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往今来,这世上最大的诱惑,不仅是美色权欲,“横财”更是乱了无数人心。
古往今来,这世上最大的诱惑,不仅是美色权欲,“横财”更是乱了无数人心。
多少人想着天上掉馅饼,哪怕只是一夜暴富的机会,也愿意拼命去搏。
正因为如此,古代民间流传着各种骗术。
市井江湖上,行骗成风,到了明清年间甚至有人专门把这些手段汇编成册,取名《骗经》。
里头的门道让人看了直冒冷汗,稍不留神,连自诩精明的人也要赔个底朝天。
在众多骗局之中,有一种被称作 “黄粱戏猴局”。
这名字听上去有些古怪,实则暗藏讽刺:黄粱本是粟米的一种。相传唐代有个书生在旅店里打盹,梦见自己荣华富贵,醒来时黄粱饭还没熟。
自此“黄粱一梦”便成了虚幻不实的代名词。
戏猴,就是耍猴子。
猴子被链子拴着,跳得越卖力,观众笑得越开心,可猴子浑然不觉自己只是被玩弄。
合在一起,所谓“黄粱戏猴局”,说的就是:用虚妄的发财梦,把人当猴子般耍弄,最后让人倾家荡产。
在坊间的传说里,不少所谓聪明人都曾深陷其中。
有人卖掉田地,有人拆散家业,有的甚至赔上性命。
可笑的是,这些人直到被掏空了腰包,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
这样的骗局,往往靠两样东西撑起:一个是人心里的贪,一个是幕后人的狠。
只要前者存在,后者就能趁虚而入。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明代万历年间的一桩真实故事。
一个叫刘子荣的穷书生,本该安分守己,抄抄账簿度日。
可因为一次偶遇,他踏进了所谓的“发财梦”。
在梦境的里他仿佛看见了富贵荣华在向他招手。
可他没想到,那只是别人布好的局,而他自己,不过是一只被戏弄的猴子。
01刘子荣是京城外南乡人,家境清贫,祖上也算读书人,可到了他这一辈早已没落。
父母去世得早,留下一间破旧的三间草屋和几亩薄田,勉强糊口。
小时候,他也曾被乡里先生寄望,说他聪明,将来或许能考个功名。
可惜家里没钱,他只读了几年私塾,便不得不辍学,靠给人抄写账簿混生活。
二十出头的年纪,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他一身青布长衫,常年补丁摞补丁,手指被墨染得发黑,样子和那些考场上锦衣玉食的公子们差得远。
刘子荣心气不低。每逢科举放榜,他总要去城里瞧热闹。
看着那些新科举子骑着高头大马游街,乡人簇拥喝彩,他心里酸得很。
他知道自己才学平平,早没了应考的机会,可偏偏又不甘心一辈子在账房里耗光青春。
这几年,他养成一个毛病,爱往茶楼酒肆跑。
不是为了吃喝,而是为了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那些故事里,时常有“穷小子忽遇贵人提携,一朝发迹”的情节,也有“走投无路,忽然挖到宝藏,从此荣华富贵”的桥段。
刘子荣每每听得入神,回到家中还要琢磨许久。
有时候,他独自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盯着那几本翻烂的旧书本发呆,心里不停地问:难道我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
乡人看他的眼神,多是带着几分怜悯。
有人劝他:“子荣啊,不如娶个勤快媳妇,好好种田,哪怕穷点,总能安稳过日子。”
可他总摇头,说:“人要是没点出息,活着和草木有何两样?”
