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廖神医正在脑子里研究治疗方案,许是受温时宁影响,他的信心也跟着高涨,难得傅问舟主动开口,廖神医停下思考,捊着胡子看他。
第67章收徒
“廖老,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傅问舟犹豫着开口。
廖神医正在脑子里研究治疗方案,许是受温时宁影响,他的信心也跟着高涨,难得傅问舟主动开口,廖神医停下思考,捊着胡子看他。
“你说。”
傅问舟沉吟道:“时宁在学医上颇有天赋,若我......若我过不了此劫,请廖老收她为徒,可好?”
廖神医怔怔,反应有些大:“我本已厌倦尘世,归隐山林,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因为你,虞老匹夫将我出卖,这些年,捧着你这个烫手山芋我已经心力交瘁,你居然还想把媳妇儿托付给我!傅问舟,你良心不会痛吗?”
都直呼大名了,可见真是动了气。
傅问舟:“……是我思虑不周,廖老莫要放在心上。”
廖神医还是气:“就不能让我再快活几年吗?我离死也不远了!”
傅问舟真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一时语噎。
“反正媳妇儿是你自己的,要不放心,你就去和阎王爷好好干一架!不是少年将军战无不胜吗,你能为国为民拼的地动山摇,就不能为自己和媳妇儿拼一次?”
廖神医哼唧哼唧地出了门,嘴里还骂骂咧咧:“我要收徒我不知道自己收啊,要你托付!我是收徒还是救命?我压力也很大的!”
扭头廖神医就跑去温棚里找温时宁,从北蛮弄来的种子,很多都已经长出了手指那么高。
温时宁正忙着移植它们,见廖神医神色有些凝重,不由心紧,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去。
“二爷怎么了?”
“哼!”
廖神医没好气道:“他好的很,都开始做起美梦了。”
温时宁理解成傅问舟睡着了,只是二爷睡着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廖神医为何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神医您看,这些沙土都是我调配的,晋安说很接近北蛮的土壤了。”
听说二爷没事,温时宁放下心来,兴致勃勃地请廖神医进她的另一片温棚。
这个温棚里,一直架着火堆,温度很高,沙土也被烘的干干的。
温时宁身上穿的是冬日里的棉衣,在高温下,小脸被烘得红通通,鼻尖和额头很快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廖神医心里五味杂陈,复杂地看着她问:“若二爷没能熬过去,二夫人有何打算?”
医者父母心,他其实最不忍和家属说这些,可这丫头,看着就令人心疼。
温时宁表情怔愣了下,指着那一盆盆的药材说:“顶多两三个月,它们就能长出来,到那时,您就可以用来调制解药。”
“若这些不行,我就种别的……等二爷情况好些了,我打算去趟北蛮边境,看看能不能收到更有用的药材....…”
她眼眸认真地看着廖神医,杏仁般的眸瞳里蓄含着无人能撼动的坚定:“二爷会好的,请廖老您不要放弃。”
一把年纪的廖神医别过脸去,差点没绷住,要是在小姑娘面前落了泪,以后还怎么立威?
片刻,廖神医压下眼底酸胀,转过头来,眼睛看着那一盆盆的药材,语气颇有些随意地问:“二爷说二夫人是块学医的料,我瞧着也是,不知二夫人可愿意拜我为师?”
温时宁有些懵:“啊?”
她是很想学医来着……
“可廖神医您不是早就不收徒了吗?”
听二爷说,就京城那几个,也没正式入门,只能算是帮徒。
廖神医捋着胡须,表情不太自然地说:“收个关门的也不错,免得老了不想动了还要爬起来自己关门。”
温时宁歪着脑袋,有些没听懂。
“二夫人就说愿不愿意吧。”
廖神医有些不耐烦了,搞得他上赶着似的。
谁知,温时宁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很是认真的说:“若廖神医能治好二爷,我就愿意。”
廖神医气了个仰倒。
“神医回去的时候小心脚下,我先忙了。”温时宁体贴地叮嘱了句后,一头扎进温棚里又忙碌了起来。
廖神医的心意她还是明白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若真拜了廖神医为师,便有了羁绊,可她是绝不可能舍弃二爷的,二爷在哪儿她在哪儿。
反正她若要学,不拜师,廖神医也是会教的,旁人道她傻也好,不知好歹也罢,她只信自己的坚持。
廖神医主动收徒,反被拒绝,破了大防,连晚饭都不愿意出来吃了。
温时宁陪傅问舟在房间里吃,有些好笑道:“廖老之前总一副严肃模样,没想到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傅问舟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多好的机会,时宁为何要拒绝?”
温时宁笑眯眯道:“二爷放心吧,我该学的还学,他该教的也会教。”
“我是问你为何?”
傅问舟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严厉,温时宁本能地低头不看他,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我只想当二夫人,不想当大夫。”
“二爷,其实你可能看错我了.……”
温时宁轻咬嘴唇,鼓起勇气看他,温声细语地表达着自己:“我其实没那么大的野心,读书识字,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道中.…也有些不甘心,我并非愚钝什么都不会,只是没机会学而已。”
“至于种药材,当药商那些远大的梦想,我确实有,我想证明自己并非灾星,也并非废物。”
“可即便证明了又如何呢?从前不在乎我的人,我也不在乎。在乎我的人,即便我是废物也一样在乎……’
“所以,我觉得我努力去做这一切,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二爷看到我的成长。”
傅问舟目露怜惜之色,“时宁,我从未后悔过娶你。但你要知道,我娶你的初衷是为了让你摆脱亲情的裹挟,能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呀!”
