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三岁起就承包了晾衣、洗碗、拖地的活儿，干完这些，还得跟着爸妈下田。
父母重男轻女，不断投资弟弟，把我当赔钱货。
我靠年迈奶奶资助。
咬牙读了高中，高考考了600分。
这时妈妈又亲热地拉我手：“以后爸妈养老就靠你了。”
我笑了：“让你中专都没考上的儿子养。”#小说#发优质内容享分成#
1
爸妈偏心弟弟，对我总是淡淡的。
我三岁起就承包了晾衣、洗碗、拖地的活儿，干完这些，还得跟着爸妈下田。
可弟弟呢，啥事儿都不用干。
大夏天的，我在田里拼命割稻草，热得一身汗。
弟弟却在家吹着风扇，啃着西瓜，看着电视。
我一不留神割破了手，血直往外冒。
“嘶。”
我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求妈妈让我回去歇会儿。
妈妈一脸为难地说：“安安，田里没你可不行。”
“我回去歇着，你们叫弟弟来呗。”
妈妈脸色一下子就沉了：“那怎么行，你弟弟是男子汉，哪能干这些女娃的活儿？”
难道弟弟就是少爷，我就得天生当牛做马吗？
没一会儿，爸爸也知道了。
他翻着白眼，训我：“就你事儿多！”
血越流越多，我脸色惨白，被晕眩感包围，喘不过气来。
爸爸还在那儿骂骂咧咧的，我低头一看，几条小蝌蚪在水里摆着尾巴，游得挺欢。
我真羡慕它们自由自在的。
农忙一过，爸妈就商量着去省城打工。
他们打算带弟弟走，我哭着求他们别丢下我。
妈妈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说：“你弟弟小，离不开人照顾，你呢，也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可妈妈，我也就比弟弟大一岁啊。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我边哭边喊，不想留在凶巴巴的奶奶身边。
爸爸不耐烦了，把我拎进屋，转身就要走。
我死死抱住他的腿，怎么都不肯放。
爸爸“啪”地给了我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像被火烤了一样。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水泥地上。
爸爸怒喝：“就你事儿多！哭啥哭，过年我们就回来了。”
说完，他把我推倒在地。
我刚爬起来，他又想动手。
我的哭闹声把屋里的奶奶吵醒了。
“吵啥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奶奶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一半人都怕她，爸爸也不例外。
爸爸的手停在半空，讪讪地笑：“没啥，妈，我先走了。”
说完，他赶紧上了大巴车。
我一路追着跑，边追边喊爸妈，可他们连头都没回。
我特别怕奶奶，远远看见她就想躲。
她骂我：“跑啥跑！我是鬼啊？没做亏心事你怕啥？”
我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任她骂。
邻居丹丹给我出主意，让我讨好奶奶。
“你奶奶要是喜欢你了，你的日子不就好过多了？”
我觉得她说得挺对。
从那以后，我天天早出晚归，跟着奶奶割稻、收玉米、刮木薯、挖番薯……然后洗干净，拿到集市上去卖。
在我的努力下，奶奶对我的态度稍微好了点。
但也只是稍微。
快开学了，我穿着双破破烂烂的帆布鞋，心情低落。
奶奶又骂我：“你摆啥臭脸？跟死了人似的！”
我看着露在外面的脚趾头，没说话。
她骂完，扔了五块钱给我：“拿去！别在学校给我丢人！”
2
奶奶虽然脾气差，但给钱倒是挺痛快，不像妈妈，每次都得我磨破嘴皮子解释老半天，她才不情不愿地掏钱。
我攥着那薄薄的五块钱，去集市上买了双新鞋。
过年的时候，爸妈终于带着弟弟回来了。
寒风呼呼地刮着，我站在院子里，瘦弱的身子冻得直打哆嗦。
妈妈眼睛红红的，看着我说：“怎么不给自己买几件羽绒服？”
可是妈妈，你一分钱都没寄回来，我拿什么买新衣服啊。
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妈妈一脸愧疚，爸爸却不满地训斥我。
“爸妈在外面挣钱多不容易啊，你不体谅我们，还好意思要钱？”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
最后，还是妈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好了，安安你去准备午饭吧。”
我咬着嘴唇，走进厨房，搬来凳子，站在比我还高的灶台上，开始忙活起来。
我煮了五碗面，每碗面里都卧着一个鸡蛋，挺公平的。
吃面的时候，爸爸伸出他那长长的手，用筷子伸进我碗里，把鸡蛋夹走，给了弟弟。
“耀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是女孩子，不用吃那么好。”
妈妈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说话。
最后，还是奶奶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行了，不就一个鸡蛋嘛！”
她又把自己碗里的鸡蛋丢到我碗里：“吃不死你！”
这次，爸爸没敢再夹走我碗里的鸡蛋。
年过完了，老家又只剩下我和奶奶相依为命。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学校、家两点一线地跑着。
这天，我放学回家，突然看到有个中年妇女在我家门口指指点点。
“我劝你们还是离许艳梅那个臭寡妇远点吧，她命硬，连自己老公都能克死，更不要说你们了。”
许艳梅就是我奶奶的名字。
