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正当我准备将信塞进去,耳边却传来一声厉喝:“小崽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奶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人贩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我爸娶了我妈之后,她就疯了。
直到那天村里来了一群人,奶奶突然就好了,
不仅杀了爷爷还让那群人带我们走了。
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对我避而远之,听他们的父母说我奶是人贩子,
只要和我交朋友,便会被我奶奶抓走,贩卖他人。
其实,这些小孩中很多还是我奶奶亲自抱来的。
正因为这一行,我家在村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
但每当我回到家,看见奶奶和猪圈里的猪们挤在一起时,
我怎么也无法将她和可怕的人贩子联系到一起。
据我父亲说,我的母亲也是被奶奶带回来的,曾是一名大学生,
然而如今的她却肥头大耳,满脸皱褶,
让我根本无法想象她曾是城里的学子。
父亲提到,在他们婚礼那天,我奶奶精神失常,
当年我妈妈被拐时,像所有人一样,既哭又闹,
身上狼狈不堪。
奶奶被派去给她清洗打扮,
毕竟我们家也算有点面子,不能完全不讲究。
但在奶奶给妈妈洗完澡后,无论如何不肯让父亲娶她。
结果她和爷爷与爸爸摔起了架,
两位男士的脸上都挂了彩,爷爷甚至打断了奶奶的腿,
让她无法再说话。
为了不耽误婚礼,爷爷把奶奶锁在阁楼上,
从那天起,她便精神失常,最终被抛弃在猪圈里,
任由她自生自灭。
直到我五岁那年,妈妈偷偷递给我一封信,
让我寄出去。
从我上学以来,这种秘密行为已经发生过好几次。
每次,她的神情总是慌张不安,三番五次叮嘱我,
务必要将信件塞进镇上那个绿色的邮筒,
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一次我攥着信,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涌现,
信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为何妈妈如此谨慎?
揣着信,我像往常一样去上学,途径的每一步都充满警惕,
生怕被村里的大人们察觉。
到了镇上,我熟悉地找到了邮筒,
正当我准备将信塞进去,耳边却传来一声厉喝:“小崽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吓得全身一颤,转头一看,竟是爱嚼舌根的王婶。
她几步上前,抢走了我手中的信,
我急忙跳起争夺,却根本够不着她高高举起的手。
“哟,这信还真是珍贵,让婶儿看看写的啥。”
王婶嘴角勾起,一边说一边撕开信封。
我心中恼怒又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王婶看完信,脸色骤然变化,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朝村子方向跑去。
心中一紧,我意识到事情不妙,
急忙追了上去。
回到家,就看到王婶在院子里和我爹说着什么,
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妈妈则站在一旁,颤抖不已。
那是我第一次目睹父亲施暴于母亲,她的嘴角渗出了鲜血,眼睛肿得几乎无法睁开,整个人在地上挣扎,宛如一条脱离水源的鱼,不断扭动。
年幼的我被这一幕深深震撼,父亲手中拿着棍子,当他看向我的瞬间,我惊恐地尿了裤子。
然而,父亲并没有打我,而是轻轻抚摸我的头,冷冷地交代道:“宝贝,往后若是你母亲还有信要寄,你就给爸爸,爸爸会给你五块钱。
但若是我发现你把信寄出去了,挨打的可不止你母亲。”我当时慌了,连连点头答应。
然而就那一天,母亲昏了过去,对此毫无察觉,依然坚持将信交给我,让我送出去。
其实,我转身就将信递给了父亲,结果母亲不得不承受一顿毒打。
但她从未怀疑我,只是觉得我还是孩子,因此每当我从父亲手中拿到那几块钱后,总是避开她的目光,躲在小卖部里,吃几包辣条才能心安,然后回去,父亲也总是刚好打完她。
这五年间,母亲依旧固执,一次又一次地握住我的手,哭泣着说:“旺儿,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这次还是寄不出去,妈妈就只能死了。”死。
尽管我和她的关系并不亲密,但我不想失去她。
母亲粗糙的手触摸到我的脸颊时,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
那一刻,我的内心犹如两个小人激烈争斗。
若不寄出去,万一她真的想不开而死,那我该如何面对,但若是寄出去,父亲知道后会不会也来打我?
