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上一世,燕侯为报恩娶我,却对我冷淡多年 我成了无宠侯夫人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8-28 07:06 1

摘要:燕地权贵、宗族长辈,连正主位上的燕侯都闻声侧目。此刻的我本该如履薄冰——初归上阳不过半载,最忌讳落人口实。可当她们提及亡父时,胸中怒火便如星火燎原。

灵堂内外霎时寂静。

燕地权贵、宗族长辈,连正主位上的燕侯都闻声侧目。此刻的我本该如履薄冰——初归上阳不过半载,最忌讳落人口实。可当她们提及亡父时,胸中怒火便如星火燎原。

"卫满!你竟敢在先人灵前如此放肆!"白发族老气得胡须直颤,指着我的手指不住发抖。

燕朔却在这时淡淡扫来一眼。

那目光轻飘飘掠过,族老却像被掐住脖颈的公鸭,额角瞬间沁出冷汗。是啊,我如今是卫相遗孤、燕侯义妹,身份堪比宗室郡主,岂容他一个旁支长老指摘?

我松开攥着表姐妹衣领的手,几缕青丝混着血珠从指缝飘落。抬眸正对上燕朔探究的视线,前世在他跟前百般讨好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素来不喜女子粗鲁行径……

未料他竟伸手将我拽至身后,玄色广袖垂落时,挡住了所有人窥探的目光。

"卫相尸骨未寒,尔等便如此苛待本王义妹?"清冷声线裹着寒霜,燕朔转身逼视卫家人,"逼得她一个弱质女流,在至亲灵前失态至此!"

满堂哗然。

额头磕破的表姐妹们捂着伤口,眼中尽是惊愕。弱质女流?适才将她们掼倒在地的凶神,此刻正垂首站在燕侯身侧,发间白花随动作轻颤。

"别怕。"燕朔背对着众人,声音放得极轻,"往后纵有天大委屈,自有义兄为你做主。"

这话听着是宽慰,却带着天潢贵胄的矜傲。他燕朔金口玉言,既出了口,便是板上钉钉。

我望着他绷紧的侧脸,忽然有些恍惚。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前世怎就错付了那段孽缘?

05

让燕朔收我作义妹,原是随口寻个由头让他还了恩情,倒不必真当回事。

可那日之后,他竟为着这层名义责问卫家怠慢,又拨了近卫军随行护我周全,更将成箱的珍宝往我院里送,连上阳宫都特意辟了处华美院落。

如今卫家上下待我如捧着金枝玉叶,整个上阳城皆知——

卫相遗孤卫满,纵使父兄尽殁,也绝非任人欺凌的孤女。

她身后站着燕地新主,她的义兄燕朔。

只是燕朔登位未久,诸事缠身。待他腾出手来,已是燕地初雪时分。这日他抽得两日空闲,说要带我回燕氏宗祠祭祖,将名讳录入族谱,才算正式认下这门亲戚。

寒冬腊月里,我们轻车简从出了上阳城。我坐的马车虽行得急,里头却炭火温热。行至第三日,我掀开车帘透气,但见燕朔率着两三亲兵策马在前,玄色大氅被风雪卷起猎猎弧度。

帘响刹那,他已察觉动静,猛夹马腹靠近车驾。呼啸的北风被他挺拔身形挡去大半,低沉嗓音裹着霜气传来:"可是坐乏了?"

我望着他眼底淡青,摇头道:"兄长该寻个驿站歇息了。"

他不过弱冠之年,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连日奔波原不算什么。可这两个月他白日理政,夜间批阅奏章,新臣旧部、军务民生桩桩件件压在肩头,便是铁打的人也熬得住。眉宇间凝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全仗着年轻硬撑。

难怪前世他后来征战四方,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便落下头风顽疾。

06

燕朔闻言却嗤笑:"燕地男儿哪个不是雪地里滚大的?这点风霜算得……"

话未说完便被我截断。前世我身为他发妻,尚且要费尽心思哄他歇息,如今不过挂名义妹,自然不能越矩。我默默放下车帘,隔绝了漫天飞雪与他不以为然的神情。

车厢骤然安静下来。我本就昏昏欲睡,索性阖目养神。却觉燕朔的坐骑始终在车旁徘徊,马蹄声时急时缓,似有话要说。我假作不知,任他踌躇。

待至午间停车用膳时,刚掀开车帘,便听燕朔在问亲卫:"前方可有像样的驿馆?"

