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爸,我寄回家的钱你都收到了吗?”电话那头,刘晓艳的声音透着疲惫。
“爸,我寄回家的钱你都收到了吗?”电话那头,刘晓艳的声音透着疲惫。
“收到了收到了,你别担心。”刘大山咳嗽几声,“你在那边好好干,别惦记家里。”
“这些年我一共寄了120万,够你治病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啥120万?你啥时候寄过这么多钱?”
刘晓艳握紧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爸,你到底在说什么?”
01
刘晓艳站在村口的土路上,九年未归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
远处,黄土飞扬,一辆拖拉机从田间驶过,几个放学的孩子背着书包追逐打闹。村子好像没变,又好像全变了。
她拖着行李箱,踩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行李箱轮子被卡住了几次,她不得不提起来走。
三月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刘晓艳裹紧了外套。这件外套是她在乌干达最后买的,两百块人民币,在那边算是奢侈品了。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树干上的皱褶似乎比九年前更深了。树下,几个老人坐在石凳上晒太阳,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她。
“那不是刘大山家的闺女吗?”一个老太太眯着眼睛问。
“是啊,听说去非洲发财去了。”
“可不,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听说赚了不少钱呢。”
刘晓艳冲老人们点点头,没有停下来寒暄。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父亲。
九年了,整整九年。当初离开时,她才二十一岁,现在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这些年,她在乌干达的矿场里,从最底层的工人做起,一步步升到了管理岗位。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往家里寄钱时的情景。那是她工作三个月后,省吃俭用攒下的三千块钱。她站在乌干达当地的一家中国银行分行里,填写汇款单时手都是抖的。
“爸,我挣钱了,给你寄了三千块钱,你记得去取啊。”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好,好,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钱不钱的不重要。”
但刘晓艳知道钱很重要。父亲的病需要钱,家里的房子需要修缮需要钱,她自己将来的生活也需要钱。所以她拼命地工作,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
02
刘晓艳站在自家门前,愣住了。
这还是她九年前离开时的那个家吗?土砖房外墙的灰皮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木门已经歪斜,门框上的漆早已剥落。院子里杂草丛生,一只黑狗警惕地冲她吠叫。
“大黄,别叫了!”屋里传来父亲沙哑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打开,刘大山站在门口,看到女儿时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晓艳,真是你啊!”
刘晓艳鼻子一酸,放下行李箱快步上前抱住父亲。父亲比她记忆中瘦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的一样深。
“爸,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刘晓艳心疼地问。
“老了呗,人老了就这样。”刘大山拍拍女儿的背,“快进屋吧,外面冷。”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破败。土炕上铺着已经发黄的褥子,墙角的柜子上落了一层灰。屋顶的一角还有些发黑的痕迹,估计是漏雨的缘故。
刘晓艳环顾四周,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年她寄回来的钱,足足一百二十万,怎么家里还是这个样子?
“爸,我给你寄的钱呢?你怎么没修房子?”刘晓艳皱眉问道。
刘大山正倒水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啥钱啊?你寄过几回钱?”
“什么几回?我这九年每个月都寄钱回来啊!从开始的三千到后来的一万多,一共一百二十万了!”刘晓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刘大山放下水杯,一脸困惑,“你每月都寄?我就记得你刚去那会儿寄过几次,后来就很少了啊。”
“爸,我们每次通电话,我都问你钱收到没有,你都说收到了的!”
刘大山抓抓头发,眼神闪烁,“可能是记错了吧,我这人老了,记性不好。”
刘晓艳盯着父亲,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存折呢?你把存折拿出来,我们去银行查查。”
刘大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查什么查,你刚回来就不信你爸?”
“不是不信你,是钱的数目太大了,一百多万啊!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没了。”
刘大山叹了口气,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本发黄的存折,“给,你自己看吧。”
刘晓艳接过存折,快速翻看。存折上只有零星的几笔小额存款,大多是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农村低保补贴。
“这不可能!”刘晓艳翻到最后一页,确认无误后说,“我每个月都按时汇款的,怎么会一分钱都没有?”
03
晚饭很简单,就是几个家常小菜。土豆丝,青菜,还有一小碟咸菜。
刘晓艳看着这简陋的饭菜,心里更加疑惑。如果父亲真的收到了那么多钱,怎么生活还这么拮据?
