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年秋天的月夜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8-26 18:42 1

摘要:那年的秋来得特别迟,白露过了好些日子,天井里的老桂树才不情不愿地吐出米粒大的花苞,树皮皲裂的纹路里还残留着盛夏的燥热。月光倒是一日比一日清澈了,像被井水浣洗过的细麻布,轻轻柔柔地罩在青瓦上,瓦缝间偶尔闪过夜巡壁虎的鳞光。

文/所爱

Hello summer

那年的秋来得特别迟,白露过了好些日子,天井里的老桂树才不情不愿地吐出米粒大的花苞,树皮皲裂的纹路里还残留着盛夏的燥热。月光倒是一日比一日清澈了,像被井水浣洗过的细麻布,轻轻柔柔地罩在青瓦上,瓦缝间偶尔闪过夜巡壁虎的鳞光。

我总爱在晚饭后搬张竹椅坐在檐下,看月光如何从屋脊滑到晾衣绳,再浸透母亲晒在院中的柿饼——那些橙红的圆饼排列得极整齐,边缘微微翘起,像许多等待亲吻的嘴唇,甜香里混着柴灶的烟火气。父亲照例要在这个时候检查我的功课,他的老花镜框在月光里泛着铜色,镜腿缠着医用胶布的位置还沾着白天修理犁头时的机油渍。镜片后方的眼睛随着我的默写声微微眯起,有时会突然伸出食指点点作业本某处:"这个字,右边少了一撇。"说话时带着淡淡的旱烟味,和落在纸页上的月光一样轻,惊飞了停在砚台上的夜蛾。

母亲则永远有忙不完的活计,这会儿正就着月光拣选新收的绿豆,青瓷碗沿磕碰的脆响惊醒了打盹的老猫。指甲在豆粒间翻动的声响,竟和竹丛里的纺织娘鸣叫形成了奇妙的应和,偶尔掺着隔壁阿婆教孙子数星星的吴侬软语。记得有回我半夜发痧,恍惚间看见母亲跪在床前用铜钱蘸菜油给我刮背,月光透过她蓬松的鬓发,在蓝布被面上投下颤动的光斑,发丝间别的木梳齿痕清晰如琴键。

她手腕上那枚绞丝银镯随着动作轻轻作响,镯心嵌着的翡翠随着脉搏忽明忽暗,仿佛某种安魂的咒语。父亲在厨房熬紫苏水的身影映在纸窗上,陶罐与铁勺碰撞的叮当声里,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得能包裹住整个不安的夜晚,窗纸上还粘着去年除夕剪的褪色窗花。

他们从不说疼惜的话,却会把晒过的棉被拍得蓬松如云朵,扬起细小的棉絮在光束里跳华尔兹;会在我的书包夹层藏几颗盐水花生,油纸包拆开时总带着樟木箱的沉香;会在我离家时往行囊里塞一包用宣纸包着的桂花糖——那糖块里嵌着的金桂,还是中秋夜他们特意从树上现摘的,花瓣末端还留着父亲指甲掐断花梗时的月牙形压痕。如今想起,父亲教我用蛛网补蝉翼般的窗纸时,他粗粝的拇指如何精准地避开脆弱的窗花,掌心的老茧摩挲窗棂的沙沙声比雨打芭蕉更温柔;母亲在煤油灯下给我缝制棉袄,针尖在发髻上轻蹭的动作如何像月光掠过水面,顶针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跳格子,所有这些细碎如尘的温柔,都成了后来照我远行的月亮。

那年深秋的那个深夜,我偶然醒来,看见父母在院中合力翻动腌菜缸,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浇铸成一座连体的雕塑。父亲弓着腰搬动石块压缸盖,腰间钥匙串的哗啦声惊起檐下宿雀;母亲替他挽起滑落的衣袖,指节掠过他手肘处补丁的针脚时短暂停留。两人交错的臂膀在月光里划出银色的弧线,腌菜特有的酸香混着夜露的清凉漫进窗缝,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所谓亲情,不过是有人愿意在寒夜里为你按紧被角,有人记得你怕苦而把药汤熬得浓了又淡,就像他们总能把苦涩的日子腌出回甘。

就像此刻,我书桌上的月光与二十年前别无二致,可再没有人会悄悄进来,往我手边放一碟蒸软的柿饼了——那碟底凝结的水珠,曾怎样忠实地倒映过他们偷看我吃相时的笑纹。

来源:一品姑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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