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那村子,四面环山,中间一片开阔地,零零散散住着几十户人家,鸡犬之声相闻,日子过得简单又实在。
我叫乔文元,是土生土长的向阳村人。
我们那村子,四面环山,中间一片开阔地,零零散散住着几十户人家,鸡犬之声相闻,日子过得简单又实在。
村里唯一的学校,就三间大瓦房,几个年级的娃娃就在这里头上课。
老师总共三个人,每隔几年换一茬,在这穷乡僻壤播撒知识的种子。
1992年,我刚上五年级,脑袋瓜机灵但调皮捣蛋,是村里的孩子王。
班上有个女同学叫程沫沫,长得水灵灵的,笑起来还有俩深深的酒窝,特别迷人。
我和程沫沫是同桌,课桌上那道“三八线”画了擦,擦了画,说是界限,其实也藏着不少小心思。
那会儿,学校里流行玩弹弓,我手艺好,自己做的弹弓打得又准又远。
五年级上学期,10月中旬的一天下午,第二节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
我没啥事做,就从书包里拿出弹弓,去学校的小树林打麻雀。
那时天气还很暖和,树上的麻雀还挺多的。
我只打了两颗小石子,就打下一只比较肥实的麻雀,引得一帮同学围过来看热闹。
我脑袋一热,吹起牛来:“伙计们,同学些,我这弹弓技术不赖吧?我以后肯定是村里最有本事的人,等长大了,我要娶程沫沫当老婆!”
“乔文元,程沫沫不是你同桌吗?”
“你直接向她告白啊!”
同学们捧腹大笑,我却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当时程沫沫也在看热闹的同学群里,听到这话,她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子,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跑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下捅娄子了。
那时,我们老师喜欢拖堂。
每天下午,本来5点30分就该下课放学了。
但班主任老师为了提高教学质量,愣是要把我们留到6点40分才放学。
俗话说人有三急,当天我中午,我啃了好几个窝窝头,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就有些憋不住了。
好不容易放了学,我赶紧去学校茅厕释放了一番。
那时,我们学校条件简陋,茅厕都是露天的,就一个土坑上架两块木板,夏天臭气熏天,冬天冷得屁股生疼。
夜色,在我舒服地释放时拉开了帷幕。
等我解决完毕,正准备起身时,我才发现忘了带手纸。
那时,同学们大都放学回家去了,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在废纸篓里捡了几张看上去还有些干净的纸,擦起了屁股。
就在我提了裤子准备走人时,一道手电筒光忽然直直照过来,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冷不丁扭头一看。
我去,程沫沫居然还没回家。
她居然拿着手电,站到了茅厕门口。
“乔文元,你白天说的啥浑话?”程沫沫盯着我,冷冰冰的问道。
我吓得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沫……程沫沫,我那是吹牛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开玩笑?这种事能开玩笑?”程沫沫走近几步,我这才看清她气得鼓鼓的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今天你要不给我道歉,不发誓以后不乱说,我就把你捡别人用过的手纸擦屁股的事告诉全村人,看你以后咋做人!”
我一听这话,腿都软了,在村里,这种闲话要是传开,我这脸可往哪里搁啊?
“对不起程沫沫,我错了,我不该说那话。”
“我发誓,我发誓,以后要是再乱说,我……我就掉进这茅坑里!”我慌不择言,只想赶紧把这姑奶奶打发走。
程沫沫哼了一声,关上手电筒,转身走了。
我长舒一口气,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
那晚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头乱糟糟的,既有害怕,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那以后,程沫沫见了我就像见了仇人,上课故意把胳膊肘往外拐,挤得我半边身子悬空;下课也不跟我玩了,和一群女生扎在一块儿,叽叽喳喳,时不时还瞟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
我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想求和又拉不下脸,只能憋着劲儿,在学习上较起真来。
每次考试,都盼着超过程沫沫,好让她知道我乔文元也不是没出息的人。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初中,学校在镇上,离家远,得住校。
我和程沫沫分在不同班级,见面少了,可每次在校园里碰见,那种尴尬和别扭还是扑面而来。
我个头蹿得快,成了篮球队主力,每次打球,总能吸引一帮女生围观,可我眼睛却总在人群里找程沫沫的影子,看到她装作没看见我,心里就空落落的。
有一回,学校组织文艺汇演,程沫沫要上台跳舞。
我知道后,偷偷在后台瞅她排练,看着她穿着红裙子翩翩起舞,像只漂亮的蝴蝶,心里的喜欢再也压不住了。
汇演那天,我特意穿了件新衬衫,头发抹得油光水滑,坐在前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
程沫沫跳完舞,台下掌声雷动,我把手都拍红了,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她却像没听见,谢完幕就跑下台。
我不死心,等散场后,在后台堵住她。
“程沫沫,你跳得真好……”我挠挠头,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程沫沫白了我一眼,“要你管!”说完就要走。
我一急,拉住她的胳膊,“程沫沫,咱别闹别扭了行不?五年级那事儿,我不是早向你道歉了吗。”
程沫沫用力甩开我的手,“你放开!谁跟你闹别扭,我是真瞧不上你,整天就知道打球瞎闹,没个正形。”
她眼眶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呆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作酸涩。
那一夜,我躺在宿舍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自己的未来,想着要是真能让程沫沫看得起,我得活出个人样来。
初中毕业后,我没考上高中,家里穷,供不起我复读,我便跟着老爹种地。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手上磨出一层又一层老茧,可心里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越来越强。
程沫沫考上了县城的高中,听说在学校成绩优异,每次村里有人从县城回来,我都装作不在意地打听她的消息,听到她过得好,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失落。
