姓岑的姑娘汇报。
满朝皆知,京城之中,出身高贵又与三皇子过从甚密的岑姓姑娘,只有吏部侍郎之女,岑静兰。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顾承宇和岑静兰。
顾承宇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在府中砸了最爱的瓷器。而岑静兰,则被她父亲关了禁闭,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听到消息时,正在修剪一盆兰花。
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支开得最盛的花。
岑静兰,前世你最擅长扮演无辜的白莲花,躲在顾承宇身后,享受着他用我尤家的血为你铺就的荣华富贵。
这一世,我偏要将你从幕后揪出来,让你也尝尝站在风口浪尖,百口莫辩的滋味。
这只是第一步。
我深知,凭这点事,动摇不了他们的根基。我要做的,是釜底抽薪。
断了顾承宇的左膀右臂,再斩断他的财路。
我将目光投向了盐运。
前世,顾承宇之所以能迅速积累资本,与太子抗衡,靠的就是江南盐运使周扒皮的暗中支持。这个周扒皮,贪得无厌,搜刮了大量民脂民膏,全都输送给了顾承宇。
而我恰好知道,下个月,江南会有一场大水。
这场大水,将冲毁官盐的仓库,导致盐价飞涨。周扒皮会趁机将私盐高价卖出,大发国难财,并将其中七成利润送给顾承宇。
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我动用了母亲的嫁妆,派心腹之人提前去江南,以市价三倍的价格,大量收购民间私盐。
同时,我写了一封匿名信,送到了当朝七皇子,萧景辞的府上。
萧景辞是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皇子。他母妃早逝,体弱多病,从不参与党争,在所有人眼中,他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药罐子。
但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伪装。
前世,顾承宇登基后,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这位看似无害的七弟。因为他无意中发现,萧景辞的病是装的,他暗中培植的势力,甚至比太子和顾承宇加起来还要可怕。
只可惜,前世的萧景辞,没等到羽翼丰满,就被顾承宇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一世,我要扶他上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在信中,详细告知了他江南盐运的内幕,以及周扒皮与三皇子勾结的证据。并提醒他,大水将至,囤积的私盐若不想办法,只会打了水漂。
我赌他会懂我的意思。
果然,没过几天,京城里就传出消息。七皇子萧景辞病情加重,皇帝怜悯,特许他去江南行宫静养。
我知道,我的鱼儿,上钩了。
一个月后,江南大水如期而至。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官盐仓库被淹,市面上一盐难求。
周扒皮看着自己囤积的私盐,正准备大赚一笔,却发现,一夜之间,整个江南的私盐都被一个神秘商人以更高的价格买走了。
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因为官盐失守,被问责查办。
而那位神秘商人,正是奉命去江南“养病”的七皇子萧景辞。
他将收购来的私盐,以平价卖给灾民,不但解决了燃眉之急,更在江南收获了无数百姓的赞誉和民心。
皇帝龙颜大悦,下旨嘉奖。
萧景辞借此机会,将周扒皮与三皇子顾承宇勾结的账本,呈了上去。
铁证如山。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三皇子府。顾承宇被削去亲王爵位,降为郡王,禁足三月。
这是他夺嫡之路上,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而我,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坐在窗边,悠闲地喝着茶。
夏荷在一旁为我扇着风,小声道:“小姐,您听说了吗?三皇子……不,现在是三郡王了,他被陛下降罪了呢!”
我点点头,呷了一口茶。
“还有呢,听说岑家那位小姐,因为三郡王的事,急火攻心,病倒了。请了好多大夫都瞧不好呢。”
我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病了?
岑静兰最擅长的,就是用“病”来博取同情,达成目的。
前世,她就是用一场“重病”,骗顾承宇说只有我儿子的心能救她的孩子。
这一世,她又想故技重施吗?
可惜,顾承宇已经自身难保,没空理会她这朵娇弱的白莲花了。
我正想着,管家匆匆来报:“小姐,七皇子殿下派人送来了拜帖和谢礼。”
谢礼?
