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外派两年后,家里只剩我和公公相依为命,一个雷雨夜我崩溃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8-24 20:43 1

摘要: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被人拧到了一个没有信号的波段,只剩下持续的、空洞的沙沙声。

陈阳走后,这个家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被人拧到了一个没有信号的波段,只剩下持续的、空洞的沙沙声。

两年,七百三十天。

我跟公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共享着空气、水电,以及无边无际的沉默。

公公是个很板正的人。

一辈子在工厂里做钳工,退休了也改不掉那股子严谨。

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去楼下公园打一套太极,回来的时候,手里准会提着一袋刚出锅的油条,或者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他把早饭放在餐桌上,不多不少,正好两份。

然后他会回到自己的房间,捣鼓他的那些瓶瓶罐罐。

我听陈阳说过,公公年轻时喜欢侍弄花草,退休后更是把这当成了事业。

阳台上那些君子兰、文竹、吊兰,被他养得油光水滑,绿得能滴出水来。

我通常会晚半个小时起床。

走进客厅,桌上的早饭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杯温开水。

我坐下来,慢慢地吃。

能听见公公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是他用小喷壶给花草浇水的声音,或者修剪枝叶的咔嚓声。

我们之间,隔着一扇门,也隔着一整个世界。

吃完饭,我洗碗。

公公从房间里出来,穿戴整齐,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他的茶杯和一份报纸。

他要去小区的棋牌室,跟那些老伙计们杀几盘象棋。

他从不跟我打招呼,只是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会轻轻咳嗽一声。

那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交流信号。

意思是,他要出门了。

我就会从厨房里探出头,应一声:“爸,路上慢点。”

他也只是点点头,拉开门,走出去。

门“咔嗒”一声关上,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房子很大,三室一厅,是陈阳结婚前买的。

我和陈阳住了两年,婆婆就因病去世了。

婆婆走后,公公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陈阳不放心,就把他接了过来。

然后,陈-阳就接到了公司的外派通知。

去非洲,两年。

一个薪水翻倍、履历上能添上重重一笔的好机会。

他跟我商量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我知道,他一直想做出点名堂来。

我能说什么呢?

我说,你去吧,家里有我。

他抱着我,说,媳妇,辛苦你了。

我笑着说,不辛苦。

可我没想到,这种辛苦,不是身体上的。

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又冷又空的寂寞。

白天,我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家具上没有一丝灰尘。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井井有条,好像这样就能填满那些空虚的时间。

有时候,我会坐在阳台上,看着公公养的那些花。

有一盆茉莉,开得特别好,小小的白色花朵,藏在绿叶之间,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我想,这花真好,安安静静的,不用说话,也能活得这么有劲。

中午,公公会回来吃饭。

我提前做好饭菜,两菜一汤,摆在桌上。

他吃饭很安静,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连咀嚼都显得特别克制。

我们俩面对面坐着,唯一的声响,就是筷子碰到碗沿的清脆声。

电视开着,通常是午间新闻。

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国家大事,世界风云。

那些遥远的事情,跟我们这个小小的饭桌,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吃完饭,他会放下筷子,说一句:“我吃好了。”

这是我们一天里,为数不多的、有实质内容的对话。

然后他去午睡。

我收拾碗筷,把厨房打理干净。

下午的时间,更加漫长。

我试过去找工作,可我大学毕业就嫁给了陈阳,没上过一天班。

简历投出去,都石沉大海。

我也试过去报个瑜伽班、烘焙班,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可每次走到小区门口,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我就又退了回来。

我好像得了一种病,叫“人群恐惧症”。

我害怕跟人交流,害怕那些探寻的目光。

“你老公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一个人啊?多孤单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渐渐地,我就习惯了待在家里。

这个一百二十平的房子,成了我的孤岛。

晚上,是这个家里最“热闹”的时候。

公公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通常是抗战剧或者历史剧。

枪炮声、喊杀声,充满了整个客厅。

我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假装在看。

其实我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我想起和陈阳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这个房子里总是充满了笑声。

