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他在寡山修筑书院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3-19 00:22 1

摘要:书院今已不复存在,唯有“品嵓香宇”(嵓yán,古同“岩”)、“□□□张子玹仙位”等几处石刻留存。这座海拔不过百尺的寡山因田艺蘅的栖居,成为明代江南文化地图上的一方洞天福地。

距今500年前的明嘉靖年间,余杭寡山上,曾有一位文人择幽而居。

他叫田艺蘅,在寡山上修筑书院,将其经营成一个文人雅集之所,成为一座遗世独立的精神桃源。

田艺蘅像,出自《留青日札》

书院今已不复存在,唯有“品嵓香宇”(嵓yán,古同“岩”)、“□□□张子玹仙位”等几处石刻留存。这座海拔不过百尺的寡山因田艺蘅的栖居,成为明代江南文化地图上的一方洞天福地。

隐逸情怀缘起

田艺蘅,字子艺,号香宇,嘉靖三年(1524年)出生于浙江杭州。其父田汝成为嘉靖五年进士,著作《西湖游览志》开地域景观志先河,摹写西湖湖山之胜,记录杭州风土人情,网罗颇广,叙述详赡。其母徐楚云是余杭人,在田艺蘅11岁时撒手人寰,葬在故乡余杭,田氏父子皆有作诗文寄托哀思。

田艺蘅继承了父亲的超逸才情,又受母亲影响,对余杭怀揣着深沉的故土情结。秉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志向,年少时的田艺蘅“十一而放琅琊,游金陵;十六而陟五岭,经八桂”,不断开拓视野、增长见闻,文学方面的天才资质很快便显现出来。

十八岁那年,田艺蘅与妻子张氏喜结连理。此后,他收敛了少年心性,一心扑在科举考试上,渴望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然而,从十八岁到三十八岁漫长的二十年里,田艺蘅历经七次科举,次次铩羽而归。

从懵懂的少年到意气风发的青年,二十载岁月匆匆而过。“七举不中”的坎坷经历,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最终,田艺蘅在三十八岁时选择急流勇退,转而隐居著书。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七试不第的科场失意,或许也是命运的巧妙安排,使田艺蘅得以摆脱科考羁縻,纵情于余杭山水间。

正如他在《留青日札》中的喟叹:“世路既已辞,白云长自怡”。这份与山水相契的宿命,在母亲的故土情结中愈发深重,终使田艺蘅在余杭寡山深处结庐而居,在白云幽谷间寻得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田汝成《祭亡妻徐恭人文》,田艺蘅注“此先妣也,余杭人”

品嵓景观探幽

循着寡山石径蜿蜒而上,一片苍翠的竹林映入眼帘,有一牌楼掩映其间,正面刻有“摩崖题刻”,反面刻有“寡山题刻”。再扶着杖藜,踏着枯黄的竹叶走向深处,便能见“品嵓香宇”四个石刻大字,字体古朴遒劲,笔画清晰可辨。

五百年前,田艺蘅决心隐居寡山筑建书院时,或许也如今人一般,走过同一条山路。

石刻上的“香宇”是田艺蘅的号,“品嵓”则是他为一处石洞取的名字。“品嵓”之名源自吕洞宾本名“吕嵓”。田艺蘅在《小小洞天记》中诙谐地写道:“余则以为唐有洞宾道人曰吕嵓者,千载之下加余一口,谅不拒也。”

一日,田艺蘅和朋友陈应时在寡山上饮酒,陈应时乘醉提着扫帚,蘸墨在墙上写下“品嵓”二字,田艺蘅遂命人将此二字镌刻在石壁上,历经五百年,至今犹存。

除了“品嵓”,田艺蘅还曾为寡山上的景物一一命名。据他的散文《小小洞天记》中记载,自山脚的“古泾塘”登上寡山,经“弄月台”“象鼻虚洞”至“洗心池”,最终抵达“品嵓”石洞,十余处景致层层递进,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长卷。

田艺蘅对“品嵓”景致尤为倾心,曾为它写下《品嵓日月》《品嵓白云》《品嵓听莺》《品嵓四时》等诸多佳作。其中,《品嵓四时》以四首短小精悍的五绝组成,诗中描述了寡山春日“新莺求友”的蓬勃生机、夏日“凉风有期”的无限惬意、秋日“云白山青”的清朗景致、冬日“积雪闭门”的孤绝意趣,构建出诗境与画意交织的美学空间。