“爸,明天我们去银行查一下。”刘晓艳放下筷子说。
刘大山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查啥啊,那么麻烦。”
“必须查!一百多万不是小数目。”
“你刚回来,多休息几天吧,别操这些心。”
“不行,这事必须查清楚。”刘晓艳坚持道。
吃完饭,刘晓艳帮父亲收拾碗筷。屋子里没有自来水,她需要到院子里的水井打水洗碗。
水井还是老样子,吱呀吱呀地响。刘晓艳打上水,看着水桶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这时,院子外传来脚步声。
“大山,听说你闺女回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刘晓艳抬头,看见村支书李建国站在院门口。他穿着一件深色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笑容。
“是啊,今天刚回来。”刘大山的声音从屋里传出,随后他走到院子里。
李建国走进院子,上下打量刘晓艳,“哟,真是出息了,越来越漂亮了。”
刘晓艳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对这个村支书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是九年前新上任的。
“晓艳啊,在非洲过得怎么样?听说那边赚钱很容易啊!”李建国笑眯眯地问。
“还行吧,也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刘晓艳简短地回答。
“你爸这些年就靠你了,你可是个孝顺闺女啊。”
刘晓艳看了父亲一眼,“是吗?我爸好像没收到我多少钱啊。”
李建国的笑容僵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明天我要带我爸去银行查账。”
李建国和刘大山对视一眼,刘晓艳捕捉到了两人眼神中的慌乱。
“查账啊,那挺好,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我是村支书嘛,帮老百姓解决问题是我的责任。”李建国拍拍胸脯说。
刘晓艳点点头,心里却更加怀疑。
李建国没多久就离开了,临走时还专门叮嘱刘大山有事找他帮忙。
“爸,你和李支书很熟吗?”等李建国走后,刘晓艳问道。
“还行吧,他是村支书,村里的事都归他管。”刘大山避开女儿的目光。
“他经常来咱家吗?”
“偶尔来,主要是帮我办低保的事。”
刘晓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04
第二天一早,刘晓艳就拉着父亲去了镇上的农业银行。
银行里人不多,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各自的窗口忙碌。刘晓艳拉着父亲来到一个年轻女柜员面前。
“你好,我想查询一下这个账户的资金往来记录。”刘晓艳把存折和父亲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女柜员接过存折和身份证,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你要查询哪个时间段的?”
“最近九年的。”
“好的,请稍等。”女柜员继续操作电脑,然后皱了皱眉,“这个账户近九年只有低保金的进账记录,没有其他大额资金进出。”
“不可能!”刘晓艳提高了声音,“我从乌干达每个月都往这个账户汇款,从三千到一万多不等,怎么可能没有记录?”
女柜员看了看刘晓艳,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刘大山,“你是从国外汇款的?那我再查一下国际汇款记录。”
又过了一会儿,女柜员说:“确实有从乌干达汇入的记录,但资金都在汇入后一两天内被全部取出了。”
刘晓艳愣住了,转头看向父亲,“爸,你把钱都取出来了?”
刘大山不安地搓着手,“我不知道啊,我真的没取过那么多钱。”
“那钱去哪了?”刘晓艳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女柜员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要不这样,我帮你们调取一下取款记录和监控录像?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好,谢谢你。”刘晓艳点点头。
女柜员起身去找主管,刘晓艳和父亲坐在一旁的等候区。
“爸,你老实告诉我,钱到底去哪了?”刘晓艳压低声音问。
“我真不知道啊,”刘大山的声音很小,眼神闪烁,“我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刘晓艳看着父亲,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九年了,她在异国他乡拼命挣钱,就为了让父亲过上好日子,结果钱不知所踪,父亲还住在那个破旧的土房子里。
过了大约半小时,女柜员和一位中年男主管一起走了过来。
“这位女士,我们查了一下,确实有问题。”主管严肃地说,“你从乌干达汇来的钱确实都到账了,但每次汇款后的第二天,就有人使用取款密码和身份证复印件,将全部金额取走。”
“谁取走的?”刘晓艳急切地问。
“这个我们需要调监控录像才能确认。因为时间跨度太长,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检索。最近的几次取款记录我们可以很快查到,你要看吗?”
“当然要看!”
