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以说,江临这种男人,根本就是AI成精,批量生产的完美男友。”林薇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总结,冲我挤挤眼,“情绪稳定从不发脾气,记忆力超群连你姨妈期都精准到小时,年薪七位数还准时回家吃晚饭……晞晞,你老实交代,他后颈是不是有USB接口?”
闺蜜总开玩笑说我的男友江临是「AI成精」——过于完美,缺乏人味儿。
直到他发烧住院,昏迷中不断呢喃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我默默记下,在他康复后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他面色骤变,仓皇打翻了水杯,热水烫红我的手背。
三天后我收到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泛黄日记本和一张纸条:
“对不起,她是我永远无法拥抱的遗憾。”
翻开日记,第一页写着:“如果克隆技术成熟,请替我永远爱她。”
落款,是二十年前的日期,和与我一模一样的字迹。
“所以说,江临这种男人,根本就是AI成精,批量生产的完美男友。”林薇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总结,冲我挤挤眼,“情绪稳定从不发脾气,记忆力超群连你姨妈期都精准到小时,年薪七位数还准时回家吃晚饭……晞晞,你老实交代,他后颈是不是有USB接口?”
我啜着冰美式,笑骂她一句:“去你的。嫉妒就直说。”
窗外阳光正好,落在咖啡馆木质桌面上,映得我无名指上的钻戒有点晃眼。心里不是不得意的。林薇的话虽然夸张,却并非全无道理。江临的好,是那种不真实的、熨帖到每一处细节的好。他会记得我一切喜好,过敏源,甚至我随口提过一句想要绝版书籍,隔周就能出现在我床头。他永远从容,永远温和,像一台经过精密计算的机器,提供着毫无瑕疵的宠爱。
只是偶尔,极偶尔的深夜,我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心里会掠过一丝极微小的怪异。太完美了,像一张毫无皱褶的华美绸缎,反而让人想不起它原本的质地。
这丝怪异,在他病倒那天,终于找到了裂口。
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来势汹汹,把他送进了医院。我请了假,守在病床前。他烧得糊涂,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额发被汗水浸透,软软地搭在眉骨上,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他一直不安稳,眉头紧锁,薄唇不断翕动。
我俯身想去替他擦汗,隐约听见极含糊的音节从他唇间逸出。
“……冉……”
动作顿住。我听不真切。
他又无声地念了几次,呼吸急促起来,像是陷在某个醒不来的梦魇里。我屏住呼吸,将耳朵凑近。
这一次,听清了。
是一个名字。反复地,缠绕地,带着某种烧灼般的痛苦,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
“……小冉……”
“对不起……小冉……”
我的心跳,在消毒水味弥漫的空气里,突兀地漏跳了一拍。
小冉?
谁?
从未听他提起过。亲戚?朋友?同学录里从未见过这个名字。一种陌生的、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他醒来后,烧退了,又恢复了那种清朗温和的模样,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看着我眼下的青黑,语气满是歉意和心疼:“吓坏了吧?我没事了。”
我摇摇头,替他掖好被角,那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像一根细小的鱼刺。
几天后,他出院回家休养。我炖了汤,看着他喝下。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把他整个人笼在光晕里,几乎有些透明。气氛很好,他很放松。
我握着水杯,状似无意地开口,语气轻飘飘的:“对了,你发烧那天,好像做噩梦了?一直嘟囔着一个名字……叫什么小冉?是你以前的朋友吗?从来没听你说过。”
“啪——”
他手里的玻璃杯直直坠落,砸在茶几上,碎裂开来。温水四溅。
他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穿,瞳孔急剧收缩,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恐慌的情绪席卷了他的脸,甚至在那瞬间掠过一丝扭曲。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像是骤然脱线的木偶。
我被这剧烈的反应惊得愣住,还没回过神,就感到手背一阵尖锐的刺痛——飞溅的热水烫红了一片。
“晞晞!”他像是才被我的抽气声惊醒,猛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动作是完全失了方寸的慌乱。他抓住我的手,指尖冰凉得可怕,还在剧烈地颤抖。“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药箱!对,药箱在哪……”
他语无伦次,眼神仓皇地躲避着我的注视。
那杯打翻的水,和他此刻的反应,比滚烫的热水更灼人。我心里那点微小的怪异感,迅速膨胀、变质,沉甸甸地坠下去。
他最终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名字,成了我们之间一个突兀的、滋滋作响的真空地带,谁都不敢再靠近。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他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烫伤的手,眼神里的愧疚浓得化不开,但他变得异常沉默,时常看着窗外发呆,那种怔忡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刻骨的陌生。
他像是在透过我,拼命地凝视另一个影子。
第三天下午,门铃响了。他不在家,我签收了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信息的厚实牛皮纸信封。
很沉。
拿着它走回客厅,心跳莫名加速。坐在沙发上,我盯着那信封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拆开。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日记本,封皮是那种老式的暗绿色人造革,边角磨损得厉害,散发出淡淡的樟脑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
还有一张对折的白色纸条。
我先打开了那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字,冷冰冰的宋体:
“对不起,她是我永远无法拥抱的遗憾。”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我的指尖开始发冷,颤抖着,伸向那个日记本。
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封面。
内页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字迹是蓝色的钢笔水,略微晕开,却清晰无比。
而就在看清那字迹的瞬间,我的血液仿佛在血管里骤然凝固,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太熟悉了。工整,清秀,带着一点特有的向右倾斜的弧度。
那是我的字。
或者说,那是一模一样的,我的笔迹。
我死死盯着那页纸,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尖锐地响起。目光艰难地挪向第一页最下方的落款。
那里写着一个名字:“苏晞”。
是我的名字。
而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那一年,我刚满五岁。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我浑身发抖,几乎拿不住那个轻飘飘的日记本。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读那第一页上的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我自己写下的,却又承载着我完全陌生的记忆和情感。
“……他们都说克隆是违背自然的,是罪恶。但如果可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技术能完美复刻一个‘她’……”
“……请让那个‘她’,替我爱你。”
“……请替我,永远爱他。”
“……爱如烟火,灿烂短暂,但我贪心地想要一份永恒。哪怕……那份永恒,不属于我。”
落款的那个日期,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线里。
二十年前。
五岁的我,可能连笔都拿不稳,怎么可能写出这样一段话?又怎么可能,预知到二十年后,一个叫江临的男人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日记本从我彻底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窗外阳光炽烈,世界依旧运转,而我清晰地听到某种东西在我内部碎裂的声响。那些完美的、熨帖的细节,此刻全都扭曲成了另一副模样,冰冷彻骨。
他不是AI成精。
他是为一个遗憾量身定制的囚徒。
而我……
我是什么?
来源:荆轲次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