温时宁仰着小脸:“但是二爷,人非草木,人是有感情的,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该怎么办?”
那双澄亮的双眼,微微泛红,宛如她内心涟漪矛盾般的情愫,她并非痴傻,也并非圣母,也能看清利弊,能说不能说的道理,她都能懂一些,可独独这颗心,该如何安放?
第68章当下
温时宁那眼底的一抹红,宛如一片殷红的落叶,轻飘飘地落在傅问舟心上,照映着他内心同样的悲伤和酸楚,他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一根根的仔细瞧着。
那手指长的好看,又细又长,本该柔荑一样,可上面却布满伤痕和薄茧,竟比常年做事的香草她们还要粗糙。
傅问舟心疼不已,语声艰涩:“时宁的心我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不知该如何是好,安顿她的生活不难,难的是如何安顿她的心。
温时宁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掌心贴在自己脸上,贪恋般闭眼道:“二爷的心,我也知道。”
“二爷不要为此苦恼,珍惜当下最重要。”
“更不必为我叫苦,我一点都不觉得苦,因为在我看来,所有的付出都是希望.…..…”
“二爷若真的疼我,怜我,就多给我一些希望,让我的付出有意义。也不要和我谈还没有发生的未来,因为我和二爷所想的未来是不一样的,但我的未来里,都有二爷的身影......”
傅问舟心一紧,大手固定着她的小脸,神色愈发严肃:“时宁,你知道我最忧心的是什么?”
温时宁大胆看着他:“二爷怕我殉情,希望我能勇敢坚强,最好能找个好人嫁了,生几个孩子,幸福快乐的把你全忘了,是吗?”
傅问舟眼底一痛。
温时宁目光倔强,又带着点悲伤:“我能答应你,你能信吗?你都不在了,你管我是跟着廖神医云游四方,还是改嫁他人……离开二爷,我便是新生,好与不好,二爷都奈何不得,说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总有本事,把残酷的事情说的直白简单,让人无以言对。
傅问舟一时拿她没辙,苦笑:“那时宁觉得我该想些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是庸人自扰,可心不由己,曾经年少,无知无畏,每次出征前都带着必胜的决心,加之,家有兄长托底,因此,不曾有过与家人难舍难分的情绪。
倒是一些老兵,出了老远还在朝妻儿老母挥手,一遍遍地叮嘱要珍重,要好好吃饭,不要着凉,家中的活儿量力而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引得那些半大小子嘲笑嬉骂他们像妇人一样啰嗦。
自这次从鬼门关逃了一次回来后,傅问舟再细细回味那些场景时,才体会到,那些老兵每次重复的情绪都不一样,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揪心。
他们不是怕死,怕的是连接在亲人之间的那根名叫牵挂的线,会因他们的死,将他们最在乎的人一并拽进地狱,傅问舟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可他偏偏遇到一个温时宁,一个简单又强大,纯粹又通透,良善又固执的小小女子。
她被这人世间最大的恶意对待过,却不曾被束缚,她的心是自由的,爱恨皆有自己的主张,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温时宁没有马上回答傅问舟的问题,而是长久地凝视着他,他比之前又消瘦了许多,皮肤没什么血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可五官还是那样的好看,浓黑的眉,温柔的眼,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形状好看的唇。
她用手指贪恋又小心翼翼地丈量,一时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穷般的道:“二爷真好看。”
第一次见面,她也这般夸他,现在也只有她才夸得出来。
傅问舟抓住她的手,颇有些无奈:“那是因为时宁见的人太少了。”
温时宁傻傻地笑:“世间男儿千千万,可我还是觉得二爷最好看,想天天看。”
“所以二爷,咱们不去想明天好不好?就想今天,就想现在......”
说着话,她柔软的身体投入他怀里:“若你的脑子实在不听话,忍不住要想,那就想给那些不知名的花草起什么名字。想怎么教我读书,画画,做诗....哦对了,还有骑马习武。”
“总之,把你会的都教给我。那么多的事,够二爷想的了吧?”
“要还不够的话,就想想早上吃什么,午膳吃什么……”
她仰起小脸,笑得娇憨又狡黠,双眼弯成了月牙儿般的弧度,叫人如何能不心动,傅问舟双手不由自主地将她拢住,贪恋着她的体温,她的气息……恨不能将时间就此定住。
他好像突然有些懂了‘当下’二字真正的意义,是温时宁教会他的。
次日,当傅问舟清清爽爽地出现在餐桌旁时,廖神医惊一跳。
“二爷今日气色不错。”
难道是回光返照?啊呸呸呸呸!
傅问舟神情温和,自然的道:“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廖神医和温时宁对视一眼。
廖神医:“什么意思?”
傅问舟尝了口婆子们煮的甜汤,觉得味道不错,舀了一碗先递到温时宁跟前。之后,他转动轮椅后退了些,双手交叠在一起,朝廖神医拜了拜:“剔骨一事,有劳神医费心,神医之恩,问舟铭记于心。”
“这一仗难打,问舟也会做足准备,请神医不必有太大压力。”
他本不想再折腾,可现在一线生机也想抓住。
廖神医愣住,这件事,他还没敢和他商量,那是傅问舟呀,曾经那样骄傲的少年郎,怎会接受身体残缺,苟延残喘.…...更何况,那亦是一条绝路,更为痛苦的绝路。
在死亡面前,巨人也会低头,也会选择逃避,也会把恐惧释放,甚至在脆弱无助下,去情感捆绑最亲近的人,去折磨他们......