我出生就没见过爷爷，听说他很早就去世了，是奶奶一个人把爸爸拉扯大的。
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芳大娘，她是我奶奶的死对头。
我捏着书包带子，没说话。
芳大娘看到我，说得更起劲了，不停地咒骂奶奶是“死老倌的”，还信誓旦旦地说奶奶会克死人。
我忍不住反驳：“你们这些都是封建迷信。”
芳大娘大笑：“你个小丫头片子，读了几年书，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尾巴狼啊？”
我满脸通红，但嘴笨，没办法反驳。
这时候，奶奶出来了。
她瞟了芳大娘一眼：“你说得对，我老公就是我克死的。”
“你这么想他，我等会儿回去烧钱，让他晚上去陪陪你，怎么样？”
芳大娘吓得不敢吭声了。
我们村还有个寡妇，她不像奶奶性格泼辣，所以常常被人欺负。
回到家，奶奶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以后别多管闲事了，我一个老太婆，不需要你一个丫头片子帮我出头。”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亲近了很多。
到了初中，同桌李念问我：“你以后想考哪所高中？”
我愣了一下，读高中从来都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我现在能在这里上学，全靠九年义务教育，等初中毕业，我就会跟同村的女孩一起进厂打工。
这就是父母早就给我安排好的未来。
李念当时没说什么，后来周末我去她家玩，她带我见了一个人。
那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她皮肤黝黑，脸色憔悴，手里牵着一个一岁的小女孩，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李念跟我说，那是她堂姐。
“她初中毕业就被父母安排进厂，挣钱供哥哥读书，三年后又被父母用五万块钱卖给了一个男人。”
“之后她就成了生育机器，整天围着男人孩子转，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短短几句话，就说尽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种窒息感就像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以后也会像她一样吗？
李念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所以，我们一定要努力读书，再也不要重蹈她的覆辙。”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一改以前得过且过的态度，刻苦学习，一心向上。
只盼着有一天能飞出这个山村。
3
最纯学的那年，我每天早上六点起来背书，直到晚上十二点，嘴唇干裂，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休息。
我并不聪明，但相信勤能补拙。
别人过目成诵的古诗，我一遍背不出来，花更多的时间去练习，直到那首诗深刻进我的骨子里为止。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这样的高强度学习下，我成绩进步的很快。
到初三，我基本稳定在班级前十名。
过年父母回来，我站在门口，听到他们谈论的声音。
“同村的燕子，前几个月不是进厂了吗？据说新年她给了父母买了两台新手机呢！这要是咱家安安该多好。”
“快了，再等半年安安毕业，到时候耀祖学费生活费都由她来承担，咱们就轻松了。”
那一瞬间，我积怨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我推开了门，头一次反抗父母。
“爸妈，我不会进厂，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攥紧拳头，鼓起勇气：“我要读高中，要考大学！”
爸爸脸色铁青：“大白天的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妈妈苦口婆心的劝我：“安安，你脑子不好，放弃吧，你不是读书的料！”
我没想哭的，但还是忍不住：“今年说这句话的是我，所以你反对，换作是弟弟站在这，你还会这么说吗？”
妈妈脸色难看：“安安，你说的什么话？爸妈都是为你好，至于你弟弟，他要读，我们当然尽全力支持！”
“你弟弟跟你不一样，他从小就聪明，一岁就能念出全家人的名字。”
这次，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肯让步。
最后，还是奶奶站出来：“就她那笨脑子，她要能考上就让她读呗。”
说起“笨脑子”，爸爸终于回过神来：“好，你要是能考上一中，我就让你读，否则你就是考上普高，也得乖乖给我去打工！”
一中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中学，要知道，我们村成绩最好的孩子也只上了普高。
我咬咬牙，答应下来：“好，要是考不上一中，我就听你们进厂！”
就这样，我被逼着立下了几乎不可能完成赌约。
妈妈有些犹豫：“万一她真考上了怎么办？”
爸爸嗤笑了声：“这怎么可能？”
“可是，我听说她现在成绩比小时候好多了。”
“抄别人的吧。”
他宁愿相信我抄袭，也不愿意相信我成绩真的进步了。
4
我和他这个赌约，不知怎么传了出去。
每天我出门上学，都会有几个叔伯婶子，指着我看热闹。
“就是她说要考一中吧？一中是想考就能考的吗？”
“可不是吗？笑死我了，这都还没到晚上呢，某些人就做起梦来了。”
“病的不轻啊，照我看，建军两公婆该带她去医院看看。”