我打开帖子,里面只有四个字:多谢,珍重。
落款是一个“辞”字。
而那份谢礼,是一整套价值连城的南海珍珠头面。
我看着那流光溢彩的珍珠,仿佛看到了萧景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知道是我。
也好,省去了我许多麻烦。
与聪明人合作,总是愉快的。
顾承宇禁足的三个月,京城风平浪静。
我利用这段时间,说服父亲,将尤家的产业重心,从传统的米粮布匹,慢慢转向了更有潜力的矿产和船运。
这些,都是前世顾承宇用来充盈国库的命脉。
我既然要毁了他,自然要先断了他的根。
三个月后,顾承宇解禁。
他消瘦了许多,眉宇间的温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和狠厉。
他出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
彼时,我正在府中花园的亭子里赏鱼。
“微微。”
听到这个声音,我喂鱼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他在我身后站定,声音沙哑:“这三个月,你过得很好。”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转过身,对他福了福身子:“托殿下的福,还过得去。”
“殿下?”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只是一个被父皇厌弃的郡王,你何必还如此称呼我。”
他走近一步,死死地盯着我:“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都与你有关?”
他的直觉很准。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和惊讶:“殿下在说什么?微微听不懂。”
“听不懂?”顾承宇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布防图的事,周扒皮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尤微,你别再我面前装了!你根本不是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你了!”
“天真单纯?”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笑出了声,“殿下希望我天真单纯,是这样更方便你利用,更方便你把我尤家当成你上位的踏脚石吗?”
顾承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你……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知道什么了?”我步步紧逼,“是知道殿下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父亲的兵权?还是知道殿下心中早有所爱,那个位置从来都不是为我留的?”
“不……不是的,微微,你听我解释!”顾承宇慌了,他上前想抓住我的手。
我猛地后退,厉声喝道:“别碰我!”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顾承宇,从你算计我尤家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再无可能。以前的尤微已经死了,死在了你虚伪的温柔里。”
顾承宇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自语。
我冷笑:“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我知道,我今天的这番话,彻底撕碎了我们之间最后的伪装。
顾承宇不会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他会视我为敌人。
这正是我想要的。
因为,只有成为敌人,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和顾承宇摊牌后,他果然开始对我尤家展开了报复。
他利用自己剩下的人脉,在朝中处处给我父亲使绊子,又在生意上打压我尤家的产业。
只可惜,他现在势单力薄,而我早有准备。
他所有的小动作,都被我轻而易举地化解,甚至还被我反将一军,让他损失惨重。
几番交手下来,顾承宇元气大伤,而我尤家的声望和财富,却蒸蒸日上。
此消彼长,他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怨恨,逐渐变成了一种夹杂着忌惮和恐惧的复杂情绪。
而在这期间,我和七皇子萧景辞的合作,也越来越紧密。
我们从未正式见过面,所有的联系,都通过一个共同的中间人——京城最大的情报组织“闻风阁”的阁主。
我提供来自前世的“预知”,他负责执行和收尾。
我们联手,扳倒了太子身后的丞相,揭发了皇后贪赃枉法的罪证,将朝堂这潭水,搅得越来越混。
而萧景辞,则凭借着“养病”期间立下的几件大功,和清正无私的形象,逐渐走入了皇帝的视野,也赢得了几位朝中元老的支持。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那天,我收到了萧景辞的一张请帖。
他约我在城外的普济寺见面。
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我按时赴约。
在寺庙后院的一颗千年古树下,我见到了他。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衫,身形清瘦,却并不显得文弱。他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静静地站着,背对着我。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清俊绝伦的脸,眉目如画,却带着一种久居深渊的冷寂。他的眼睛很深,像一潭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
和我记忆中那个英年早逝的病弱皇子,判若两人。
“尤小姐。”他开口,声音清冷,像玉石相击。
“七殿下。”我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他抬了抬手,“请坐。”
石桌上,已经摆好了茶具。
他亲自为我斟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早就想当面谢谢尤小姐,一直没有机会。”他将茶杯推到我面前。
“殿下客气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戒备,笑了笑。他一笑,眼中的冷寂便融化了些许,如冰雪初融。
“尤小姐,不必紧张。今日请你来,只是想问一件事。”
“殿下请讲。”
他看着我的眼睛,缓缓问道:“你和顾承宇,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我的心猛地一跳。
“殿下何出此言?我与三……郡王,不过是曾经有些误会罢了。”
“误会?”萧景辞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查过,你给我的所有消息,都精准地打击了顾承宇的要害。无论是人脉,还是财路。你对他,似乎了如指掌。这不像误会,更像是……复仇。”
我的手微微收紧。
“殿下多虑了。”
“是吗?”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而来,“那你为何要帮我?尤小姐聪慧过人,应该知道,与皇子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就不怕,我将来会是第二个顾承宇?”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会吗?”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
良久,他忽然笑了。
“不会。”他答得干脆利落,“因为,我和他不一样。”
他站起身,走到树下,负手而立。
“尤小姐,你的目的,是毁掉顾承宇。而我的目的,是那个位置。我们的目标,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坐上那个位置,顾承宇和岑静兰的命,随你处置。我甚至可以保证,你尤家,将永享富贵,世代安康。”
这是承诺,也是交易。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殿下为何如此信任我?你就不怕我今日能帮你,他日也能帮别人来对付你?”