这种心态,就像心里埋着一颗火种,遇到风便会燃起。
只是这一燃,往往烧掉的不是眼前的困顿,而是仅有的理智。
这一年冬天,天寒地冻。刘子荣在城里账房里抄完册子,收工后没急着回家,而是钻进了一家热闹的酒肆。
大堂里说书声正起,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的是一个农夫耕田时挖出金玉,后来一夜之间从穷鬼变成富户的故事。
台下听客听得连连叫好,有人笑说:“要是我能遇上这种事,立刻买下十亩良田,娶三房媳妇。”
刘子荣挤在人群里,眼神发亮。
故事虽然虚妄,可偏偏打在他心坎上。他心里暗暗想着:若真有那样的机缘落在我身上,该有多好。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人冷笑一声,说:“你们这些俗人,只晓得笑谈发财,哪里知道世间真有此机缘。
南乡荒地里,可有一处古墓,里头埋的金叶子,比你们听的故事还要真切。”
众人一愣,随即轰然大笑:“世上哪有这种好事?你是说书的还是骗人的?”
那人不急不缓,端起酒盏抿了一口,露出一身道袍,眉目间透着几分神秘:“贫道云游四方,见过许多奇闻,信与不信,随你们。”
刘子荣心头猛地一跳。
别人只是当笑话听,他却觉得这句话像火星落在心头,噼里啪啦直冒火。
他下意识地挤过去,悄声问:“道长,那古墓……可是真的?”
道士抬眼,盯了他一会儿,似笑非笑:“看你印堂发黑,正是时运不济。但若得此机缘,或许能改命。”
刘子荣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一扇门正缓缓开启,门里透出光亮,照向自己灰暗的前途
酒肆里的人很快散去,只有刘子荣还站在原地,心里像压着石头,呼吸都有些急。
他追出门去,看见那道人正缓步走在巷子里,背影孤零零的。
刘子荣犹豫片刻,还是快步上前,低声道:“道长,适才你说的古墓,可是实情?”
道士回头看他一眼,眼神深邃,像是早已料到他会追来。他抚须笑道:“你是真心想问,还是随口试探?”
刘子荣忙躬身作揖:“在下家境贫寒,一生未见转机。若真有机缘,还请道长指点。”
道人见他诚恳,才慢悠悠开口:“南乡城外,有处荒坡,数百年前本是乱葬岗。
后来有人传说,那里埋过一位权贵,他生前富甲一方,死后陪葬金叶子无数。只是年久失修,久无人问津。”
刘子荣听得心头直跳。他忍不住问:“既然如此,道长为何不自取?”
道人哈哈一笑,摇头道:“贫道修道之人,岂能贪财?况且古墓乃凶地,非有缘人,不得近。”
这几句话,立刻将刘子荣的心牢牢攥住。他越听越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
道士见火候已到,压低声音说:“若你真有心,今夜子时,带我去破庙住一宿。焚香入梦,或许能得天示。”
刘子荣心里一阵发热,连声答应。
当夜,他依言带道士去了郊外一座破旧的庙宇。庙里冷清,只有残破的泥像和风声。
道士取出三炷香,递给他:“点香安神,躺下休息,切莫多想。
若真是天缘,梦中自有显现。”
刘子荣半信半疑,可还是听话点上香,闭眼躺在草席上。
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真看到地下裂开,一只大铁箱隐隐透着金光,亮得刺眼。
他猛地惊醒,心口怦怦直跳,额头冷汗涔涔。道士正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如何?”道人问。
刘子荣急切道:“我梦见一口大箱,里面金光耀眼!”
道人捻须点头:“果然是天意。”
刘子荣彻底信了。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那口金箱子,觉得富贵就在眼前。
翌日,他托人四处打听,果真有人说过荒坡下常有怪光,还听过老人提及,那地旧时曾是富户墓葬。几句话下来,更让他坚信不疑。
道人见他神魂颠倒,便趁势说:“机缘虽在,然也有凶险。
若要开挖,必得人手。可惜那些村民愚昧,怕惹祸上身,未必肯干。若能以财动之,倒也能行。”
刘子荣急忙说:“钱……我虽不多,但可以典当祖宅,再借些。只要能成,就算拼尽身家也愿意。”
道士眼底闪过一丝阴色,随即正色道:“此乃天赐机缘,岂能错过?你若真心,我自会相助。”
刘子荣感激不已,连声称“恩同再造”。他哪里知道,这一步已是踏进局中,再想回头,已是万难。
02几日后,刘子荣果然卖掉了祖宅,换了五十两银子。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已是半生积蓄。他把银子交给道士,算作开工的钱。
道士带他到那片荒坡,四野荒凉,杂草丛生,只有几株枯树。
道士指着地面说:“此处埋有金叶子,你只需找些人来开掘,自有收获。”
刘子荣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虚。真要挖开,若是空的怎么办?
