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国民党总算出了一位正视“人海战术”的行家

摘要：抗美援朝期间，去台国民党驻韩国“大使”是王东原，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入何健部湘军，抗战期间任73军军长，曾任湖北、湖南两省省长，在陆军大学教过课，在高层做过战略设计，历任要职。他通过对美军和志愿军的观察，与国民党军进行了一番比较，然后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

国民党军队总打败仗，这里说一个参照——抗美援朝，国民党叫韩战。一个既非常熟悉国民党军队，又近距离接触过朝鲜战争的民国军政要人，对此点评的很有深度。

抗美援朝期间，去台国民党驻韩国“大使”是王东原，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入何健部湘军，抗战期间任73军军长，曾任湖北、湖南两省省长，在陆军大学教过课，在高层做过战略设计，历任要职。他通过对美军和志愿军的观察，与国民党军进行了一番比较，然后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从韩战看国军》。

出于所处立场，除了一口一个匪挂在嘴上，王东原是带着“国军”的“观察”重任来了解朝鲜战场的，所写的观感比较有料，最后都归为对“国军”的评价上。

王东原观察的重点，是志愿军第四次和第五次战役，美军方面称为“春季攻势”，抗美援朝前三次战役，志愿军主要是运动战，第四次战役以后是运动战结合阵地战，因此书中用来做参考的主要是阵地战。

志愿军的阵地战，如汉江南岸阻击战，打得非常艰苦，我军确实还是首次遇到火力如此强大的对手，尤其是在美军发起进攻时。志愿军不仅能在美军的火海下生存下来，他的观察结果是，美军用的是正规战术，志愿军用的是“”机动战术”，美军的正规战总是先空中侦察，后地面搜索，然后飞机轰炸，地面炮兵做火力准备，最后是坦克引导步兵冲锋。

志愿军则是“阵地多构筑在反斜面上，阵地前沿配置多数火器与少数人员，火器力求分散，火力则力求集中” 。这一条很准确，这是志司规定的防御作战原则，志愿军就是采取邓华副司令员提出的“火器配置前重后轻，兵力组织前轻后重” ，来弥补火力上的差距和减少伤亡。

美军集中炮火轰击时，志愿军“阵地前沿仅置少数兵力，以任监视，其余均在后方隐蔽”，接下来，他发现了志愿军能守住阵地的秘密：“（志愿军）待联军步兵攻击前进到了阵地内部时，一齐突出，集中一切火力，猛烈反击，继之以白刃肉搏，此时联军步炮协同困难，往往无法站住，（志愿军）各部队经常控制相当机动兵力，于敌人占领阵地立足未稳时，果敢实行反冲锋反突击，联军攻击部署一被打乱，就无法立足，阵地终被夺回，这种反击作战，就是持久防御之最要部署。“

“在铁三角地区，尤其是伤心岭碗底谷等处，这种战术拒止联军多次的进攻，虽联军终能占领阵地，但已牺牲了无数生命。”

这些记载和我方基本一致，不过这里有个区别，国民党军的术语和志愿军不一样，他说的机动战术，志愿军称为“带有机动性质的坚守防御。”志愿军因为只能依托简易野战工事抗击美军的进攻，就设置多道防线，利用纵深实行节节抗击，但防御要点和重要支撑点，是必须死守的，所以实质上是坚守防御，不是机动防御。用野战工事打坚守防御，我军伤亡非常大，这种局面直到坑道体系完成后才彻底改观，全军苦战近一年建成的庞大坑道体系，才属于坚固阵地，不仅可以大幅度降低防御作战伤亡，还可以作为阵地进攻的依托，要不咋说志愿军艰苦卓绝。

王东原之所以称这个打法为“最要部署”，是因为与国民党的一线式阵地防御完全不同，一线式阵地一点被突破就全线崩溃，屡守屡崩延续了整个八年抗战，内战时仍无多少改观，所以郭汝瑰才说蒋介石的军事思想就是“专守防御加落后的筑城”。

根本问题在于志愿军从来不搞消极防御，每每以“阵内反冲击反突击”打退美军，讲的就是阵内战，国民党“德械师”师长沈发藻在抗战时就指出过，部队演习经常冲到敌方阵地前就停了，演习结束，可决定性的战斗还没开始，特别是日军突击力强且强调白兵战解决战斗，阵内战是最终决定胜负的，怎么能停呢。

阵内反冲锋，国民党叫逆袭，原则是要在阵地被突破后立即发起；组织炮火和团级以上兵力叫反突击，不局限于阵地內。解放军一般都叫反击，阵地被突破，有失必反，特别是组织兵力火力实施夜间反击，志愿军分队指挥员说的最多的，是“坚决反”“必须反”“今夜就反”。反击是大量杀伤敌方有生力量的有利时机，也是火力劣势的一方进行积极防御的有力手段。战术思想上习惯被动应付，军官缺乏牺牲精神，带动全员怯战的，毫无疑问打不了这种仗。