他喜欢从背后抱着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看我做饭。

他会跟我抢电视遥控器,非要看球赛。

我们会在沙发上闹作一团,最后他总是假装投降,然后趁我不注意,偷偷亲我一下。

那些画面,想起来,就像上辈子的事。

如今,沙发还是那个沙发,电视还是那个电视。

只是身边的人,换成了沉默的公-公。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陈阳的距离。

他是我丈夫的父亲,我是他儿子的妻子。

我们因为同一个人,被捆绑在了一起。

可那个人,远在万里之外。

每个星期,陈阳会打一次视频电话回来。

那是我一周中最盼望的时刻。

我会提前洗好头,化一个淡妆,换上他最喜欢的那条连衣裙。

公公也很重视。

他会早早地坐在沙发上,戴上他的老花镜,对着手机屏幕,等着儿子的脸出现。

视频接通,陈阳的脸出现在小小的屏幕里。

他黑了,也瘦了。

那边的信号不太好,画面总是卡顿,声音也断断续续。

“爸,身体还好吗?”他总是先问公公。

公公点点头,对着屏幕,努力地笑:“好,好,都好。你呢?在那边习-惯吗?吃得好不好?”

“挺好的,就是有点想您做的红烧肉了。”陈阳笑着说。

公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等你回来,爸天天给你做。”

然后,陈阳的目光会转向我。

“老婆,最近怎么样?”

我对着镜头,努力地挤出一个最灿烂的微笑。

“我很好啊,吃得好睡得好,都长胖了。”

“那就好,别让我担心。”

我们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日常。

我跟他说,今天超市的鸡蛋打折了。

我跟他说,楼下王阿姨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特别可爱。

我从不说我有多想他。

我从不说我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

我从不说,这个家安静得让我心慌。

因为我知道,他在那边,已经够辛苦了。

我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

视频通常只有十几分钟。

快结束的时候,他会说:“老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我用力地点头:“嗯,你也是,注意安全。”

挂掉视频,客厅里又恢复了死寂。

刚才那一点点热闹,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然后迅速消失,连痕迹都找不到。

公公会摘下老花镜,揉揉眼睛,然后站起身,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他也在想儿子。

只是他从不说。

这个家里的两个男人,都是一样的性格。

把所有的思念和担忧,都藏在心里,一个字都不往外露。

日子就像墙上那口老式挂钟的钟摆,左一下,右一下,周而复始,单调乏味。

直到那个雷雨夜的到来。

那天下午,天就阴沉沉的。

像一块巨大的、湿漉漉的灰色抹布,盖住了整个城市。

空气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心里也跟着烦躁起来,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晚饭的时候,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米饭就放下了筷子。

公-公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安静地吃着他的饭。

吃完饭,他照例去看他的历史剧。

我坐在旁边,心神不宁。

窗外,风开始刮起来,吹得窗户“呜呜”作响,像野兽的低吼。

一道闪电,像一把银色的利剑,猛地劈开夜幕。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炸雷在头顶滚过。

整个房子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抱枕掉在了地上。

公公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很平静,似乎这种天气对他来说,司空见惯。

“要下大雨了。”他说。

这是他今晚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点点头,弯腰捡起抱枕,紧紧地抱在怀里。

雨,说下就下。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密集的、令人心慌的声响。

天,彻底黑了。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把整个世界照得惨白。

雷声也一声比一声响,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我从小就怕打雷。

小时候,一到雷雨天,我就会躲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会抱着我,捂住我的耳朵,轻轻地哼着歌谣。

后来长大了,有了陈阳。

他会把我搂在怀里,笑着说:“别怕,有我呢。”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结实,像一个安全的港湾。

可现在,妈妈不在了,陈阳也不在了。

这个空旷的房子里,只有我和一个沉默的公公。

还有窗外,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狂风暴雨。

我抱着抱枕,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努力地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

电视里,穿着军装的演员们正在慷慨激昂地喊着口号。

可那些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显得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点点收紧,疼得我快要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陈阳的电话打了过来。

是普通的电话,不是视频。

我几乎是扑过去拿起手机的。

“喂?陈阳?”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老婆,是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你那边是不是下大雨了?我刚看天气预报了。”

“嗯,下得很大,还打雷。”我抓着手机,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别怕啊,关好门窗。”

“嗯。”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

我听见一个女人的笑声,很清脆,很大声。

“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我下意识地问。

“哦,在同事家聚餐呢,这边项目刚结束,大家庆祝一下。”他解释道。

“哦。”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原来,他那边,是那么的热闹。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这场雷雨里。

“老婆,你……”他好像还想说什么。

“你们公司还有女同事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显得我那么小气,那么不信任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有啊,是当地的翻译,人挺好的,帮了我们不少忙。”他的语气很坦然。

