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众人嘲我与草木为友, 那位最守规矩的夫君却为我撕破脸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8-28 17:40 2

摘要:礼部尚书白术大人,是整个大梁朝堂上最古板、最无趣,也最恪守规矩的臣子。他的人生就像他书房里那排用黄杨木尺子量着间距摆放的典籍,分毫不差,也无半点波澜。直到三月前,他奉旨娶了镇北大将军沈威的独女,沈望舒。

礼部尚书白术大人,是整个大梁朝堂上最古板、最无趣,也最恪守规矩的臣子。他的人生就像他书房里那排用黄杨木尺子量着间距摆放的典籍,分毫不差,也无半点波澜。直到三月前,他奉旨娶了镇北大将军沈威的独女,沈望舒。

从此,白术大人那严谨如钟鼎刻文的人生,被砸开了一道画风清奇的裂缝。

此刻,暮色四合,白术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尚书府。刚踏入内院,就听见他那新婚三月的夫人,正对着院中的一棵老槐树,进行一番语重心长的说教。

“槐叔,我跟你说,你今天又掉叶子了。掉得还不少,足足七片,我都给你数着呢。”沈望舒的声音清脆悦耳,内容却让路过的下人纷纷低头,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她叉着腰,仰着一张明媚的小脸,继续道:“你是个成熟的树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看隔壁王侍郎家的那棵柳树,人家叫柳姑娘,多秀气,一天到晚安安静静的,风来了就跳个舞,哪像你,动不动就脱发?你这样,让我这个当家主母很难办的呀。”

白术站在月洞门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夫人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罗裙,身形纤细,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迎春花。可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总能让他怀疑人生。

他清了清嗓子,迈步走了进去。

“夫君,你回来啦!”沈望舒一见他,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仿佛刚才那个跟树吵架的人不是她。她指着老槐树,告状道:“夫君你快评评理,槐叔它又欺负我,故意掉叶子给我添麻烦。”

白术眼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他看了看那棵至少比他年长一百岁的槐树,又看了看自己明眸皓齿的夫人,声音平稳地开口:“夫人,它是一棵树。”

“我知道呀,”沈望舒理直气壮,“可它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嘛。对了,我今天还跟厨房的‘灶王爷’聊过了,它说它最近有点上火,让我明天买点菊花给它降降火。还有我房间里的那个圆凳,就是我给它取名叫‘阿凳’的那个,它说它屁股疼,想让你给它换个软垫。”

白-恪守礼法-术大人,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又开始了。成婚九十三日,她已经为府中上至顶梁柱,下至一块地砖,都取好了名字,并构建了一套完整的社交体系。】

白术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翻涌的无力感压了下去,牵着她的手往主屋走。“知道了,明日我让管家去库房里找最好的锦缎,给‘阿凳’做个垫子。”

“夫君你真好!”沈望舒立刻喜笑颜开,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白术的身子僵了一瞬。他这位夫人,行事总是这般天马行空,不合规矩,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鲜活。

晚膳时分,菜肴摆了满满一桌。白术安静地用膳,食不言寝不语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而沈望舒则不然,她一边吃,一边还要照顾她的“朋友们”。

她夹起一筷子青菜,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旁边的一个空碗里,柔声道:“小翠,你今天辛苦了,一直帮我们盛汤,多吃点青菜,美容养颜哦。”

那个被她称为“小翠”的,是一只天青色的汤碗。

白术默默地喝了一口汤,【今天,汤碗也拥有姓名了。】

“还有你,阿筷,”她又对自己的筷子说,“今天表现不错,帮我夹到了最远的那盘糖醋里脊,奖励你沾点肉汁。”

白-面无表情-术,默默地为自己添了一碗饭。

起初,他以为这是大家闺秀为了排解深闺寂寞,故意搞出来的玩意儿。他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是否需要请些戏班子来解闷,或者多下些帖子,邀些名门贵女来府中做客。

可沈望舒每次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她们好无聊的。她们只会聊胭脂水粉,哪家又出了新首饰。哪有跟‘门神大哥’聊天有意思?‘门神大哥’见多识广,每天看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知道好多八卦呢。”

白术放弃了。他觉得,自己的夫人可能只是……单纯的脑子构造和别人不太一样。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种“不一样”,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他。

从前的尚书府,安静得像一潭死水。而现在,府里总是充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对话声”。他下朝回来,不再是面对一室清冷,而是会有一个活泼的身影冲过来,向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今天“屏风妹妹”又偷听到了哪个丫鬟的私房话,或是“鱼缸公公”里的金鱼又闹别扭了。

