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第一眼看见道玄时,身上就止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第一眼看见道玄时,身上就止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他分明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我对他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小瑞,办完事就回家吃饭。」
是奶奶的声音。
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消失。
她在我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道玄,这才转身离开。
我赶紧跟契爷说了几句郭琴琴一家的好话,眼见她的嘴巴慢慢消下去后,三芳扶着她上车休息。
我离开前,道玄追上来用手拍了拍我的肩。
「小娃娃,三天后你不能再与这灵石滴血固契,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还有,不要相信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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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将道玄的话放在心上,他是郭鹏的人,说这些话无非是想离间我和奶奶。
今晚吃饭的时候,我收到三芳的信息。
她说,郭鹏已经醒了,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再观察 24 小时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郭琴琴家终于恢复平静,她妈妈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三芳话里话外对我充满羡慕,接下来的话都是夸我有一位好干爹,啥事都能办成。
小时候我经常被人笑,他们说认了块大石头当干爹,它既没钱又没权,关键在于它是个死物,我还要倒贴给它烧香祭拜。
起初我也嫌弃它,跟着小伙伴们骂了契爷好几天。
代价就是,原本身强力壮的我,突然生了一场很久都没好的病。
奶奶押着我去给契爷磕头认错后,第二天病就好了。
我意味不明地笑着,没有回复三芳。
郭琴琴家,真的恢复平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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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郭家的打扰,这几天过得很快。
想到明天就能滴血固契,我内心升起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期待,好像体内有股无形的能量想要破壳而出。
刚吃完晚饭,三芳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家。
「徐瑞,你对郭琴琴家做了什么?她……她家……」
三芳眼里布满惊慌,话都说不利索。
「她家怎么了?」我问。
「郭琴琴全家三口人,七窍流血,死了。」
这个消息,是三芳从郭琴琴邻居口中知道的。
郭琴琴的邻居也是她的跟班之一,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探望一下出院的郭鹏。
今天下午她去了两次,家里都没人,可郭琴琴明明中午才和她通过电话说在家。
她察觉不对便报了警,警察破门而入时,客厅里飘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郭琴琴一家三口面目狰狞地倒在客厅,白色的天鹅绒地毯被染得血红。
面对三芳质问的眼神,我耸耸肩:「不是我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三芳半信半疑离开,我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契爷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我转身刚想回房却撞上一个人。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她背着手,脸色阴沉正直勾勾看着我。
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奶奶原本蜡黄的脸变得异常惨白。
我收住笑容,再仔细看去,原来是我眼花了。
「赶紧回房。」
奶奶冷不丁冒出这句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要是在平时,我会撒娇顶几句嘴,可现在面对奶奶阴暗的脸,我不敢说话,哆哆嗦嗦跑回屋。
关门前,奶奶依旧背着手,死死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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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我,奶奶不对劲。
难道那个和尚说的是真的?
不对,要是奶奶想害我,十八年前就不会救我。
回想起我送走三芳那个笑容,我懊恼地拍着头。
奶奶肯定是听到了郭琴琴一家的事,她又精明会算,知道是我耍的手段。
十二岁那年,我答应过奶奶一件事。
当时我已经很清楚契爷与自己的关联,奶奶逼着我下跪发誓,以后绝对不能伤人性命,我答应了。
今晚,我却食言了。
可食言又怎么样呢?那都是郭琴琴自找的,不能怪我。
这样想着想着,我就安心睡下了。
大概半夜,我被刺耳的磨刀声吵醒。
我猛地睁开眼,那磨刀声竟戛然而止,紧接着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窸窸窣窣地,一步一步靠近我的房间。
我绷紧神经,坐起身摸索手机的同时,房门被人从门外打开。
「谁在那儿!」
听到我的呵斥声,黑暗中,那人三两步冲过来将我推倒,粗糙的手紧紧捂住我的嘴。
我惊出一身冷汗,胡乱挣扎反抗。
那人低头在我耳边低吼:「瑞瑞,别出声!」
「你奶奶要杀你!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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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动作,那人松开我后打开手电筒。
是我妈。
她披着凌乱不堪的头发,脸上满是惊恐。
「妈,你胡说什么?奶奶怎么可能杀我?」
从小到大,我妈对我非打即骂,有时候还嫌弃生了我,可次次都是奶奶维护我,安慰我,现在说奶奶要杀我,我肯定不信。
我妈警惕地看了眼门,然后把书包塞进我手里:「郭琴琴一家死于非命,你奶奶不会放过你,这书包里有钱,你到外面躲着,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快跑!」
难道刚才听到的磨刀声是奶奶……
我妈把我往窗边推,嘴里反复说着「跑」。
刚翻窗出去,我就听见奶奶骂骂咧咧的声音,紧接着,是搏斗声……
不知跑了多久,我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很奇怪,明明我是从村口一直向前跑,按理说我跑了两个小时,应该到县城了才对,可我现在却躺在村口的山上。
怕不是撞邪了。
山上树多,阴凉的风刮过来让我打了几个寒战。
我试了好几次,无论我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
我知道,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无计可施的我,只能祈祷着契爷能救我。
最后我累得不行,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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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周围静得可怕,连昨夜伴我入睡的风声都没有。
「啊!」
待我仔细看清楚环境时,我连书包都来不及拿,惊得撒腿就跑。
我明明是在树下睡的觉,怎么醒来却到了一片坟地里?!