建军就是我爸的名字。
那些流言蜚语化为利剑，落在我的心上。
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还是不可避免受到了一些影响。
我憋着口气想证明自己，结果努力了一个多月，成绩不进反退。
看着那张红红的成绩单，我不争气的掉了眼泪。
难道我真的没有上学的命吗？
李念给我打气：“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距离中考还有三个月呢，别怕啊。”
我擦干眼泪，心无旁骛的投入到学海。
我比平时更努力，每天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晚上又延后了一个小时睡觉。
我连午休都放弃了，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刷题。
奶奶也不再使唤我干活。
她跟邻居说：“人家正全身心备战中考，万一没考上，赖我怎么办？”
话说得难听，但心意还是好的。
三个月后，中考如期而至。
考试当天我还来了月经，小腹挤压、收缩，坠痛感绵延不绝，一阵又一阵席卷着整个大脑。
我强撑着考完试。
中考结束后，我收拾东西，没进家门就看到了爸妈。
看着我灰败的脸色，左邻右舍捂着嘴巴，偷偷的笑。
“我就说没戏。”
“她要能够考上一中，我表演吃键盘！”
爸爸皱眉开口：“隔壁家的琳琳马上就要去广东打工了，你收拾衣服，跟她一起走吧。”
我不愿意：“爸，等我成绩出来再说吧。”
“等那几天干什么？反正早晚都要去。”
妈也赞同：“你爸说的对，安安，你就别傻了。”
我还是不愿意，气氛僵持不下。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一堆邻居围着我家，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
等到上午十点，班主任打来电话。
我心里的那颗大石头提了起来，邻居们也立起了耳朵。
家里落针可闻。
班主任兴高采烈的声音传进我们每个人的耳朵。
“王安安，你考上一中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王安安考上了？骗人的吧？”
“班主任都亲自打电话来了，怎么可能还有假？”
短暂的质疑过后，众人艳羡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爸妈同样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妈妈激动的握着我的手。
“安安，你真的考上了？！”
我面无表情的抽出自己的手：“现在，你们可以供我读高中了吗？”
爸爸犹豫了：“这…”
有人酸溜溜道：“你们自己算算，一中一个学期的费用是两千，还不包含生活费呢！再说，不是所有一中学生都能考上大学的，你们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弟弟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她说不定是运气好才考上了一中，还是让她打工算了，打工还能补贴补贴我呢。”
爸爸瞬间清醒了：“说的对，安安是走了狗屎运才能考上一中，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内心慌乱：“爸爸，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出尔反尔啊！”
爸不满的看着我：“什么出尔反尔？我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你弟马上也要中考了，我准备给他报个补习班，你出去打工还能帮帮他。”
我气的浑身颤抖：“弟弟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他死不承认：“我哪有偏心？在我眼里，你和你弟是一样的！”
是吗？可为什么，家里的好东西永远都没有我的份！
为什么，弟弟可以跟着你们去省城，而我只能留在家？
“你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办法！”
我撂下一句狠话，跑出了家。
借钱俨然是不可能的，没人会相信我这个十五岁的孩子有能力还债。
我思来想去，决定跟隔壁村的一个姐姐去打暑假工。
结果刚上车，我就被赶了下来。
“打暑假工最小要十六岁，你不符合要求！”
那天太阳很大，我却感觉如坠冰窟。
我呆呆的看着大巴车离去的方向，直到深夜才回家。
家里没开灯，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蜷缩在角落里，忍不住嚎啕大哭。
没钱上学的无助，还有对未来的惶恐、绝望一瞬间席卷了我的心灵。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光穿过无边的黑暗，照射到我所在的角落。
5
我抬起头，是奶奶。
“大晚上嚎什么？你哭丧呢？”
我泪流满面，哽咽出声：“我没钱读高中。”
“就这？”她嗤笑了声：“哭什么？大不了我供你 。”
我愣住了：“真的？”
她眼珠子不停打转：“别高兴得太早，这钱可不是免费给你的，你得给我打欠条，保证以后赚的钱都给我！”
“听说大学生出来工作，工资会更高，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迫不及待给她打了张欠条。
爸爸还是不赞同我读书，但当着奶奶的面，他也不敢说什么。
临走前，他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妈妈丢下一句，让我好好念书也走了。
左邻右舍都笑奶奶傻。
“供女娃子读书值得吗？”