这些匪夷所思的话,像一缕缕五彩的丝线,将他黑白分明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却又……五光十色。

夜深了,两人躺在床上。沈望舒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白术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睡颜。

这张脸,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镇北大将军沈威战功赫赫,却将这个独女保护得极好。她就像温室里最娇嫩的花,不知人间疾苦,所以才能活得这般随心所欲。

【或许,这样也好。】他想。朝堂险恶,人心叵测,他每天都在算计与被算计中度过。回到家中,能有这样一片纯粹的、甚至有些傻气的净土,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救赎。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散落在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拨开。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心中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他想,就这样吧。她愿意跟桌椅板凳说话,那他就陪她一起演。只要她开心,这满府的“精怪”,他白术,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术大人逐渐适应了这种“万物有灵”的生活。

他甚至开始主动参与。譬如,出门前会对着府门说一句:“门神大哥,看好家。”下朝回来,看到院子里的石桌,会点点头:“石桌兄,辛苦。”

府里的下人们一开始觉得自家大人是被夫人带偏了,后来渐渐发现,大人虽然嘴上说着“胡闹”,但脸上的线条却比以前柔和了许多,甚至偶尔还会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日,是中秋佳节。宫中赐宴,白术需携家眷同往。

临行前,沈望舒对着镜子,一脸严肃地给自己那支名贵的点翠珠钗做思想工作。

“小翠翠,你听我说,今天我们要进宫,见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场面很大的。你是我钗中大将,一定要稳住,不能给我丢脸,更不能临阵脱逃,知道吗?”

白术站在一旁,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接口了:“夫人放心,‘小翠翠’身经百战,上次去吏部侍郎家的宴会,它就表现得很好,艳压群芳。”

“真的吗?”沈望舒眼睛一亮,回头看他。

“千真万确。”白术一脸郑重地点头。

沈望舒高兴了,拍了拍珠钗,“听见没,夫君都夸你了,好好干!”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皇宫。沈望舒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宫宴。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手心里都是汗。

白术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伸过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他低声说,“跟着我就好。”

沈望舒抬头看他,车窗外流光溢彩的灯火映在他的眼眸里,像是落入了整片星河。她忽然觉得,那些平日里让她感到拘束的规矩和礼法,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坚实的依靠。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白术作为礼部尚to,自然少不了要应酬一番。沈望舒便乖乖地坐在他身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

她努力记着白术教她的礼仪,不见人就笑,不多说一句话。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好,就像一个完美的、合格的尚书夫人。

可就在这时,舞乐一停,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

“呦,这不是白尚书家的夫人么?听闻沈将军将您教养成了一位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说话的是素来与白术不合的都察院御史,李御史的夫人。李夫人手持团扇,半遮着面,眼神里却满是讥讽。

京中的圈子就这么大,沈望舒那些“与花草树木对话”的奇闻异事,早就传遍了。在这些循规蹈矩的贵妇人眼中,她无疑是个异类,是个笑话。

沈望舒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了无数道探究的、嘲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白术的衣袖。

白术放下酒杯,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淡淡地瞥了李夫人一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的席位。

“内子天性纯良,心中澄澈,故能见万物之灵性。这在佛家,称之为‘慧根’,在道家,称之为‘道心’。不像某些人,心中龌龊,看什么都是脏的。”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继续道:“本官倒是觉得,能与草木为友,心怀万物,是难得的赤子之心。总好过与小人为伍,搬弄是非,言语恶毒。”

**这话,说得极重。**

李夫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团扇都快被她捏碎了。她没想到,这个向来以“君子”自居,从不与人争辩的白术,为了他这个“傻”夫人,竟然会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谁都听得出来,白-君子-术,这是在指着鼻子骂李夫人是小人。

皇帝在上位看得分明,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哈哈一笑,举起酒杯:“白爱卿所言极是!朕也觉得,尚书夫人这份心性,甚是难得啊。来,诸位,共饮此杯,为这份‘赤子之心’!”

