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于是,我爸冻结了我所有的卡,只留给我一张里面有五千块的储蓄卡,算是最后的仁慈。
我叫林默,在一家高档奢侈品店做销售,时薪一百八。
这个时薪不算低,但在这家店里,连一根最便宜的丝巾都买不起。
店长和同事都以为我是因为家境贫寒,才来这里拼命挣钱。
她们时常同情地看着我,偶尔还把吃不完的午饭便当分给我。
我从不解释。
某种程度上,她们说得没错,我现在确实很“穷”。
我的银行卡余额,已经很久没有超过四位数了。
这一切,都源于半年前我和我爸的一次争吵。
“你要是觉得我给你的生活都是束缚,那你大可以自己出去挣钱试试!”
“我告诉你,林国栋,不出半年,你就会哭着回来求我。”
这是我对我爸甩下的狠话。
于是,我爸冻结了我所有的卡,只留给我一张里面有五千块的储蓄卡,算是最后的仁慈。
我就这样,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富二代,变成了一个需要为房租和水电发愁的打工人。
但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想证明,离开他,我一样能活。
今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我正靠在柜台上整理新到的货品。
门上的风铃“叮铃”一声脆响,走进来一个女人。
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踩着细高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妆容精致,但眉眼间透着一股刻薄和盛气凌人。
我立刻挂上职业微笑迎了上去:“欢迎光临,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像在扫描一件廉价商品。
“你?”她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把你们店里那款限量版的鳄鱼皮铂金包拿出来我看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款包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标价七位数,通常只对最高级别的VIP客户展示。
“好的女士,请您稍等。”我保持着微笑,转身准备去请示店长。
“等一下。”她叫住我,“就你,去拿。”
“别找什么店长了,耽误我时间。”
我有些为难:“抱歉女士,这款包需要店长授权才能……”
“怎么?怕我买不起?”她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还是怕你这种小销售碰坏了赔不起?”
这话说的,火药味十足。
店里的其他同事都朝我们这边望过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店长闻声也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张小姐,您来了。”
看来是个熟客,只是我之前没见过。
这位张小姐瞥了店长一眼,指着我说:“让她去拿,今天我就要她服务。”
店长面露难色,但还是对我点了点头,递给我一把钥匙。
我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从保险柜里取出了那个鳄鱼皮手袋。
手袋是漂亮的雾霾蓝色,皮质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我将它放在铺着丝绒的展台上。
“嗯,还行。”张小姐漫不经心地说,甚至没多看那包一眼。
她的目光,始终黏在我身上。
“小姑娘,一个月挣多少钱啊?”她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底薪加提成,不太稳定。”
“啧啧,”她摇了摇头,“你看,你辛辛苦苦一辈子,也买不起这个包的一个扣子。”
“但只要跟对人,这些东西,唾手可得。”
她说着,抚摸了一下自己手腕上满钻的手镯,意有所指。
我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这种价值观的炫耀,我在过去的圈子里见得太多了。
“这件,”她又指向旁边的一件羊绒大衣,“还有那条丝巾,那个墨镜……都给我包起来。”
她像巡视领地的女王,随手点着,而我,就是那个负责捡拾战利品的仆人。
我一件件地帮她取下商品,打包。
整个过程,她的嘴都没停过。
“女孩子啊,光靠自己努力是没用的,长得漂亮才是资本。”
“你看你,长得也还清秀,怎么就想不开来干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呢?”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叔叔’认识认识?”