可转念又想起梦里的金光,还有道士那笃定的神情,他觉得这绝不是空口白话。
于是,他去邻近村子招人。刚开始,村民们一听说要挖古墓,都摇头拒绝:“那是冒犯祖先,怕折寿的。”
刘子荣急得直跺脚,只能加价雇人:“一日工钱,三倍!”
终于有二十来个光棍汉子被高工钱打动,答应试试。
第一天开工,众人挥着锄头挖得满头大汗,土层翻了三尺,啥都没有。有人抱怨:“怕是这书生给我们编的鬼话吧?”
刘子荣心头发慌,正要安抚,忽然一个汉子“哎哟”一声,锄头刨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众人一拥而上,只见土里埋着一块巴掌大的金叶子,闪着黄光。
“金子!”有人眼睛都直了。
那汉子赶紧将金叶子揣进怀里,生怕别人抢去。
刘子荣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扑过去:“这是我的山,我花钱雇你们来挖的,东西当然归我!”
两人扭打在一处,眼看就要失控,偏又有人惊呼:“我这边也挖到一块!”
果然,另一边又闪出一片金光。剩下的汉子们哪还顾得上劝架,纷纷丢下锄头抢着刨土,生怕慢一步就错过宝贝。
刘子荣满头大汗,慌乱中只能吼道:“都住手!挖出的金子要先交出来,待我分清再赏你们!”
可哪里还镇得住?金光一现,人心早乱。那些人越挖越疯,刘子荣也顾不上阻拦,只能紧紧守着几块金叶子,生怕被人抢走。
当夜,村里就炸开了锅。有人说荒坡下真有金矿,有人拍胸脯保证自己亲眼看见了“金叶子”。
谣言传开,第二天,几十个陌生人扛着锄头、铁锹自发涌来,不要工钱,直接扑到坡上开挖。
场面乱成一锅粥,男女老少齐上阵,连平日里最懒的汉子都跑来了。
刘子荣看在眼里,心中一半忐忑一半兴奋。
忐忑的是,这些人若真挖到什么东西,未必会交给他。
兴奋的是,场面闹大,说明传闻坐实,他的发财梦似乎越来越近。
道士却不慌不忙,反倒在一旁微笑。偶尔还摇着头说:“凡事有缘,得者是福,不得者莫怨。”
几天下来,又陆续有人挖到零星几块金叶子,虽然大小不一,却足以让所有人坚信——这山下埋着宝藏!
于是,挖掘的人越来越多,工钱?没人提。大家抢着来,生怕错过。有人甚至带着老婆孩子齐上阵,把饭锅都搬到坡上,白日黑夜不歇。
原本荒凉的坡地,顷刻间被翻得坑坑洼洼,宛如蚁穴。白天尘土飞扬,夜晚灯笼火把照得通红。
刘子荣成了“带头人”,每天有人巴结他,送酒送肉,口口声声喊他“刘掌柜”。
他心里飘飘然,仿佛真成了大人物。
可他也隐隐担忧:钱花得越来越快,而手里握着的金叶子却不多。
若有人怀疑怎么办?