我讶然抬眸,正撞上他状似无意瞥来的目光。但见这位素来刚愎的新君绷着脸下令:"午后改道驿站,休整两日再启程。"

随行将士们面面相觑——谁不知燕侯行军素来风餐露宿?此刻却因着义妹几句劝,竟肯耽搁行程。

燕朔大步流星朝我走来,高大的身影挡住扑面风雪。他虽放软了姿态,语气仍硬邦邦的:"外头冷,回车上去。"见我不动,又补了句:"往后征战动辄数月,这点苦都吃不得,如何护得住燕地百姓?"

我望着他鬓角沾着的细雪,忽然笑道:"知晓兄长为国操劳,往后自有军师良将规劝。可他们不在跟前,便由我这便宜妹妹代劳罢。"

风雪中,燕朔凝视我良久,袖中拳头悄然攥紧又松开。他突然甩袖转身,积雪上留下凌乱脚印,远远抛来句:"下不为例。"

"义妹。"

07

这样的话,前世他也说过。

当时我与他成婚两年多,他出征在外,聚少离多。

又加上燕朔本就不甘心娶我,纵然我一股脑贴上去,关系依旧不冷不热。

燕侯冷峻,时人皆知。

第一次感到他对我态度松动时,是在春狩。燕国属地使臣给燕朔进献了美人,他浑不在意地就颔首。宴会后半截,我不仅话都不和燕朔说,眼风都不多看他一眼。

哪怕燕侯冷峻,但我平素像火一样,现在却熄了声,他也能察觉出不对来。他几番回眸,所见不过我的冷脸。

但察觉是一件事,肯哄人又是另一件事。

宴散之后,要去春狩的围场,中间有石阶难行。

我不小心绊了一下。

却被燕朔稳稳扶住。

他在我面前蹲下身,示意我上他的背。一任君侯,竟肯俯身背我。

千山苍渺,石阶层叠青苔。

我伏在他的背上,听见的不知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他的。

成婚两年多,所见最多是他匆忙的背影、冷淡的神情,头一次得如此回应。

一时间竟然想要落泪。

燕朔道:

「本不耐烦美人,但我麾下兵卒尚未婚配,吵着要媳妇,是以才留下他们进献的美人。」

他又道:

「下次心中不开心,要说出来,你若不理我。」

年方二十的燕侯突然喉中一涩,头次感到情字折磨,才道:

「我也会伤心。」

08

燕侯本来改了心意,是预备去驿馆休整两天,然而新接到一封政务急信,不得不赶往五羊城。

夜间,雪中行路。

却遇上了暗杀。

风声鹤唳,马匹嘶鸣,紧接着就是刀剑交错厮杀的声音。

我蜷缩在车角,浑身冷汗,自知自己不叫出声,才是真不添乱。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一剑挑开车帘,伸手将我捞了出来。燕朔将我护在怀中,翻身上马,身上的血一直渗透我的衣襟。我穿过他的肩膀回头,只见地上都是横倒的尸体,雪色与血色渗透。

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马匹跑出两里地后,我身后的燕朔却蓦然往下一跌,用尽最后气力牵扯住马匹,我与他摔落翻滚在雪中。

我从雪里挣扎起身,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说的最后一句话。

分明是让我先走。

我自然不能听他的。

好在我乡野长大,对马匹熟悉不过,让马匹先卧地,再咬牙全力撑着燕朔上马,让他靠着我,重新驭马上路。

风霜割面,雪野茫茫。

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我手上被马缰勒出的鲜血早已凝固。到马都累死了,我用燕朔腰间的佩刀,割马取血,自己先喝了口,又哺给燕朔几口,终于见他面色红润了一分。

再用水囊装了满满的马血,半背半拖着燕朔,往地势复杂的雪林中艰难走去。

找到了山洞落脚。

又生火取暖,给燕朔处理了下伤口。

他醒来时,我满脸脏污,正脱了鞋,足袜上都是凝固的黑血,小腿上更兼有入林时被雪中荆棘划出的无数伤痕。

燕朔拧着眉头,神色怔然。

他虽昏迷,但并非无知无觉。遇袭无数次,还是头一回被女子护着奔行,遁入深林,还有谁哺了他一口马血,用冰冷柔软的唇瓣......