廖神医行医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可无一人如傅问舟这般,想的都是如何周全所有人。
再看温时宁,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平静地拿起一块蔬菜饼,分一小块在傅问舟碗里,温声说:“二爷尝尝这个饼,可好吃了。”
可那眼底分明泛红,涌动着破碎的水光。
傅问舟归位,夹了些小菜给温时宁,眉眼同样温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时宁也吃。”
夫妻二人,你来我去,眉来眼去,好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廖神医觉得这早饭不吃也罢。
饱了,他还是赶紧去准备吧。
傅问舟说的对,不打无准备的仗,他这个‘主将’绝不对拉垮。
甜汤很好喝,饼也很好吃,尤其是玉米粑粑,放在炭火上烤,把外面烤焦,甜中带脆,香得很。
温时宁胃口大开,吃的比往日都多,傅问舟也喝了一点汤,还有半个饼。
温时宁怕他吃多了受不住,柔声道:“二爷留点肚子,晚些我给你烧鱼。”
说起烧鱼,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最近几日怎么没见卫芳?”
第69章作画
晋安和香草正沉浸在这难得的温馨中,提到卫芳,香草眉头微微的皱了下。
“听卫老伯说,卫芳去县城她二哥那里了。”
那日卫芳说的话,被婆子们传了出来,要不是人已经被卫老伯送走,香草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卫老伯的二儿子在县城开饭馆,许是去帮忙了。
温时宁也没多想,吃的差不多了,兴致勃勃地邀请傅问舟:“二爷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温棚?”
傅问舟点头:“好。”
话落,又让晋安带上笔墨画纸。
温时宁兴奋道:“二爷,你要作画吗?”
傅问舟眼眸含情地看着她:“时宁不是想学吗?”
“啊对哦.....”
温时宁笑的傻傻的:“那今日便开始吧。”
傅问舟:“顺便再给那些不知名的花草起些名字。”
温时宁:“好呀!”
两个人说着话,眼里都含着藏不住的笑意,纯粹又释怀,看着明明很幸福,可晋安和香草却莫名的红了眼眶。
田地间的路不是很好走,晋安便背着傅问舟去,别的下人再随后扛着椅子跟上。
落坐在天地间,闻着泥土和草木花香的气息,傅问舟只觉得胸腔似乎都要开阔一些,呼吸跟着顺畅了不少。
不远处,村民们纷纷张望,窃窃私语,听不见说些什么,但无非就是可惜,同情,怜悯,惊讶......
从前,傅问舟会觉得这样的眼神,和那战场上的毒箭一般,伤人到骨髓里,可此刻却觉得,也就和这微风一样吧,虽然挡不住,但却近身不近心。
他们看他如怪物,他看他们如花草,在于自己的眼睛,在于自己的心,再说,他只一双眼睛,看温时宁还看不够呢。
“二爷,你等等我,我先看看昨日移栽的药材。”
温时宁像只蝴蝶似的,在温棚里翩然忙碌:“时宁不急,慢慢来,今日还早。”
傅问舟应着她的话,让晋安支起画架。
晋安支好后退到他身后,忍不住的抹泪,香草送茶水来,手拐碰碰他,不满地瞪他一眼:“你再煞风景,信不信我揍你!”
晋安抹着眼睛,哽咽道:“你懂什么....从前,二爷的笔墨可值千金,不知有多少人求。自受伤后,二爷再没作过画,还把之前画的那些全都撕了。”
“是有了二夫人以后,他才开始握笔,现在还画上了.…….我不是煞风景,我就是觉得,二爷和二夫人之间的情义,真的太感人了!”
他无法形容从前的傅二爷,意志有多消沉。但他知道,是二夫人让二爷的心一点点的活了过来,只要心活了,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香草被他说的有些动容,伸手勾住他肩膀,语气坚定地说:“晋安,你且瞧着吧,我家小姐是福星,只要她觉得行的事一定能行。”
“二爷会好的!”
晋安的心被戳中,顾不得男女有别,头一歪,靠在香草肩上小声呜咽。
温时宁巡视完回来,一幅田园春耕已跃然纸上:“二爷,你好厉害!”
温时宁都看呆了,看看画,又看看眼前,简直一模一样,栩栩如生。
“怪不得晋安说,二爷的画能值千金…..我恐怕一辈子都学不会的。”温时宁受到冲击,有些惆怅。
傅问舟拉着她坐在身边,含笑道:“画画其实很简单,把你看到的,想到的,用你自己的理解画出来就行。至于画的价值,其实更多的是在于人本身的价值。”
温时宁歪着脑袋,听的有些费解。
傅问舟耐心解释给她听:“当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变高时,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会变得有价值,这叫水涨船高。云麾将军的画能值千金,但傅问舟的画,兴许就一文不值。”
温时宁似懂非懂,但坚信一点:“势利只能蒙住一些人的眼睛,这世上正常人还是要多一些的。”
傅问舟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时宁说的对,所以,无论是作诗还是作画,要勇于的去表达,懂的人自然懂。”
“二爷,我明白了。”
温时宁有了兴致:“我现在就想画。”
晋安已经支起另外一个画架,香草在一旁研墨,准备好颜料,温时宁大笔几挥,一幅画同样跃然纸上,有山,有水,有人,有田地,画的也是眼前的景象。
只不过,山是波浪线,水也是波浪线,田地是格子线,人是.…不知道什么线,总之,很难评。
晋安和香草自觉闭上嘴巴,各自找事忙碌起来,只有傅问舟在认真赏画。
温时宁有些不好意思:“二爷别为难自己,夸不出来也没事,我知道自己是在狗画桃符。”
傅问舟温润的眸望着她,正色说:“时宁第一次写实画,就能抓住精髓,画出山的波澜壮阔,水的滔滔不绝,田地间的阡陌纵横,还有劳作的人们,各有神态,惟妙惟肖,虽然抽象,但意境唯美准确,实在难得。”
温时宁呆呆地:“二爷说的是真的?”