道士看穿他的心思,暗暗塞给他几片新的金叶子,说:“天机不可泄,你只需偶尔‘发现’几块,让众人见到希望,便会自发替你开荒。”
刘子荣心里一震,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黄粱一梦”的法子。
果然,有了这几片“托儿金”,场面再度被点燃。
人们忘了吃饭睡觉,一个劲儿地刨。甚至有人说:“我宁可不种地,也要在这山上挖个明白。”
短短十天,荒坡被掘得千疮百孔,土方堆成小山。
刘子荣看着这一切,既害怕又兴奋。
他却没料到,这场热闹,只是局的开始。
真正的收网,还在后头。
不到半个月,南乡城外那片荒坡已被挖得面目全非。坑坑洼洼的土堆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像被翻过的蚂蚁窝。
起初只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汉子,后来消息越传越广,说是“有人在荒坡里挖出金叶子”,不论真假,听的人心里都痒痒。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方圆数十里的村民都涌了过来。
有人带着锄头,有人抬着铁锹,甚至还有妇人抱着孩子,口口声声说:“不管真假,试一试也不亏。”
这下子,场面热闹非凡。白日里尘土飞扬,夜里火光冲天,山坡上人头攒动,仿佛庙会一般。
刘子荣一时间成了风头人物。
人们都说他是“有福气的书生”,因为他第一个发现了这处宝地。
有人奉承他说:“刘掌柜,等咱们挖出大宝,少不了你一份大头!”
听到这些话,刘子荣心里暗暗发虚,但脸上却强作镇定,只点点头:“大家齐心协力,必有收获。”
事实上,他自己手里攥着的金叶子越来越少。他知道,如果再没有新的“发现”,这群人迟早会怀疑。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道士却在一旁笑得自若:“不必担心,给他们一点甜头就够了。”
当天夜里,道士悄悄把几片“新金叶子”塞进土里。
第二天清晨,果然有村民刨出来,举在手里喊:“金子!又挖到了!”
这一声喊,就像火星落在干柴堆里,瞬间把众人的热情点燃。
“真有!真有!”
“咱们没白挖,这里果然埋着宝藏!”
“快!快多挖点,别让别人先抢了去!”
人群一阵骚动,锄头挥舞得更快了。有人甚至顾不上回家,干脆搭起草棚,昼夜守在坡上。
随着谣言扩散,连县城里的人都闻讯而来。
茶楼酒肆里,人人都在谈“荒坡金”。
有人说挖出的金子有拳头大,有人说能换几百两银子,还有人添油加醋,说“这坡下其实是一座古代王侯的墓,里面全是金山银山”。
消息越传越玄,来挖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人卖掉牛羊换铁锹,有人典当首饰,只为多招几个帮工。更有人合伙立下文书,约好谁挖到金子要按份分成。
刘子荣看在眼里,心里七上八下。
他一开始只是想凭这桩事翻身,如今却成了一出大戏。他暗想:若真是空局,迟早会穿帮。
可道士却淡淡说:“人心已乱,谣言自己会推着走,不必多管。”
果然,刘子荣很快发现,就算几天没有人挖到金叶子,大家也毫不气馁,反而越挖越疯。
因为他们深信:别人能挖到,自己只要坚持,也一定能挖到。
村民们开始互相防备,有人半夜偷偷挖,有人干脆结伴守在土堆旁,不让别人靠近。
夫妻反目、兄弟争吵的事天天都有,甚至有人因为抢一块巴掌大的金片,大打出手。
刘子荣目睹这一切,心里一阵阵发凉。
可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而道士却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常常站在高处,看着众人挥汗如雨,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而接下来道士要做的事,让刘子荣乃至全村的人都目瞪口呆,这其中不免有许多精明的商人,但是在利益面前,他们还是失去了理智,最后倾家荡产。
那么道士到底是如何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的?
03荒坡上的热闹很快惊动了县城。几百人连日不归,白天黑夜地挖土,谣言传得越来越夸张,连街上的小贩都能一口气说出三五种“荒坡藏宝”的版本。
终于,这股风声传到了县衙。
县太爷姓何,本是个贪财之人。他听说百姓说山里有金,第一反应不是制止,而是心头一动:若真有宝藏,岂能让百姓白占?
于是,县衙派人封锁了荒坡。
那天,村民们正挥锄刨土,忽然看见一队衙役杀气腾腾地赶来,喝声如雷:“都住手!县老爷有令,此地乃禁地,不得擅挖!”