皇上亲自下场打圆场,谁还敢再多嘴?众人纷纷举杯,一场风波就此消弭。

沈望舒呆呆地看着身旁的男人。他依旧坐得笔直,侧脸的线条冷峻如山。可就是这个平日里最讲规矩、最不喜与人争执的男人,刚刚却为了她,当着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的面,毫不犹豫地与人撕破了脸。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有些沉默。沈望舒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白术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难过,便放缓了语气,安慰道:“别放在心上,不过是些无稽之谈。”

沈望舒却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夫君,”她小声说,“谢谢你。”

“夫妻一体,理应如此。”白术回答得依旧像是在背诵法条。

“不是的,”她执拗地说,“你今天……特别威风。就像我爹爹打了胜仗回来一样。”

白术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那番在旁人看来近乎“失态”的言辞,在她眼中,竟然是“威风”。

他看着她澄澈的眼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地撞了一下。他忽然觉得,保护她这份天真和“愚蠢”,似乎成了一件……极有意义的事。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睡吧,到家了。”

从宫宴回来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沈望舒对白术愈发依赖,而白术,也越来越习惯于夫人的“奇思妙想”。

他甚至会主动为她的“朋友们”添置东西。比如,给“槐叔”的树干上系了条红绸带,美其名曰“加官进爵”。给“灶王爷”旁边摆了个小香炉,说是“听它诉苦用”。

沈望舒高兴得不得了,整天“夫君长,夫君短”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白术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受用的。他那座常年冰封的心湖,似乎正在一点点融化,露出了底下温暖的泉眼。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秋末,天气转凉。一日,沈望舒在院子里追着一只蝴蝶玩,不小心被风吹到,当晚便发起高烧,说起了胡话。

白术急得不行,请来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大夫诊脉后,只说是风寒入体,开了方子,让好生休养。

可药喝下去了,高烧却反反复复,不见好转。沈望舒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词句。

“阿鸢……别跑……风大……”

“筝……我的筝……断了……”

“冷……好冷啊……”

白术守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水,用温热的帕子擦拭她的额头。听到她梦中的呓语,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阿鸢?筝?这些是什么?

他问遍了府中从沈家跟过来的下人,可他们都说,小姐从小到大,身边并无叫“阿鸢”的人,也未曾听说她喜欢放风筝。

白术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他有种直觉,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这秘密,或许就是解开他夫人所有“怪异”举动的钥匙。

他决定亲自去查。

他动用了自己在朝中的人脉,调阅了镇北大将军府过去十几年的所有宗卷和记录。他像审理一桩悬案一般,将所有蛛丝马迹都串联起来。

终于,在一份十年前的边境军报的附录里,他找到了一个被刻意抹去的名字。

沈家,除了嫡女沈望舒,曾经还有一个嫡子,名叫——**沈遇安**。

小名,**阿鸢**。

因为他出生那天,院子里的风筝线,断了。沈大将军觉得不吉利,但将军夫人却说,断了线的风筝,才能飞得更高,更远。于是,这个小名便定了下来。

军报上记载,十年前,北蛮突袭,当时年仅六岁的沈遇安,在后院放风筝时,被冲入府中的乱兵掳走,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那天,唯一陪在小阿鸢身边的,就是他八岁的姐姐,沈望舒。

白术拿着那份泛黄的军报,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沈望舒从不提及自己的童年,为什么她会害怕起风天,为什么她会对所有冰冷的东西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

她不是天真,不是傻。

她是病了。

她的心,在十年前那个刮着大风的午后,随着她弟弟和那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起碎掉了。

她把所有会动、会离开的东西,都当成了威胁。所以她宁愿跟不会说话、永远不会离开她的桌椅板凳、花草树木做朋友。她给它们取名字,跟它们说话,是想用这种方式,构建一个绝对安全、绝对不会再有“失去”的世界。

她不是在胡闹,她是在自救。

白术闭上眼,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地压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想起了她挽着他的手,仰着脸对他说“夫君你真好”的样子。想起了她在宫宴上受了委屈,却反过来安慰他“你好威风”的样子。

这个在他眼中如同孩童般天真的女子,内心深处,竟然埋藏着如此沉重、如此血淋淋的伤口。而他,她的丈夫,对此一无所知。他甚至还觉得她的行为可笑,陪着她演戏,自以为是一种宽容和宠溺。

何其残忍!