在邮箱前我反复犹豫,最后心软了,将那封信送进了邮箱。
没想到,这一举动却引发了更大的麻烦。
几天后,父亲开始询问起信的事。
我吞吞吐吐地回答:“妈妈这一月没有给我。”父亲狐疑地盯着我,但或许他觉得我一向乖顺,最终信了我的话。
正当我以为事情平息之时,过了几个月,村子突然来了一群穿军装的人。
他们是外来者,村民们都表现得十分戒备,而我却因他们的军装而好奇。
可当他们在我家停下并朝我走来时,我心中瞬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第一反应便是那封信。
为首的男人严肃地问:“秦潇潇在吗?”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听到陌生人口中的母亲名字,更让我察觉到一切都与那封信息息相关。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强装镇定地问:“你们找她做什么?
她是我媳妇,有事请直接和我说。”
男人目光如炬,扫了一眼父亲,又看向躲在一旁的我,沉声道:“我们接到举报,怀疑秦潇潇是一起拐卖案件的受害者,需要带她回去协助调查。”
听到这句话,爸爸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中闪烁着不安,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拐卖,她是自愿嫁给我的,你们别听别人胡说。”
就在此时,妈妈走出了屋子,眼中流露出恐惧与期待的复杂情绪。
她看到那一群穿着军装的人,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男人走上前,用温和的语气对妈妈说:“你是秦潇潇吧,我们是负责打拐的专案组,你的家人委托我们来解救你。”
听到此话,妈妈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这些年积压的委屈与苦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望向爸爸,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既有怨恨,也有解脱。
爸爸见状,怒火中烧,径直冲向妈妈,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地咆哮:“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报警,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就在爸爸准备动手的瞬间,几名穿军装的人迅速上前,将其制住。
爸爸在挣扎中喊骂,而我则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脑海一片空白。
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爸爸的威严之下,从未想过会有如此转变。
不知道什么时候,爷爷从田里回了家。
看到这一幕,他举起锄头,警惕地展示着:“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
那些人迅速掏出警官证:“我们是警察,目前怀疑你涉嫌拐卖,你们一家都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听到“拐卖”这个词,爷爷立刻显得心虚,尽管如此,他依旧倔强地反驳:“我们一家都是正直的农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警察也不能随意把人带走,我看你们才像人贩子。”
说完,爷爷便开始朝外大声呼喊:“快来看看啊,有人冒充警察,大家快来帮忙!”
村里的人闻声而动,纷纷聚集。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些人的身份,但村民们深知,我们一家不能被带走,别人的言辞最不可靠,村里的孩子和女人或多或少都是从外面买来的,若是我们供出了什么,整个村子都难以幸免。
当一大群人聚集在门口时,任何警察都难免心生怯意,动手不易,若真的出现意外,损失可不仅仅是破案,更可能惹来官司。
就在他们举棋不定之际,原本疯疯癫癫的奶奶一瘸一拐地从猪圈里走了出来。
警察同志,你们误会了,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旺儿的妈妈其实是多年前走失的大学生,那时她身无分文,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因此我们一直在照顾她。
她和我儿子的相依,其实只是为了报恩。
今天这一幕,可能是她的精神又出了问题。
既然你们找到了这里,难道也找到了她的家人吗?