98年夏天,村里发大水,河水漫过堤岸,冲垮了不少房屋和田地。
我家的几亩庄稼全被淹了,老爹急得一病不起,家里的重担全落在我肩上。
我没日没夜地在地里排水、补种,整个人累得脱了形。
程沫沫家情况也不好,她爹为了抢救粮食,扭伤了腰,家里的活儿干不动。
我犹豫再三,还是趁着天黑,偷偷扛着锄头去帮程沫沫家干活。
月色朦胧,我在她家地里埋头苦干,汗水湿透了衣衫。
正干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乔文元,你咋在这儿?”我回头,看见程沫沫站在田埂上,一脸惊愕。
“我……我路过,看你家地荒着,就顺手帮个忙。”我喘着粗气,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程沫沫眼眶一红,“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
她走过来,夺过我手里的锄头,“一起干吧,早点弄完。”
那一晚,我们并肩在地里劳作,月光洒在身上,像给我们披上一层银纱。
偶尔手指触碰,又触电般缩回,谁都不说话,却有一种默契在流淌。
干完活,我扛起锄头准备走,程沫沫叫住我:“乔文元,谢谢你。”
我咧嘴一笑,“谢啥,咱都是一村的,互相帮忙应该的。”
那一瞬间,我看到程沫沫眼里的嫌弃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后来,程沫沫考上了大学,这在村里可是天大的喜事。送她去县城坐车那天,村里好多人都去了,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程沫沫穿着崭新的衣裳,拉着行李箱,光彩照人。
她走过我身边时,轻轻说了句:“乔文元,我走了,你也好好的。”
我喉咙像被堵住,只能用力点头。
车子开动,扬起一路尘土,我望着远去的车影,心里五味杂陈,知道我和程沫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但那点喜欢的火苗,却怎么也灭不了。
程沫沫上大学后,很少回村,偶尔寄封信回来,也是报喜不报忧。
我跟着村里的包工头出去打工,在建筑工地上搬砖、扛水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但一想到程沫沫在大学里读书的样子,就觉得浑身有劲儿。
每次发了工钱,我只留一点生活费,剩下的都寄回家,盼着家里日子能好起来,也盼着有一天能配得上程沫沫。
几年过去,程沫沫大学毕业了,听说在城里找了份好工作。
我也凭着一股拼劲,学会了手艺,成了小包工头,带着一帮乡亲在城里揽活儿。
2004年9月的一天,我在城里的商场采购材料,正低头看清单,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乔文元?”
我抬头,看见程沫沫站在面前,穿着职业装,化着淡妆,比以前更漂亮了,浑身透着一股干练劲儿。
“程沫沫,你咋在这儿?”我又惊又喜,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伸出去。
程沫沫笑着握住我的手,“我在这附近上班,来买点东西。你呢,现在干啥呢?”
我挺直腰杆,“我带兄弟们在城里搞建筑,混口饭吃。”
程沫沫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行啊,乔文元,有出息了!”
我们聊了几句,互相留了电话,就匆匆道别。
看着程沫沫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这些年的辛苦、委屈、思念一股脑涌上心头。
我知道,程沫沫已经彻底融入了城市生活,而我虽然努力追赶,可和她之间还是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05年春节,程沫沫回村了,还带了个城里的男朋友。
那男的斯斯文文,戴着眼镜,说一口别扭的普通话,和我们村里人站在一起格格不入。
村里炸开了锅,大家都跑去程沫沫家瞧新鲜,我却躲在家里,没敢出门。
我害怕看到程沫沫和那男的亲密的样子,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一下子崩塌。
除夕夜,村里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我家却冷冷清清,爸妈早早睡了,我坐在院子里,望着夜空发呆。
突然,院门被轻轻叩响,我打开门,看见程沫沫站在门口,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
“乔文元,我就知道你在家。”程沫沫走进院子,搓着手。
“程沫沫,你不在家里陪你男朋友,咋上我这儿来了?”我语气生硬,心里却有一丝期待。
程沫沫低下头,“我们分手好几天了——性格不合。”
“哦,分了啊!”我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该说啥好。
“乔文元,这些年我在外面,看惯了大城市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每次遇到难事,我总会想起小时候在村里的日子,想起咱俩一起在河里摸鱼,在山上摘野果,还有……想起你……”
程沫沫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在夜色里就像两颗闪烁的星星,“我发现,兜兜转转,还是你最靠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最踏实。”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沫沫,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程沫沫轻轻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走近一步,伸出手,轻轻拉住我的手。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可我的心却像被点燃了一把火。
“我说,我喜欢你,乔文元,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想做你女朋友,我想嫁给你!”
那一刻,我感觉像做梦一样,多年的等待、期盼,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现实。
“好啊,沫沫!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好多年了。”我噙着泪,紧紧握住程沫沫的手,用力点头,生怕这幸福稍纵即逝。
窗外,烟花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村子,也照亮了我和程沫沫的未来。
那些年在茅坑边的尴尬、年少时的懵懂、成长路上的磕绊,都成了我们爱情路上最美的注脚。
我知道,未来的日子还长,还有许多困难等着我们,但只要手牵着手,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咱这乡村爱情,虽比不上城里人的浪漫,却有着泥土一样的质朴和深沉,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稳稳当当,长长久久。
来源:你的健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