萧景辞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因为,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我很像的东西。”
“是什么?”
“是踩着刀尖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惜一切的恨意。”
那一刻,我浑身一震。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我。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好。”我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萧景辞愣了一下,随即也伸出手,与我轻轻一握。
他的手很凉,像一块上好的寒玉。
“合作愉快。”
从普济寺回来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最后一击。
我要送顾承宇一份“大礼”,一份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大礼。
前世,顾承宇为了扳倒太子,伪造了太子勾结敌国,意图谋反的证据。
那些伪造的信件,以及与敌国使臣私会的时间地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一世,我要让这些“证据”,变成真的。而主角,要从太子,换成他顾承宇。
我通过闻风阁,将顾承宇财务吃紧,急需大笔资金来维持门客和私兵的消息,巧妙地透露给了敌国北燕的探子。
同时,我又模仿顾承宇的笔迹,写了几封信,信中暗示他有“合作”的意向,并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地点,就在京郊的一处皇家别院。
而那个时间,恰好是皇帝每年都会去别院狩猎的日子。
我将整个计划告诉了萧景辞。
他听完后,沉默了良久,只说了一个字:“好。”
我知道,他会安排好一切。
狩猎日当天,天朗气清。
皇家围场里,旌旗招展,热闹非凡。
皇帝带着一众皇子和大臣,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始狩רוב。
我作为将军府的家眷,也在受邀之列。
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顾承宇。他骑在马上,脸色阴沉,显然对我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意外和厌恶。
而我,则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狩猎开始。
皇帝一马当先,冲入林中。
众人紧随其后。
按照计划,萧景辞会“无意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引着皇帝,前往顾承宇与“北燕使臣”私会的别院。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然而,就在萧景辞准备行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指皇帝的后心!
“有刺客!护驾!”
场面瞬间大乱。
混乱中,我看到顾承宇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快意。
我立刻明白过来。
这不是意外,这是顾承宇的计谋!他竟然想弑父!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通过正常途径夺嫡,所以选择了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
前世,并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我的重生,像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引起了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眼看那支箭就要射中皇帝,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过去,挡在了皇帝身前。
是萧景辞!
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景辞!”皇帝大惊失色。
“父皇……快走……”萧景辞脸色惨白,艰难地说道。
顾承宇见一击不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竟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皇帝和重伤的萧景辞冲了过去!
他疯了!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他们!