她的画能值得上这么多的夸赞之词?
傅问舟很肯定:“时宁确实颇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有所造诣。”
他说话的声音,平和又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充满了肯定和认同,令人深信不疑。
温时宁瞬间娇羞起来,捂住脸,哈哈大笑,乐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一旁的晋安和香草纷纷震憾。
“二爷太不容易了。”
香草说:“二夫人就是画个圈,他也能夸成花。”
晋安得意道:“你不懂,我家二爷是这天下最有品性的男子。”
香草睇他:“那我就奇怪了,你跟着二爷十几年,咋就皮毛都没学到一点呢?”
晋安不服:“我虽比不上二爷,但也是有品性的好吧。”
香草将研墨的手一顿,扬起下巴:“来来来,我给你个机会表现表现你那了不得的品性,你来夸夸看,我这墨研的怎么样?”
晋安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很好,又黑又浓。”
香草白眼翻上天。
正和傅问舟讨论画作的温时宁,听到动静,扭头看了眼,小声说:“晋安和香草最近怎么老吵架。”
傅问舟眸光微深,也小声地回她:“吵架也是一种表达方式吧。”
温时宁歪着头看他,若有所思。
第70章 陪伴
“奇奇怪怪。”温时宁评价了这么一句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画作里。
之后,她又将那些没有名字的花草指给傅问舟看,傅问舟稍稍沉吟,便一一对应的起了些名字,白色的叫如雪,素衣,清影......红的叫烈焰,朱砂,还有紫陌,玉露等等。
每一个温时宁都觉得很好听,星星眼里满是对傅问舟的崇拜。
傅问舟时而也笑意舒朗,整个面庞都生动起来,这就是活在当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云海翻涌,天地辽阔,最重要的是,心念之人能目光所及。
“时宁,谢谢你。”
傅问舟没头没脑的一句,温时宁却是神奇地懂得,她头一偏,靠在他肩头,幸福满满地闭上眼睛。
“时宁也谢谢二爷,因为有你,才有今日。”
午饭,温时宁亲自下厨,要做她新学的炖鱼,婆子们准备好食材,烧起火后,便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温时宁一边手脚麻利地忙碌着,一边给傅问舟讲炖鱼的做法:“鱼切块,用料腌制去腥后再挤干水分,裹上一层薯粉,放油锅里炸至金黄再捞出来。然后放姜蒜和酸菜一起炒香,加水熬开,最后再将炸好的鱼块放进去炖煮片刻.....这样炖出来的鱼,肉质香嫩,汤鲜味美,可好吃了。”
“现在,我要开始炸了,二爷,你行别添柴火哦,小火慢炸才行。”
负责添柴火的傅问舟,含笑道:“好的,时宁,你小心些,别烫到手。”
温时宁用一波行云流水的操作,打消了他的顾虑,傅问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从人间烟火里,找到内心的安宁和满足。
而这一切,都是温时宁带给他的,隔着烟雾,他满怀柔情地看着她。
“时宁,你每天这么忙碌,累吗?”
但其实傅问舟真正想问的是,为这样一个他,值得吗?
温时宁正在捞炸好的鱼块,头也不抬道:“二爷从前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晚上又要习武练剑,那时你觉得累吗?”
傅问舟道:“累自然是累的,但都是自己喜欢做也想做的事,便也是快乐的。”
温时宁抬眸一笑:“我现在就是这般,所以二爷不必担心。”
日子只要有盼头,苦亦是甜。
鱼汤确实味美,傅问舟喝下了一整碗,还吃了半碗米饭,一些蔬菜。
温时宁隐隐担心:“二爷消化不好,还是少吃多餐为好。”
傅问舟柔声:“无妨,下午还要教你习武,动起来许就消化的快些。”
廖神医听了,差点老泪纵横,他要早有这般意志,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温时宁则是担心:“二爷身体吃得消吗?习武骑马这些事,不急在一时。”
傅问舟还没开口,廖神医就道:“让他忙吧,意志如山,病魔自退,精神振奋,百病皆除,心之所想,胜过灵丹妙药。”
要想熬过此劫,确实得先将他这风雨飘摇的体魄修修补补才行,动起来,能吃,能睡,心情好,比什么药都管用。
温时宁还想说什么,傅问舟夹了块鱼到她碗里,温柔一笑:“时宁不是常说,要活在当下吗?”