可我却觉得,那句“人挺好的”,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哦。”我只能发出这样一个单调的音节。

“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多想告诉他。

是,我害怕。

我快要被这无边无际的孤独和恐惧吞噬了。

你快回来吧,我撑不住了。

可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不能。

我不能让他分心。

“我没事。”我听见自己用一种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淡的声音说,“你们玩吧,我准备睡了。”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嗯。”

我挂了电话。

几乎是在电话挂断的同一瞬间,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客厅。

然后,“啪”的一声。

整个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停电了。

电视机的屏幕黑了下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窗外,那更加肆无忌惮的风声、雨声、雷声。

黑暗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我淹没。

恐惧,委屈,孤独,猜忌……

两年来的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像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把脸埋进抱枕里,放声大哭。

一开始,是压抑的、小声的抽泣。

后来,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哭我的委屈。

凭什么我要一个人守着这个空房子?

凭什么我要一个人面对这可怕的雷雨夜?

我哭我的孤独。

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身边有个人,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我哭我的害怕。

我怕黑,怕打雷。

我也怕,怕陈阳在那边,会不会遇到一个“人挺好的”女同事,然后就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在等他的我。

我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仿佛要把这两年积攒的所有眼泪,都一次性流干。

我完全忘了,客厅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

不知道哭了多久。

哭到嗓子都哑了,力气也耗尽了。

我趴在沙发上,像一条搁浅的鱼,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一束微弱的光,亮了起来。

是那种老式的、黄色的手电筒光。

光线有些昏暗,晃晃悠悠的。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见公公举着手电筒,站在不远处。

他没有看我,而是径直走到窗边,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雷声和雨声,瞬间被隔绝了一部分,显得不那么骇人了。

然后,他又走到神龛前,点燃了两根红色的蜡烛。

烛光跳跃着,在黑暗中,驱散了一小片冰冷的黑暗,带来了一丝温暖的、橘黄色的光晕。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慢慢地朝我走过来。

手电筒的光,照在了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我以为,他会像所有的长辈一样,说一句“哭什么哭,多大的人了”。

或者,他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小题大做。

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把手电筒放在茶几上,让光束照向天花板。

这样,整个客厅都被一层柔和的漫反射光笼罩着,不那么刺眼。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我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但心里的那股歇斯底里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茫然。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公公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瓷碗,碗里冒着热气。

他把碗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一股辛辣又香甜的味道,飘进了我的鼻子里。

是姜汤。

“趁热喝了,驱驱寒。”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沙哑,但很清晰。

我看着那碗姜汤。

深褐色的汤水里,飘着几片薄薄的生姜,还有几颗红枣。

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和害怕。

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酸酸胀胀的感动。

我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姜汤很烫,也很辣,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身体里那股因为哭泣而流失的力气,好像一点点地回来了。

公公就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在烛光和手电筒的微光里,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窗外的雷声,渐渐远了。

雨声,也小了下去,变成了淅淅沥沥的节奏。

一碗姜汤喝完,我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过来。

我把碗放在茶几上,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爸,谢谢你。”

他“嗯”了一声。

客厅里,又恢复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以往不同。

不再是那种令人窒อก的、空洞的死寂。

而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陈阳他妈,走之前,也怕打雷。”

公公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愣住了,抬起头看他。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跟我提起婆婆。

“她那个病,到后来,人就糊涂了。不认得我,也不认得陈阳。”

公公看着烛火,眼神悠远,仿佛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是一打雷,她就害怕。像个小孩子一样,缩在被子里发抖,嘴里喊着‘妈妈’。”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我从来不知道,婆婆的最后一段时光,是这样度过的。

陈阳也从来没跟我说过。

“那段时间,陈阳还在上大学,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

“家里就我一个人守着她。”

“一到下雨天,我就头疼。我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怎么哄她。”

“后来,我就想了个办法。”

公公顿了顿,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我把家里所有的收音机、电视机都打开,声音开到最大。用那些声音,盖过雷声。”

“我还给她讲故事。把我小时候听过的,知道的,所有故事,都翻出来讲给她听。”

“讲《西游记》,讲《水浒传》,讲我小时候怎么下河摸鱼,怎么上树掏鸟窝。”

“她也听不懂,就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我。”

“可是,只要我一直说,一直说,她好像就不那么抖了。”