而且这些坟堆看上去应该有点年头了,可是周围却光秃秃的,连野草都没有。
我在村里住了十几年,对这座山再熟悉不过,从来没见过,更没听说过山上有这么多坟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我回头看不到坟堆,才停下狂喘气。
刚坐下歇一歇,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寂静的山中格外刺耳。
来电显示是「妈妈」,却没有归属地。
犹豫了一下,我接听电话:「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我打开免提,又问,「妈?是你吗?」
那边依旧是沉默,连呼吸声都没有。
「妈你说话啊!」
「……」
我越想越不对劲,准备挂断电话时,那头突然传来两声低笑:「嘿嘿……」
「妈,是你吗?我现在在……」
「嘿嘿……」
我讲话被打断,那个笑声很古怪,刚才像少女,现在又像小孩……
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惊得我头皮发麻。
这笑声……好熟悉。
把电话挂断后,那诡异的笑声依旧从手机里传出。
「救命啊!」
我扔下手机失声尖叫跑,可那笑声却紧紧跟在我身后。
慌乱中,我回头看去,有个黑影将我瞬间包裹住。
我无法叫喊,不能动弹,最后丧失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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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瑞,小瑞!又睡懒觉!」
我被奶奶摇醒时,太阳光正好照在房间的梳妆台上。
睡意全无的我翻身下床,镜子里的我穿着整洁的睡衣,跟昨晚一模一样。
奶奶掐了我一下,没好气说:「赶紧换衣服吃早餐,别忘了今天要滴血固契。」
摸着辣痛的手臂,我还是不敢相信,难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全是梦?
可明明那么真实。
「奶奶,我妈起来了吗?」
「你睡傻了吧?你爸妈都在城里打工,最快也得今天下午才回来。」
奶奶把粥递给我,还顺带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发烧啊。你从昨晚开始就神神道道的,估计是临近固契的原因。」
难道真是这个原因?
怪不得我听到郭琴琴一家死了会异常兴奋,也许是从那开始,我就受了什么东西影响。
回想起昨晚梦中梦的可怕经历,我长舒口气,还好是梦。
临出门前,奶奶把一根银针浸泡在一盆清水中。
她给我的手腕绑上一根红绳:「这条红绳待会儿固契要用,你千万别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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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往年的规矩,我端着盆走在奶奶后面,走三步磕一个头,奶奶则在我前面手舞足蹈开路。
今年与之前不同,换成奶奶端着盆走在我身后,我在前面三步磕一个头,直至到村口的大石头前,我才能停下。
往年村里人都不会来围观我滴血固契,今天村里却来了几十个人在旁边看。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我很是紧张。
奶奶嘴里念念有词,做好一切准备后,让我跪在契爷面前。
「小瑞,过了今天你就能解脱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
奶奶跟我说话,眼睛看着的却是契爷。
她拉过我的手,从水里捞出银针刺破我的食指,将血滴进水中。
一分钟左右,血水相融。
奶奶把水泼在石头上,原本金黄色的石头竟慢慢变得白亮,表面上还飘着一道道红,就像是……人皮肤和血管。
我被契爷这个变化吓得心惊肉跳。
果然如那个人所言。
「小瑞,把戴红绳的手按上去。」
奶奶扶我站起来,人群中闪过一道身影,我下意识后退半步。
我不能按,按上去,我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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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一直在骗我!
