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沉找到我时,我正在给我未出世的孩子,找一个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顾沉找到我时,我正在给我未出世的孩子,找一个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咖啡馆里,暖气开得很足。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叫沈言,是我托朋友介绍的相亲对象,温和、有礼,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探究,只有尊重。
“林小姐,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沈言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语气诚恳,“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和你的孩子一起,组建一个家庭。”
我正要开口,包里的手机却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顾沉”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一缩。我直接按了静音,屏幕暗下去,世界清净了。
可下一秒,咖啡馆的门被一股巨力推开,裹挟着一身寒气的顾沉大步走了进来。他精准地锁定我的位置,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怒火和……一丝慌乱。
他身上的高定西装一丝不苟,与这间平价咖啡馆格格不入。周围的窃窃私语像蚊蚋一样飞起,但他毫不在意。
“林晚,你疯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
我平静地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甚至还能对他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顾总,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他冷笑一声,目光刀子一样刮过我对面的沈言,然后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带着我的孩子,跟别的男人相亲,你说跟我无关?”
沈言的脸色微微变了,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挡在我面前:“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顾沉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那种熟悉的、不容置喙的占有欲,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三年前,我爱惨了他这副霸道的样子。我觉得这是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极致表现。他把我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给了我一张无限额的黑卡,让我在他建造的金丝笼里,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鸟。
我曾以为,那就是爱情。
“林晚,跟我回家。”他向我伸出手,语气是命令,不是请求。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指尖的冰冷让他浑身一震。
“顾总,你可能误会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第一,这个孩子,现在只是我的孩子。第二,我没有家,尤其不是你那里。”
我的冷静彻底激怒了他。他英俊的脸上布满阴云,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非要跟我闹是吗?为了这么个男人?”
我疼得皱起了眉,但没有求饶。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顾先生,”一直被无视的沈言终于忍不住了,他用力掰开顾沉的手,将我护在身后,“林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离开。”
顾沉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一拳挥向沈言。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我没有尖叫,也没有去拉架。我只是冷静地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喂,警察吗?这里是XX路转角咖啡馆,有人寻衅滋事。”
电话那头,顾沉的动作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受伤和陌生。仿佛在问,林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前那个围着他团团转,他皱一皱眉我就心疼半天,他一句晚归的短信我就能等到凌晨的林晚,早就死了。
死在了三个月前,那个大雨倾盆的夜里。
警察来得很快,顾沉毕竟是公众人物,事情最终以调解收场。他被自己的律师和助理带走,临走前,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沈言的嘴角破了,我递给他一张湿巾:“抱歉,连累你了。”
他摇摇头,温和地笑笑:“没事。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他看起来,不会轻易放手。”
我抚摸着小腹,感受着里面微弱的生命律动,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嗯,想好了。”
不是他不会放手,而是我已经放手了。彻底地,干净地,不留一丝余地地。
我和顾沉在一起三年。
我是个孤儿,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小公司做设计。一次行业酒会,我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顾沉昂贵的西装上。按照所有俗套故事的开头,这个身价千亿的男人没有发怒,反而对我产生了兴趣。
他追求我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用钱砸。名牌包、高定礼服、豪车、别墅,我拒绝,他就用更贵的东西砸过来,直到我无路可退。
他说:“林晚,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你。跟着我,我给你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我承认,我动心了。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物质,更是因为他眼中那似乎能燃烧一切的浓烈占有欲。对于从小缺爱的我来说,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像是致命的毒药。
我搬进了他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豪华公寓,辞掉了工作,成了他名副其实的“金丝雀”。
日子过得很奢靡,也很空虚。
他很忙,忙着开会,忙着出差,忙着不断扩张他的商业帝国。我们相处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守着那间大得吓人的房子,等他回来。
他对我很好,物质上从不亏待我。但他也有他的禁区。比如,他的手机我不能碰,他的书房我不能进,他从不带我参加他真正的朋友聚会。
还有,那个会让他瞬间失神的名字——白薇薇。
我见过她的照片,在他钱包的夹层里。一个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女孩,穿着白裙子,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
我知道,那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心里唯一的一片净土。而我,不过是他空窗期的一个慰藉,一个摆在家里好看的装饰品。
我曾经也为此闹过,哭过。
顾沉会不耐烦地皱着眉,把我拥进怀里,用吻堵住我的嘴:“别胡思乱想。她只是过去。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他的吻技很好,总能轻易地点燃我的身体,让我沉溺其中,忘记那些不安和怀疑。
我一次次地催眠自己,人要活在当下,他现在选择的是我,这就够了。
直到我怀孕。
拿到孕检单的那天,我欣喜若狂。我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我们关系更进一步的契机。一个孩子,或许能让他彻底放下过去,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我给他打电话,他的声音带着疲惫:“我在开会,晚点说。”
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在客厅里从天亮等到天黑。他没有回来,也没有一个电话。
午夜十二点,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他助理的电话。
助理的语气很为难:“林小姐,顾总……他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他去哪了?”