他说得很慢,很平静。

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我能想象到,在无数个这样的雷雨夜里。

一个笨拙的男人,守着一个失去神智的妻子,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固执地,为她撑起一片小小的、安宁的天地。

“人啊,心里有个怕的东西,是好事。”

公-公把目光从烛火上收回来,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深邃,也很温和。

“怕,说明心里还有念想,还有牵挂。”

“最怕的,是心里什么都没有了。那才叫空。”

“陈阳那孩子,我知道,性子随我,报喜不报忧。他在外面,肯定比你在家,难得多。”

“他也是怕的。怕自己做不好,怕对不起你,怕对不起这个家。”

“你们俩,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心里都装着对方,这根线,就断不了。”

“日子是熬出来的。熬着熬着,就过去了。”

他说完,就没再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一次,是无声的。

我终于明白。

这两年来,我以为的孤独,只是我一个人的孤独。

我从来没有想过,坐在我对面的这个沉默的老人,他的心里,也装着一片海。

那片海,比我的更深,更沉。

他失去了相伴一生的妻子。

他唯一的儿子,也远在天边。

他守着这个空房子,守着对妻子和儿子的思念。

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脆弱。

他依然每天早起,打拳,买早饭。

他依然把花草养得那么好。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对抗着生活的空洞和无常。

他不是冷漠,他只是习惯了,把一切都自己扛。

那一刻,我心里的所有委屈和怨怼,都烟消云散了。

我看着他,在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背,不再像我印象中那么挺直了。

他的头发,也白了大半。

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

他老了。

这个为儿子、为这个家,撑了一辈子的男人,真的老了。

而我,作为他的儿媳,这两年来,却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

我甚至,没有真正地去关心过他。

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他有什么烦心事。

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必须共同生活”的符号。

一阵巨大的羞愧,淹没了我。

“爸……”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

他摆了摆手,站起身来。

“不早了,去睡吧。”

“明天雨停了,电就来了。”

他拿起手电筒,先是照着我脚下的路,等我站起来,又把光束引向我的卧室门口。

我一步一步地走回房间。

躺在床上,我还能闻到空气中,那淡淡的姜汤的味道。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世界,一片寂静。

可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那一夜,我睡得很好。

没有做梦。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是个大晴天。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我走出房间,客厅里,一切如常。

电来了,电视开着,正在播早间新闻。

公公已经打拳回来了,正在阳台上,给他那些宝贝花草浇水。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爸,早上好。”

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丝惊讶。

然后,他点了点头:“嗯。”

“这盆茉莉,开得真好。”我看着那盆开得正盛的茉莉花,由衷地赞叹。

“嗯,它喜欢太阳。”他说。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问。

他想了想,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喷壶:“你帮我给那些兰花的叶子,喷点水吧。”

“好。”

我拿起喷壶,学着他的样子,细细地给那些油绿的叶片,喷上水雾。

阳光下,水珠在叶片上滚动,像一颗颗晶莹的剔D透的珍珠。

我们俩,谁也没有再提昨晚的事。

但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天中午,我做饭的时候,公公没有回他自己的房间。

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择菜。

他择得很仔细,把发黄的叶子,有虫眼的,都一点点地摘掉。

我一边切菜,一边跟他聊天。

我问他,他养的那些花,都有什么讲究。

他就跟我说,君子兰喜阴,不能暴晒。

文竹娇贵,水不能浇多了。

茉莉要多晒太阳,花才能开得香。

他说得很详细,很有耐心。

我听得很认真。

那顿饭,我们俩吃得比平时慢。

电视依然开着,但我们都没有看。

我们聊起了陈阳小时候的糗事。

公公说,陈阳小时候特别皮,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没他不敢干的。

有一次,为了掏个鸟窝,从树上掉下来,把胳膊给摔断了。

“他妈心疼得直掉眼泪,我还把他给揍了一顿。”公公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有些干涩,但很真实。

我也跟着笑。

我好像,第一次,真正地认识了这个和我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男人。

他不是那个沉默的、刻板的、难以接近的“公公”。

他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

一个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回忆和故事的,活生生的人。

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开始有了改变。

我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会陪着公公一起侍弄那些花草。

他教我怎么施肥,怎么剪枝,怎么分辨不同的花期。

我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些花花草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着一粒种子,在自己的照料下,发芽,长叶,开花。

