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少奶奶，车到了。"老周敲了敲厨房玻璃门，声音闷得像隔着层雾。我应了声，把碗往木桌上一墩。汤面浮着的虾米碎金般闪烁，刺得我眼眶发酸——九年前的晨雾里，他不就蹲在巷口啃冷馒头吗？我端着刚出锅的馄饨凑过去，热气扑上睫毛："陈同学，吃碗热乎的？"

灶上的砂锅咕嘟冒响，我舀了勺热鸡汤浇在馄饨上，青瓷碗沿还粘着两粒没捞净的馄饨皮屑。窗外传来汽车鸣笛，陈砚之的司机老周又在催了。

"少奶奶，车到了。"老周敲了敲厨房玻璃门，声音闷得像隔着层雾。我应了声，把碗往木桌上一墩。汤面浮着的虾米碎金般闪烁，刺得我眼眶发酸——九年前的晨雾里，他不就蹲在巷口啃冷馒头吗？我端着刚出锅的馄饨凑过去，热气扑上睫毛："陈同学，吃碗热乎的？"

那时他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磨得翻了毛边，蹲在青石板上啃冷馒头的模样，活像只缩成一团的冻麻雀。我蹲在他对面，看他喉结动了动，哑着嗓子问："多少钱？"我晃了晃手里的竹笊篱，热气从碗里往外钻："算我请的，你帮我修修煤炉呗？这老炉子总熄火。"

他愣了愣，接过碗时指尖凉得扎手。热汤烫得他直吸冷气，却弯着眼睛笑："我叫陈砚之，等我有出息了，天天请你吃糖炒栗子。"

他还真把炉子修好了，又翻出旧报纸帮我糊严了漏风的窗缝。再后来他考上省城大学，走那天往我围裙兜里塞了包话梅，纸包被体温焐得发软："秀芬，等我。"

再见面是三年后。他西装革履站在小吃摊前，身后跟着拎公文包的秘书。我正给客人端面，汤勺"当啷"掉在铁锅里。他走过来扶我，掌心的温度烫得我一颤："手怎么抖成这样？"我抬头望他，喉咙发紧："陈砚之，你...当领导了？"

他身后的秘书轻咳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介绍："张主任，这是秀芬姐。"张主任眯眼笑出满脸褶子："陈主任夫人没一块儿来？"我攥紧沾着面的围裙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连婚都没结，我算哪门子姐？

那天他把我带回了别墅。大理石地面照得见人影，我脱了胶鞋站在玄关，脚底沾的面粉在地上印出两团白乎乎的脚印。他去洗澡时，我蹲在客厅翻相册，里面全是酒会照片——他身边的女人涂着红指甲，笑起来比当年的我鲜亮十倍。

"秀芬。"他擦着湿发走出来，"我离过婚，家里没旁人。"我抬头看他，他眼里的火跟九年前蹲巷口时一模一样。我没说话，他便把我搂进怀里，声音闷在我发顶："等我站稳了，一定给你办酒。"

这一等就是六年。如今我住在别墅西厢房，门口贴着烫金"陈夫人"对联，可没谁真这么叫我。上周他带回来个穿香奈儿的女人，说是省商会会长千金，来谈项目。那女人扫我一眼，把车钥匙"啪"地扔在茶几上："陈主任，您这屋里连空调都没装？"

我蹲在地上擦她踩脏的地毯，听见陈砚之笑着打圆场："秀芬怕吵，我让她住老房子。"老房子？这明明是他去年刚买的新别墅，装修时我跟着跑了七趟建材市场，瓷砖颜色都是我挑的。

砂锅里的汤滚得更凶了，我关了火。老周又在敲门："少奶奶，陈主任让您把那箱旧书送书房。"旧书？我往储物间走，最里头的樟木箱子蒙着层灰。掀开盖子，旧纸味混着樟木香扑出来，最上面一本日记本，封皮磨得发白——是陈砚之的。

"1998年3月15日：秀芬的馄饨摊被城管收了锅。她蹲在路边哭，我把攒的三百块塞给她，她抹着眼泪说'你交学费还差五百呢'。"

"1999年9月2日：秀芬寄来双棉鞋，鞋底纳得密匝匝的。我在宿舍试穿，室友笑我'土包子'，我没理——这鞋比他们的皮鞋暖多了。"

"2001年5月7日：拿到录用通知，第一个想告诉的是秀芬。可她妈病了，我凑了两万块给她，她硬推着说'你刚工作，留着娶媳妇'。"

我翻到最后一页，是去年写的："酒局上王总说要给女儿说亲，我没应。可秀芬总劝我'你该往前看'，她总说自己配不上。"

"少奶奶？"老周在门外喊。我合上日记本，手指抚过"秀芬"两个字，突然想起上周陈砚之醉得厉害，抱着我哭："秀芬，我对不住你。"

可对不住有什么用？上个月我妈住院，我找他要五千块住院费，他皱着眉说："不是给你卡了吗？"可那张卡我查过，只有三千块——还是我卖了陪嫁的银镯子填进去的。

"秀芬，发什么呆呢？"陈砚之不知何时站在储物间门口，西装笔挺得没半丝褶皱，"张主任说今晚带夫人来吃饭，你收拾下。"

我抬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九年前蹲巷口啃冷馒头的少年，怎么就成了现在的陈主任？

"砚之，"我把日记本递过去，"你还记不记得，你说等有出息了，天天请我吃糖炒栗子？"

他愣了愣，接过本子的手直发抖。门外又传来汽车鸣笛——张主任夫人的车到了。

我转身往厨房走，砂锅里的馄饨早凉透了。窗外飘起细雪，跟九年前他蹲巷口那天一模一样。那时候雪落他蓝布衫肩头，现在落别墅琉璃瓦上。你说，要是我当初没端那碗馄饨，现在会不会不同？

来源：小西一起追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