吃早餐前,我在厕所换衣服,发现身上有多处伤痕,道道都在提醒我,昨晚发生的事不是梦!
于是我给爸妈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
想报警,又不知道怎么跟警察解释这些离奇的事。
思来想去,我打通了道玄的电话。
他预料到我会打来一般,把奶奶的阴谋告知了我。
他说我生来就是福大命大,奶奶之所以让我和灵石立契,其实是想利用我的福气给灵石作养料,如此一来,灵石就能持续护佑我们村。
奶奶对于这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很认可,这也是村里人从小到大都尊重我的原因。
如果我完成最后一次固契,我的气运竭尽了,命数也就到头了。
我大概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道玄说,只要我在最后按手印时逃跑,契约就能解除。
「快点小瑞!别误了时间!」
奶奶沉着脸呵斥。
「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转身想跑时,三芳冲出来用小刀把我的红绳割断。
这举动惹怒了在场所有人,他们把三芳摁倒在地骂骂咧咧踢了几脚。
奶奶刚想抬手扇我,道玄趁乱把一张黄符贴在石头上。
霎时间,巨石发出剧烈的抖动,将在场的人震倒在地。
道玄在旁边哈哈大笑:「成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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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石突然停下抖动,微弱的破碎声传来,石面上出现无数道细小的裂痕,紧接着,一颗颗闪着白光的碎石像瀑布般流落在地。
「灵石!好多灵石!够我拿去修炼了!我要飞升了!哈哈哈哈我要成仙了!」
道玄拿出布袋,如狼似虎般把灵石装进去,完全没有之前那个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抬起头,疯疯颠颠地看向我:「小娃娃,谢谢你助我,哈哈哈……你果然很好骗!」
「什么?!」
我震惊大喊。
奶奶的神情恍恍惚惚,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村长痛苦地跪在地上叫:「灵石破,邪祟出!天要亡我徐家村啊!」
我记得奶奶跟我说过,灵石是专吃灾祸邪祟以保人平安的。
它在,我在。
它亡,我亡。
既然我毫发无损,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灵石吸收的所有邪祟,被放出来了……
都是因为我被道玄利用!我无比懊恼为什么要听他的!
我站起来准备跟道玄决一死战,天空忽然暗下,碎石停止掉落,村里人都昏死过去。
高大的灵石再次抖动,上半截被震断不偏不倚正好压在道玄身上。
血渍溅到我脸上有些温热,道玄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没了气息。
他那双惊恐的眼,正死死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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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奶奶把关在柴房的妈妈放出来。
本还想闹着让我逃跑的她,在村口看到救护车拉走道玄的尸体,瞬间明白。
我妈在厨房做午饭时,两个警察来我家问话。
「你们一大早的,为什么聚集那么多人在村口?」
我艰难开口:「在锻炼。」
写笔记的警察皱着眉:「你们村口又没有娱乐设施,怎么锻炼?」
「跑步。」
「跑步能跑死个人?」警察提高音量。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总不能说道玄得罪灵石才丢掉性命吧?
他们会信吗?