警察看着这个满脸污垢的老妇,心中有些迟疑,但奶奶显然是这里最为理智的一方。
负责的警官说道:“我们根据秦潇潇提供的信息进行调查,虽然她在失踪人口的报告中,但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妈妈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我爹还在,他是乡万村的,个子不高,脸上有块疤,你们怎么可能找不到他?”警察无奈叹气:“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他已经去世了。
听说在你失踪后的第二年,他就在寻找你的路上死去,连尸体都没找到。”
瞬间,妈妈崩溃了,泪水喷涌而出:“爹!爹!”她的痛苦让我心碎,连她受到父亲的打骂时也没有这样的绝望。
奶奶扶住了妈妈,朝警察说:“你们也看到了,潇潇现在是没有家的人了。
在这里虽然生活不如城里,但至少她还有孩子,还有我们。
这样吧,你们再去寻找潇潇的其它亲人,让他们一起来接她,若真有她的家人到来,我们绝不会阻拦。
不然,今天这事你们也走不了,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警察心中无奈,看着面前这群看似凶神恶煞的人,显然今天无法带走任何人。
妈妈注意到他们的犹豫,立刻冲上去紧紧抓住几名警察,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行,你们不能走,我在这里无法生存,我并不是自愿的,我被他们拐到这里,你们是警察,不能不管我。”
爸爸狠狠一脚踹在妈妈的腰窝上,她瞬间跪倒在地,痛苦得无以言表。
警察急忙制止:“如果你再动手,我们立刻就将你逮捕!”爸爸似乎察觉到了警察的顾虑,语气更加嚣张:“我的女人,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眼见警察又要出手,奶奶迅速上前拉住,恍惚间,我似乎看见奶奶悄悄把什么塞到某位警察的手中,接着她反手给了爸爸一记响亮的耳光。
要知道,在这个家,向来只有妈妈受苦。
“警察同志,我儿子脾气不好,我会管教他,绝不会再伤害潇潇。”在奶奶的保证下,警察最终选择离开。
大家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村口,才各自回家。
就当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爸爸和爷爷立刻显露出了他们真实的本性。
爸爸像疯了一样在屋子里四处翻找,试图对妈妈施加暴力,而爷爷则是抓着奶奶的衣服,一路拖着她,准备下手。
我的心疼涌上心头,然而我却不敢上前阻止,生怕爸爸会想起是谁让妈妈给送的信,只能悄悄地躲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他们即将动手之际,奶奶突然惊醒,冷静地说道:“现在不是跟我动手的时机,警察只是回去叫增援而已,若是他们再来很多人,你俩在这里打我,那可就惨了。”
父子俩愣住,目光盯着曾经疯癫的奶奶,此刻说话做事竟然如此条理分明,眼中不禁流露出震惊:“原来你这些年都是在装疯!”
男人最忌讳被人操控,更何况是被女人,爷爷冷冷地威胁:“如果你还执意计较此事,那就别怪我到时候被抓了,连你的秘辛一起揭发,你做过的事情,绝对足以判你死刑。”
实际上,村子里名声最臭的人贩子竟然是我的爷爷,而奶奶不过是他在邻省看中而带回的“战利品”,他心里明白罪行不轻,最终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棍子。
但爸爸却毫无畏惧,因为他身上沾染不着罪恶,心中怒火难平,决心对妈妈施暴。
奶奶果断挡住他,紧紧拉着妈妈,将她锁进了柴房。
“妈,你这是干嘛,都是这个女人害的我们,我杀了她就是了!”爸爸愤怒地吼。
奶奶轻声安抚着:“这事可不能让你沾染上污秽,你和你爸去把值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逃,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此刻,我第一次领略到奶奶母爱的伟大。
然而,爸爸和爷爷并没有被这种感情所打动,反而觉得这是奶奶的职责,两人不满地哼了一声后,开始忙着收拾东西。
一切结束后,奶奶缓缓走向我,她的目光不再迷茫,而是透出锐利的光芒,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旺儿,”奶奶轻声呼唤我,“跟奶奶坦白,是你帮你妈寄的信,对吗?”
我吓得浑身一颤,低下头,不敢与她的目光相碰,嗫嚅着:“奶…… 奶,我……”
奶奶深深叹了口气,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 “算了,追究这个也无意义。
你去柴房守着,千万别让其他人靠近你妈。”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缓缓朝柴房走去。
柴房里,妈妈压抑的哭泣声如刀锋般割裂我的内心,
我站在门口,心绪如麻。
我既害怕父亲和爷爷的怒火,又忐忑不安,担心他们会对妈妈做出更可怕的事;
然而,想起是我让妈妈陷入绝境,愧疚之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夜色渐深,还是等明天吧,
夜里山路崎岖,警察肯定在大路上把守。
奶奶此时已换好衣服,显得干练了不少,
爷爷却摇着手说:“你是傻吗?