温时宁神情有些呆萌地望着他,总觉得二爷有些不一样了,就好像那些从别处运来的花草,重新得到养分后,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她一时拿不准,他是为了安抚她,还是真的有了信心,但不管怎样,二爷能离开床榻,总终是好事。
温时宁便也乐呵呵地多吃了两碗饭,以便有体力完成下午的学习。
晋安早年是习过武的,就先由他来教温时宁和香草一些基本的练习,温时宁学的极其认真,相比之下,香草就有些难管教,晋安稍稍严厉,她就噼里啪啦一阵输出。
廖神医带着宋哲在屋里研制药丸,闻声,推开窗户探出头来看,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晋安和香草像俩孩子似的,打打闹闹满院子跑,温时宁在认真蹲马步,而傅问舟则坐于梨树下,手里拿着书,却没见怎么翻页,一双眼睛几乎是长在了温时宁身上。
廖神医看得动容,问宋哲:“像不像一家四口?”
宋哲摇摇头:“我觉得不像,倒像是夫子带了三个学生。”
廖神医无语,谁家夫子敢这么看学生,那眼神分明甜腻的能拉出丝来,也就是傅问舟现在还不行,要行,说不定娃娃都生出来了......
念及,廖神医又有些感伤,别说生娃娃了,命能保住,就谢天谢地了。
心里想着,他还真双手合十拜了起来。
宋哲见状,也跟着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各路神仙,开开眼吧...二爷是这世上顶顶好的人呀,他们若不保他,天理难容。”
身体到底是孱弱,不到一个时辰,傅问舟脸上的疲倦之色已经藏不住。
温时宁忙主动道:“我累了,明日再练吧。”
傅问舟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温声说好。
晋安推着他回房安顿好,温时宁不放心,便借由看书,一直守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傅问舟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时宁,这样的日子,你喜欢吗?”
温时宁忙探身过去看他,认真道:“有二爷的日子,我都喜欢。”
傅问舟笑了,眸中涟漪荡漾:“我也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贪心,盼着这日子能长长久久,滔滔不绝。
接下来的几日,傅问舟依旧时刻和温时宁待在一起,上午去田地里画画,看看花草药材。
温时宁忙时,傅问舟就在一旁画她,忙碌的她,认真专注的她,和花草融为一体的她......
他不知疲惫地画呀画,仿佛是想把每一个关于她的瞬间都留住。
下午,温时宁习武他也陪着,偶尔指点一下,兴致来时,甚至会让晋安给一根木棍,自己也在轮椅上舞上几招。
虽然不过片刻,便会大汗淋漓,呼吸不稳,但那双眼里却逐渐有了神采,饭菜也因此能多吃一些。
只一点,新配的止痛药已经在慢慢失效,疼痛越来越剧烈,服药也越来越频繁。
截骨之术,势在必行,但也不能盲目进行,廖神医决定还是要好好找傅问舟和温时宁谈谈
第71章 承诺
廖神医还没想好怎么谈,倒先迎来了秦嬷嬷和红兰紫。因着她们没有提前来消息,一行四人出现在宅子上时,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香草反应最快,率先冲过去,和红兰紫抱在一块儿哇哇大叫:“你们可算是来了!”
庄子上几乎都是些婆子,同龄的只有温时宁和晋安,而她家小姐,满心满眼都是二爷。
晋安又是个榆木脑袋,成天只知道气人。香草早就盼着红兰紫了,有了伴,干活儿都要有劲些。
秦嬷嬷则是立在不远处,仔仔细细地看傅问舟和温时宁。
午后,是每日的习武时间,温时宁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健康又灵动,身上长了点肉,个头似乎也长了些,最难得的是,傅问舟脸上居然也泛着点红润。
那双清明的眼眸里,并没有临死般的颓废萎靡之色。他看着,比离开侯府时还要好,他们都好好的......
秦嬷嬷紧了一路的心慢慢松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温时宁忙跑过去将她扶着:“嬷嬷一路辛苦了。”
秦嬷嬷被她扶着,缓步走近傅问舟,声音颤抖:“二爷......”
傅问舟也是气息微乱,哑声:“奶娘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
秦嬷嬷抹了下眼睛,很是激动:“看到二爷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二爷放心,京城那些事我都处理好了,以后呀,老身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养老了。”
来的路上,她都看到了吧田地里都种上了花草药材,村民们都在议论二夫人,说她亲民友善,重情重义。知道这些药材中,有二爷用得上的,大家都很上心。
这里没有算计,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高门大户的诸多规矩,不用处理太复杂的人际关系。
秦嬷嬷环顾四周,实在是喜欢,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她莫名的也有了信心,有天地灵气护佑,有二夫人真心诚意的相伴,二爷能好!
团聚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卫老伯赶紧让人去买了只羊回来,张罗着晚上烤全羊。
香草领着红兰紫,满山野去了,温时宁本是想着将秦嬷嬷安排在主院的,想着这天还不是很暖和,秦嬷嬷年纪大了,膝盖早年受了湿,一遇阴冷就痛。
主院有地龙,住的要舒适一些人秦嬷嬷死活不同意,说主就是主,不能乱了规矩。
没办法,温时宁只好依她,想着在下一个冬日来之前,得把偏院的地龙也安上。
因着秦嬷嬷她们的到来,这里越来越像家了,温时宁整个心都暖烘烘的,比地龙还暖。
安顿好住所,秦嬷嬷先是去见了廖神医,将老夫人的回信给他。
廖神医看后,长长地吁了口气:“定不负老夫人所托,我必然尽力,只是…….这一劫难渡,难于上青天。”
秦嬷嬷一颗心又紧了起来:“可老身瞧着,二爷气色不错,当真没有希望吗?”