那一刻,白术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懊悔。

他回到房间,沈望舒还在昏睡。她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眼角还挂着泪珠。

白术坐在床边,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望舒,我的妻。】

【是我不好。】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守着那个冰冷的世界了。】

沈望舒的病,在白术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好了起来。但她的精神,却比以前更加恍惚。她常常会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下午,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她也不再跟她的“朋友们”说话了。整个尚书府,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下人们都觉得,夫人这场病,把脑子烧得更厉害了。以前只是行为古怪,现在是彻底呆傻了。

只有白术知道,她不是呆,她是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那个她辛苦构建的、用来保护自己的虚假世界,因为这场高烧引发的混乱记忆,已经开始崩塌了。而她,无处可逃。

白术没有去点破,也没有去逼问。他知道,心病,要用心药医。

他开始做一些在外人看来,比沈望舒还要“离经叛道”的事情。

他不再去上朝。他向皇上告了长假,理由是“夫人病重,需在家静养,臣侍奉左右,以尽夫责”。

这道奏折递上去,满朝哗然。白术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从不缺勤。为了一个“傻夫人”就不上朝了?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但皇上,却准了。只朱批了四个字:**情深义重**。

白术把所有的公务都搬回了家。他每天处理完公务,剩下的时间,就全部用来陪沈望舒。

他会推着轮椅(沈望舒病后腿脚无力),带她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会指着那棵老槐树,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夫人你看,‘槐叔’今天又长了两片新叶子,想来是心情不错。它托我转告你,让你也开心一点。”

沈望舒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白术也不气馁。他又指着池塘里的锦鲤说:“‘鱼缸公公’托我问你,它新纳的那个‘红妃’,今天一直不吃东西,是不是生病了?让你给出个主意。”

沈望舒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白术心中一喜,知道有门。

从那天起,他成了沈望舒和她那些“朋友们”之间的传话筒。

“夫人,‘阿凳’说它换了新垫子,很舒服,谢谢你。”

“夫人,‘小翠翠’说它想你了,你已经好几天没戴它了。”

“夫人,‘门神大哥’说,今天街上来了个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可响了,问你想不想吃。”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用她熟悉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试图重新搭建起她那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要想让她真正走出来,必须解开她心中最根本的那个结。

他派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去寻找一个十年前失踪的孩子。希望渺茫,但他没有放弃。

同时,他开始学着做一样东西——风筝。

一个礼部尚书,朝廷重臣,竟然在书房里,用那些写奏折、批公文的手,笨拙地削着竹篾,糊着纸。

他做了很多个,形态各异。有蝴蝶,有蜻蜓,有燕子。每一个,都画得栩栩如生。

他把做好的风筝,都挂在卧房的房梁上。

沈望舒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满屋子的风筝。五颜六色,随风轻轻摇曳。

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那日,天气晴好,惠风和畅。

白术推着沈望舒,来到了京郊的一片草地上。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鹰的风筝。

“望舒,”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们来放风筝,好不好?”

“风筝……”沈望舒的嘴唇翕动,终于说出了病倒后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对,风筝。”白术微笑着,将线轴塞到她手里,“你看,今天的风,很温柔,不会吹断线的。”

沈望舒低头,看着手中的线轴,又抬头,看了看那只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轰然洞开。

她想起来了。

十年前,那个午后,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她六岁的弟弟阿鸢,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放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雄鹰风筝。

阿鸢笑得那么开心,他说:“姐姐,你看,我的老鹰飞得最高!”

她也笑,说:“你慢点跑,别摔了!”

突然,府外传来喊杀声。一群穿着北蛮服饰的士兵冲了进来,见人就砍。娘亲尖叫着让她带着弟弟躲起来。

她拉着阿鸢,拼命地往假山后面跑。可是阿鸢,却不肯放手里的风筝。

混乱中,风筝线被树枝挂住,断了。

雄鹰风筝,摇摇晃晃地,落在了院子中央。

“我的风筝!”阿鸢哭着要挣脱她的手,去捡风筝。

“阿鸢,别去!危险!”她死死地拉住他。

可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北蛮士兵发现了他们。他狞笑着,一把抓住了阿鸢。

“姐姐!救我!姐姐!”

那是她听到的,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眼睁睁地看着阿鸢被拖走,看着那只断了线的雄鹰风筝,被踩得粉碎。她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哭不出来。

从那天起,沈望舒的世界,就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的恐惧和自责。

她恨风,恨风筝,更恨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为了活下去,她选择忘记。她强迫自己忘记了阿鸢,忘记了那个血色的午后。她开始跟不会动的东西说话,因为它们永远不会离开。

可是,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怎么可能真的忘记?它只是被埋在了心底最深处,日日夜夜,噬咬着她的灵魂。

“啊——!”