夜里可是最安全的,
等到天亮,警察全都到了,咱们还能去哪儿?”
爷爷拉着我和爸爸就准备出发。
“那你们先走,我留下来处理旺儿他妈,
争取为你们拖延些时间。”
我被拖着,想叫一声“妈”,却张不开嘴,
如果我当初不寄出那封信,
我们一家人的平静日子是否还能继续?
但我毕竟是个孩子,最后只能跟随父亲和爷爷走出家门。
我害怕黑暗,自小就听大人说山里有熊,专门捕食晚上出来乱跑的小孩,
我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心中忐忑:“爸爸,还是回去吧,
晚上山路太不好走,有熊,我好害怕!”
爷爷狠狠训斥我:“你是个男孩子,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那都是骗小孩的话,现在山上哪还有……”
他的话音未落,耳边便响起了野兽凶狠的嚎叫,
我从未听过那种声响,恐惧迅速笼罩全身,
瞬间失去理智,我不顾一切往村子方向狂奔。
还好没跑多远,我很快就回到家。
“妈!奶奶!”我大声叫了几声,但无人回应,
我在家中急匆匆地找遍,却发现她们都不在。
先回来的爸爸看到我,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跑什么跑,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狗叫一声就被吓到了。”
这时,他也察觉到家里空无一人,便问我:“你妈和你奶呢?”
我捂着脸,气闷地摇摇头,
紧接着,爷爷进来,准备发作,
却被爸爸拦住,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就在此时,门外又走进一个人,
是爷爷的好友刘婆子。
“王头,你家那口子与儿媳妇,已经从村那头跑了!”
“你妈带她去哪了?”
“她肯定是去找地方,把那女人处理掉,
总不能在家里动手吧。”
爷爷若有所思,片刻后,立刻拉着爸爸起身追赶:“
你妈这是要带着她逃跑了。”在刘婆子的指引下,我的爷爷和爸爸迅速找到了奶奶和妈妈的身影。
她们的身上都带着伤,虽然脚步缓慢,却已经快步靠近了大路。
树影摇曳间,警车的灯光闪烁着,爷爷心中暗叫不好:“快,去把她们拦住!要是让警察带走她们,我们俩就完了!”
爷爷猛然抓住我,急迫地说:“旺儿,快去叫住你妈!她如果离开了你,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从小,爸爸和爷爷就告诉我,妈妈只是外人,她在这个家中不过是个保姆,职责是照顾我们一家。
在这样的观念下,我对妈妈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觉得她和我之间的联系极为淡薄。
然而,当爷爷提到妈妈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心中顿时一阵慌乱,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不能没有她。
如果失去妈妈,谁会为我带回媳妇?
想着这一点,我朝着妈妈的方向大声呼喊:“妈妈,妈妈,别离开我!”
我清晰地看到,妈妈回头了,心中还牵挂着我,但奶奶却拉着她强行往前走。
她是我的亲奶奶,怎么能看着我这样的小孩失去妈妈呢?
幸好,爸爸的脚步迅速,追上了她们。
奶奶抓住爸爸的腿,执意要把妈妈往前推,爸爸一脚踹在奶奶的头上,鲜血瞬间从她的鼻子流淌而出,但她仍旧不放手。
我拼命向前跑,却在路上的石子上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倒在地,“妈妈!”这一声呼喊终于让她停下了脚步,小跑几步过来扶起我。
趁此机会,我紧紧抓住了她的头发,恳切地说:“妈,别走,求你别离开我们,不要不要我!”
妈妈微微叹了一口气:“旺儿,妈妈不好,但我必须回家,我要回我的家。”她拼命掰开我的手,仿佛是要挣脱开来,我心中一痛,妈妈怎么能如此狠心?
就在这时,爷爷和爸爸也赶到了。
爷爷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妈妈的嘴,在最后的关头,我们终于将奶奶和妈妈带走。
我们没有回家,而是藏到了刘婆子的家,毕竟她早已丧夫,家中只有她一个人,要不然,我的爷爷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爸爸在厨房里拿出了烧火棍,并关上了门,表面上是怕我看到害怕,实际上我心中还是想劝他,若是给妈妈打出了什么好歹,今后我的日子要怎么过?