廖神医摸着胡须,还是老夫人那句话:“善始慎终,尽人事,听天命。”
秦嬷嬷揉着混浊的双眼,叹息一声:“无妨,如何我都陪着他。”
廖神医深深看她一眼,动容间,语气不由柔和:“二爷是个有福之人,能熬过去的。”
希望归希望,该交代的事还得交待。
秦嬷嬷随后去了主院,将账簿当着温时宁的面交给傅问舟:“除了老夫人给的山庄和乌月巷的宅院外,其它都作了变现处理。”
温时宁不知道的是,傅问舟春风得意时,不少人拉他入资做生意,即便不出钱也行,只要挂上傅问舟的名头,就是信誉和品质的保证。
傅问舟自是不愿意应付这些,但总有推不掉的,便让秦嬷嬷去处理。
秦嬷嬷在侯府多年,深受老夫人熏陶,还是有些眼光的,经她慧眼的生意,都是做成了的。
后来,傅问舟虽是跌入泥潭,但那些人也不好做过河拆桥的事,再说,老百姓还认着傅问舟的,便基本上都保留了傅问舟的股,每年到时间,多少都会派人送些分红来。
这次借着分家,秦嬷嬷挨家的去清算了个遍,这也是傅问舟的意思,与其等到人情消耗完,不如主动给出台阶,商家能落个善始善终的好名声,他也能给温时宁多留点儿钱财防身。
傅问舟接过来,大概过了过眼,便递给温时宁:“以后,家里的账就交给你了。”
账薄分了两本,一本是从侯府分出来的,店铺,宅子,点点滴滴都记的很清楚,光这本,已是不少,足够温时宁领着这一家子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这一本,也是侯府人人都清楚的,走在明面上的。
另一本,则是侯府大概知道,但不清楚内情的。
温时宁数了数,惊得瞪大杏眼:“这么多?”
是从侯府分出来的几倍之多。
秦嬷嬷说:“二夫人放心,这些钱都放在不同的钱庄,有些以字画古玩的方式保值,很安全。另外,在南边和北边置办的房产,都由信得过的人看管,二夫人随时去,都有人接应。”
也就是说,即便日后侯府做出一些昧良心的事,温时宁依然有地方住,有钱花…….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这就是傅问舟给她的承诺。给她自由,给她安排妥贴。
可温时宁现在不想要这些了,她更贪心,她想要这世上独有的二爷。
温时宁抿唇片刻,将账簿又递到秦嬷嬷手里:“种花草药材我还行,管账我是万万没办法的,还是请嬷嬷继续操持吧。”
秦嬷嬷看向傅问舟。
傅问舟点了点头:“慢慢来吧,那就有劳奶娘暂且管着。”
秦嬷嬷当仁不让:“只要老身在一天,这账就乱不了。”
谁也别想占去一分。
说完账的事,温时宁主动问起侯府的情况:“母亲身体可好?”
秦嬷嬷如实道:“我们走时,她还染着风寒,不过大夫看了说无大碍。”
温时宁:“大哥大嫂呢?”
秦嬷嬷:“侯爷升了官,之前看轻他的人都开始来巴结,自是春风得意的。加之大夫人又有了孕身,听说此胎应是个男儿。”
沈玉娇头两胎都是女儿,傅晏修因此耿耿于怀,才接连纳了两房妾室。没有生出儿子,也成了沈玉娇心里的一根刺,这次若真能生出男儿,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温时宁接着问:“晚儿妹妹呢?”
第72章 情话
秦嬷嬷道:“三姑娘本是要跟着来的,可老夫人身子不爽,大夫人又有孕身,加之萧家老夫人也身体不好,需要时常过去照应,她实在是走不开。”
傅问舟皱眉:“还未过门,就需要去侍疾吗?萧家不是还有大夫人在吗?”
秦嬷嬷喟叹:“听说那大夫人也是个体弱的,自己都顾不过来……三姑娘心善,想着萧将军替她解了围,如今又去了边境,家里无人照应,于心不忍…….她多少怀着点报恩的心思吧,老夫人劝了也没用。”
傅问舟心里隐隐不舒服,说不好当初去求萧池解围,到底是帮了晚儿,还是害了她。
“三姑娘托我带了封信,说是给二夫人的。”
秦嬷嬷将信递给温时宁,傅问舟眼底隐有些失落。
秦嬷嬷欲言又止道:“我们来之前,老夫人收到廖神医的信….许是信里廖神医说的过于重了些,所以大家都以为.....”
都以为他已经是油尽灯枯,命悬一线,神识不清。
鉴于温时宁的识字量,傅晚儿的信写的简单直白,温时宁大概看懂了,安慰傅问舟说:“信虽然是写给我的,但句句不离二爷,所以这信其实是写给你的。”
话落,她笑盈盈地将信递给傅问舟,傅问舟竟被她笑的有些耳根发热。
好吧,他也不例外,也渴望被人惦记,也是俗人一个。
傅晚儿在信里,确实句句有他,说他之前是如何的英勇,再险峻的战事,也能平安回来。
她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傅晚儿最后在信里写道:“我在京城等着你们,等我大婚之日,二哥替我扬鞭送亲……….我还要二嫂替我梳头,送我上花轿。”
温时宁认真道:“从明日起,我得好好学怎么梳头,到时给晚儿妹妹梳一个最好看最特别的发式。”
秦嬷嬷笑道:“二夫人要学的东西可太多了。”
温时宁也笑:“没事,我挺聪明的,样样都能学好。是不是二爷?”