「他放出来了脏东西,活该没命……」
原本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奶奶突然开口。
警察走向奶奶,问她:「你们一堆人挤在村口干什么?为什么别人都晕了,就你们好好的?」
「滴血固契,求灵石保佑。他们让邪祟伤了,邪祟……」
「那你们祭拜时,有没有用化学物品?」
警察是不会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所以他们猜应该是奶奶用了什么东西,才导致村民集体晕倒送医的。
「什么都没有,是灵石,是灵石破了,邪祟被放出来了!我们都会死的!都得死!」
奶奶越说越激动,冲过来用鸡毛掸子打我,逼我下跪。
「都是你这个白眼狼,打死你打死你!」
我害怕地捂着头由她打骂,奶奶背上正趴着一团黑影,我不敢抬头看。
警察去拉开奶奶时,黑影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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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好不容易把奶奶劝走,警察又问我。
「你奶奶有过精神方面的疾病吗?」
我摇摇头:「没有。」
警察刚想问第二个问题,刚才趴在奶奶背上的黑影从门口飘进来。
起初它在客厅游荡,后来越飘越快向我冲来,吓得我失声尖叫,边躲避边喊「救命」。
两个警察表情凝重,静静看着我对空气抓狂大叫。
「徐瑞!徐瑞你怎么了?」一个警察问。
「奶奶,救救我!救命!」我的惨叫声盖过警察的询问。
他们相视一眼,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两位目击证人疑有精神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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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警察离开后,奶奶才用符水把那团黑影赶走。
我惊魂未定地缩在沙发上。
奶奶把门窗都关好后,挨个贴上符纸。
吃饭时,奶奶又开始埋怨我妈:「说到底还是怪你,要不是你瞎掺和,能有现在的事?」
我妈自知有错没敢说话。
「谁让你不让我知道真相?你要是早说出来,我就不会这样了。」
我不服气和奶奶顶嘴。
她撩起袖子,气急败坏骂道:「要真相是吧?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你的确是天生福大命大,连晦气的乌鸦都想沾你的运。我让你和灵石立契,是因为它吸收了太多邪祟,你的福运能替它化解!这样灵石才能世世代代护佑徐家村!作为契女的你也能心想事成!」
「郭琴琴一家就是例子!」
「只要完成最后一次固契,契约会在一年后自动解除,对你本身没有影响!你呀你,偏偏听信外人的话!」
「这么多年,白疼你了。」
奶奶叹着气,「现在,全村人都得给你的错误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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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了那件事后,掉下来的灵石被运走,道玄的死被判定为意外。
奶奶每天除了贴符就是画符,没再理我。
而我们村每天都有人死于意外和疾病。
不过三天,村里有些人染上一种怪病,查不出原因和传染源,好像是凭空出现在人体内一样。
有些人突然疯疯癫癫,说有脏东西跟着自己,整天闹着自杀。
村子的异常被有关部门发现后,下令封村,任何人不能进出。
我现在每晚入睡,必定会做梦中梦,半夜要醒来三四次。
有时候我都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短短几天,我整个人被折磨得精神萎靡,离神-经-病也不远了。
我去客厅倒水,转身被贴在窗户外的黑影吓得摔碎杯子。
清脆的响声让我更加狂躁,我再也受不了了,冲去奶奶房间,开灯叫醒她。
「奶奶,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快救救我吧。」
奶奶擦干我的眼泪,无奈地问:「你是自愿的吗?」
我点点头。
奶奶把一个木雕盒给我,里面有根发黄的针和一张写有咒语的纸。
「明天晚上十一点,你从家里出去,一步一叩首去找灵石,用针扎破五个指头,到那时就念出纸上的咒语,把手按在残石上。」
「我会死吗?」我问。
奶奶敲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死什么死,不会死的,不过你要折寿十年。」
本来我还有些怕,听到不用死后,我接过木盒,向奶奶保证,这次一定会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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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我在客厅里等到十一点。
奶奶拉着我的手,神情有些复杂,临出门时,她抱着我说了些含糊不清的话。
我知道,她是怕我搞不定,但是这次我会证明给她看。
半夜三更,屋外的黑影在半空飘荡,感觉到我这个活物后,散在四处的黑影聚集起来想攻击我,还好我戴着奶奶画的符,它们无法靠近我,只能在我身旁转圈。
我一步一叩首到达灵石前,一个警察的手电筒照过来。
我急忙把头贴在地面,利用残石挡住自己。
按照奶奶说的方法,我把手指扎破,边念咒边把手按在石头上。
不过三秒,灵石开始抖动,周边刮起狂风,离得近的黑影瞬间被吸到石头里,其余想逃走的黑影苦苦挣扎,最终还是被收进石头。
这么大的动静,在村口的警察眼里根本看不见,他们只会觉得夜里有点风吹过。
我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不过几分钟,我的四肢开始酸软,眼皮支撑不住合上。
睡梦中,我来到一片空白之地。
前面站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生,她转过身来对我笑:「谢谢你,我要走了。」
我还没问她要去哪儿,梦醒了。
睁开眼时,一群人围着我七嘴八舌讲话。
「灵石,灵石好神奇,它复原了!」
「我们的病都好了,村子也解封了!」
……
灵石,他们为什么叫我灵石?