由此，王东原总结了国共双方的战术思想：“共军的战术思想的根本精神，可以毛泽东自己的话来代表，就是强调一切战争指导规律，是依据历史的发展，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换句话说。就是要切合实际的各种客观条件，绝不呆板。”

“共军过去作战的方式，主要的是运动战、游击战和夜战，自民国十六年以来，总是以上述方式与国军对战，国军屡次吃亏。共军最能把握客观条件，了解部队的性能，且能切合实际，去培养和锻炼其战术思想。江西时期，除了有人员和少量步枪之外，其他一无所有，但他们能从实际的条件去研求制胜之方，他们没有炮，就索性不讲炮兵战术，他们只有两条腿，就专门设法来发挥两条腿的性能，造成轻装机动的山地快速部队。”

“国军的战术思想，具体的表现，在我们的战术原则上面，假如勉强的来捏造若干典型的特征，实在是不必要的。率直点说全部国军的战术原则，全是抄袭人家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自己的一套，自东征北伐以来，一直到江西剿共，完全是以日本的《战斗纲要》为根据，以后颇有采用德国《联合兵种之指挥及战斗》的倾向，试想日本德国的战术原则，绝不是替我们编的。”

“因为战术原则不切实际，所以战术教育就发生问题。课堂的作业中，出奇制胜，包围歼灭，不乏绝代创案，但一到实地作战，就不能兑现。”

下面这一段是说去台后的国民党军状态：“今日国军将领的战术思想，新的简直到了时代的尖端，什么登陆战，反登陆战，三栖作战，立体包围等等，应有尽有。可是旧的却大多数仍保持着18世纪的古董战术。新的脱节，旧的落伍，试看学校中的战术作业，其攻击部署，显然不足以攻克现代化的防御阵地。其防御配备，还是第一次大战时代的线行阵地配备，显然不能应付波浪式的连续突击，至于搜索勤务与情报作业，其简单草率，与从前大同小异。”

接着，他做了个比较，志愿军和国民党的军、师级编制大体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志愿军每个军多一个搜索营，每个师多一个搜索连。搜索营、搜索连是国民党军的叫法，相当于（不完全对应）我军的侦察营侦察连。可见，国民党军不重视侦察的致命弱点一直没改，跑到台湾后连编制都取消了。

王东原指出，现在的志愿军“其攻击是按各营的实际侵彻能力，重叠配置，连续进攻，其防御完全是大纵深的圆周形支撑点式，我们因为太聪明，一面学东西各国的新东西，一面却保守自己的老套，结果不能消化，不能吸收，还是与不学一样。”

病根何在，就在国民党的军校，正如蒋介石去台后检讨，说以往大陆军事上最大的失败，是军事教育的失败。他早已对其黄埔弟子失去了信心，打塔山期间，在日记里就下过军事教育要改弦更张的决心，一到台湾，立即请来了日本的旧将校军官成立“白团”，想借用武士道来提振黄埔弟子的敢战精神。

张东原重点说的也是教育：“军事教育的要旨，第一在培养军人精神，尤其是牺牲精神。第二才是培养每个人的军事学术。”

国民党军事教育以黄埔为基础，分为养成教育、实施教育和高级教育（实施教育就是各兵科专门学校），养成教育，就是把一个老百姓养成军官，各国的养成教育，都是由士官学校实施，在民国就是陆军军官学校，军官学校毕业后，即任官少尉。

“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学生，在入校前须先经半年的入伍教育，所谓入伍教育，是将每期新生平均分发至各联队去入伍，受新兵教育，不像我们的入伍生直接过着学校生活。换句话说，日本的士官学生在入学前已饱受部队教育，其入伍是哪个联队，毕业后仍回哪个联队服务，学校与部队连成一体，课堂所学与实际运用亦打成一片。我国军没有这一段的严格入伍教育。”

“各国的初级军校。每年毕业的人数不过数百人。美国在战时动员一千几百万人，其初级军校只有西点一所。每年毕业人数亦不过数百人。不像我国军校那样算千算万的毕业出去。”

教官未经精选，脱不了职业气质，“在校任粉笔生涯达十年以上者，比比皆是。队上官长，多由前期学生挑选留校充任，与实际作战指挥漠不相关。教材方面，东抄西译，与部队实况完全脱节。尤其教程分类太多，无法消化。试看六大教程，都是堂堂数巨册，试看欧洲各陆军国的军校学生，其全部教程亦只廖廖数册，每册不超过数十页，战术只授步兵操典之战斗部分，兵器只授以各部队所用兵器性能与用法，诸如此类，都是针对部队实况。就其实际职务的必要范围，施以教育。出校后到了部队，都能应用得上。”

民国军校生毕业后，“我们不得不把学校那一套暂搁一边，就部队实况从头学起。大家都向舒服的后方机关打主意，艰苦的部队生活渐渐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