那种成就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公公话也多了起来。

他会跟我讲他年轻时在工厂里的事。

讲他的师傅,他的工友,讲他们那个年代的理想和坚持。

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

平平无奇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生动有趣。

有时候,他也会拿出相册,给我看他和婆婆年轻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婆婆,梳着两条大辫子,笑得很甜。

公-公站在她旁边,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显得有些拘谨,但眼神里,满是爱意。

“你婆婆啊,年轻的时候,是厂里的一枝花,追她的人,能从厂门口排到街尾。”公公抚摸着照片,眼神温柔。

“那您是怎么追到手的?”我好奇地问。

他笑了笑,有些得意:“我字写得好,帮她写思想汇报,一来二去,就熟了。”

看着他脸上那种少年般的羞涩和骄傲。

我突然觉得,爱情,在任何年代,都是一样的美好。

我们的家里,开始有了笑声。

虽然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但不再感到空旷和冷清。

每个角落,似乎都被一种温暖的、叫“亲情”的东西,慢慢填满了。

周末的时候,我会搀着公公,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或者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蔬菜和肉。

我们会为了一根萝卜是脆还是甜,跟小贩争论半天。

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回家。

邻居们看见我们,都会笑着打招呼。

“陈师傅,跟儿媳妇出来买菜啊?你们这关系,可真好。”

公公就会挺直腰板,大声地回答:“那可不!”

我也会笑着点头。

我不再害怕别人的目光。

因为我的内心,已经足够丰盈和强大。

我和陈阳的视频通话,还在继续。

但内容,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不再只跟他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会告诉他,爸的血压最近很稳定。

我会告诉他,我们一起种的番茄,结果了。

我会把镜头对准阳台上那些生机勃勃的花草,让他看我们的劳动成果。

陈阳在视频那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老婆,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我笑着问。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笑了。

我知道,是我的心,亮了。

“你爸也变了,话比以前多了。”陈阳说。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我故意逗他。

“你不知道,以前我给他打电话,问十句,他答一句。现在,他会主动跟我说,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说你把花养得比他还好。”

听到这里,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原来,他也会在儿子面前,这样夸我。

“老婆,谢谢你。”陈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认真,“谢谢你,把爸照顾得这么好。”

“他也是我爸啊。”我脱口而出。

说完,我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心里,他已经不仅仅是“陈阳的爸爸”了。

他也是我的爸爸。

是那个会在雷雨夜,为我煮一碗姜汤。

会教我养花,会给我讲故事。

会在我最孤单无助的时候,用他沉默而厚重的方式,支撑着我的,爸爸。

日子,在平淡和温馨中,一天天过去。

第二年的秋天,陈阳终于结束了外派,要回来了。

接到他电话的那天,我跟公公都高兴坏了。

公公立刻就钻进厨房,开始研究菜谱。

他说,要给儿子接风,必须做一桌最丰盛的。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

这两年的时光,就要结束了。

这个家里,很快就要多一个人了。

我们这种相依为命的、宁静的生活,也要被打破了。

我不知道,陈阳回来后,一切会变成什么样。

我跟公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种默契和亲近,会不会因为他的回归,而变得尴尬?

我心里,有些不安。

陈阳回来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我和公公去机场接他。

在出站口,我们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皮肤晒得黝黑,但精神很好,眼睛亮晶晶的。

他看见了我们,脸上立刻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朝我们挥手。

“爸!老婆!”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结实,那么温暖。

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和阳光的气息。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闻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两年了。

我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怀抱里。

他放开我,又去抱公公。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抱在一起。

公公拍着他的背,眼睛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回家的路上,陈阳说个不停。

说他在非洲的见闻,说他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

我和公-公,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车里的气氛,很热烈。

可我却觉得,我和公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透明的墙。

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时随地地,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回到家,陈阳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看着阳台上那些开得灿烂的花。

由衷地感叹:“老婆,你把这个家,打理得太好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公公已经系上了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陈阳也想去帮忙,被公公赶了出来。

“你去陪你媳妇说说话,两年没见了,厨房里有我跟你媳妇就行。”