他突然一个激灵。

我侧脸回望,只能见燕朔突然又闭上的眼睛。

不过无知无觉庆幸道:

「好在义兄无恙,我刚刚出去抓了雪兔,我已经剥了皮,等会烤来吃。你先喝口马血暖暖身子,再顺着河流下去,有几户人家,等雪停了我们就去借宿。」

山洞外冰天雪地。

里头却被火烘烤得温暖舒适。

女子声音柔和,不怨不艾,便听燕朔闭着眼睛道,声音仿佛也被火烤软了:

「卫满,上阳城养不出你这样的女儿。」

我一怔,才想起来,我在燕朔心中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曾怒踹表姐妹、敢割马喉咙取血,活脱脱一副草野莽女模样。

前世是真的对自己这一点很介怀。

因为燕朔挂怀多年的素和公主,和她的封号一样,是个典雅淑女。那时候我刚嫁给燕侯,说来也算好笑滑稽。曾听过宫女说过素和公主,便留心打听过她,意欲模仿,来讨燕朔欢心。

学她穿素衣,学她作诗写赋,不仅对燕朔无用,反倒被宫人笑新君夫人只会东施效颦。

到后来索性做回自己。

燕朔对我的态度反而好转了。

但到最后才明白,其实我是什么性格,于燕侯而言根本无所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都是无用功,都是强求。

如今便只是低头笑了一下。

淡淡道:

「我不在上阳长大,自然不能和那些贵女相比。」

燃烧的篝火照亮燕朔半边面庞,他喉头滚动了一下,道:

「不是。」

我讶然抬眼。

火光明暗,燕朔看着我,眼中暗流涌动。

「你比她们,都要好。」

09

雪停天亮,我们沿水而下,寻了农户借宿。

是夜,燕朔却浑身发烫起来,伤口原本就有毒,能扛到现在,实属不易。然而村舍没有大夫,雪天茫茫,要找寻医师,谈何容易。

我托嘱村舍老妇人,替我照看病重的兄长,决定冒雪去寻大夫。

却在转身时,被床榻上高热不退的燕朔攥住手腕,一字一顿,从喉中逼出话语:

「不许去。此乃君令。」

我回过头:

「知不可违抗义兄,然而不得不违抗。若义兄在这里有丝毫损失,满满万死难辞其咎。」

我挣开燕朔的手,冒入风雪中。

不是不害怕,只是我觉得我能做到。

前世我甚至能为燕朔千里寻医,那时他头疾发作,我听闻颍川有一老先生,最擅长头疾,连夜策马前去。当时路程遥远,连亲卫都半路失散,但我仍旧找到神医。

如今只我一人,但小心谨慎未必不行。

所幸上天庇佑,一路未见豺狼匪徒,径直行至城中。

拿着我的玉佩,径直叩响守城将领的门扉,一句话燕侯遇刺吓得他浑身冷汗,不过小半个时辰,全城最好的医师都被拎出来,怕引人注目,将领特地挑选了小批精锐,一路疾行至村中。

好大夫好药,燕朔又正是身强体健之时,烧很快就退下去。

但是为了休养,不易挪动,还是暂时落脚于这小小村舍。

然而燕侯伤好,众人都没松口气。

因为整个村舍都凝结在他阴沉的脸色下。

他伤刚转好,就问责于我,气极怒极,

乃道:

「当日遇刺,让你弃我先走,你不走。昨夜大雪,夜中恶狼雌伏、流民逃窜,我下君令命你不许出门,你也要出去。你知道自你走后,我卧榻时全是恐慌烧心,尽数怪自己无能,若你有分毫闪失,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卫公!」

我别过头去。

一声不吭。

此情此景,竟如前世一般别无二致。当年为燕侯千里寻医,寻回神医后反遭他一通斥责。

我当时犟着脑袋道:

「若我父亲知道,我肯为君侯用心效忠至此,也只会欣慰,何来不能与他交代一说!」

堵得冷冽燕侯一时哑口无言。

临走前他才恨恨放下话道:

「那你便真不管我死活。你若死了,我也不必苟活。」

这样回想起来,一时竟然发呆。

燕朔那时这样生气,里头究竟有对我的几分真心?

