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菜里的汤汁溅出来,有几滴甚至飞到了我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张丽把一盘青菜重重地砸在餐桌上时,我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盘子和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菜里的汤汁溅出来,有几滴甚至飞到了我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吃吃吃,就知道吃,养你这么个拖油瓶,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尖利刻薄的声音,像是一根生锈的针,每天准时准点地扎进我的耳膜。
我垂下眼,没说话,习惯性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我爸,林建国,坐在主位上,把头埋在报纸后面,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这是我们家饭桌上的常态。
张丽的辱骂,我的沉默,和我爸的隐形。
还有我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陈萌萌,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抹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讥讽笑容。
“妈,别生气了,跟一个外人置气不值得。”陈萌萌夹了一筷子排骨,甜腻腻地对张丽说。
“外人”这个词,像是一把小刀,不深,但总能精准地戳在旧伤口上。
我亲生母亲在我五岁那年因病去世,不到一年,林建国就娶了张丽进门。
张丽还带来了比我小一岁的陈萌萌。
从那天起,我在这个家里,就从儿子变成了“拖油瓶”。
“林舟,明天你们学校开家长会,你知道吧?”张丽突然把矛头指向我。
我点点头,扒拉着碗里白米饭:“知道。”
“你爸明天要出差,我去。”她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真是烦死了,我的时间多宝贵,要去给你这种成绩吊车尾的开家长会,简直是浪费生命。”
林建国终于从报纸后抬起头,干咳一声:“公司安排的,没办法。”
“你当然没办法,家里的事都丢给我,你在外面当甩手掌柜!”张丽立刻把火力转移到他身上。
我默默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我知道,她嘴上说我成绩吊车尾,其实根本不关心我的成绩。
她只是需要一个由头来发泄她的不满。
我在圣华国际学校,全市最顶尖的私立学校,常年稳坐年级第一。
但这不重要。
在张丽眼里,我做的任何事,都是错的,都是碍眼的。
“明天给我穿得精神点,别给我丢人!”她又瞪了我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连件好衣服都没有。”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没有作声。
她和陈萌萌每个月买新衣服的钱,够我买几十件了。
但这笔钱,永远不会落到我头上。
我吃完饭,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滚回你那狗窝去吧。”张丽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我转身回房,关上门,将外面的一切嘈杂隔绝。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张书桌。
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是我和妈妈的合影。
照片里的妈妈笑得温柔,她抱着我,眼里的光像星星。
“妈妈,明天家长会,是她去。”我对着照片轻声说。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我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旧手机。
开机,屏幕亮起,我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王叔。”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小舟,有什么事吗?”
“王叔,明天圣华的家长会,你帮我安排一下。”
“好的,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你让李校长知道就行,我继母会过去,我不希望有太多波折。”
“明白。另外,小舟,关于你父亲申请追加下季度生活费的报告……”
我打断他:“按老规矩,驳回。理由是,我的生活质量没有得到相应改善。”
“好的,我立刻处理。”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
明天,或许会是很有趣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张丽就把我从床上吼了起来。
她自己倒是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水味浓得能熏死人。
“磨磨蹭蹭干什么,开个家长会而已,你以为是去领奖吗?”她站在我房门口,抱臂冷笑。
我慢条斯理地换上校服,把每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
“好了。”我说。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撇撇嘴:“穷酸样。”
去学校的路上,她开着那辆宝马,嘴里也没停过。
“你们这破学校,学费贵得要死,也不知道钱都花哪儿去了。”
“要不是你妈当年留了那么一笔钱指定给你上学,我才不花这个冤枉钱。”
“你说你,人不大,花钱的本事倒不小。”
我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左耳进,右耳出。
圣华国际学校坐落在市郊的半山腰,环境清幽,安保森严。
车子在校门口被拦下,保安核对了访客信息才放行。
张丽把车停在停车场,看着周围一排排的豪车,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虚荣的满足。
“总算有个地方能配得上我的身份。”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名牌外套。
我走在前面带路,穿过修剪整齐的草坪和欧式风格的教学楼。
学校里随处可见穿着得体的家长,三三两两地交谈着,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精英”的味道。
张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挺直了腰板,仿佛自己也是这上流社会的一员。
“林舟,你们班主任是哪一个?凶不凶?”她突然问。
“我们班主任姓王,人很好。”我回答。
“哼,再好能有我们萌萌的老师好?人家可是市级优秀教师。”
我没再接话。
走进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家长。
班主任王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温和。
她看到我,笑着招招手:“林舟来了,这位是你的……?”
