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男人奔三一枝花,女人奔三老黄瓜。季总今年二十六了吧?啧啧。」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真的吧?」
「男人奔三一枝花,女人奔三老黄瓜。季总今年二十六了吧?啧啧。」
我:......
你可快别说了,没看我老板脸黑的像锅底。
为了打圆场。
我慌忙用公筷夹了一个鸡腿,放陆悠然碗里。
「吃菜吃菜。」
女孩偃旗息鼓,慢慢咧出两个小酒窝。
「我听哥哥的。」
「沈秘书,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眼看季青青脸色阴沉。
我赶忙又给她倒了杯水。
「老板,喝水喝水。」
陆悠然啃着鸡腿,小声比比。
「小气鬼,喝凉水。」
「秘书怎么了,他还是我学长。」
「......」
貌似小陆总确实是北大在读。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这场面我是控不住了,要不你们打起来吧?
季青青舌尖抵了抵下颚。
可能真被气狠了,失态地有些幼稚。
「这么爱攀关系,你怎么不说地球是你家的?」
「学校那么大,一个月能见着一回不?」
「还学长,你不问问他高中和谁当了两年的同桌。」
「要不是出了点意外,你现在高低得喊我一声学姐。」
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飘忽着眼神,强装镇定。
低头啃西瓜。
「哈哈,这瓜真甜。」
7
我和季青青相识于高二上半学期。
那时候她刚从国外转学回来。
完完全全一副有钱人家大小姐的模样,矜贵又高冷,对所有事情都理所当然,不屑一顾。
包括我最看重的年级第一的位置。
我一直都知道,比我过得好的人大有人在,不是每个人都和我拥有同样的遭遇。
但是,她的出现让我觉得。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仅仅可以是一道鸿沟,还可以是一座永远翻不过的大山。
我出生在一个略有知识的家庭,爸妈都是大学生。
他们接受过高等教育,却并没有洗去陈旧而腐朽的思想。
我早产出生的那天,产房外围了好多人。
看到我全身发黄得了黄疸,我妈昏睡前说了一句「真是冤孽」。
我爸赔笑着给来贺喜的人发烟,说这次不办酒席了,下次给大家补上。
我奶奶在乡下拍着大腿骂街,说我爸娶了个赔钱货,还生了个倒霉货。
因为在我们那儿,如果新生儿是黄疸代表着霉运缠身。
我妈不肯给我喂母乳,给我吃的都是廉价奶粉,她说她身体里的营养要留给下一个孩子。
于是在我六个月大的时候,弟弟出生了。
他没有黄疸,看上去很健康。
整个家里一扫之前的阴沉,笑得牙不见眼,热热闹闹。
他们争着抢着抱弟弟,却没人想起角落里饿了一天的我。
求生的本能使我嚎啕大哭。
我妈说,他肯定是看弟弟更受欢迎,心里不平衡,故意吸引注意力的,这么小就有嫉妒心了。
后来,我磕磕绊绊地长大了。
但我仍然不懂。
我不懂为什么弟弟早上可以吃三个煎蛋,而我却分不到一个。明明老师说鸡蛋有助于长身体,
而我爸却说当哥哥的不需要那么多的营养。
我不懂为什么弟弟可以高价上私立学校,而我只能把书翻烂,凭借成绩好免学费上一所公立学校。
我不懂为什么弟弟放学后哭着喊着不肯去上兴趣班,爸妈还要哄着他去;而我提出弟弟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替他去时,爸妈会骂我小小年纪心机重。
我不懂为什么弟弟从来没进过厨房、做过家务,而我却要每天早起,一年四季地将手泡在冰冷的池水里,洗刷沾满油腻污渍的碗筷,再ẗűₐ搓完一家的衣服。
我不懂为什么深夜里我仍在学习的时候,从来没有等来一声关心、一杯牛奶,只有无尽的谩骂,说我浪费电,说我败家。
我不懂为什么就因为是哥哥,所以所有的好东西都要让弟弟先挑,他的作业需要我帮他写,他打我时我不能还手。
我不懂为什么弟弟可以每天被接送上学,而我需要自己走回来。
有太多的不懂了,于是我开始问为什么。
上初中之后,学校离家很远,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路上。
于是我问爸爸能不能像送弟弟一样,送我上学。
因为他们不放心,所以弟弟一直是走读,而我是住校,一个星期只用麻烦他们一次。
爸爸没说话,我以为他是答应了。
星期一的早上,五点没到,我被妈妈用鸡毛掸子打醒。
她讥笑说,不是让你爸送你去学校?