05
银行档案室里,刘晓艳和父亲跟着主管坐在一台电脑前。
“这是去年十二月你最后一次汇款后第二天的取款监控。”主管点开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个中年男子站在ATM机前操作。他戴着鸭舌帽,但下半张脸清晰可见。他熟练地插入银行卡,输入密码,然后取出一叠钞票。
刘晓艳盯着屏幕,努力辨认那个模糊的身影。
“能放大一点吗?”她请求道。
主管调整了一下视频大小。那个男人在取完钱后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刘晓艳这下看清了他的脸。
刘晓艳身体僵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指向屏幕,嘴唇发白。
“李建国!是李建国!”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刘晓艳转头看向父亲,却见他脸色苍白,双手发抖,似乎早已知情。
“爸,这是李建国!村支书!他怎么会有你的银行卡和密码?他怎么敢取我寄给你的钱?”刘晓艳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愤怒。
刘大山低着头,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刘晓艳逼问道。
“我...我...”刘大山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们再帮我查一下前几次的记录。”刘晓艳对银行主管说,语气坚决。
主管点点头,调出了更早的几次取款记录。每一次,取款的都是李建国,时间都是在刘晓艳汇款后的第二天。
刘晓艳感到一阵眩晕。九年了,她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百多万,全都被李建国拿走了。而父亲,似乎知情却没有告诉她。
“爸,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李建国会有你的银行卡和密码?”刘晓艳质问道。
刘大山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和恐惧,“当初你刚走不久,李建国来家里说要帮我办低保。他说需要我的银行卡和密码,方便直接把低保金打到卡上。我就...”
“然后呢?”
“然后他每个月都会来告诉我低保金到账了,但需要取出来交一部分'管理费'。我没文化,也不懂这些,就信了他的话。”
“那我寄回来的钱呢?你就没发现?”
“他告诉我你偶尔才寄一点钱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没寄。我每次问他,他都说最近没收到你的汇款。”刘大山越说声音越小。
“你就没有怀疑过吗?九年了啊!”刘晓艳几乎要喊出来。
“我...我不敢怀疑。李建国是村支书,得罪不起。而且他说如果我不听话,连低保都保不住...”
刘晓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先生,我们需要报警。”她对银行主管说。
主管点点头,“这确实涉嫌诈骗,我们会配合警方调查。需要我帮你们联系当地派出所吗?”
“好,麻烦你了。”
06
镇派出所里,刘晓艳和父亲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
对面,一个姓赵的警官正在记录他们的陈述。银行的主管也在场,提供了相关证据。
“所以,你确认李建国未经你父亲允许,私自取走了你汇回的一百多万元?”赵警官问道。
“是的。我父亲只是把银行卡和密码给了他,用于接收低保金,并不知道我每月都有大额汇款。李建国欺骗了我父亲,说我很少寄钱回来。”
赵警官记录下这些信息,然后看向刘大山,“刘大山同志,你能确认这些吗?”
刘大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这样的。”
“你从来没有授权李建国取走大额资金?”
“没有,我只让他帮我收低保金。”
赵警官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说:“我们会立案调查,先传唤李建国来问话。这种情况比较复杂,可能涉及职务侵占和诈骗,我们需要收集更多证据。”
“谢谢。”刘晓艳说。
走出派出所时,刘大山显得非常紧张,“晓艳,真的要告李建国吗?他在村里可有权有势啊...”
“爸,一百多万!那是我九年的血汗钱!你让我就这么算了?”
“可是...”
“没有可是!钱是小事,他欺骗了我们九年,这是人格侮辱!”
回到家的路上,刘晓艳一路沉默。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么害怕李建国,甚至不敢为自己的权益抗争。
刚到家门口,刘晓艳就看到李建国站在院子里。他看到刘晓艳父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哟,上哪去了?”李建国假装随意地问。
刘晓艳冷冷地看着他,“李支书,我们刚从银行和派出所回来。”
李建国的脸色明显变了,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去派出所干什么?”
“查我这九年寄回来的一百多万元钱去哪了。”
李建国眯起眼睛,“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银行监控拍得很清楚,每次我汇款后第二天,都是你去取的钱。”
李建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刘大山,“大山,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刘大山低着头,不敢说话。
“答应什么?答应你偷我的钱吗?”刘晓艳厉声问道。
“谁偷你的钱了?你有证据吗?”李建国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
“有啊,银行监控录像就是证据。派出所已经立案了,很快就会来找你谈话。”
李建国脸色一变,随即冷笑一声,“就算有监控又怎么样?你能证明你爸没同意我取钱吗?我们之间的私人约定,你懂什么?”
刘晓艳被他的无耻震惊了,“你...”
“晓艳,别喊,别喊。”刘大山连忙制止女儿,然后对李建国说,“建国,这事闹大对谁都不好,要不...”