“……白小姐从国外回来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原来,他不是在开会。他只是,不想见我。
从那天起,顾沉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总是用工作忙来搪塞我,但我从财经新闻上看到,他的公司最近并没有什么大项目。
他只是在躲我。躲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开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人迅速地消瘦下去。他回来过两次,看到我憔apro的模样,也只是皱着眉,让阿姨给我多炖点补品,语气里没有一丝心疼。
我终于明白,这个孩子,对他来说不是惊喜,而是负担。是一个会把他和“白月光”彻底隔开的障碍。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我不再给他打电话,不再等他回家。我开始自己照顾自己,每天去上孕妇瑜伽课,学习育儿知识,为孩子的出生做准备。
我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默默地躲回自己的洞穴,舔舐伤口。我以为,只要我够乖,够懂事,他总会回心转意的。
我真是太天真了。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得猝不及及。
那天是我产检的日子,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司机送我到医院门口,我一个人撑着伞,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医院门口的台阶很滑,我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
尖锐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像有无数把刀子在里面搅动。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大腿流下,染红了我的白色连衣裙。
我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
我绝望地躺在冰冷的雨水里,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周围是嘈杂的人声,但我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越来越冷。
在我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用尽全力拨通了他助理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林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的声音气若游丝:“……救我……我在市中心医院门口……我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助理为难的声音:“林小姐,这……顾总现在恐怕走不开。他在陪白小姐,她刚回国,水土不服,情绪不太好……”
情绪不太好。
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我的命都快没了,而我的男人,却在陪着另一个女人,因为她“情绪不太好”。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
原来,我在他心里,连白薇薇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原来,我和我孩子的命,还不如她的几滴眼泪重要。
那一刻,我对他所有的爱,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待,全部崩塌,碎成了齑粉。
那个爱他的林晚,彻底死了。
是路过的好心人叫了救护车。
我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医生说我大出血,情况很危险,孩子很可能保不住了,让我签病危通知书。
我握着笔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模糊了视线。
我求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
我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的时候,躺在惨白的病房里,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它还在。
护士走进来,告诉我:“恭喜你,林女士,孩子保住了。是个很坚强的宝宝。”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躺在医院里整整一个星期,顾沉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仿佛我这个人,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只有他的助理,每天会准时送来昂贵的补品,然后站在门口,公式化地问一句:“林小姐,你还好吗?”
我看着他,平静地问:“顾沉呢?他死了吗?”