公公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地把我划归到了他的阵营。

我心里,莫名地一暖。

那顿饭,我们三个人,吃得特别开心。

饭桌上,陈阳给我和公公,讲他带回来的礼物。

给公公的,是一套很精致的木雕象棋。

给我的,是一条很漂亮的、缀着贝壳的项链。

他说,那是他用自己挣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在当地的一个市集上买的。

我摸着那条项链,心里甜丝丝的。

晚上,我和陈阳躺在床上。

他从背后抱着我,像以前一样。

可我却觉得,有些不习惯。

“老婆,这两年,苦了你了。”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不苦。”我说的是真心话。

一开始,是苦的。

但后来,那份苦,已经被另一种温暖,慢慢化解了。

“我听爸说,你刚开始的时候,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

我没想到,公公会跟他说这些。

“后来怎么想通了?”他好奇地问。

我想起了那个雷雨夜。

想起了那碗滚烫的姜汤。

想起了公公说的那些话。

“没什么,就是有一天,突然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脆弱。

也不想让他觉得,他对我和这个家,有所亏欠。

他不在的日子,我们过得很好。

他回来了,我们会过得更好。

这就够了。

陈阳回来后,我们的生活,的确发生了很多变化。

家里热闹了,也多了一些……小小的摩擦。

比如,陈阳喜欢晚睡晚起,而我和公公,习惯了早睡早起。

比如,陈阳吃饭喜欢看手机,而我和公公,吃饭的时候,喜欢聊聊天。

比如,陈阳带回来的很多新观念,和公公的一些老习惯,会产生碰撞。

有时候,他们父子俩,会因为一些小事,争论起来。

一个说,要科学养生。

一个说,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丢。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出来打圆场。

“爸,陈阳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可以试试。”

“陈阳,爸说的也是经验之谈,咱们要尊重。”

很奇怪。

以前,我是这个家里最边缘的人。

现在,我却成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桥梁和纽带。

他们俩,都很听我的。

有一天晚上,陈阳加班回来晚了。

我给他留了饭菜,在微波炉里热着。

他吃饭的时候,我坐在旁边陪他。

“老婆,我觉得……我好像有点不适应现在的生活了。”他突然说。

“怎么了?”

“我感觉,我像个外人。”他苦笑着说,“这个家,好像已经形成了它自己的秩序和默契。而我,是那个闯入者。”

“你看,你和爸,你们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你们一起养花,一起去买菜,你们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而我,好像什么都插不上嘴。”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种失落和迷茫的表情。

心里,突然有些心疼。

是啊。

我只想着,我跟公-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情。

却忽略了,他的回归,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这两年,我和公公在互相陪伴中,共同成长。

而他,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自打拼。

孤独的,又何止是我一个人。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不会的。”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是外人,你永远是这个家的核心。”

“以前,我和爸,是围着你这个核心,在两个不同的轨道上运转。”

“你不在,我们的轨道失去了引力,所以我们只能靠近,互相取暖,维持平衡。”

“现在,你回来了。我们三个人,会形成一个新的、更稳定的结构。”

“这需要一点时间,来磨合。但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慢慢地,重新亮起了光。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

“老婆,你真的变了。”他说,“变得……让我觉得,有点陌生,但又更爱你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识地,把陈阳拉进我和公公的生活里。

早上,我不再让公公一个人去打拳。

我把陈阳从被窝里拽起来,让他们父子俩一起去。

一开始,陈阳还老大不情愿。

但去了几次后,他自己就坚持下来了。

他说,跟老爷子一起打打拳,出出汗,感觉一天都神清气爽。

周末,我们三个人一起去逛超市。

陈阳推着车,我和公公在前面挑东西。

看到新鲜的食材,公公还会跟陈阳念叨几句,这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

陈阳也会笑着说,是啊,还是那个味儿。

阳台上的花草,也变成了我们三个人的责任田。

公公负责技术指导。

我负责浇水施肥。

陈阳力气大,就负责松土、换盆这些力气活。

阳光下,我们三个人,围着那些花花草草,有说有笑。

那画面,特别美好。

我常常会想,如果,没有那两年的分离。

如果,没有那个雷雨夜的崩溃。

我和公公,可能永远都只是客客气气的“公公”和“儿媳”。

我和陈阳,可能也只是沉浸在两个人的小世界里,不会懂得,一个大家庭的真正含义。

是那段艰难的时光,让我们所有人都成长了。

让我学会了坚强和付出。

让公公学会了敞开和表达。

也让陈阳,学会了珍惜和感恩。

生活,有时候就像公公养的那盆君子兰。

需要漫长的、耐心的等待。

需要经历风雨的洗礼。

然后,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清晨,它会悄悄地,抽出花葶,开出最美的、最动人的花朵。

而那花香,会弥漫整个屋子,温暖所有的岁月。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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