“你每天早起卖菜不容易，别把自己的棺材板都赔上了！”
“听说隔壁村有个上一中的，他爸妈累死累活供了他三年，不知砸了多少钱进去，结果连二本都没考上！王安安还不如太，到时候考个大专回来就有戏看了。”
全村人都等着看我和奶奶的好戏。
我憋着口气，发誓要好好学习，绝不能如他们的愿。
临近开学，我怎么也找不到李念，问了好几个同学，终于有人支支吾吾道。
“李念说她不读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被这个爆炸信息震得失了神。
那么比我还要渴望逃出山村的李念，怎么会辍学呢？
我用尽各种途径，终于联系上了李念。
电话那头，她泣不成声：“安安，其实我跟你一样和家里打了赌，只是我没能考上一中。”
“我跟你不一样，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解出那些谜题，我曾经不信命运，但现在我真不得不信了，我就是没有读书的命！”
“安安，再见了！”
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我还没说出口，李念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后来我再打过去，她再也没接。
残阳如血，几个顶着杀马特造型的男男女女路过我身边。
我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开始了自己的高中生涯。
高一是我最灰暗的一年。
我开始对繁重的学习生活感到吃力，引以为傲的成绩到了这里，只能算个屁，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比我强。
入学的第一次考试，我在班级排倒数。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感受，震惊、不安、惶恐…等各种负面情绪翻江倒海袭来，将我吞噬的一干二净。
我别无选择，只能加倍努力学习。
那一整年，我永远是班里来的最早，走得最晚的学生。
寒冬腊月，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复习功课，一学就是几小时，直到双腿麻木不仁，才站起来走动。
尽管我这么努力了，成绩还是没有一点起色。
期中考试结束后，我攥着那张薄薄的成绩单，迎着外面呼啸的寒风，不争气红了眼。
最要命的是，爸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天下午就打电话给我。
爸爸劈头盖脸一顿骂：“考的这么差，还读什么书？不如回去打工！”
妈妈也说：“安安啊，咱们村有个老光棍你记得不？前段时间他来咱家提亲啦，说愿意出五万块娶你进门！”
“按我说，你就嫁过去吧！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
我沉默的望着学校门口，已经是周末，不少家长来接孩子回家补充营养。
一个笑容甜甜的女孩子，蹦蹦跳跳扑进母亲怀里。
“妈妈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我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说完，她又拉着父亲的手撒娇：“还有爸爸做的红烧肉！”
“这孩子。”
那对父母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眼中的画面和电话机那头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我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不一样？
6
困扰我的不只是成绩下降，就在今天，我忽然发现自己被班上的刺头盯上了。
一中的学生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努力考进来的，还有一种是通过交钱进来的。
那个刺头就属于后者。
我很不幸，成为了她玩弄的对象。
她带着一群人，把我堵在厕所，扇我耳光，撕我衣服，拍下我赤身裸体的视频，用她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极尽所能的欺辱我。
我求助爸妈、求助同学都没用，最后，连老师也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
“自己想想原因！”
我心上像是蒙了一层乌云，里面包含了委屈、痛苦、绝望各种负面情绪。
我鬼使神差的走上了天台，垂头一看，下面站满了乌泱泱的人群。
往上看，无数鸟儿扇动臂膀，展翅高飞。
这里免去了一切世俗的纷纷扰扰，就连鸟儿也是自由。
风起，我站上了护栏，想像着自己也是一只鸟，只要跳下去就再没有任何烦恼。
身体向前倾，我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猛的将我拽回去！
“小兔崽子，钱没还就想死，门都没有！”
我睁开眼，是奶奶。
她皮肤皱得像树皮，竖眉瞪眼，看上去十分凶恶。
积压已经久的委屈，再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
我扑进她的怀里，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她浑身僵硬，手足无措。
听完我的遭遇后，她一边骂我是“窝-囊废”，一边带着我怒气冲冲的跑去找人算账。
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一个人。