可今天的事,的确是妈妈的错,她该接受一些教训。
爷爷让我照看已经奄奄一息的奶奶,便带着刘婆子进了正屋,去忙他的所谓“正事”。
我守在奶奶身边,轻柔地用衣服擦拭她脸上的血迹,又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几口水。
【奶奶,你为什么要带妈妈走?
难道是想告发我们吗?】我质疑道。
奶奶喘着气,声音微弱:【旺儿,不是我想离开,而是你妈妈想逃,我只是被迫的。】
【你胡说,要是被迫,为什么要拦住爸爸呢?】我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我没有,】奶奶的鼻血汩汩而流,她痛苦地抽动了一下,【我只是意外摔倒,想要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我虽然年幼,却不傻,奶奶的话明显没有可信度。
我正打算继续追问,爸爸那边传来声音:【旺儿,给爹弄点水来。】
我不得不应承,准备去打水。
奶奶叫住我:【我来吧,你力气小,拉不动。】
确实,打水这种事向来是妈妈的活,我不会从水井里提水。
奶奶勉强拖着身体打了一桶水,尝一口,井水的甘甜在夏日里让人倍感清爽。
奶奶让我拿水瓢,她又打了一瓢给我,【去吧,端给你爸爸,顺便把你爷爷也带点。】说完,她就累得靠在水井边坐下。
看她的状态,似乎真的无法再动了。
我便去给爸爸和爷爷送水。
刚进厨房,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仿佛回到了过年宰猪的场景。
妈妈躺在血泊中,满头血迹遮住了她的脸。
她的左臂折得很丑陋,我的心中猛地涌起一阵恐惧。
爸爸急促地狂喝着水,我心中隐隐发紧,担忧不已。
看到我怯懦的表情,爸爸安慰道:【别怕,活着呢,还有气;就算真死了,爹我再给你娶个新妈妈。】
新妈妈。
这样的想法似乎并不糟糕,反正我是王家的长子,只要有人照顾我都可以。
我又去给爷爷和刘婆子送水,爷爷还夸我懂事。
正当我想再次问奶奶的时候,忽然见爸爸口吐白沫,踉踉跄跄地从厨房里踱出来。
爷爷跟着他,表情同样难以忍受。
【这是怎么回事?】我连忙上前扶住爸爸,却见他嘴里白色泡沫逐渐变成红色。
爷爷和刘婆子也痛苦地呻吟着,奶奶在井边露出了凄厉的笑容:【终于让你们全都完蛋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爸爸是你的儿子啊,虎毒不食子,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我激动地质问。
【呸!】奶奶恶狠狠地朝我吐口水:【我可没这么畜生的儿子。】
五十年前,我与女儿在集市上相遇,恰巧被你爷看上,便将我绑走了。
可怜我的女儿,至今无缘重逢。
当时我正在心碎,失去孩子的痛苦让我动摇,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可怕的现实,随他做起了人贩子。
报应真是可怖,我拐来的最后一个孩子,竟然是我的亲生女儿。
直到她的婚礼那天,我为她洗澡时,看见她身上那如梅花般的小胎记,我瞬间明白了。
于是我恳求你爷放她离开,他却冷漠回应“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绝望一夜,心中呐喊,却仍旧无力阻止我的亲生女儿被侵犯。
我在这无尽的疯狂中挣扎,只想救她。
不停地给警察传递求救的纸条,盼望她能逃离这个深渊。
然而,你那个小畜生却悄然摧毁了我的计划。
我本打算把女儿送出去后,一了百了,与她来世再求赎罪,没想到,她的家变成了我的噩梦,真是报应不爽。
此时,爷爷与爸爸相继在我怀中断气,我感到一阵空虚。
外面突然出现一群身着警服的人,村民们畏惧地隐匿。
我的喉咙如同被掐住,声音哽咽,只能无力地指向屋内。
警察迅速冲入,终于解救了妈妈和奶奶。
在医院,警察叔叔与阿姨细心照顾我,总是询问我是否受到伤害。
其实,我的心累积的只是一种孤独感——爸爸和爷爷走了,我再无依靠。
奶奶终究也要被抓,妈妈在我对她的背叛后,是否还愿意接纳这个无处可归的孩子?