然而前世不可追寻,答案已经不可得知。

我抬起头。

燕朔本还要继续问责,却在看见我眼底悬有的泪意,语气陡然一收。

我闷声道:

「知道了,义兄。」

10

将领猎了野鹿,在农舍小院炙烤分食,农舍的老妇人又挖出两坛陈酒。

诸人围坐火边,气氛难得松快起来。

我小抿了两口酒,回头去寻燕朔的位置,他虽居主位,却靠在阴影中,借着火光在看一把匕首,面色平静,与周遭喧闹格格不入。

那把匕首我认得,是之前死于雪中刺杀的燕朔亲卫所有。

燕朔即位这一年,不可谓不艰难,明争暗斗刀光剑影,无数拥戴他的亲信忠臣因此而死。人道新燕侯手段狠厉,雷厉风行。都忘了,他甚至还未弱冠。

我小心挪过去,递给他一杯绿酒:「好喝,君侯不妨一尝。」

燕朔抬头,所见不过我一笑,回身又加入火边酣谈的氛围之中。

仿佛刚才一笑,浮光掠影。

淡淡的,却瞬间将他从仇恨的氛围中挣脱出来。

火堆旁边,守城将领旁坐着的几位年轻武官,推搡着其中一位红着脸的青年武官,他借酒下肚,才朝我开口:

「满满姑娘,城中有罕见绿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某愿陪同一观。」

青年眉眼湛湛,赧然正直。

我眼睫一颤。

是了。

我无婚约在身,迟早要相看夫婿,眼前青年出类拔萃,先相看也未尝不可。

却听身侧咔哒一声,众人惊慌侧目。燕侯将匕首砍进鹿骨中,切肉切出操拿兵戈的气势。

燕朔凤眼一抬:

「不知下关城防将士都这般惫懒,还有闲心赏花?况且风大雪大,我义妹千金之躯,被吹坏怎么办?」

年老的将领连忙出来打圆场,先斥责青年武官莽撞,又开了新的话路。

场面又活络起来。

不知谁借喝了酒大着胆子,问燕朔:「不知君侯,可与平常儿郎一样,也有意中女子?」

火堆噼啪。

等了数刻。

燕朔迟疑道:「有。她不似旁人,更鲜活,胆子大,敢对我哭闹下脸,却是个很好的姑娘。平生二十年,这样头疼却欢喜的感觉少有,想必这就是中意。」

我侧目看着火堆,一时竟有些发愣。

只知素和性格典雅温和,似乎和这些描述都对不上。

适逢村舍老妇人来添酒,小声自语道:「君侯未娶妻,满满姑娘也没夫婿。可惜君侯有意中人,二人又是义兄义妹。那天夜里来敲门借宿,还以为是哪里逃来的贵人新夫妇哩。」

声音不大,散末在火堆燃烧的轻烟中,不知落入谁的心中。

后半场我话便少了。

绿酒就饮得格外多些,半醉半醒间,有人拿掉了我的杯子。

我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攀住他的臂膀,却觉那人身躯突然绷紧。

凝视我许久,才伸出手背轻轻擦拭我脸上的酒痕。拿惯刀戟的手,一时间轻柔又耐心。

我费力地睁开眼,只看进燕朔黑沉的眼眸,滚烫如星子。

茫然一声道:「义兄。」

瞬间惊醒了他。

他是她名义上的义兄。

君侯未娶妻,满满无夫婿。但满满,对他不过义兄情谊。

燕朔一颤,松开手,骤然起身后退两步。

他逾矩了。

11

梦到前世了。

燕朔生而尊贵,性格最是傲气,最恨被人胁迫,最厌恶被人勉强。

卫家哪怕将我推上君夫人的位置,也没得什么好处,反而被燕朔记上一笔,卫家有官职的都被揪住错漏架空罢官,只有王室姻亲一个空头衔。

我毕竟父亲为国而死,燕朔倒没睚眦必报到我头上。

只是成婚头几年,他本就出征在外,聚少离多,就算回了上阳,眼风都没带扫我的。

可我毕竟喜欢他。

便时常向燕朔最敬重的乳母请教。有时因燕朔给的一点甜头而雀跃,有时因为做错事惹怒他而懊恼。

她只笑着看我道:

「君夫人,君侯是喜欢你的。只是他自小傲气,还要多等他一些日子。少年夫妻,君侯又犟,总要时间来磨合。」

我猜想她只是为了哄我开心。但我并非无知无觉。

就拿每次迎他战胜归家一说。

成婚初年时,我等在上阳宫门口,柳絮都吹了我一脸了,他能硬生生骑着马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过去。