人群顿时哗然,慌得四散后退。有人胆子大,喊道:“我们只是挖自家的荒坡,凭什么不许?”
衙役上前一脚踹翻他,骂道:“这是官地!再敢多嘴,打你个半死!”
百姓们吓得不敢吭声,只能缩在一旁。
不多时,县太爷乘轿而来,道士也在一旁,恭恭敬敬随侍。
刘子荣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迎上前,低声道:“道长,这……这可如何是好?”
道人却眼神一亮,像是早已安排好。
他悄声说:“莫慌,今日是局成之时。”
县太爷下轿,环顾四周,冷声喝道:“此地确有异象,乃大凶大吉之地,岂容你等愚民胡乱挖掘?!”
众人低头不语,有人忍不住嘀咕:“可这山里真挖出过金子啊……”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般的手板,喝斥:“胡说!若真有金,那也是朝廷之物,你等私挖,就是犯法!”
百姓们脸色发白,跪了一地,齐声求饶。
就在这时,道士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老爷,贫道观此山气运,非常人可动。
若强行开挖,恐引天谴。但若由命定之人点破,再由官府主持,或许能转凶为吉。”
县太爷装模作样沉吟片刻,才点头:“也罢,既然如此,本官准你做法镇压。但若是有宝藏,须全数上缴,不得隐匿!”
村民们一听,全都傻了眼。
要是真有金子,他们辛苦白干,岂不是一场空?
道士却在此时抬手指向刘子荣,说:“此子前夜梦见宝箱,或许便是天命之人。
诸位百姓,若想分得一杯羹,不如先交银子,由县衙统一雇工开挖。到时真有所得,按份分成,谁也跑不了。”
这话一出,人群炸开了锅。有人立刻喊:“这……这不是卖份子钱吗?”
“可要是不给银子,岂不连机会都没了?”
人心一旦被贪念驱使,理智就荡然无存。
有人咬牙拿出积蓄,先交了五两。
很快,带头者一出,后头就蜂拥而上。
妇人解下耳环,老人掏出压箱底的钱,纷纷交给衙役登记。
刘子荣看得心惊肉跳。他本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发财的机会,却没想到竟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了“天命之人”。
他想解释,又不敢开口,只能跟在道士身后,任由众人膜拜。
县太爷见钱袋子渐渐鼓起,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他心里暗暗盘算:这一出戏若演得好,光是这些百姓交的钱,足够填满库房。至于所谓的金叶子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
荒坡上再次动工。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百姓自由抢挖,而是县衙派衙役监工。百姓们花了钱买“份子”,只能轮流上场,期望自己能刨出金子。
几天后,又有人“偶然”挖出一片金叶子。
县太爷当场宣布:“此乃天宝,归朝廷!但既然有百姓出力,本官恩准分些赏银。”
那赏银只有挖到金子的汉子拿到手,别人一分未得。可就是这样,反而让大家更加相信:只要挖得够久,总能轮到自己。
刘子荣望着这一切,心里一阵发凉。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发财”,分明是一步步的套局。
可惜,他早已抽不身了。
04荒坡上闹腾了整整三个月。
最初的热火朝天,渐渐变成了急躁和不安。
百姓交的钱越多,期待越大,可挖出来的金叶子却越来越少。
即便偶尔有人刨到,也只是零星几片,还被衙门立刻收走。
“咱们辛苦流汗,到头来什么也没得着。”有人暗暗抱怨。
“可谁知道下一个挖出来的会不会是自己?”旁边的人立刻反驳。
就这样,人心虽然动摇,却还是被希望吊着。
刘子荣眼看局面越来越诡,他心里早已七上八下。
他曾悄悄试过,将一块金叶子偷偷留在怀里,可没多久就被衙役搜了出来,喝骂着夺走,还威胁他:“胆敢私藏,便是欺君大罪!”