助理的脸色很难看,支支吾吾地说:“顾总……他这几天在陪白小姐适应国内的环境。”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们分手吧。让他别再来烦我。”
出院那天,我没有回那个豪华的公寓。我拖着虚弱的身体,找了一家中介,在城市一个安静的角落,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
我卖掉了顾沉送我的所有名牌包和首饰,换来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我和孩子安稳地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开始了我全新的生活。没有顾沉,没有那些虚假的繁华,一切都变得简单而平静。
直到两个月后,他像天神一样降临,打破了我所有的平静。
他大概是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发现我人去楼空,才开始发了疯一样地找我。以他的能力,找到我,不过是时间问题。
于是,就有了咖啡馆那一幕。
顾沉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第二天,我租住的公寓房东就打来电话,让我立刻搬走,违约金双倍赔付。我去找工作,所有公司都对我避之不及。沈言的公司,也突然被爆出税务问题,陷入了巨大的麻烦。
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那只手,属于顾沉。
他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
他低估了我。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是不会再害怕任何威胁的。
我没有去找他求饶,而是直接去了顾氏集团楼下。
我没有预约,前台自然不让我进。我也不闹,就静静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抚摸着肚子,耐心地等着。
来来往往的员工都对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下午五点,顾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电梯口。他被一群高管簇拥着,意气风发。看到我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让其他人先走,然后大步向我走来。
“你来干什么?”他的语气依旧冰冷,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我捕捉不到的复杂情绪。
“来跟你谈谈。”我站起身,平静地与他对视。
我们去了他顶层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个城市的璀edifice。这里曾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因为站在这里,感觉能拥有全世界。
现在,我只觉得压抑。
“说吧,你想要什么?”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十指交叉,恢复了他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顾总姿态。
“很简单。停止你的那些小动作,我们好聚好散。”
他嗤笑一声:“好聚好散?林晚,你带着我的种,想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还想让我好聚好散?”
“我再说一遍,孩子是我的,跟你无关。”我的声音冷了下来,“顾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你?”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回到我身边,安分守己地把孩子生下来。否则,我不介M让你和那个姓沈的,在这座城市彻底消失。”
我看着他这张英俊却又陌生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顾沉,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回心转意?”
“凭你爱我。”他笃定地说,伸手想来抚摸我的脸。
我偏头躲过,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错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爱你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褪。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爱你了。”我重复了一遍,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从你为了白薇薇,对我不管不顾的那一刻起,你就在我心里,死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沉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震惊和……痛苦。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淡淡地说,“顾沉,你爱你的白月光,我不拦着。但你不能一边享受着我的爱,一边又心安理得地去伤害我。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没有!”他突然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肩膀,“我跟薇薇只是……只是朋友!那天她刚回来,情绪很不稳定,我只是……”
“只是陪陪她,我懂。”我打断他,“她的情绪很重要,我的命不重要,我孩子的命也不重要,对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抓着我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那天会出事……”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助理没跟我说那么严重……”
“所以呢?这是我的错吗?我应该挑一个黄道吉日再出事,免得打扰你和你的白月光追忆似水年华?”我冷笑着反问。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晚晚,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放低了姿态,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我们重新开始,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高高在上的顾沉,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换做以前,我一定会心软,会奋不顾身地扑进他怀里。
可是现在,我的心,已经是一片不起波澜的死水。
“顾沉,太晚了。”我轻轻推开他,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没有机会重来。镜子碎了,再怎么粘,都会有裂痕。”
“不,我可以……”
“你不能。”我决绝地打断他,“那个爱你的林晚,已经在三个月前那个雨夜,死在了手术台上。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只想好好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你明白吗?”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林晚!”他在我身后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我没有回头。
走出顾氏大厦的那一刻,阳光洒在我身上,很暖。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获得了新生。
顾沉没有再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逼我。
或许是我的话刺激到了他,他开始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试图挽回我。