周围的同事发出压抑的窃笑声。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同情的、鄙夷的、看热闹的,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但我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女士,一共是二百三十七万八千元。”我将打包好的购物袋放在她面前,轻声说。
“哦。”她似乎对这个数字毫无概念。
然后,她做了一个戏剧化的动作。
她从爱马仕钱包里,慢悠悠地,抽出了一张卡。
一张通体漆黑,只在中间有一个罗马百夫长头像的卡。
美国运通百夫长黑金卡。
传说中没有额度上限的卡中之王。
店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连店长的眼睛都直了。
这张卡,整个城市里拥有的人,不超过两位数。
“刷卡。”她把卡轻飘飘地递到我面前,下巴抬得更高了。
那一刻,她眼中的炫耀和对我的蔑视,达到了顶峰。
我伸出手,准备接过那张卡。
但在指尖触碰到卡片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卡片下方,有一行烫金的拼音。
LIN GUODONG。
林国栋。
我爸的名字。
而在他的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一点的字,是这张副卡持有人的名字。
LISA ZHANG。
张莉莎。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烟花炸开。
原来是她。
就是这个女人,那个我爸最近常常提起,语气里带着炫耀的新女友。
就是因为她,我爸才觉得我“不求上进”,觉得我应该学学人家怎么“经营自己”。
半年前那次大吵,起因也是因为他想让这个女人搬进我们家。
我妈去世多年,我不反对他寻找新的幸福,但我无法接受一个如此浅薄、物质的女人成为我的“继母”。
世界真是太小了。
她用我爸给的卡,来羞辱我这个亲生女儿。
真是年度最佳黑色幽默。
“怎么了?没见过这种卡,吓傻了?”张莉莎见我迟迟不动,讥讽道。
“手抖什么,刷坏了你可赔不起。”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她。
之前所有的愤怒、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接过卡,指尖冰凉。
我没有立刻走向POS机,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我飞快地给我爸发了条微信。
“爸,我在上班。你那个姓张的女朋友,正拿着你的副卡,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说,女孩子靠自己没用,得靠男人。”
“她还问我,要不要也给我介绍个‘叔叔’。”
“你半年前说的话还算数吗?你说,只要她敢来招惹我,你就立刻让她滚蛋。”
发完信息,我将手机放回口袋。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你在磨蹭什么?”张莉莎不耐烦地催促。
“好的,女士,马上为您操作。”
我走到POS机前,将黑卡插了进去。
输入金额,二百三十七万八千元。
我按下确认键。
POS机发出一阵处理中的“滴滴”声。
然后,一声刺耳的、清晰的“哔”声响起。
屏幕上跳出两个鲜红的大字。
“交易失败”。
张莉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可能!”她尖叫起来,“你是不是输错金额了?!”
“没有,女士,金额没错。”我平静地回答。
“那就是你们这破机器有问题!再刷一次!”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好的。”
我拔出卡,再次插入,再次输入金额,再次确认。
“哔——”
屏幕上依然是那两个字:交易失败。
店里的空气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女人。
她的脸,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又渐渐变得惨白。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些失控地拍着柜台。
“我的卡不可能有问题!一定是你们店的问题!”
店长也慌了,连忙上前解释:“张小姐,您别急,可能是银行系统临时出了问题,要不……您换张卡试试?”
“我为什么要换卡?!”张莉莎歇斯底里,“我今天就要用这张卡!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好笑。
于是,我真的笑了出来。
我的笑声不大,但在这死寂的气氛中,格外清晰。
张莉莎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笑什么?一个穷打工的,有什么资格笑我?”
我拿起那张黑卡,在指尖转了转。
然后,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女士,这张卡刷不出来,跟我们的机器没关系。”
“这是一张副卡,对吧?”
她愣住了。
我扬了扬手中的卡,将卡面上“LIN GUODONG”的名字展示给她看。
“主卡人,叫林国栋。”
“我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他是我爸。”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店长和同事们的下巴,掉了一地。
张莉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继续微笑着,说出那句准备已久的话:
“所以,刷卡失败的原因很简单。”
“就在刚才,我爸给你停了这张副卡。”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张莉莎的表情,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精彩的调色盘。
震惊,怀疑,恐惧,最后是彻彻底底的、无地自容的羞耻。
她用来羞辱我的最大武器,顷刻间化为乌有,甚至变成了审判她的铁证。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我爸回的微信。
“处理了。那个蠢女人,我不会再见她。”
“还有,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我收起手机,对已经面如死灰的张莉莎说。
“他说,让你以后别再来骚扰他女儿。”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莉莎的身体晃了晃,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已经变成废卡的黑卡。
她什么也没说,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忘了拿那些她刚刚“买”下的商品,转身就跑。
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踩出慌乱的、仓皇的鼓点,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她狼狈地消失在了门口。
店里,依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全新的、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林默,那个穿着工作服、吃着剩饭便当的贫穷女孩,原来是隐藏的终极BOSS。
店长最先反应过来,他搓着手,一脸尴尬又讨好地走过来:“林……林默,你看这……”
“真没想到,您是林董的千金,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我把身上的工牌摘下来,放在柜台上。
“王店长,谢谢你这半年的照顾。”
“我辞职了。”
这场闹剧,让我彻底明白了。
离家出走,体验生活,并不能证明什么。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有些身份,从出生起就刻在骨子里,无论我承不承认,它都在那里。
与其被动地被它所累,不如主动地去掌控它。
我爸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第二条信息。
“委屈你了,女儿。晚上回家吃饭吧,我让阿姨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看着这条信息,眼眶有点发热。
这半年的对峙,仿佛在这一刻冰消雪融。
我没有理会身后同事们复杂的议论声,径直走出了店门。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感觉浑身轻松。
我拿出手机,给我爸回了条信息。
“好。不过回家前,我要先去把我那辆布加迪从车库里开出来。”
“它已经落了半年的灰了。”
是的,我的离家出走游戏,结束了。
但真正属于我林默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来源:河畔边嬉戏的水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