我甚至期盼她能在手术台上永远沉睡,内心的仇恨让我质疑自己。
半个月的时间里,奶奶的伤逐渐好转,如实承认了与爷爷一同的罪行,提供线索后被判终身监禁。
而妈妈伤势较重,卧床不起,我无处可去,被临时送往福利院。
在她昏迷的日子里,我时常徘徊于病房外,鼓起勇气却又被自责压回。
亲手将她拖入绝境,如今的她,是否还会接纳这个背叛者?
半年后,妈妈终于能够下床。
她的身形愈发瘦弱,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沧桑,曾经对自由的渴望,在经历这段悲剧后,也似乎被无情地磨灭。
一天,她独自坐在病房的窗边,静静地凝视着外面的蓝天,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却无法驱散她眼底的阴霾。
我在门口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走了进去,站在她身后,嗫嚅着:“妈……” 声音微弱得宛如蚊虫的低鸣。
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种质问,而是温柔地说道:“旺儿,过来让妈妈看看。”
我慢慢挪到她侧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战战兢兢地站定。
妈妈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轻轻落在我脸上,眼中却没有昔日的凌厉与怨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我无从揣测的温柔,仿佛她透过我,看向某个遥远的记忆。
“过来坐吧。”她拍拍床边,声音柔和得如春风拂面。
我依言坐下,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病房里安静得只听见挂钟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如沉重的锤击,敲打着我紧绷的心弦。
“旺儿,这一年,你过得好吗?”妈妈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透着关切。
我猛然抬头,与她的目光相遇,喉咙如同被堵住般,半天才憋出一句:“妈,我……我不好,我每天都在想您,想我做的那些错事,我对不起您。”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沿着脸颊滑落。
妈妈伸出手,轻轻为我拭去泪水,嘴角却露出让人战栗的微笑:“好孩子,妈妈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声音如春日的微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字一句铿锵入耳,冻得我浑身发抖。
我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妈妈,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迹象,但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冷漠且决绝的神情。
“妈……您别这么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声音颤抖,满含哀求,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双手死死抓住妈妈的衣角,仿佛那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妈妈却毫无动容,她缓缓收回了手,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似乎我这个人已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从那一刻起,妈妈似乎变得面目全非。
她对我再无一丝温柔,
在我们的目光交汇时,
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与深深的厌恶。
她拒绝与我同桌用餐,每当我试图靠近,
她便像驱逐恼人的苍蝇般不耐烦地挥手,
冷冷地说:“离我远点,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夜晚,孤独的我蜷缩在冰冷的床上,
隐约听见妈妈房间里传来的低声啜泣,
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痛苦,
却又无能为力,不敢出声去安慰她,
只得将头深埋入被子中,任泪水悄然浸湿枕头。
学校里,同学们不知从何得知了我家的丑闻,纷纷对我指指点点,讥讽我为“人贩子的帮凶”,称我为“没良心的小杂种”。
课间,我总是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同学们嬉笑打闹,孤独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曾经活泼开朗的我,如今却变得沉默寡言,自卑怯懦,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老师多次找我进行谈话,但我心里满是家庭的烦恼,完全无心学习,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
回到家中,本来就冷清的屋子,如今更显得死寂无声。
妈妈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偶尔走出来,目光恍惚,仿佛是个行尸走肉。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黑暗牢笼中的野兽,毫无出路可言。
随着岁月的流逝,妈妈的心理状态愈加糟糕。
她开始频繁出现幻觉,常常对着虚空低声自语,
咒骂着父亲、爷爷以及我。
最终,她彻底失控,将家里的物品摔得粉碎,
我惊恐地躲在角落,浑身颤抖,而她却一步步向我逼近,
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嘴里嘶吼着:“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我要了结你!”
我忍无可忍地拨打了报警电话,妈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从此刻起,我彻底成为了孤独的旅人,
世间再无一个人心系于我,
我凝视着那灰暗的前方,
却不知归属的方向何在。
来源:就喜欢说三道四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