“拦住他!”我父亲尤征大吼一声,第一个策马迎了上去。
将军府的护卫也立刻反应过来,与顾承宇的死士缠斗在一起。
我看着状若疯魔的顾承宇,心中一片冰冷。
我不能让他得逞。
我从马鞍上抽出父亲备用的弓箭,拉满弓,瞄准了顾承宇的右臂。
前世,为了讨他欢心,我曾苦练骑射。
这一箭,凝聚了我两世的血海深仇。
“嗖——”
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地射中了顾承宇持剑的手臂。
“啊!”他惨叫一声,长剑脱手。
就在这一瞬间,我父亲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尘埃落定。
顾承宇弑君谋反,证据确凿,被当场拿下。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下去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仿佛在问,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顾承宇,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输给的,不是今天的我,而是前世那个被你亲手害死的,天真愚蠢的尤微。
谋反案牵连甚广。
顾承宇的所有党羽,包括岑静兰的父亲,吏部侍郎,全被下了大狱。
岑家,抄家夺爵,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
而萧景辞,因为护驾有功,被皇帝册封为太子。
虽然他受了重伤,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一直被忽视的七皇子,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萧景辞的传信。
他请我,去天牢走一趟。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和血腥味。
我走过一排排牢房,看到了许多曾经熟悉的面孔。他们如今都成了阶下囚,形容枯槁,眼神绝望。
在最深处的牢房里,我见到了顾承宇和岑静兰。
他们被关在同一个牢房里。
顾承宇的手臂被我的箭废了,用布条无力地吊着。他披头散发,胡子拉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像一个落魄的乞丐。
而岑静兰,情况更糟。她蜷缩在角落里,衣衫破烂,脸上布满了泪痕和污垢。那张曾让顾承宇神魂颠倒的脸,如今看来,只剩下可怜和狼狈。
看到我,顾承宇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尤微!你这个毒妇!”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脚上的镣铐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是你!都是你设计的!”他趴在地上,嘶吼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哪里对不起我?”我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顾承宇,你忘了冷宫里的那杯毒酒了吗?你忘了被你活活剜心的恒儿了吗?”
顾承宇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你……你在胡说什么?”
旁边的岑静兰也惊恐地看着我,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胡说?”我缓缓蹲下身,隔着牢门,看着他那张惊骇的脸,“我儿的心,被你拿去救她的孽种。你亲手捧着那颗心,对我说,那是他的荣幸。顾承宇,这些,你都忘了吗?”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你是鬼……”顾承宇彻底崩溃了,他惊恐地向后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
“我不是鬼。”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向你们索命的恶鬼。”
我转向岑静兰。
“你,前世利用你的病,你的弱,害死了我的孩子。这一世,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那绝望的脸,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顾承宇和岑静兰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诅咒。
我没有回头。
走出天牢,外面阳光正好。
我抬起头,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再也没有了血腥的味道。
三个月后,老皇帝退位,萧景辞登基为帝。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为我尤家平反,恢复了我父亲的爵位和荣誉。
至于顾承宇和岑静兰……
我听说,他们没有被处死。
萧景辞将他们发配到了最苦寒的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顾承宇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一个废人。而岑静兰,则被卖入了军妓营。
对他们来说,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这样的结局,我甚是满意。
新皇登基的第二日,我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旨意。
萧景辞想立我为后。
我拒绝了。
我亲自进宫,见了他。
他坐在龙椅上,穿着一身龙袍,眉目间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但看我的眼神,依旧温和。
“为什么?”他问。
“陛下,我为你铺路,不是为了这后位。”我平静地看着他,“我的仇,已经报了。这宫墙之内,太压抑,不适合我。”
他沉默了许久。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自由。”我说,“我想去江南看看,听说那里的风景很美。”
“我准了。”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朕会派人保护你。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想回来,皇后之位,永远为你虚席以待。”
我笑了。
“多谢陛下。”
我俯身,向他行了最后一个大礼。
当我转身走出大殿时,我听到他在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尤微,珍重。”
我脚步未停,只是朝后挥了挥手。
三个月后,江南。
一艘画舫,顺着碧波荡漾的江水,缓缓而行。
我靠在船头,手里拿着一壶清酒,看着两岸的青山绿水,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父亲和母亲也跟着我一起来了江南,他们说,戎马半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夏荷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江南的趣闻。
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温暖而明亮。
我举起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敬前世惨死的自己。
敬那个未曾见过世间美好的孩儿。
敬满门忠烈的尤家。
也敬这一世,重获新生的我。
恩怨已了,前路漫漫。
这一次,我不再为任何人而活。
我只为我自己,活一个海阔天空,恣意潇洒。
来源:沙漠中坚毅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