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21年,苏俄远东局派赴外蒙古的“契卡”报告列宁称:“蒙古男性居民中44.4%都是喇嘛。”所谓“契卡”,即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是通过直接实施恐怖行动同反革命做斗争的情报机构,也即人们耳熟能详的“特务”,彼时苏俄红军在对阵旧沙俄白匪军中占据优势,尤
1921年,苏俄远东局派赴外蒙古的“契卡”报告列宁称:“蒙古男性居民中44.4%都是喇嘛。”所谓“契卡”,即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是通过直接实施恐怖行动同反革命做斗争的情报机构,也即人们耳熟能详的“特务”,彼时苏俄红军在对阵旧沙俄白匪军中占据优势,尤欲继承旧沙俄政治遗产大举张势,希图布武东方染指外蒙古,便派遣大批契卡深入渗透蒙古地方,不难发现喇嘛教是蒙古传统社会的灵魂,满清王朝为安抚稳定蒙古诸部,采取“兴黄教以安众蒙古”的国策,大行赏赐广建寺庙推崇喇嘛教,王公领主纷纷送子入寺为“朵内”即贵族喇嘛,百姓亦效仿鼓励子弟为僧以豁免赋役,故而蒙古男子几乎一半成为喇嘛。
苏俄契卡创始人—捷尔任斯基
根据迈斯基1921年考察统计,外蒙古有2565所寺庙和10万多名喇嘛,经过战乱和“革命”的摧残后,只有747所寺庙仍有喇嘛居住。佛教教法和证法的核心,即三宝“佛法僧”,其中喇嘛便是三宝之一的“僧”,也是喇嘛教经义的受持者和传播者,彼时喇嘛教与等级森严的封建世俗政权相适应,寺庙中少数的活佛、朵内为上层喇嘛,养尊处优受人供施朝拜,而多数牧民出身的喇嘛则为下层喇嘛,充斥庙宇为洒扫杂役。尽管如此,底层民众但凡有子弟入寺为僧,便可拥有免除赋役和兵役的利益,农牧民选择皈依喇嘛教以求苟活,凡出家当喇嘛者为解父兄困厄,亦甘心青灯黄卷出家奉佛。
喇嘛
牧民子弟常于7岁时送往寺院,诵习经典从“班第”即学徒做起,偶有聪睿智慧者亦可跨越等级,成为等级较高的扎萨克达、苏拉、经头喇嘛一类,而活佛、朵内则不仅拥有显赫的名号,诸如呼图克图(圣者)、绰尔济(法主)、诺门罕(法王)、达尔罕(栋梁)等名号,至清朝末年外蒙古称名活佛达数十人,诸活佛仍有不等份额的庙产或领地,更有虔诚信众时常供养奉献牲畜、金银、器物,如此寺庙不独是喇嘛修佛之所,也是喇嘛及信众财富积聚之地,甚至成为上层喇嘛左右家国大事的中枢。
活佛哲布尊丹巴
自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满清后,外蒙古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称帝宣布独立,建立起政教合一的“大蒙古国”,喇嘛教中“呼图克图”是道行最高的教主,也是众多喇嘛僧众的祜主,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称帝则成为宗教、世俗双料首领,上层、中层喇嘛遂公开介入正式的政治权力,总理及财政、内务部长诸要职均由喇嘛充任,喇嘛群体占据外蒙古男子中的大部分,且将民众置于喇嘛教影响之下,人们经由喇嘛教获得心灵、罪孽、惩罚诸端唯心启示,几乎所有的知识都已见载于喇嘛教典籍,故而喇嘛教能够施展不容置疑的权威。
喇嘛集团
早先沙俄曾尝试洗脑蒙古人,招募儿童到俄国城市学习,待学成后便送回蒙古诸部,这些人身处虔信的亲朋之间时,意识形态再度被喇嘛教世界观全部占据,最终皆成为不学无术的人;而且沙俄曾于驻库伦领事馆处开办小学,为入学的蒙古儿童提供奖学金,许多孩子就学一、二年之后,又被交给喇嘛经师处学习,父母们如此转述喇嘛们的教导:“孩子经过严格的喇嘛教典籍学习,不再需要学习异端书籍。”除了教育,喇嘛仍以西藏传统医学救助施展影响力,民众或是牲畜患病均求助于寺庙,而且约75%~90%的寺庙从事商业、高利贷活动。
喇嘛教典籍