奶奶闯进去，“啪”的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班主任捂着高肿的脸，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敢打我？”
奶奶反手又是一耳光！
“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两个巴掌响不响？”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时俩人已经扭打起来。
班主任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打不过我奶奶。
被压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挨了几耳光后，她很快求饶。
“我错了，放过我吧。”
听了这话，奶奶终于解气。
她放开了班主任，又带着我去找那几个欺负我的学生。
她们正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奶奶走进去，一改刚才嚣张的模样，哄骗她们来到了小巷子。
接着把她们对我做过的事，如法炮制在她们身上。
李雪儿阴毒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王安安，你这个贱-货！我不会放过你的！”
奶奶抓住她的头发，往下一扯，李雪儿的头发掉了一地。
“小烂货，嘴巴放干净点，再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凶恶无比的奶奶，此刻变成了我一个人的英雄。
后来那几个人报警，奶奶干脆利落的往地上一躺，哭天喊地的吊嗓子。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围观群众很气愤：“怎么能欺负老人呢？”
警察面面相觑，都拿她没办法。
奶奶一把年纪了，万一有个好歹，就是倾家荡产他们也赔不起。
这场战争以奶奶的胜利作为结尾。
我红着眼睛向她道谢。
奶奶絮絮叨叨：“我一把老骨头今天为你豁出去了，你以后要好好孝顺我，知道不？”
“你要给我养老，知道不？要不你就是白眼狼，说出去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我点头：“好。”
奶奶这一闹，后面再没人敢欺负我。
我放下心理的负担，调整好情绪，再次投入到学习当中，有不会的题就问老师，问室友。
期末考试，我前进了二十名。
不多，至少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是尘埃里的玫瑰，是奶奶让我重回枝头。
7
成绩上升后，妈妈偶尔会给我打电话。
“安安，妈给你打了五十块钱，你拿去买几件漂亮衣服，打扮好看点，再买点牛奶鸡蛋什么的，补补身体。”
就差没让我买个三室一厅了。
“妈，这些钱还不够我吃饭呢。”
“怎么会不够？你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
听听。
怎么会有妈这么想自己的女儿？
过年，爸妈带着弟弟回来了。
弟弟对我的成绩始终停留在刚刚开学的时候。
“听说你在班里排名倒数？真是猪脑子！”
爸妈还是想劝我嫁人。
“就你这成绩三本都考不上吧？要不回来嫁人算了。”
“就是，之前来咱们家提亲那人，听说你在一中上学愿意把彩礼提到八万呢！”
我先是怼弟弟，后面又怼爸妈。
“我这个猪脑好歹考上了一中，不像你，以你现在的成绩怕是连普高都上不了吧？”
王耀祖进入初中后，沉迷网络，开始没日没夜的打游戏，成绩一落千丈。
眼看着就要中考了，爸妈急得想给他抱补习班，没钱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还有爸妈，我考不考得上都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又没出钱，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爸爸气得想打我。
这时候，奶奶出来了，她睨了眼爸爸。
“她说的也是实话不是？”
“出钱供她读书的是我，我都没说话，你俩又没有连毛胡子，装什么王-八犊子？”
别看爸爸对我这么凶恶，到了奶奶面前，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都是我不好，妈你别说了。”
弟弟不服气，刚想开骂，就被爸爸瞪了眼。
“你给我回房间好好复习功课，没复习好不许出来！”
大年初七那天，我终于联系上李念。
她和我约在初中门口见面。
我匆匆忙忙赶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李念。
她瘦了很多，人看着也没有以前朝气蓬勃了。
我俩互相看了看对方，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李念先开了口：“你别这个表情啊？其实厂里的日子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苦，我在里面挺开心的。”
是吗？那你又怎么会变瘦呢？
“我说真的，每天睡醒就是干，下班回去就睡觉，虽然身体累，但心灵却很轻松。”
“不用为背不下知识点焦虑，不用为的考试内耗…。”
分别前，李念带我去附近吃了一顿麻辣烫。
“这家店的东西特别贵，我还记得上学那会，你说你特别想来一次，但就是没钱，现在姐有钱了！”
“姐请客，你随便点！”
我被她那豪气冲天样子逗笑了。
“你的工资不是都给父母保管了吗？”
李念俏皮的眨眨眼：“你当我傻啊，不会自己留点。”
从店里出来，李念握着我的手，用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道：“安安，我是没有那个读书命了，你好好读书，带着我的期望，一起飞好吗？”