他会让人送来最新鲜的食材和最昂贵的补品,被我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他会在我公寓楼下等我,一等就是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看到我出门,才开着车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保护我的安全。
他甚至亲自去跟沈言道歉,撤销了所有针对沈言公司的手段。
沈言来找过我一次,欲言又止。
“林小姐,顾总他……也许是真的知道错了。”
我笑了笑:“一个人会不会改,要看他的本性,而不是看他事后的弥补。饿狼就算穿上羊皮,也改变不了吃肉的本性。”
沈言没再说什么。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的决心。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那个协议,如果你还需要,随时有效。”
“谢谢你,沈言。”我是真心感谢他。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是他给了我一份尊重和善意。
但我和他,也仅限于此了。我的未来,只想靠我自己。
顾沉的“追求”,还在继续。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霸道总裁,反而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他会买下我常去散步的公园旁边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晚晚,对不起。”
他会请来米其林三星大厨,在我家门口摆上餐桌,只为给我做一顿饭,结果被我直接关在门外。
他甚至开始学习育儿知识,买了无数育儿书籍,每天准时发微信给我,汇报他的学习心得。
当然,那些微信,我一条都没回过。
他的这些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深情,是浪子回头。但在我看来,只觉得讽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我捧着一颗真心给他,他弃之如敝屣。如今我把心收回来了,他却又想尽办法要把它讨回去。
可惜,给过别人的东西,我从来不收回。
尤其是,一颗已经死了的心。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行动越来越不便。
顾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而是开始做一些实事。
比如,我出门时,总能“偶遇”他。他会默默地帮我提东西,为我挡开拥挤的人群,在我累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张椅子。
我不理他,他就一直跟着。我骂他,他就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有一次我下楼梯,脚下没踩稳,眼看就要摔倒。是他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自己的身体垫在我身下。
我安然无恙,他的胳膊却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顾总,你这样有意思吗?苦肉计对我没用。”
他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我,眼里满是红血丝:“晚晚,只要你能平安,我怎么样都行。”
我冷笑:“说得真好听。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去陪白薇薇?”
这句质问,像一把利剑,再次戳中他的要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啊,他现在做的再多,也无法抹去他曾经做过的选择。
那道坎,我们永远都过不去。
那天之后,顾沉消失了几天。
我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轻松。
一个星期后,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憔,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我问。
“我的所有财产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他说,“顾氏集团51%的股份,我名下所有的房产、跑车、存款,全都转到你和孩子的名下。我净身出户。”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顾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求你原谅。”他看着我,眼神恳切得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晚晚,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我用这些,换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把文件推了回去,“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要。”
“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孩子的!”他急了,“孩子出生需要很多钱,我不能让他跟着你受苦!”
“我的孩子,我自己养得起。就算养不起,也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他是我的孩子!”
“在你选择白薇薇的时候,你就已经放弃做他父亲的资格了。”我冷冷地看着他,“顾沉,收起你这套吧。你以为用钱就能弥补一切吗?你以为我当初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你的钱吗?”
“我不是……”
“你就是!”我打断他,“在你眼里,所有东西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所以你以为,用钱砸就能追到我,用钱砸就能让我开心,现在又以为,用钱砸就能让我原谅你。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懂过我,你爱的,只是那个对你言听计从、可以被你随意掌控的林晚,而不是我这个人!”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肚子传来一阵隐隐的作痛。
顾沉慌了,立刻上来扶我:“晚晚,你别激动,小心身体……”
“别碰我!”我厉声喝道。
他伸出的手,再次僵在半空中。
“顾沉,我们之间,早就完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判了他的死刑,“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我听到了他压抑的、如同野兽悲鸣般的哭声。
我的预产期越来越近。
顾沉没有再来打扰我,但我的生活里,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我住的公寓,楼下24小时有保镖巡逻。我出门买菜,菜市场的摊贩会给我最新鲜的蔬菜,还坚决不收钱。我去做产检,院长会亲自接待我,给我安排最好的医生。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顾沉在背后安排的。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我。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感谢。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这些,都毫无意义。
生产那天,来得很突然。
我半夜开始宫缩,疼得在床上打滚。我挣扎着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120。
我一个人被送进了医院。
躺在产床上,我疼得几乎要晕过去。脑子里一片混乱,闪过的,却全都是和顾沉在一起的画面。
他第一次吻我时的霸道,他为我包下整个餐厅庆祝生日时的温柔,他把我抱在怀里,说“晚晚,你是我的人”时的意气风发……
那些甜蜜的过往,此刻却像一把把刀子,凌迟着我的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明明,曾经那么好过。
“用力!看到孩子的头了!”