“我是他妈。”张丽抢着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傲慢。
王老师愣了一下,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林舟妈妈,您好,请坐。”
张丽找了个空位坐下,像个女王一样环顾四周。
家长会按部就班地进行。
王老师先是总结了班级的整体情况,然后开始表扬一些表现优异的学生。
“……在这里,我要特别表扬一下林舟同学。”
张丽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听到我的名字,才懒洋洋地抬起头。
“林舟这次期中考试,再次取得了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而且在奥数竞赛中,也拿到了全国一等奖。”
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叹和掌声。
不少家长都向张丽投来羡慕的目光。
张丽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惊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这孩子,就是爱死读书,读成个书呆子了。”她嘴上谦虚着,尾巴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开始享受这种被恭维的感觉。
“哪里哪里,我们家孩子就是运气好。”
“哎呀,主要是学校老师教得好。”
她游刃有余地和其他家长“社交”起来,仿佛我真的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心中毫无波澜。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一个地中海发型,穿着西装,看起来颇有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王老师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惊讶:“李校长?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圣华国际学校的总校长,李振华。
李校长在市里的教育界是响当当的人物,家长们都认识他,纷纷露出了尊敬的神色。
张丽也立刻收起了那副张扬的姿态,坐得端端正正。
李校长摆了摆手,示意王老师继续,他只是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然后,在全班家长和老师的注视下,他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张丽的眼睛亮了。
她以为校长是冲着她这个“全校第一的母亲”来的,脸上已经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甚至准备站起来迎接。
然而,李校长直接越过了她。
他在我面前站定,微微弯下腰,脸上是无比恭敬的神情。
“小董事长。”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您今天怎么亲自来参加家长会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疑惑和不可思议。
张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劣质动画。
她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李校长,”她结结巴巴地开口,试图挽回场面,“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他是我家的拖……他叫林舟。”
她差点就把“拖油瓶”三个字脱口而出。
李校长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张丽,他疑惑地皱了皱眉,然后转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平静地看着李校长。
“李校长,你好。”我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我转向张丽,以及所有错愕的家长,用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冷静而疏离的语气说道:
“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林舟,我母亲是林婉女士。”
“我母亲,是圣华教育集团的创始人,也是集团最大的持股人。”
“她去世后,将所有股份都转入了以我为唯一受益人的信托基金。”
“所以,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是这所学校,以及集团旗下所有产业的,继任董事长。”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在教室里轰然炸响。
张丽的脸色,从僵硬的红,瞬间变成了死灰般的白。
她的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她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怪物。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李校长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是的,林舟同学就是我们集团的少东家,我们都称呼他为‘小董事长’。”
他看向张丽,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这位女士,您是小董事长的……?”