我认真点头。
说到做到，回到学校后，我每天泡在知识的海洋里，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8
高考前夕，我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妈妈连夜跑到学校，让我跟她回去。
走到院门口，远远的就有一堆亲戚，面色不善的看着我。
我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拔腿就跑，妈妈赶紧在后面追。
她边跑边喊：“安安，你弟真出事了，他在学校跟人打架不小心把人打伤了，人家现在要咱家赔两万，不然就找人卸掉你弟的一条腿，妈也是没办法，才会来找你啊！”
“那个光棍还没成婚，你只要嫁过去，我们拿到钱，你弟就没事了！”
我奋力逃跑，将所有的声音通通抛在脑后。
汗水顺着额头滴下，我心跳加速，不要命的往前冲。
即使我这么拼命了，仍然没能逃离他们的魔爪。
被抓回去的时候，我向旁边人求助：“救命！求求你们快帮我报警！”
左邻右舍围着我看热闹，边笑边劝：“安安啊，你就听话回去吧，他们都是你爸妈，难道还会害你吗？”
“反正你也考不上大学，就乖乖回去嫁人吧！”
“就是，再说弟弟出了事，你这个做姐姐的牺牲一下怎么了？”
凭什么姐姐就要无条件为弟弟牺牲？
凭什么他闯的祸，要我来解决？
回到家，妈妈苦口婆心的劝我：“安安，他可是你亲生弟弟啊！你狠心让他变成残废吗？”
我终于崩溃：“他是你的亲儿子，我是你的亲女儿啊！你不想让他变残废，就狠心把我嫁给老头吗？”
“我恨你们！”
我用力大喊，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痛苦倾泻而出。
妈妈怔愣了下：“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留下这句话随后就走了。
我砸门、砸窗…用尽办法逃跑，结果都毫不意外失败了。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燃起了灯，惨淡的月光铺在身上。
我蜷缩着身体，放声大哭，掉入名为懊恼和恐惧的情绪黑洞。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奶奶走进来，脸拉得很长很长：“我可以放你出去，不过以后你得负责我养老。”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用力点头，签下了这个“不平等”合约。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村里的路灯前两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而我心里的灯已经重新点燃。
顺着温柔的月光回到学校，我开始全力以赴，冲击高考。
期间，爸妈来找过我，他们一来，我就报警，说他们是人贩子。
爸爸以断绝关系作为威胁，逼我嫁人。
妈妈割腕，求我回家。
我都没搭理。
后来，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弟弟的腿还是保住了。
不过，这都跟我无关。
学校的氛围一天比一天压抑，好几次我都撞见有同学在哭。
“怎么办？我好怕自己考不上大学。”
我跟她们一样担心考不上大学。
不过，我缓解焦虑的方法不是像她们一样大哭一场，把心里的情绪痛痛快快的释放出来。
而是没日没夜的刷题，背知识点，我以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那段时间我总是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的内容都是落榜。
醒时，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那种感觉真不好，好像有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让人一刻也不得安生。
我盼着那把刀快点落下来，又担心高考来得太快，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复习。
在焦躁、不安种种情绪中，高考如约而至。
做在考场上，我心跳如擂鼓，根本不能平静下来。
风起，我深呼吸了口气。
为了逃出山村。
为了奶奶的养老金。
为了李念也为了自己…冲吧。
考完试结束，我回到家，迎面撞见两个人。
正是爸妈。
“没考上吧？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跟我进厂！”
我没搭理他们。
出成绩那天，村里格外热闹。
几个叔伯婶子早早来到我家，等着看热闹。
“安安，你奶奶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能够考回本不？”
“听说，你奶奶把棺材板都赔上去了，你可别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照我说大学哪有那么好考，安安你还是趁早去打工吧。”
……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奶奶瞥过来一个眼神。
“算了，考不上就考不上吧，就当我投资失败。”
原来奶奶也不觉得我能考上。
十一点到，我从邻居那会借来的手机，开始查分数。
电话铃声那几秒里，我内心闪过无数个可能。
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屋内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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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130