沉浸在淡淡忧伤中的傅问舟瞬间拉回思绪,含笑说:“时宁确实聪明,学什么都快,是个难得的天才。”
秦嬷嬷:“是是是,在二爷眼里二夫人怎样都是好的。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老身都懂。”
温时宁脸红红地问:“在我眼里,二爷同样什么都好.…….这个又该怎么说?”
“这个...…”
秦嬷嬷犯了难:“老身就不知道了,得问二爷。”
于是,温时宁又双眸粲亮地看着傅问舟。
傅问舟:“……”所以,他要教自己妻子对自己说情话?
可对上温时宁求知若渴的眼眸,他又觉得自己过于狭隘了些。
于是,傅问舟一本正经地开始教学:“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表达的是在相爱的人眼中,对方总是最好的,无论他人如何评价。”
“同样的话,以女子身份还可以说‘眼中唯有君,他人皆浮云’。也可以说,‘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影千万里’。”
“诗经中的‘郑风’篇章,也有表达,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但其实,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不必说什么,彼此也能心意相通。”
温时宁却是道:“若是真心相爱,为何不说?我若喜欢二爷,不说出来,二爷怎么能肯定呢?”
傅问舟下意识看了眼秦嬷嬷,语气无奈:“时宁……”
秦嬷嬷:“咳.……我还是去帮着准备晚膳吧,二爷和二夫人慢慢探讨。”
话落,秦嬷嬷忍笑退出。怪不得二爷有了精气神,有这么个可心人儿在身边,不好才怪。
傅问舟的脸,莫名的有些烫,更显红润,也更显清隽俊逸,温时宁双手托腮,痴痴地看着他。
“我喜欢这句‘眼里唯有君,他人皆浮云’。”
“我眼里就只有二爷,二爷看见了吗?”
她的椅子挨他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那双清澈明亮的眸瞳里,映着的轮廓清晰可见。
傅问舟都看见了,所以心动,所以心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温时宁的脸也愈发的滚烫,无师自通般又往前凑近了些,目光大胆而直接地盯着傅问舟的唇。
二爷的唇,触感柔软极了,她都记得,梦里还回味过好几次呢……
傅问舟并非圣人,也感到心潮澎湃,也向往人间喜乐,可他做不到,更不能自私地将温时宁拖拽进更痛苦的深渊中。
轻叹之间,傅问舟伸手搂住温时宁,温时宁依偎在他的怀里,抓住他的手,与之十指交缠。
“时宁…….委屈你了。”傅问舟嗓音沙哑,含着无尽的难以言说的遗憾和愧疚。
“二爷.....”
温时宁耳朵紧贴着他的心脏,娇柔喃呢道:“我都听到了,二爷心里有我。”
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不必说什么,彼此也能心意相通...果然是这样呢,她听的清清楚楚。
二爷的心在说,时宁,我心悦你,但现在不行。
温时宁:“没关系的二爷,我们来日方长。”
侧院,烤羊已经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卫老伯让香草来请二爷和二夫人,香草冒冒失失地跑进来。
“二爷,二夫人……”
下一瞬,香草红着一张脸跑了出去,好巧不巧,刚跑到院子里,就与晋安撞个满怀。
晋安皱眉,“你走路不看路的吗,那又何必长一双眼睛......”
“嘘!”香草急的伸手捂住他的嘴。
女子的手软软的,香香的,晋安有些眩晕,傻傻地看着香草。
香草红着脸,一双眼睛湿漉漉地,像极了从林子里刚跑出来又受了惊的小鹿。
“让二爷和二夫人待会儿,你不许进去,听到没?”
香草还是凶巴巴的,晋安愣愣地点了点头。
香草的手松开,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院子里晋安心跳后知后觉地快了起来,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香草的体温......她的腰也好软,女人不长骨头的吗?
晋安挠着头,万分疑惑,有烤羊吃,温时宁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没一会儿便推着傅问舟出来。
院子里可真热闹,头顶是满天星辰,眼前是人间烟火,星光照亮了夜的轮廓,而烟火温暖着人心。
这一幕,傅问舟永生难忘。
温时宁更是欢喜的笑弯了眼睛,但却难得地不离傅问舟左右,当然,眼睛也没离开过那滋滋冒油的烤羊。
片刻后,秦嬷嬷端了些过来,笑着道:“还有件事忘了和二夫人说。”
第73章 吵架
“临走前,我去了趟乌月巷看望柳夫人一家……”
秦嬷嬷刚提到乌月巷,温时宁便烤肉也不吃了,急道:“奶娘身体可好?安安有没有想我?楚砚春闱高中了吗?”
傅问舟失笑,拿出手绢替她擦去嘴边的油腻,柔声:“你别急,让嬷嬷慢慢说。”
温时宁表示她不急:“嬷嬷你倒是快说呀!”