刘子荣浑身冷汗,这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直到有一天,山坡上忽然塌方。几个拼命往下刨的村民被埋在土里,等人救出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这一幕立刻把人群吓住了。有人哭喊着要回本钱,有人嚷着这是“地神显威”。一时之间,整个坡上人心惶惶。
县太爷带着人赶来,板着脸训斥:“你们这些刁民,若非心存贪念,何至于惹祸!今日死的几个,算是给你们的警醒!”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低头掉泪。
道士却摇头叹息,佯装悲悯地说:“机缘已尽,天意如此。诸位还是散了吧。”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百姓最后的希望。
可他们的钱呢?有人愤愤喊道:“我们交的银子呢?若是没宝藏,官府该退钱!”
县太爷眼神一沉,冷声喝道:“银子已用作修葺库房,岂能再退?再敢喧哗,就以扰乱治安治罪!”
几名衙役拔刀一晃,顿时没人敢吱声。
百姓们一片哭嚎,却只能忍气吞声,灰溜溜地散去。
刘子荣呆呆站在荒坡上,看着那被翻得千疮百孔的土地,心里一片死寂。
那些所谓的“金叶子”,此刻看来,全是道士暗中埋下的假货。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破庙的那个梦,梦中大箱子金光耀眼。原以为是命运垂青,没想到竟是黄粱一梦。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不过是局中的一只猴子,被“黄粱美梦”戏耍得团团转。
刘子荣浑身发抖,扑通跪在地上,泪水涌出。
他低声喃喃:“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了大家啊……”
道士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来,轻声道:“你并未害人,不过是你心贪罢了。记住,贪字一出口,便是万丈深渊。”
说完,他背着手走远了。
刘子荣扑在土里,浑身瘫软。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切:祖宅没了,钱财没了,名声没了。
百姓们的怨恨、自己的悔恨,全都压在身上。
天色渐暗,荒坡寂寥无声,只有风声吹过。
那一刻,他终于彻底醒悟,所谓的富贵梦,不过是一场“黄粱戏猴局”。
风声渐渐平息,荒坡终于恢复了冷清。
曾经人头攒动的热闹,如今只剩下一地乱石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泥土。
百姓们散去,各自回到家中,却空了腰袋。
有人典当了屋舍,有人卖了牛羊,有人欠下债务,家家哭声不断。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再去闹衙门,因为早已被吓破了胆。
道士却悄然离开了南乡。
他换了一身布衣,带着几个小包袱,走得干干净净。有人说见他去了北地,有人说他上了船飘向江南,再也没人追寻得到。
县太爷倒是神采奕奕。那几个月收上来的“份子银”,名义上是修库房、补军费,实际上大半落入了他和衙役们的腰包。
县衙门口的石狮子新刷了漆,太爷的宅子也添了新屋,唯独那些受骗的百姓再也没了声息。
刘子荣则彻底跌落谷底。
他回到村子,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祖宅卖了,钱散了,亲戚也一个个避着他。有人当面骂他:“害人精!要不是你信了那妖道,我们哪会倾家荡产!”
刘子荣无言以对,只能低头任骂。他心里明白,自己确实是棋子,可没有他的贪心,这场局也不会那么快成势。
几夜之间,他头发白了一半。
一次,他独自走到那片荒坡,站在满地残破的土坑间,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人们挥锄喊叫的喧嚣。他忽然苦笑:这山从来没有什么宝藏,宝藏在人的心里。
只是那宝藏叫“贪欲”。
他跪在土里,泪水浸透泥土,轻声自语:“若有来世,不贪,不妄,不梦。”
风吹过,只有枯草摇曳回应。
“黄粱戏猴局”,终于落下帷幕。
百姓们失去的是家底和希望,刘子荣失去的是一生,得利的却是道士与官府。
局外人若听此事,只怕摇头叹息,却未必真能以此为戒。
因为在世人的心里,总还有一个不灭的幻想:也许下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会砸在自己头上。
只是没人愿意承认,那可能只是别人布下的网罢了。
来源:青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