我沉默着坐上了我爸开的车。
窗外的天黑沉沉,像一只潜伏的獠牙巨兽。
一路上我爸不停地咒骂我,他说你怎么不去死,眼神恨不得把我吞了。
十五分钟的车程,我听到了这一辈子最恶毒的谩骂,从没想过有些话会从一个父亲的口中说出来。
去的太早,校门没开。
我靠着门口的铁栏杆,静静坐了两个小时。
天很冷、很黑。
我看着太阳一点点从东边升起,曦光漫天。
从此我心里憋着一口用不完的劲,它支撑着我早起两个小时,一步步走完从家到学校的六里路。
九千二百六十八步,我走了整整三年。
我不像弟弟,他从来不用为钱而发愁,我没有零花钱。
我穷的只剩下卑微又一文不值的自尊心。
尝试张口要过,但他们是文化人,不仅不给,还总能用只言片语将我的自尊心踩在脚底碾的稀巴烂,羞辱到极致。
在弟弟无忧无虑的年纪,我已经想尽办法地赚钱。
所以,我从小就爱钱,我没钱不行。
小区捡垃圾,替人写作业,帮人发传单,考试前卖涂改液,考试后卖三色笔。
时不时再挨两顿打,说我出去丢人现眼。
事情的转折在初中毕业那个暑假。
他们一家三口开车出去旅游,路上因为意见不合争吵,而我弟抢夺方向盘。
最后高速逆行,同一辆货车相撞。
两辆车都翻了。
五人,无一生还。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可惜。
为货车上坐着的一对新婚夫妇感到可惜。
他们的后事办的匆忙,老太太急忙从乡下赶来争夺遗产和赔款。
她本来一分都不想给我留。
我拿着菜刀撒泼打滚,比她还狠。
我到处散播季家父母虐待长子的事,我说老太太还想吃绝户。
老太太子女多,我不要面子,他们总有要面子的。
一来二去,我分到两万块,和住的那栋老破房,房里值钱的都被老太婆搬走了。
虽然不多,但是我终于能争了。
我还给自己改了名字。
从沈招弟,到沈烨。
我不再是那个为了别人而出生的存在,我就是我自己。
8
一中是老牌名校,不缺优质生源。
即使我中考成绩很好,也没能得到特殊的减免政策。
但是从高一到高二,年级第一永远是我。
每个月的奖学金非我莫属。
学校考虑到我的情况,允许我走读。
我每天都很忙。
早上收费帮住校的同学带早饭,中午有偿给同学补课,下午把笔记本拿去打印卖,晚上去便利店兼职。
除此之外,还会参加一些竞赛。
赚的钱勉强够生活。
我人缘不太好,因为我没空和他们聊八卦,也不讲同学情,帮他们做什么都明码收费,脸上写满了缺钱和爱钱,身上充满了市侩的气息。
所以在季青青这个转校生,空降第一后。
他们都在看我的笑话。
我当时和季青青不熟,心里也没什么感觉,顶多是惋惜没了五百块钱,同时鞭策自己再努力一点。
看完成绩走进教室时。
大家都围在季青青边上,夸她厉害,幸灾乐祸终于把我拉下来了。
「第一终于换人了!」
「期待看到沈烨的脸色。」
「他到嘴的奖学金飞咯。」
「奖学金好像给他一个人设的,别人从来没有份。」
「他平时那么傲气,这次终于踢到铁板了。」
少女靠在椅子上,眉宇间露出一丝不耐烦。
「第一很难吗?这么激动,你们没拿过?」
「五百块很多吗?还不够我一双袜子。」
「嘴这么碎,怪不得你们拿不到第一。」
「......」
他们悻悻然。
这处的面子丢了,自然要从下一处找。
青春期的面子大过天,出口的话往往带着恶意而不自知。
又或许是自知的。
「五百块对我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沈烨可是一笔巨款啊。」
「哈哈哈哈他穿的鞋都是促销打折的。」
「也不知道他从哪买的三四十的鞋,能穿吗哈哈哈。」
「诶,他是不是就两双鞋啊,也没见他换过别的。」
「该不会平时都不刷吧?」
再过分的话,我不是没听过。
相比之下,这倒也不算什么。
我神色自如地开口:
「这么关心我,你们是要给我捐款吗?」
弱点有时候可以用作反击最好的武器。
为当下改变不了的现状困扰,只能是徒增烦恼。
他们一瞬间噤声,脸上写满了心虚。
笑我贫穷,又不帮我脱贫。
那我穷不穷和你有什么关系?