医生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出去。
然后,我听到了响亮的啼哭声。
我的孩子。
我疲惫地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
顾沉没有来。
我抱着孩子,坐在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他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眉眼间,有几分像顾沉。
我给他取名,林念。
思念的念。
但我思念的,不是顾沉,而是那个死去的,曾经奋不顾身爱过他的林晚。
出院那天,沈言来接我。
他帮我抱着孩子,提着行李。
走到医院大门口,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沉。
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身形消瘦,神情憔备。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没有上前来。
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沈言怀里的孩子身上,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悲伤和……绝望。
沈言也看到了他,他顿了顿,问我:“要过去吗?”
我摇摇头。
“我们走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没有看他一眼。
坐上车,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我和林念的生活,平静而幸福。
我找了一份可以在家做的设计工作,收入虽然不高,但足够我们母子生活。
沈言时常会来看我们,给我带一些孩子的用品,陪林念玩耍。他像一个温润的兄长,给了我很多帮助。
我知道他对我有好感,但我明确地告诉他,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问题。
他表示理解,并且尊重我的决定。
时间一晃,林念一岁了。
他会走路了,会奶声奶气地叫“妈妈”。
我以为,我和顾沉,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顾沉的助理。
他的声音很焦急:“林小姐,求求你,你快来医院一趟吧!顾总他……他快不行了!”
我愣住了。
“他怎么了?”
“顾总他……查出了胃癌晚期……医生说,就这几天了……”
我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胃癌晚D期。
我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这几个字。
那个不可一世,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男人,就要死了?
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震惊,有唏嘘,但唯独没有心痛。
助理又发来了医院的地址,求我无论如何,去看他最后一眼。
我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去了。
我把林念托付给邻居,一个人打车到了医院。
推开VIP病房的门,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顾沉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曾经英俊的脸庞,此刻瘦得脱了相,蜡黄一片。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轮廓,我几乎认不出他。
听到开门声,他吃力地睁开眼。
看到是我,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
“晚晚……你来了……”他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我走到他床边,沉默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笑了,笑容比哭还难看,“我让小张别告诉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为什么不早点治疗?”我问,声音平静得像在问天气。
他有很严重的胃病,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的。他总是忙于应酬,喝酒,吃饭不规律。我曾经苦口婆心地劝他,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他不听。他总说,男人么,拼事业,这点小毛病不算什么。
“没用的……”他摇摇头,呼吸开始急促,“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
他顿了顿,用尽力气,从枕头下摸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又是一份财产转让协议。
只是这一次,受益人,只有林念一个人。
“晚晚……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他喘着气,眼睛一直看着我,“我死后……顾氏……就交给信托基金打理……等念念十八岁……就全是他的……”
“我不要。”我拒绝。
“不……你听我说完……”他抓住我的手,那只曾经能轻易捏碎我骨头的手,此刻却冰冷得没有一丝力气,“这是……我欠你们母子的……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
“晚晚……我好后悔……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一定……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你。”我抽回自己的手,冷漠地说道。
他的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了。
他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是啊……不遇见我……你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幸福……”
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我被推到了一边。
我看着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他曾经的错误,做着徒劳的弥补。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转身,走出了病房。
没有回头。
顾沉的葬礼,办得很隆重。
商界名流,悉数到场。
白薇薇也来了。她穿着一身黑裙,哭得梨花带雨。
我没有去。
我只是在新闻上,看到了他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依旧英俊,眼神锐利,仿佛还活着。
他的律师找到我,宣布了遗嘱。
我拒绝了继承。
顾氏的股份,最终被捐赠给了慈善基金。
一切尘埃落定。
我带着林念,离开了这座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城市。
我们去了一个温暖的海滨小城。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生意不好不坏,足够我们生活。
林念健康快乐地成长着。他很聪明,也很懂事。
他有时候会问我:“妈妈,我的爸爸呢?”
我会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他:“爸爸变成了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在保护着我们。”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没有告诉他真相。我不想让那些沉重的过往,影响他纯净的人生。
至于我和顾沉,那段纠缠的爱恨,就让它,永远地埋葬在过去吧。
破镜,终究无法重圆。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生。
来源:欢悦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