“爸!”刘晓艳打断父亲,“你还想包庇他?”
李建国冷笑道:“大山,你女儿不懂事啊。我看咱村的低保名额明年又要减少了,你这身体状况,没有低保可怎么办呢?”
刘晓艳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威胁!”
“我哪敢威胁啊,我就是实话实说。”李建国转身要走,又回头对刘大山说,“大山,好好劝劝你女儿,别不识好歹。”
刘晓艳上前一步,拦住李建国,“我们走着瞧!”
07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刘晓艳发现,每当她出门,总会有人跟着她,远远地观察。有时是村里的治安员,有时是李建国的侄子。
邻居们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奇怪。有的人躲着她,有的人对她指指点点。显然,李建国已经放出风声,说她不知好歹,回来没几天就闹事。
刘晓艳并不在意这些。她每天都去派出所询问案件进展,但得到的回复总是“正在调查中”。
“这案子怎么拖这么久?”刘晓艳第五次去派出所时,忍不住问赵警官。
赵警官叹了口气,“刘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案子确实比较复杂。李建国承认取了钱,但他说是你父亲授权的,用于村里的公共事务和帮你父亲管理财产。”
“这怎么可能!我父亲都住在那种条件下,怎么可能把钱给村里?”
“我们也觉得可疑,但需要确凿的证据。你父亲的口供有些摇摆,这让调查变得困难。”
刘晓艳皱起眉头,“我父亲怎么了?”
“他一会儿说不知情,一会儿又说是自愿的。我怀疑他受到了压力。”
刘晓艳回到家,发现父亲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爸,你跟警察说什么了?”她直接问道。
刘大山愣了一下,“就...就实话实说啊。”
“那为什么警察说你的口供前后矛盾?”
刘大山低下头,不说话。
“爸,有人威胁你了?”
“没...没有。”
刘晓艳蹲下来,握住父亲的手,“爸,你不用怕。只要我们说实话,法律会保护我们的。”
刘大山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晓艳,你不懂啊。这村里,李建国说了算。他要是记恨上咱家,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爸,现在是法治社会,他能把咱怎么样?”
“你不知道...昨天王大娘,就是隔壁村的,她儿子也出去打工了,听说她也被李建国骗了钱。她去派出所告李建国,回来第二天,她家的猪就莫名其妙死了三头。”
刘晓艳心里一沉,“这肯定是李建国干的。爸,这更应该把他绳之以法啊!”
“哎,算了吧,钱没了就没了。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刘晓艳站起来,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08
刘晓艳决定换一种方式调查。她开始走访村里其他有子女外出打工的家庭,想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一开始,人们都不愿意多说。但随着刘晓艳的坚持,一些人开始松口。
村东头的张大妈,儿子在广东打工十几年,每月都寄钱回来。但她只收到过几次钱,其他时候都是李建国告诉她儿子没寄。
村西头的老李,女儿在上海工作,说是每年过年都会汇一笔钱回来。但老李只在女儿亲自回来过年时才见过钱。
渐渐地,刘晓艳发现李建国利用职务之便,控制了至少十几户村民的账户,侵吞了数百万元的资金。
“大家都被他骗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没人举报?”刘晓艳不解地问张大妈。
张大妈苦笑道:“举报?谁敢啊?李建国和镇上、县里都有关系。而且他手上有咱们的把柄,谁要是敢举报,他就说咱们私下达成了协议,是咱们自愿给钱的。”
刘晓艳恍然大悟。难怪父亲这么害怕,难怪案子查得这么慢。
正在这时,村里的喇叭突然响起。
“各位村民请注意,今天有一个重要通知。近日有人在村里散布谣言,说村支书李建国侵占村民资金。这是恶意诽谤!请大家不要相信!如有人继续散布谣言,将承担法律责任!”
刘晓艳听到这广播,反而笑了。看来李建国已经感到了压力。
回到家,她发现父亲正和一个陌生中年妇女说话。
“晓艳,你回来了。”父亲看到她,有些紧张地说,“这是王大娘,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
王大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眼神坚定。
“刘姑娘,听说你在查李建国的事?”王大娘直截了当地问。
“是的,他侵占了我寄回家的一百多万元。”
王大娘点点头,“我儿子也是,在深圳打工,这些年寄回来至少五六十万,我只收到过几万。其他的,都被李建国那个畜生拿走了!”
“你愿意作证吗?”