“我……我是他……继母。”张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周围的家长们看她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羡慕,变成了赤裸裸的同情和鄙夷。
他们窃窃私语,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能清晰地捕捉到一些词汇。
“天哪,原来是这样……”
“这后妈也太……”
“刚才还那么嚣张,原来是靠人家孩子的钱。”
“你看她刚才说孩子是书呆子那劲儿,真是……”
每一句议论,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张丽的脸上。
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内心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李校长,”我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今天只是普通的家长会,不必搞得这么特殊。请继续吧,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大家。”
李校长连忙点头:“是,是,小董事长说的是。”
他清了清嗓子,对王老师说:“王老师,你继续,我就是来旁听一下。”
说完,他便悄悄地在教室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却坐得笔直,像个听课的小学生。
王老师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继续开会。
但所有人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会议内容上了。
张丽像一尊石雕,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脑子里,大概正在经历一场天崩地裂的海啸。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能上这么昂贵的私立学校。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建国总说那笔教育基金是“专款专用”。
她也终于明白了,她们一家人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子,花的每一分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什么前妻的“遗产”,而是她最看不起的那个“拖油瓶”的资产。
她们一家,才是靠我生活的“拖油瓶”。
接下来的家长会,张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会议一结束,她就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几乎是逃一般地往教室外走。
我跟在她身后。
走出教学楼,她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我没有去扶她。
她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比纸还白。
回家的车上,一路死寂。
张丽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她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快到家时,我淡淡地开口了。
“张阿姨,开车小心点。”
她浑身一颤。
“这辆车,也是我妈妈公司名下的资产。”我补充道。
“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子猛地停在路边。
张丽转过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恐惧、悔恨和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小舟……不,林舟……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回家吧。”我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回到家,林建国已经回来了。
他正焦急地在客厅里踱步,看到我们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他大概已经接到了李校长的电话。
“小舟,那个……”他搓着手,一脸尴尬和讨好。
张丽一进门,腿一软,就跌坐在了沙发上。
陈萌萌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妈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看我爸和我,不解地问:“妈,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张丽猛地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
陈萌萌被吼得一愣,委屈地瘪了瘪嘴。
我走到客厅中央,看着这一家三口。
“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谈谈。”我说。
林建国连忙点头:“对对对,是该谈谈,小舟你坐。”
他甚至想伸手帮我拉开椅子,那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我没坐,只是站着。
“首先,关于我的称呼问题。”我看着张丽,“我不是拖油瓶,也不是外人。我叫林舟。”
张丽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拼命点头:“是……是,林舟,阿姨……阿姨以前是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其次,关于这个家的开销。”我转向林建国,“王叔已经把你们申请追加生活费的报告驳回了。”
林建国的脸色一白。
“信托基金每个月拨给你们的,是作为我监护人的抚养费和劳务费。如果我的生活质量得不到保障,信托委员会随时有权中止这笔费用,并更换我的监护人。”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不是伤心,而是恐惧。
她扑过来想抱我的腿,被我侧身躲开。
“林舟!好孩子!是阿姨错了!阿姨不是人!你千万别赶我们走啊!”她哭喊着,“我们要是没了这笔钱,可怎么活啊!”
陈萌萌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吓得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
林建国满脸羞愧,低着头说:“小舟,是爸对不起你……”
我看着他们,心中最后一点残留的温情也消散了。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
“张阿姨,你和陈萌萌的开销,我会让王叔那边进行额度限制。每一笔非生活必需品的支出,都需要我签字同意。”
“爸,公司那边,你只是挂名董事,不要再以我母亲的名义在外面做什么。基金会那边会盯着你。”
“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
“家里的饭菜,我希望以后能合我的胃口。”
我一条一条地宣布着新的家规。
他们三个人,像是在听候审判的犯人,除了点头,不敢有任何异议。
说完,我便转身回了房。
世界清静了。
那之后,家里的氛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丽不再辱骂我,而是变着法地讨好我。
每天的饭菜都是我爱吃的,我的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会小心翼翼地敲我的门,问我需不需要宵夜,要不要添置新衣服。
陈萌萌也像变了个人,见了我总是怯生生地喊一声“哥”,再也不敢对我冷嘲热讽。
林建国在我面前,更是彻底失去了父亲的威严,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亲情,而是源于恐惧和利益。
我并没有感到快乐。
我只是觉得,我终于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不是财富,而是尊严。
我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和王叔联系,学习如何管理母亲留下的庞大产业。
我不再是一个只能默默忍受的少年,我必须快速成长,成为一个能守护好母亲心血的合格继承人。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张丽和陈萌萌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她们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像是迎接皇帝一样。
“小舟回来了,累不累?阿姨给你炖了汤。”
我点点头,走到我母亲的遗像前。
照片上的她,依旧笑得那么温柔。
“妈,我守住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玷污你的名字,欺负你的儿子。”
我不是拖油瓶。
我是林舟,是林婉的儿子。
这就够了。
来源:笑到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