到后来见我会微微颔首,说两句话。

更后来些,冰消雪融,他还没到宫门口,就翻身下马,看着我朝我大步走来。只是冰消雪融的时间不长,就有了素和的事情。

这次梦中。

我梦见的仍然是燕朔乳母的居所,只是并没有我的出现。

高高的玉柳树下,乳母坐在她常坐的那个位置,而我曾坐了无数次的位置上,是面色难看的燕朔。铁甲未换,一身疆场征战之气,却失魂落魄。

天阶夜色凉如水。

乳母看透他的心思,却故作一问:「君侯连下十城,带素和公主而归,人生得意之时,为何到老身这里郁郁寡欢?」

燕朔抿直了唇。

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话,字字钻心疼:「得胜之后归心似箭,不愿多逗留一日,日夜兼程赶回来,只为早见她一面。结果她同我说,要和离。她说,这些年她过得不畅快。」

说到和离二字。

他几乎恨不得起身,将眼前的玉柳都给砍了。

乳母又问:「那君侯可知,为何君夫人此时才说和离?满城都说,君侯为了素和公主开战,又带着素和公主回来,夫人会怎么想?」

燕朔攒眉抬头,疑惑反驳:「不知道哪些个穷酸书生,给我编这么个如此荒唐可笑的故事。两地开战,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我堂堂丈夫,怎可能为个女人如此兴师动众。这样风言风语,听过就算了,那些蠢货信也就算了,满满如此聪慧,怎会往心里去?那日关中密信,乃是眼线传信于我,道关中李氏父子不在,可趁机攻打夺城。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当然不能放过。素和也被困关中,刚好一并救下,她虽不与我一个姓氏,到底是我父王的——」他忽然噤声,只改口道,「与我血脉相连,救下何妨。这些朝堂政事,宫廷秘闻,何须与妇人道也。」

老乳母道:「她并非只是妇人,君侯,她是你的妻子。若有隐瞒,必有间隙。若君夫人感到不爽利,也必定是你做得还不够。」

燕朔默不作声。

成婚初年是他傲气,后来日久天长,虽知满满的好,但仍旧我行我素,如今想来,处处是迫得她讨好,凡事让她迁就。她不快意,是他的错。

许久才道:「我把和离书撕了。天亮我就去找她。我喜欢她,我不和离。」

玉阶凉透,风尘仆仆而归的燕侯,坐看漫天繁星。

平生不爱被勉强。

平生不爱让步。

却头一次如此庆幸,曾被挟恩相报,成此婚姻。从此有一所爱女子,万里好江山,不必寂寞。

12

天亮之后,我怔忪而醒,不知梦里是真事,还是我臆想做梦得出。

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遇见燕朔在操练那些年轻武官,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却又不敢叫苦喊停。

见我出来,燕朔回头,喊了我一声:

「满满。」

燕朔伤已经大好,决意启程,眉眼之间尽是锐气,便可知晓回去之后要清算此次暗杀背后之人,朝堂又有变动。

我不放心,又检查了一下燕朔的伤口:「义兄,还是勿要太过操劳。」

数日相依逃亡,加上我原本对他就有夫妻记忆,姿态动作难免熟稔。

反倒是燕朔,一点也没不适应,平常地拢好衣襟,垂眼看我,忽而道:

「此次未回祖地,祖祠中也没来得及上你的名字,满满喊我义兄,其实于理不合。」

我才注意到,他今晨开始,就没喊过我义妹,倒是喊我的闺名,满满。

前世燕侯,就喜欢如此称呼我,一声声地喊我,满满,满满。

我压下心中一丝异样。

改口叫他:「君侯。」

方见燕朔松开了眉头,仿佛一层十分在意的枷锁解除,很难得地抿起唇笑了下。

却听外头有车马停却声,转头望去,小小村舍竟然一下蓬荜生辉。

宝马香车上正下来一素衣美人,婢女搀扶着她,还没开口就冷香袭来,一下就让我知道了她的身份。

中原汉室之后。

素和公主。

她一见燕朔,就伏倒在地哭泣:「幸得燕侯在此,求救我一命。」

13

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燕朔要带我回祖地上王室族谱,遭遇刺杀,更改了原有的轨迹。