“当然!我已经受够了。昨天我去县里纪委举报了,他们说正在立案。”
刘晓艳眼前一亮,“太好了!我们一起去县纪委吧,人多力量大。”
09
县纪委办公室里,刘晓艳、王大娘和另外三位村民坐在会议桌前,对面是两名纪委干部。
“各位,感谢你们的举报。”一位姓陈的纪委干部说,“我们已经注意到李建国同志的问题,正在全面调查中。”
“请问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刘晓艳问。
“目前已经发现他利用职务之便,侵占村民资金几百万元。我们已经冻结了他的账户,并传唤他协助调查。”
王大娘急切地问:“那我们的钱能追回来吗?”
陈干部叹了口气,“这个要看调查结果。初步了解,李建国已经挥霍了大部分资金,购买了房产和车辆,还有一部分用于他儿子出国留学。我们会尽力追回,但可能无法全额赔偿。”
刘晓艳心里一沉。她辛苦九年赚的钱,就这么没了?
“李建国涉嫌的是什么罪名?”她问道。
“初步认定是职务侵占、诈骗和滥用职权。情节严重,涉案金额巨大,最终量刑可能会比较重。”
回村的路上,刘晓艳和王大娘坐在同一辆公交车上。
“刘姑娘,你打算怎么办?”王大娘问。
“我不知道。钱可能追不回来了,但至少让李建国付出代价。”
“你还回乌干达吗?”
刘晓艳摇摇头,“不回去了。我打算留在家里照顾我爸。可能会找个本地工作,或者开个小店什么的。”
“你爸这些年也不容易。李建国一直威胁他,不让他说实话。要不是你回来,可能这辈子真相都不会大白。”
刘晓艳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月后,李建国被正式逮捕,罪名是职务侵占、诈骗和滥用职权。
调查显示,他在担任村支书的九年里,利用职务之便,侵占村民资金近五百万元。他用这些钱在县城买了两套房,一辆豪华轿车,还送儿子出国留学。
案件在当地引起了轰动,媒体争相报道。县里开展了专项整治行动,清查基层干部侵占群众利益的行为。
刘晓艳的钱,最终只追回了二十万。其余的,要么被挥霍掉了,要么被用于购置的资产已经贬值或转移。
刘晓艳用这二十万,在村口开了一家小超市。生意不大,但足够她和父亲生活。
父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医生说,多年的精神压力和愧疚损害了他的身心健康。
一天晚上,刘大山躺在床上,拉着女儿的手说:“晓艳,爸对不起你。”
“爸,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太懦弱了,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你的钱被骗走。”
“爸,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
刘大山摇摇头,眼中含泪,“我这辈子没给你争过气。你妈走得早,你小小年纪就要扛起家里的担子。我本该保护你,结果却...”
刘晓艳握紧父亲的手,“都过去了,爸。我们还有以后。”
但她心里知道,有些裂痕永远无法弥合。九年的信任,九年的期望,九年的血汗钱,就这么没了。
超市里,刘晓艳正在整理货架。
一个记者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请问是刘晓艳女士吗?”
“是我。”
“我是县电视台的记者,想采访你关于举报村干部侵占民财的事情。”
刘晓艳停下手中的活,“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的举报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重视,现在全县都在开展清查行动。你是民众的榜样,你的经历可以鼓励更多人站出来...”
“我不是什么榜样。”刘晓艳打断他,“我只是想讨回我应得的东西。”
记者愣了一下,“但你的行为确实帮助了更多人...”
“我不在乎。”刘晓艳看向窗外,目光落在远处的村口,“我只在乎那些年,我寄回家的不只是钱,还有我对家的信任和希望。”
记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你的故事,可以让更多人警惕身边的不法行为。”
刘晓艳转过身,淡淡地说:“如果你想报道,就如实报道吧。不要美化,不要夸大,就说一个农村女孩,外出打工九年,寄回家的一百二十万,被村支书侵占了。就这么简单。”
记者点点头,记下这句话。
夜深了,刘晓艳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九年前,她也是这样仰望星空,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现在,一切重新开始。没有了积蓄,没有了幻想,只有当下的生活和对未来的无奈期待。
但至少,真相大白了。至少,她知道了那些年寄回家的钱去了哪里。至少,她不用再在异国他乡日夜操劳,幻想着家里的情况。
这就是生活,充满欺骗、背叛,也充满希望、坚持和新的开始。
来源:卡西莫多的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