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卢,你那道疤到底是怎么来的?”——2019年8月,武汉总医院病房里,警卫员小王端着热水,一边递毛巾一边低声追问。卢加胜抬眼瞥了他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磕着了,早就不疼。”话音落下,走廊里的光透进来,映在他鬓角的那道三四厘米长的刀痕上,像一道褪色的勋章
“老卢,你那道疤到底是怎么来的?”——2019年8月,武汉总医院病房里,警卫员小王端着热水,一边递毛巾一边低声追问。卢加胜抬眼瞥了他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磕着了,早就不疼。”话音落下,走廊里的光透进来,映在他鬓角的那道三四厘米长的刀痕上,像一道褪色的勋章。小王识趣地没再追问,却把疑惑记在了心里。要揭开这条疤背后的故事,时间要倒回十八年前的一个傍晚。
2001年2月11日17时15分,成都火车站站台上喇叭声此起彼伏。探亲结束的卢加胜背着挎包排在K148次列车前,他得在规定时间前赶回武汉集合。车厢里行李塞得到处都是,空气里混着方便面的味道。就在列车准备关门时,一群醉汉闯进来,人数足有七十来个,身上银光闪闪的竟是各式管制刀具。有人小声提醒乘客:“别看,他们有刀。”声音刚落,对方已经抢占了4号、5号车厢,把乘客驱赶到过道里。
17时40分,列车加速驶出成都。歹徒叫嚣着要“座位费”,拳脚随时招呼,两个乘客鼻血横流。乘警区区四人,又没配枪,只能先稳住对方。车长咬牙向指挥中心报告,请求在下一站——四川万源——布控武警。可那之前,约一小时的车程,车上近四百名旅客生死未卜。
17时55分,列车员跑遍其他车厢,寻找能协助的军人。她推开8号车厢门时,正好看见卢加胜闭目养神,衣领上挂着“南京军区”徽章。她压低声音喊:“同志,后面出事了!”卢加胜刷地睁眼,一股凉意从脚底升到头顶:“带我去!”
在临时餐车会议点,19名现役或退伍军人、4名乘警、若干地方民警凑成24人的小队。人数对比悬殊,硬碰硬无异于送死。卢加胜一句“擒贼先擒王”定下基调。18时15分,乘警假装“请罪”,将为首的王岗骗到餐车。一进门,埋伏的四名战士抬肘、锁喉、缴刀,十秒结束战斗,将王岗按在地板上。电炉边的咖啡罐被打翻,滚烫的咖啡四处飞溅,却掩盖住餐车门外的动静。
18时22分,第二波诱敌开始,几名“头目”被逐个送进餐车。第三名匪徒进门时警觉地后退,反手抡棍。卢加胜闪身挡在门框,沉腰跨步,一记膝撞将对方顶进屋内,乘警顺势合门反锁。屋里仅两分钟,三名匪徒全部被束缚。外面余党听到动静,带刀冲向餐车。
18时30分,真正的混战来了。窄窄的车厢过道里只能并排两人,更谈不上刀马长兵。卢加胜示意战友分成数组,利用门口、行李架、洗手台制造狭小空间,“一人卡位,两人补刀”,逐段清理。人群之中,一把片刀自右上挥落,他反应已极快,仍被刀锋擦破左颊,热血瞬间糊住眼。斜对面的小战士吼一声“留神”,抡起不锈钢餐盘砸向持刀者手腕,“哐当”一响,刀落地。余光里,旅客抱着孩子,缩在座椅下颤抖。那一刻,卢加胜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平民流一滴血。
18时47分,列车抵达万源。车门一开,20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冲上车,配合小队清剿残余匪徒。十分钟后,76名歹徒全部倒地或被铐。旅客伤者共11人,所幸无生命危险。卢加胜左脸、右小腿各缝数针,被护送至武汉大学附属医院。麻药劲儿过去,他第一句话是:“和我一起的兄弟们都在哪?别落下人。”
三天后,医院门口聚满媒体。卢加胜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一场冲突,没什么可写的。”随后自掏腰包结账,悄无声息返回部队集中训练。3月5日,他在靶场重新端起81杠,动作丝毫未变,只是额头上的纱布跟着后坐力微微晃动。
同年4月13日,《解放军报》刊登《穿绿军装的英雄,你们在哪里?》,社会面才第一次得知“火车勇斗群匪”一事。可报纸扑向全国时,故事主角的名字仍是空白。卢加胜没有留线索,他甚至叮嘱战友“谁都别说”。
2007年3月,南京军区标准化训练考核。白旅政委检视队列时,被那道痕迹拉住目光:“偷偷打架?”卢加胜犹豫几秒,只说:“旧伤,小事。”白政委阅兵无数,一眼看出来历非凡。单独谈话后,卢加胜才把六年前的经过说完。沉默半分钟,白政委突然敬礼。操场秋风很硬,军帽檐下的卢加胜却有些局促,他习惯了低调,不知如何应对这份尊敬。
部队顺势上报,地方证词迅速核实。2009年,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名单公布,卢加胜位列其中。领奖台上灯光炽烈,他有些不自在:“那天我刚好在车上,没想过别的。”一句平平常常的回答,被观众反复提起。有人说他太谦,亦有人说他木讷,可在老兵眼里,这就是合格军人——命令到、危险上、功劳藏。
2020年秋,退出现役的卢加胜回乡,他在乡镇民兵营担任教练员。每月一天,他会把当年卷起的血衣取出来晾晒,顺手把刀痕上的疤膏再涂一层。孩子们问他:“卢教官,这是什么?”他笑着抬手挡住阳光:“一页过去的日记。”至于日记的内容,他从不主动提,只把对方的目光引向远处训练场:“看,那是新的队伍,他们才刚刚开始。”
来源:楚风说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