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如是说:“宗教是人民的鸦片。”师从马克思哲学的苏俄据此观点发挥,认为外蒙古的喇嘛阶层是外蒙古最大的祸根。显而易见,喇嘛教影响力的长期存在,对于苏俄在外蒙古建立并巩固权威是重大的“威胁”,故莫斯科当局“谨慎而又坚决”的主张清除外蒙古喇嘛,这一主张渗透于苏俄扶植的蒙古人民革命党夺权的全过程,其谨慎之处在于武装夺权之初,以“民族统一战线”为纲而不触动甚至团结喇嘛阶层,而建立和巩固政权之后,便自上而下逐步削弱喇嘛势力,至外蒙古执政党确立左倾激进的发展路线时,苏联则授意蒙古当局发起大规模清除喇嘛的运动。
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读》
1921年7月,蒙古人民党人进占库伦并建立政权,出于稳定政治局势的考虑,苏俄建议蒙古人民党在喇嘛问题上暂时妥协,保留活佛哲布尊丹巴宗教优先权和寺院喇嘛的物质权利,不要与喇嘛阶层过早分裂,直到彻底掌控大权为止,故而外蒙古实行立宪君主制度,保留哲布尊丹巴名义君主地位,一些颇有名望的大喇嘛也被吸收参与政府,实际权力则逐渐落入蒙古人民党囊中,直至1924年5月活佛哲布尊丹巴突然去世,苏俄当局决定乘机发起外蒙古清除喇嘛影响的运动。仅数月,外蒙古便废除了君主立宪制,宣布建立共和国制度的决定,迅速采取旨在削弱喇嘛阶层势力的措施。
蒙古人民党
这一政治变局实际已昭然若揭,就在活佛哲布尊丹巴的葬礼隆重召开时,库伦的外国公司纷纷送来花圈祭奠,但苏联驻库伦人员均没有送花圈,也没有派遣人员前往凭吊。苏俄授意外蒙古当局对寺庙牲畜征税,出台征召喇嘛服兵役的法律,禁止少于三个孩子的农牧民家庭送子为僧,规定超过三孩的农牧民家庭仅送一子为僧。与此同时,当局派遣政委改造沙毕衙门,起初沙毕衙门专门管理活佛的喇嘛属民,政委进入主持工作遂成立党委会,仅2-3个月内便控制整个衙门,取消衙门属众供养活佛的几十万美元费用,就这样沙毕衙门被改造为外蒙古党和政府的坚定支持者,至1925年当局决定正式撤销沙毕衙门。
士兵与民众
1925年,苏联情报机构出台关于喇嘛问题的秘密报告称,活佛哲布尊丹巴离奇死亡后,转世灵童的问题没有提前决定,极有利于蒙古人民党逐步清除喇嘛影响力,而且谨慎的预测最坏的结果,即喇嘛们一旦群起攻击,那么蒙古人民革命党便难以立刻打倒喇嘛势力。这种预测并非危言耸听,彼时外蒙古民众无不信仰喇嘛教,一旦苛待喇嘛必然激惹群众,蒙古人民革命党内部对喇嘛问题亦存分歧,对于彻底消灭喇嘛势力信心不足,党内左派一旦提出消除喇嘛教的问题,右派老辈成员便立即要求谨慎对待,仍无解决喇嘛问题的确切办法。
外蒙古男女
1925年6月,苏联共产国际报告中指出:“采取措施将喇嘛教从蒙古国家中分离出来,依据宪法取消喇嘛阶层作为剥削者的权力,废除阿拉特居民对喇嘛阶层的义务,逐步清除喇嘛教赖以存在的经济基础。”1926年9月,蒙古当局实施政教分离的政策,立法禁止喇嘛阶层参与政治,而且清除出身封建领主和喇嘛的党员,次年共产国际再次提出清除喇嘛影响力的问题,要求蒙古当局长期削弱喇嘛阶层势力。这一时期,蒙古人民革命党右派掌握政权,在内外政策上寻求独立自主,公开表达不满甚至直接反对苏联指令,对喇嘛问题持“维护态度”。
喇嘛
这种变局引起沉渣泛起,外蒙古领导层萌生重新确立活佛转世的想法,这种局面根本违背苏联的意图,便于1928年10人民党“七大”召开的契机,扶植左倾激进的“农村反对派”取代右倾领导层掌握大权,农村派政治纲领完全是由苏联一手炮制,集中于反对封建神权和资本主义,且对喇嘛问题采取重大行动,12月正式通过废除活佛转世制度的决定,此举给予外蒙古喇嘛教以重大打击,而共产国际更进一步要求分化瓦解喇嘛阶层,持续削弱喇嘛教在蒙古民众中的影响力,提出解决外蒙古喇嘛问题“基调”,即内部瓦解、注重宣传、分配庙产、政治斗争。
外蒙古男子
1929年3月,外蒙古当局将同喇嘛阶层斗争作为“党的主要任务”,确保彻底摧毁喇嘛阶层的经济和政治基础,左倾激进的发展路线日渐占据上风,将喇嘛集团定性为最大的封建剥削阶级,责成寺庙将牲畜交给牧民和集体农庄放养,千方百计使喇嘛还俗从事生产劳动,运用多种手段摧毁其经济基础和政治影响力。不到一年时间,寺庙牲畜诸如骆驼、马匹减少25万头,为避免牲畜落入政府之手,寺庙大量宰杀牲畜用于祭祀,仅科布多寺院便宰杀全部牲畜的23%,此举大大影响苏联在外蒙古的各型牲畜采购计划,故而苏联向寺庙喇嘛发起雷霆一击,绵延数百年的喇嘛教顿成齑粉。
苏联士兵
来源:火镰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