数学：100
英语：113
文综：270
总分是613，而文科的一本线是580。
众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骗人的吧？就王安安那脑子也能考上大学？”
芳大娘恨得咬牙切齿：“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妈妈也喃喃自语：“这要是耀祖，该多好啊。”
后面，村支书也来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大肆赞扬我爸妈。
“安安能够考上这么好的学校，你们夫妻俩的功劳啊。”
我爸笑得合不拢嘴：“这倒是实话，没有我的培养，哪有她的今天！”
又是这样。
我取得成就是他教导有方，我失败，就是自己的原因。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那小学三年级的学历能培养我什么？”
“我有今天，离不开奶奶的支持！奶奶才是大功臣！”
爸爸脸色难看，妈妈悄悄扯我的衣袖，示意我别说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们。
“好！”奶奶拍着手出来：“大孙女长大了，会感恩奶奶了。”
“走，奶奶带你去买糖。”
从小卖部出来，奶奶又带着我到处串门。
当初那些嘲讽我们的人，成为她的重点访问对象。
她装-逼，她忘本。
她报仇雪恨，她得意忘形，她趾高气昂…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她啊！
她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奶奶！
上大学我没再动奶奶的棺材本，而是用助学贷款，至于生活费就靠做家教。
爸妈知道我一小时能赚八十块钱后，主动打来电话求和。
要知道，他们一天的工资也就是六七十块而已。
“安安，前段时间是妈妈不好，妈妈知道错了，你原谅妈妈吧？”
爸爸也难得低头：“逼你嫁人那事，算我不对。”
我听在心里只想笑。
“原谅是不可能的！你们都给我滚！”
他们之所以会后悔，不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发现自己没办法占到我的好处，才勉为其难低头。
如果我还是从前那个我，他们会后悔吗？
绝对不会！
后来我从奶奶嘴里知道了弟弟的消息。
据说，他中考失败后，一直浑浑噩噩过日子，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打游戏。
爸爸忍无可忍，跟他吵了一架。
这下可好，大少爷直接玩起了离家出走。
爸妈估计是发现他靠不住，这才想起我来了。
可惜，我已经长大，再不是当初那个好哄骗的小孩。
做家教赚来的钱，我一半留下给自己当生活费，一半存进银行卡，给奶奶当养老金。
过年回家，我把银行卡塞给奶奶。
她以前总嚷嚷着让我给她养老，如今我能有这个能力了。
她又不愿要我的钱。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还动，不用你一个小辈养活！”
“是是是。”我只好把卡收回去了。
到大一下学期，我一时兴起写了小说，起初，我并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为爱发电，把它当成是一种爱好。
之后，我靠写作赚钱越来越多，才把家教的工资辞了，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在写小说上。
后来，我又将自己的故事写成书，发布到网络平台。
小说大卖，我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发稿费的那天，我给奶奶买了部智能手机。
她开着三轮车，到处炫耀。
“听说了吗？我孙女给我买了台手机！”
别人跟她聊天，她的回答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孙女给我买了智能手机？”
我上前抱住她：“奶奶，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奶奶，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奶奶笑开了花：“那就辛苦你帮我养老了！”
六月底，我接到了李念的电话。
“安安，我爸妈想卖我！”电话那头的她全程哭泣。
我鼓励她逃跑，李念犹豫了会，后面还是答应了。
“工厂的生活虽然好，但一眼就能看到尽头，让我很绝望。”
“那就出来吧。”
李念又说，我的故事带给了她很大的激励。
她想回学校，想再拼一把。
我鼓励她：“加油！有需要就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挂了电话，我打开读者的来信。
“安安姐，我爸妈重男轻女，想让我进厂托举弟弟，我该怎么办？”
我在这位读者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提起笔回信。
“重男轻女归根结底是种封建思想，我们无法将这种思想从父母的脑海彻底根除。”
“我们不能改变他们，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
“你需要做的就是认清现实，积攒自己的力量，之后…飞吧！”
（完）
来源：小马阅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