沈望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抱着头,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鸢!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拉住你!是我害了你!”她痛哭失声,几乎要厥过去。

白术立刻上前,紧紧地抱住她。他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襟。

“不是你的错,望舒,你听我说,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孩子。你已经尽力了。”

“不!是我!如果我拉得再紧一点……如果我没有让他去放风筝……”

“没有如果。”白术打断了她,“望舒,看着我。”

他捧起她泪流满面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这不是你的罪孽,这是你的伤口。”**

“伤口,是需要被看见,被治愈的。而不是被遗忘,被掩埋。这些年,你太苦了。”

他的眼眶,也红了。

这个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刻,正为他的妻子,流露出最深切的悲伤与怜惜。

“阿鸢他……不会怪你的。他若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他的姐姐,能够开心地活下去。”

白术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点点抚平了沈望舒内心的狂乱。

她靠在他的怀里,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渐渐变成了小声的啜泣。积压了十年的恐惧、悲伤、自责,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天,他们在草地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望舒哭累了,睡着了。白术抱着她,像抱着全世界。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望舒,别怕。】

【以后,我就是你的风筝线。我会牢牢地牵着你,再也不会让你,独自飘零。】

宣泄过后的沈望舒,并没有立刻好起来。她不再发呆,但变得异常沉默和脆弱。她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害怕得发抖。

她不再跟家具说话,也不再依赖那个虚构的世界。但现实,对她而言,更加残酷。

白术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破而后立,死而后生。

他推掉了所有的应酬,解散了府里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下几个最贴心的。他亲自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喂她吃饭,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他不再提“阿鸢”,也不再提“风筝”。他只是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陪伴着她。

他会在清晨,采来带着露珠的鲜花,放在她的床头。

他会在午后,抱着她坐在廊下,读一些有趣的民间志怪给她听。

他会在夜晚,点亮满院的灯笼,告诉她:“你看,天黑了,但我们家是亮的。”

他试图用无数个温暖的、琐碎的、充满爱意的细节,去填补她心中那个巨大的黑洞。

沈望舒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多了一丝光彩。

她开始会对他笑了。虽然那笑容,还很微弱,像冬日里的一缕残阳。

她开始会主动伸手,去触碰他。虽然那动作,还很迟疑,像蝴蝶试探花蕊。

一天晚上,白术照例给她讲着睡前故事。讲着讲着,他发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想把她放到床上,可她的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怎么也分不开。

睡梦中,她呢喃了一句:“夫君……别走……”

白术的心,像是被热水浇过一般,又烫又软。他索性就这么抱着她,和衣而卧。

那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

转眼,冬去春来。

沈望舒的身体,已经大好。她可以在院子里慢慢地走路,甚至还能帮着侍弄一下花草。

她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笑起来的时候,虽然还带着一丝怯意,但已经能看到昔日明媚的影子。

白术依旧没有去上朝。他觉得,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远没有他夫人的一个笑容来得重要。

这日,他正在书房看书,沈望舒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夫君,我……我亲手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她病好后,第一次下厨。

白术放下书,接过碗,尝了一口。

莲子软糯,甜而不腻。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很好喝。”他看着她,认真地说。

沈望舒笑了,眉眼弯弯,像一轮新月。

“你喜欢就好。”她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拿起他桌上的另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阳光从窗棂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一片静谧安好。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大人!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白术心里一动,立刻站了起来:“找到谁了?”

“找到了!在南疆!那个叫阿鸢的孩子!我们的人找到了!”

“轰”的一声,沈望舒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术立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发抖。

他看着管家,一字一句地问:“确定吗?”

“确定!千真万确!据说是十年前被一个南疆的行脚商人从乱兵手里买下的,一直当亲儿子养着。我们的人核对过信物了,就是他脖子上戴的那个长命锁,跟将军府宗卷里画的一模一样!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沈望舒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这一次,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狂喜。

她看着白术,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声音也有些哽咽:“我说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半个月后,京城门口。

白术和沈望舒,早早地等在了那里。沈望舒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当看到远处那辆风尘仆仆的马车时,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马车停下,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少年,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到几分沈大将军的影子。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已经有些发黑的银色长命锁。

他看着面前这对衣着华贵的男女,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茫然。

沈望舒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阿鸢……”她颤抖着,向前走了一步。

少年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他已经不记得十年前的事情了,也听不懂中原的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白术走了过去,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小小的、用竹子编的蜻蜓。已经很旧了,翅膀都有些破损。

“这是在你姐姐的旧物里找到的。”白术对沈望舒说,然后,他拿着那只蜻蜓,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看到那只蜻蜓,愣住了。

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唤醒了。一些模糊的、破碎的画面,闪电般地划过。

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小女孩,笑着把这只蜻蜓放到他手里。

“阿鸢,你看,姐姐给你做的!”