秦嬷嬷笑起来,话速也不自觉地快了些:“柳夫人很好,母女二人将宅子打理的也很好。小安安开始咿咿呀呀的喜欢说话,老身估摸着,是想她姨姨的。”
“至于楚砚公子,已经参加春闱,但我们走时,还没有出结果。他托老身带了封信,还有柳夫人给二夫人的东西,都在老身房里……”
话音刚落,温时宁已经起身,秦嬷嬷忙道:“我已经请香草去拿,二夫人别急。”
说话间,香草已经将东西取来,很大一个包袱,里面都是温时宁爱吃的,还有奶娘做的两双鞋。
傅问舟和温时宁一人一双,很软很舒服。
温时宁让香草将吃的分些给大家,她拿着信坐去傅问舟身边:“二爷,我们一起看。”
傅问舟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难言之隐,柔声说:“这是时宁的隐私,不必与我分享。”
温时宁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与二爷之间,没有隐私一说。再者,楚砚动不动就爱引经据典,我不一定能看懂。”
于是,她倚靠着傅问舟的轮椅,将信摊开在二人面前,看得出,楚砚已经尽量直白,意思也很简单,他们一切都好,他对春闱很有信心。
最后,他写道:时宁勿忧,一切有我,请转告二爷,望宽心,吾必不负所托。
温时宁抬头看着傅问舟,眸光有些深:“二爷托付什么给楚砚了?我吗?”
傅问舟竟被她眼里的冷意,看得有些心虚,他温声道:“楚公子一家待你真心,不用我托付。”
温时宁小脸一沉:“奶娘他们待我再真心,我也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亲人之间,可牵挂,但不可捆绑,二爷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否则,为什么要离开侯府?”
“再者,我是猫猫狗狗吗?可以随意托付给别人的吗?”说着说着,她眼里泪意翻涌。
傅问舟心里一痛,不知所措:“时宁,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时宁含泪苦笑:“我知道二爷是为我好,可你知道我想要的好是什么吗?”
傅问舟抿唇不语。
温时宁愈发的委屈:“二爷,你不信我,对吗?”
不信她可以种出需要的药材,找到解毒的办法,也不信她的决心,所以,他一直在替她考虑后路。
可她要后路做什么,她只想和他一起往前走,温时宁说不出来的心伤和无力,爬起来就朝主院跑去。
秦嬷嬷和香草瞧见了,很是惊讶:“怎么还吵上了?”
在她们心里,二夫人可是小太阳般的存在,对下人都不曾有过脸色,更别说二爷了。
香草觉得她家小姐连烤肉都不吃了,事情肯定很严重,作势就要去哄。
秦嬷嬷一把将她抓住,摇了摇头:“解铃还需系铃人,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香草急:“二夫人都气哭了!”
秦嬷嬷笑:“我看晋安也经常把你气哭,之后呢?”
之后?
香草:“那自然是揍他一顿,逼他低头认错喽。”
不但认错,还得帮她干活儿,给她买好吃的,然后她又开心了。
香草恍然大悟,所以,她家小姐是开窍了,开始有了拿捏二爷的小心思?
秦嬷嬷若有所思:“夫妻间,吵一吵也好….….”
光是调蜜,又甜又腻的,有什么意思,过日子嘛,得酸甜苦辣都来点儿才能有滋有味儿,长长久久。
温时宁跑进屋里,心里的气儿已经消了,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她在气什么?
她居然生了二爷的气?仗着二爷对她好,她就飘了?
温时宁对自己很失望,指着自己的影子骂道:“没想你是这种人!连你也欺负二爷是吧!”
呜呜,二爷方才的眼神好可怜,她会不会太凶了些?
温时宁后悔极了,可现在若是出去,又觉得面上挂不住......面子倒也没什么打紧的,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二爷,道歉吧,更是欺负人,凭什么你错了,一句对不起,别人就得原谅?
要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那么多人看着的呀,还真是一怒之下,大吐为快,一怒之后,悔之晚矣。
温时宁呀温时宁,是烤肉不香吗?何苦来着?
正当她惴惴不安,进退两难时,门‘吱呀’的一声,出于本能,温时宁如闪电般快速地缩进被窝里。
随后,闻到了烤肉的香气,香草清咳两声,故意高声道:“二爷,二夫人请慢用,奴婢就在外面,若是不够,喊一声便是。”
“晋安走呀,傻愣着干什么!”
晋安:“哦……二爷二夫人请慢用,小的先出去了。”
很快,门又‘吱呀’的一声关上,屋里静的落针可闻,温时宁等了会儿,没动静,心里急的不行。
又等了会儿,掀开被子气呼呼地坐起来。
傅问舟就坐在床边,满目柔情地看着她,想好的千言万语,只道出了一句:“时宁,我错了……”
温时宁蔫下去的气,莫名的又鼓起了几分:“错哪儿了?”
颐指气使又底气不足的模样,看在傅问舟眼里,生动又可爱,他心头一软,近了些,拉着她的手,认真道:“我承认,给楚砚提供的所有帮助,均是希望他将来有能力护你,但那是离京之前的事。”
温时宁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那现在呢?”
傅问舟凝视着她,神色郑重,语气坚定:“时宁是我的妻,现在我只想好起来,活久一些。吾之妻,吾必护之,力足已克万难。”
温时宁鼻头一酸,扑进他怀里:“二爷,我不该生气.…我就是难过。”
“旁人待我千好万好,都不及二爷在的好……二爷只管放心上战场,旁的不需要操心,我有能力替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你信我。”
傅问舟的切骨手术能否顺利进行?能否成功?预知后续如何?精彩明日继续……
来源:朽木露琪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