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864年的初夏，南京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城墙上的太平军士兵机械地来回巡逻，他们的眼神空洞，手中的长矛早已锈迹斑斑。忠王李秀成站在天王府的台阶上，望着远处湘军营地的篝火，眉头紧锁。

1864年的初夏，南京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城墙上的太平军士兵机械地来回巡逻，他们的眼神空洞，手中的长矛早已锈迹斑斑。忠王李秀成站在天王府的台阶上，望着远处湘军营地的篝火，眉头紧锁。

"忠王，各营点卯完毕，实到二十八万七千六百人。"副将谭绍光捧着名册低声报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李秀成接过名册，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上划过："三十万大军...如今连吃饭的嘴都凑不够数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慕王谭绍光匆匆走来："忠王，圣库又空了。今天只能给将士们发半份口粮。"

李秀成苦笑一声："去把我府上的存粮都拿出来吧。"他转向谭绍光，"你知道吗？十年前我们打进南京时，圣库里堆满了粮食，白银多得能砌墙。"

谭绍光没有接话。两人都记得那个辉煌的时刻——1853年，太平军势如破竹攻占南京，改名为天京，建立太平天国。那时的他们，是真相信洪秀全口中的"小天堂"。

天京城西的一处破败营房里，十几个太平军老兵围坐在油灯旁。年轻的传令兵小柱子捧着半碗稀粥，忍不住抱怨："天天喝这个，连清妖的狗都不如！"

"闭嘴！"老兵陈大锤一把捂住他的嘴，"让巡查听见了，脑袋还要不要？"

角落里一个独眼老兵冷笑："怕什么？东王、北王杀自己人的时候，可比清妖狠多了。"他摸了摸空荡荡的左眼窝，"这眼睛就是被'天父下凡'的杨秀清亲手挖的。"

营房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记得1856年的天京事变——东王杨秀清假托"天父下凡"，逼迫天王洪秀全封他"万岁"。结果北王韦昌辉奉密诏诛杀杨秀清，继而引发持续数月的大清洗，两万多名太平军骨干惨死在自己人刀下。

"听说...天王现在整天在后宫写诗..."小柱子怯生生地说。

"呸！"独眼老兵吐了口唾沫，"我们在前线啃树皮，他在天王府里养着八十八个娘娘！什么'天下男子皆兄弟，天下女子皆姊妹'，都是骗人的鬼话！"

同样的对话，此刻也在湘军大营中进行。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指着南京城防图，疑惑地问："大哥，李秀成手下少说还有三十万人，我们只有三万，这仗..."

曾国藩轻抚胡须，从案头拿起一杆新式来复枪："季高，你看这是什么？"

"洋枪啊。"

"不错。"曾国藩又指向帐外隐约可见的几门大炮，"再看那些克虏伯大炮。李秀成的三十万人，用的还是大刀长矛，火器不足十分之一。"

曾国荃恍然大悟："难怪李秀成最近几次突围，都被我们轻易打退了。"

"不止如此。"曾国藩压低声音，"据细作回报，太平军内部早已离心离德。他们的'圣库'制度名存实亡，士兵连饭都吃不饱。而洪秀全..."他冷笑一声，"还在做梦他的'小天堂'呢。"

此时的天王府内，洪秀全正在寝宫批阅"天书"。这位曾经的落第秀才，如今面色苍白浮肿，身上穿着绣满龙纹的黄袍。女官轻声禀报："天王万岁，忠王求见。"

"不见！"洪秀全头也不抬，"朕正在写《天父诗》新篇，没空理会凡尘俗务。"

宫门外，李秀成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出来传话的女官面露难色："忠王千岁，天王说...说您要是缺粮，可以吃'甘露'..."

李秀成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所谓"甘露"，就是洪秀全要士兵吃的野草！他转身大步离去，铠甲在夜色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回到忠王府，李秀成发现幼天王洪天贵福正在等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脸色惨白："忠王叔，我父王他...是不是疯了？"

李秀成不知如何回答。他想起十年前初见洪秀全时，那个慷慨激昂的领袖形象。如今的洪秀全，整日沉迷于编写宗教诗篇，声称自己能够"白日飞升"，连最基本的军事部署都不再过问。

"忠王叔，我们...会死吗？"幼天王颤抖着问。

李秀成单膝跪地："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定保幼主周全。"

第二天黎明，湘军发起了总攻。克虏伯大炮的轰鸣声中，南京城墙出现了一道裂缝。令人意外的是，太平军的抵抗软弱无力。许多士兵甚至主动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怎么回事？"曾国荃疑惑地问。

一个被俘的太平军老兵惨笑道："大人，我们早就想投降了。要不是怕被'天条'处死..."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战斗持续到中午，天京城门被攻破。李秀成带着幼天王和少数亲信突围至城南的清凉山。看着山下燃烧的天京，幼天王突然哭了："忠王叔，我们的'小天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秀成望着这个天真的少年，想起十年来的一幕幕：金田起义时的万众一心，定都天京时的意气风发，北伐西征时的所向披靡...然后是内斗、腐败、人心离散。

"幼主，"他轻声说，"因为我们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就在此时，一队湘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李秀成将幼天王推给亲兵："带幼主走！"自己转身拔剑迎敌。

最后的时刻，李秀成仿佛听见了十年前的呐喊声——"杀妖！建立小天堂！"那时的他们，真以为自己在创造一个新世界。

当曾国荃带着亲兵围上来时，发现这位叱咤风云的忠王已经身中数箭。令人惊讶的是，他脸上竟带着释然的微笑。

"带我去见曾大帅..."李秀成气若游丝，"我有话...要说..."

在曾国藩的大帐里，奄奄一息的李秀成被放在担架上。他挣扎着说："曾公...我死后...请厚葬我的将士们...他们...都是可怜人..."

曾国藩肃然点头："李公放心。"

李秀成的目光渐渐涣散："我们...本来可以...建立一个...更好的..."话未说完，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天王府燃起了熊熊大火。洪秀全拒绝逃离，他穿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身边堆满了自己写的"天书"。当火焰吞没他的那一刻，这位"天王"还在喃喃自语："朕乃...上帝次子...即将...飞升..."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曾经辉煌的天王府，最终只剩下一片焦土。附近的百姓说，在最后时刻，他们听见火中传来凄厉的歌声，那是太平军早期的战歌："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

这场持续十四年、席卷十八省的农民起义，就这样以最惨烈的方式落幕了。当清军清理战场时，他们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大部分太平军士兵的胃里，除了草根树皮，什么都没有。

来源：历史记录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