我张开嘴想说话,可却发不出声音!
我,变成了灵石。
24
三天后,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从村口抬出去。
人群里,爸爸扶着哭到晕厥的妈妈从我身边走过。
我的呼喊,我的哭泣,他们都听不见。
奶奶站在远处,静静盯着我,露出欣慰的笑。
半夜两点,她拿着手电筒来找我。
「小瑞,这都是你爱吃的。」
奶奶把果篮里的水果贴上黄符,我无法说话的嘴有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对不起。」奶奶坐在地上老泪纵横,「不过奶奶没骗你,你没有死,你只是灵魂被封进了石头里,你还活着。」
「你有个姑姑,也叫小睿,她当年也被封在这石头里,你去了,她就解脱了。」
我很震惊,随后是悲切。
原来我见到的那个女生,是我姑姑的灵魂。
原本奶奶口中的「小睿」,不是「小瑞」。
姑姑是解脱了,可我却要带着人的记忆,代替她在这里当块护佑村民的石头。
奶奶好像知道我的心事一般,立马跟我说:「小瑞,你放心,过不了多久又会有福女降世,到时候让她和你立契,十八年后,你就能像你姑姑一样解脱了。」
「我们村这么多高官富豪,这么多人无病无灾活到九十九,全是靠这块灵石吸收灾祸。」
「老祖宗们偶然间发现福女的命数能化解灵石吸收的邪祟,命数用尽后,福女的灵魂将被封印在灵石里, 增大灵石的护佑力。」
「当年老村长死前告诉了我真相, 让我寻找下一位福女,这样, 你姑姑才能解脱, 灵石也能继续护佑我们。」
奶奶苍老的手抚上我的石面, 「我死前,会告诉你妈妈, 让她找福女救你。」
「小瑞,原谅奶奶。」
呵呵。
原来与灵石立契的不是灾星,而是福女。
他们给刚出生的孩子冠上「灾星」之名,让她们与灵石立契, 为的是世代的荣华富贵。
而每个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孩子, 只能周而复始去寻找下一个福女与灵石立契,解救自家孩子。
如此循环,应了老祖宗的愿。
无解。
我用尽所有力气想告诉奶奶,我不需要解救!不要再害人了!
可直到奶奶远去, 我都无法发出声音。
25
不知过了多少年,我从刚开始的恨,然后是癫狂,再到寂寞, 现在是无欲。
我已经不记得喜怒哀乐是什么感觉了, 我每天除了吃灾祸吸邪祟,就是看着过往的人和车, 听着鸟叫蝉鸣,感受风吹雨淋。
直到今天,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走跪在我面前。
仅此一眼我就认出了她。
是三芳。
她怀里,是她的女儿。
「灵石大人,五姨说了, 我女儿是天生的亡神煞, 从出生起注定活不过十八岁, 明天她就和您立契, 希望您能替她化解煞气!」
意外的是, 三芳眼中没有悲凉, 反而是一脸得意。
「当年我有个朋友就是和灵石立契,才受全村人敬仰, 在学校欺负她的人都会被惩罚, 要不是我破坏了她最后一次固契,我女儿现在也没有机会和您立契了。」
原来她当年割断我的红绳不是为了救我。
算了, 无论她是不是为了救我,我都会死。
三芳说着说着笑了:「等她过了十八岁,煞气也化完了, 到时候您就是她最强的干爹,我会替她天天给您上香祭拜的!」
如果我还有嘴的话, 一定会笑她。
三芳一定不知道,她的宝贝女儿与灵石立契, 要付出何等代价。
可怜了她那个入赘的老公。
「三芳,把孩子抱回家做好准备。」
一个老妇女走过来拍拍三芳。
「五姨,我这就回去。」
老妇女盯着三芳远去的背影, 再回头看我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抚摸着我的石面喃喃自语。
「小瑞,再等等妈妈,很快你就能解脱了。」
来源:阿宁完结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