让我们竟在这里遇上了途径此处的素和公主。

如今天下汉室衰微,素和公主美貌无双,垂涎她美貌的人不少。冀州袁将军一大把年纪了,却还恬不知耻地求娶素和公主,却因袁氏势力,素和公主还不得不嫁。

如今遇上燕侯一行人,如遇救命稻草。

乱世不易,尤以女子为甚,素和公主倾倒中原的名声,未尝不是毒箭。

燕朔无见故人之欣喜,倒是先频频看我几眼,才思忖应允。他原本要赶往五羊城,现在带着女眷自然行路不便,就从城中调配了一支队伍,护送我们回上阳,自己快马先行。

如此分道扬镳,各自为路,才是上解。

才行了半日路。

却听见外头有疾马声来,跟随马车旁的士卒吃惊道:「君侯。」

我掀开车帘,雪气和燕朔身上的气息一同进来。

他眼睫上有雪。

因呼气而倏尔融化。

燕朔道:「救素和并无旁的意思,一是她年少时曾作陪过我与母亲,有儿时情谊;二者,我与她一父所出,她的母亲曾是我父亲的歌姬,被转送给汉帝时不知有身孕,生下了素和。我兄弟姐妹虽然众多,但毕竟是手足,总得救上一次,此乃后宅阴私,王室丑闻秘辛,本不欲告诉你,但我怕你多想。」

这番解释说完,燕朔长舒一口气,又解下腰间虎佩给我。

凡持虎佩者,于燕地境内,如燕侯亲临。他道:「我不在的时日,拿着虎佩,无人敢欺你。谁敢对你不敬,格杀勿论。」

说完,深深凝视了我一眼。

便欲勒马回头。

他半道奔赴而来,风雪加身,只为说这样一番话。

然而前世,我只要这样一番话。

就已经足够。

此次一走,怕是又要行军打仗,数月半年不见,战场刀枪无眼。

我几乎分不清前世今生,只是直起身来,喊住他:「君侯。」

燕朔于风雪中回头,见我恬淡一笑。

我道:

「路上小心。我在上阳城等你胜归。」

便如从前每一次一般,在上阳宫门口,提灯等他回来。

好好的,回来。

14

燕朔一去,果真又是战事干戈。

上阳城中雪停春来,花谢又夏至。

知晓素和公主与燕朔的真关系后,每每想到前世因素和公主气闷时,不免觉得好笑。燕朔战事繁忙,却仍然会给我寄信,每到一封,开首便是,满满敬启。

我并非无知无觉。

他行事风格越来越像前世的燕朔,或许他也早就记起来了,他同样和我有前世的记忆。但这并非坏事,这恰好是上苍给的一次重来的机会。

到天转凉时。

燕朔的书信就停了,料想他已经在羁旅回来的路上了。我从坊市买完东西,想着明日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在上阳宫迎接燕朔了。已是暮时,千灯入户。

却听见身后有人喊我,不过一句满满。

我蓦然回首,有些不敢置信。

长街尽头,市井烟火气氤氲,燕朔一身铁甲,格格不入地站在那里,遥望着我。他回来得要比预想得早许多。起先还是大步向我走来,急匆匆的,越走越快,到最后竟是跑了起来。

一晃眼,他就到了我的面前。

抱起我的腰肢,将我在空中旋了一圈,才恋恋不舍地把我放下。

「很想你,满满。」他道,「比攻下十城时还要想你,才知相思入骨。」

一句话,已经是彻底坦白。

燕朔也想起了前世。

他身形高大,俯身才能和我平视,一代王侯,敛尽干戈血腥之气,竟是低头认错。

「前世是我不辨明珠,是我如蠢物般自傲,冷落忽视你多年。一直到后来,都是满满你在迁就我。我在梦中才逐渐开始记起前世,原来我教满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每每想起来,恨不得回去揍从前的自己两顿,你今生不愿嫁我,反认我做义兄也是理所应当。可是满满,我心悦你,我做不了你的义兄。就算没有记起前世,也做不了你义兄,我还是会心悦你。」

他垂下首,额头相抵,眼角竟有水光:

「不知我们满满,愿不愿意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风声顺着长街涌过去。

将谁家新曲传得更远。

我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不过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屈膝,盈盈巧笑:「恭迎君侯胜归。」恰似从前无数次,等待燕朔归来时的那句话。

四目相接,心有灵犀,已经是答案。

崭新的一生,我愿意和他重新开始。

燕朔在我身前俯身,竟是要背我回上阳宫。

我感受着身下沉稳年轻的身体,终于听清新曲里的那句词。

偏偏正好是一句。

似曾相识燕归来。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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