“品嵓香宇”石刻

《品嵓四时》

品嵓春事好,花发不知名。

疑有幽人语,新莺求友声。

品嵓夏情多,寒泉落虚谷。

凉风如有期,一径入深竹。

品嵓秋兴长,云白山愈青。

茶罢日已晚,落叶堆空庭。

品嵓冬思幽,门映积雪闭。

冻折古松枝,栖鹤向余唳。

寡山书院雅韵

“品嵓”石洞南面,便是田艺蘅修筑的寡山书院,恰似一块珍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玉珏。书院不只是一座静心写作的书斋,更是一座微型的明代文人园林。根据田艺蘅在诗文中的描述,书院中有可供耕耘的“易适园”、可供读书的“自心精舍”、可供休憩的小屋“玄楼”等建筑。

每至暮色笼罩四合时,书院廊庑间便浮动着老梅的暗香,竹影在窗纸上勾勒出轮廓,田艺蘅或和朋友谈天论地、把酒言欢,或在昏黄的烛光下奋笔疾书、耕读度日,度过了一个个宁静而充实的日子。

在寡山书院潜心著述的岁月里,田艺蘅为后人留下不少佳作。其中,《香宇集》以清隽的笔触书写山水灵韵,《煮泉小品》以精严的考据呈现茶道美学,《留青日札》则广录典章风物,为我们研究明代的社会风俗提供了丰富资料。这些著作凝结着他对天地万物的独到体悟,至今仍闪耀着智慧的光华。

在寡山书院,田艺蘅携妻子张氏过着超然物外的雅士生活,两人举案齐眉、感情深切。他曾以“我今介尔福,室家幸欢康”来亲昵地表达对妻子的感情。

五百年后的今天,当我们再谒寡山时,仍能看到石刻上“□□□张子玹仙位”几个字。张子玹,正是田艺蘅之妻;前三个字虽已磨损,但不难判断正是田艺蘅的姓名。这对恩爱一世的夫妇,最终在天地的见证下,在寡山陪伴彼此,永不分离。

“□□□张子玹仙位”

苕溪诗意漫赏

田艺蘅在寡山书院时,经常呼朋唤友、遍览杭州名胜,离寡山书院不远的苕溪是他们写诗的主要灵感源泉之一。

在《香宇集》中,有关苕溪的作品多达十余首,这条文化之溪不仅滋养了田艺蘅的诗文创作,更成为连接隐士与尘世的诗意纽带。

田艺蘅善于捕捉苕溪在不同季节的独特风韵,以细腻笔触勾勒出自然景物的动态美感——

春天的苕溪在其笔下,是“林泛青田影,徽流白雪歌”(《隆庆元年三月宴集》),山林的静美与流水的灵动交相呼应,生机盎然;

初夏则见“花傍流觞笑,莺窥卷幔歌”(《闰三月小集》),以动态笔法捕捉花影与莺啼交织的天然妙趣;

秋季的苕溪更具特色,“雪白苕花飞满溪”(《苕溪待渡》)既符合苕溪“苕花似雪”的地理特征,又构建出物我两忘的诗境;

在大雪初霁的冬日,“半溪寒水浸孤城”(《雪中与姑苏徐直言仁和顾惟质泛舟溪》)则为苕溪铺展清冷幽寂的意境。

《香宇集》中与苕溪相关的诗,多为田艺蘅与友人宴集时所作。例如,《雪中与姑苏徐直言仁和顾惟质泛舟溪》,描绘了田艺蘅与姑苏、余杭仁和的朋友共同在苕溪泛舟的场面;《仲春六日苕溪遇雪有怀庭前梅留别徐大弟》则是宴会后送别旧友之作。这些诗章不仅定格了明代文人诗酒风流的剪影,更见证了知音相契的深厚情谊。

在田艺蘅的笔下,苕溪春花秋月皆可入韵,聚散别离俱能成诗。他的苕溪诗不仅是一幅记录了四时风光的画卷,更能让我们一瞥明代文人宴游的风采,沉淀着明代文人“以山水证心”的精神密码。这些诗作恰似苕溪畔不谢的苕花,永远飘飞在中国诗歌的长河之中。

七试不第后,田艺蘅隐遁寡山,以百尺孤峰为砚,蘸取四时云霭为墨,在这不过百尺的小山头修筑书院、潜心著述,书写出明代文人风雅的生存样本。

但他居山不为避世,执笔亦能执戈。嘉靖时,沿海地区屡遭倭乱,田艺蘅积极参与抗倭事业,曾作《纠集义兵檄》《海寇猖厥,纠集义兵扬师》等激昂意气的檄文,还毅然投笔从戎,下山驻瓶窑、双溪、武林门等地参与抗倭。林泉寄志,疆场骋怀,田艺蘅的经历或许是明代文人“修身、齐家、治国”理想的缩影。纵使科举场上无姓名留存,但他用另一种方式完成了文脉的接续。

当我们再次踏访寡山遗址,指尖抚过“品嵓香宇”石刻的沟壑,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位明代文人留下的体温,更是余杭文化绵延不绝的心跳。

来源:余杭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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