“姐姐……”少年无意识地,用生涩的汉话,念出了这个词。

沈望舒再也控制不住,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阿鸢!我的阿鸢!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少年僵硬的身体,在姐姐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体香中,渐渐放松了下来。他虽然记不清所有事,但血脉中的那份亲近,是骗不了人的。

他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回抱住了这个,哭得像个孩子的姐姐。

站在不远处的白术,看着相拥而泣的姐弟俩,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他夫人的世界里,最后一块残缺的拼图,终于补上了。

沈遇安回来了。镇北大将军府悲喜交加。

沈将军和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哭得老泪纵横。

沈遇安虽然对过去记忆模糊,但在亲人的关爱下,他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他开始学习汉话,学习礼仪,努力地想融入这个他本该属于的家庭。

而沈望舒,则彻底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脆弱的病人。她承担起了长姐的责任,教弟弟读书写字,给他讲他错过的那些年的故事。

她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明媚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她还是会跟府里的东西说话,但语气,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会对“槐叔”说:“槐叔,你看,我弟弟回来了!是不是很帅?”

她会对“阿凳”说:“阿凳啊,你以后可不能喊屁股疼了,要给我弟弟做个好榜样!”

她不再需要那个虚假的世界来保护自己。那些“朋友”,从她的精神寄托,变成了她分享喜悦的对象。

白术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温暖。

他重新回到了朝堂。但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埋头公文的“拼命三郎”。他会准时下朝,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

因为他知道,家里,有一个人在等他。

这天,他下朝回来,刚进门,就看到沈望舒和沈遇安,在院子里放风筝。

是一只崭新的雄鹰风筝。

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姐弟俩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沈望舒看到他,笑着朝他挥手:“夫君,快来!阿鸢的风筝飞得最高了!”

白术笑着走了过去,很自然地,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是啊,飞得真高。”他看着天空中那自由翱翔的雄鹰,轻声说。

沈望舒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夫君,”她忽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我从那个黑屋子里,拉了出来。”

“也谢谢你,”白术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是你,让我的世界,充满了颜色。”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不远处,是少年清朗的笑声。

怀中,是此生最爱的归宿。

白术想,这大概,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模样了。

他曾经以为,他和沈望舒的婚姻,是一场奉旨的荒唐。他娶了一个“傻子”,她嫁了一个“木头”。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

**是这个“傻子”,用她最纯粹的方式,治愈了他官场沉浮的疲惫。**

**是这个“木头”,用他最笨拙的深情,补全了她千疮百孔的灵魂。**

他们,是彼此的救赎。

【正文完】

**番外一:关于“朋友们”的后续**

沈遇安在尚书府住下后,对于姐姐的“怪癖”表示了极大的好奇。

某日,他看见沈望舒正对着白术书房里的一方砚台说话。

“砚台兄,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我夫君给你磨墨都费劲了。”

沈遇安凑过去,小声问:“姐,它……它真的能听懂吗?”

沈望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当然!你别看它黑乎乎的,它可有文化了,肚子里都是墨水。”

这时,白术走了进来,听到这话,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对沈遇安说:“阿鸢,要对你姐姐的‘朋友们’尊重一些。这位‘砚台兄’,可是看着我从一个小小的主簿,升到尚书的,德高望重。”

沈遇安:“……”

【姐夫好像……比姐姐病的还厉害。】

从此,沈遇安也开始尝试着跟这些“朋友们”打交道。

他练武时,会对石锁说:“石锁大哥,今天也请多指教!”

吃饭时,会恭敬地对自己的碗说:“碗兄,辛苦您了。”

整个尚书府,乃至后来的镇北大将军府,都弥漫着一种“万物有灵”的和谐氛围。

京中众人对此议论纷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沈家和白家的人,脑子可能都有点不正常。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不正常”的背后,藏着最深沉的爱与温柔。

**番外二:关于孩子**

两年后,沈望舒有孕。

白术紧张得像个毛头小子,恨不得天天把她绑在床上。

沈望舒却不甚在意,依旧活蹦乱跳。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男孩,白术抱着襁褓里的儿子,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脸,想了半天,说:“就叫……白苏吧。”

取苏木之意,温暖,坚韧。

小名,就叫“阿叶”。

希望他能像一片平凡的叶子,在阳光雨露下,自由自在地生长。

沈望舒抱着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阿叶,你好呀。我是娘亲,这是爹爹。以后,我们府里所有的朋友,都会保护你的。”

小阿叶挥舞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仿佛在回应她。

窗外,春光烂漫。

那棵老槐树,又长出了满树的新芽。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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