9
耀眼的人,总会得到关注。
长得好,成绩好,家境好,转学生。
这几个标签,让季青青成为课后讨论的对象。
他们说,她一天一套衣服,鞋子从来不重样,贵的咂舌。
他们说,她上课不认真听成绩也这么好,是天分,沈烨只能靠勤奋。
他们说,她和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突出一个人的存在,往往需要一个陪衬。
我,就成了他们口中所谓的,和季青青,一个地上一个天上的对比。
一个是下里巴人,一个是阳春白雪。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和她没关系,但嘲讽因她而起。
我很难对她有客观公正的态度。
尤其是,月考过后,班主任发现她的英语突出,但语文较为薄弱,我和她正好反过来。
于是我和她被迫成为同桌。
英语课上,老师让我们分段朗读课文。
一向严苛的老师,夸赞如流水奔向她。
而我只得了一句「中式英语,还要努力」。
如果她面露喜悦还好,但她仍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她的无所谓,让我觉得自己的努力一瞬间全都白费。
我全力追求的,是人家触手可及甚至是嗤之以鼻的。
因为喜欢钱,我一向觉得有钱人都很可爱,但现在我只觉得她讨厌。
最烦装逼的人。
她和我搭话,我不理。
她问我作业,我不说。
她吐槽我的英语发音听起来像Ṭũ⁻是在说外星语。
我骂她语文是体育老师用脚教的。
仗着她语文基础不行,我整天变着花样地用歇后语骂她。
「我看你是王母娘娘来姨妈。」
「?」
「神经。」
......
「光着屁股推磨。」
「??」
「转着圈地丢人。」
......
「山羊放了绵羊屁。」
「???」
「洋气又骚气。」
......
她气得双唇紧抿,像个河豚。
第二天眼底一片青黑,恶补了一夜的歇后语,骄傲得像只斗鸡。
她:「乌龟照镜子。」
——瞧你那王八样。
我:「柠檬掉进夜壶里。」
——你是又黄又骚还带点酸。
她:「死王八炖汤。」
——一肚子坏水。
我:「王八买西瓜。」
——滚的滚、爬的爬。
......
我说她装逼,她说我矫情。
谁看谁都不顺眼。
几次考试下来,第一是我俩轮流坐。
但我细心地发现,她每次考试都用同一支笔。
考前双手合十,神神叨叨。
她肯定请外援了。
有钱人花样多,我怕她请小鬼。
于是为了公平起见,考试前,我去买了两支一样的笔,她一支我一支。
换了笔之后,她果然露馅了。
历史老师抱着改好的卷子进班。
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这个方向。
看的肯定是她。
「整个年级的两个最低分,都在我们班。」
「季青青,二十五分。」
班里一片寂静。
满分一百分,二十五属实差到极致。
被点到的少女,错愕不已。
老师把卷子递给她,语气幽幽:
「你可真是个缺德的汉奸。」
我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她转头看向我:
「你别笑,你俩半斤八两,你二十。」
「......」
「她是汉奸,你就是鬼子。」
「......」
全班包括季青青在内,都笑得发颤。
哦。
果然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拿到卷子后,我才发现我大题一片空白,比脸还干净。
她的卷子也是。
我俩对视一眼,转头去翻文具盒。
那支笔上写着:「可消失笔」
「......」
「......」
介于这是一项非必要开支,买的时候我和老板说要最便宜的。
果然,
便宜没好货。
满分一百,主观题分值七十五,选择题二十五。
选择题用读卡器扫描,所以统一拿 2B 铅笔涂,没用上黑笔。
也就是说,她的选择全对,而我错了一个。
「我的笔是你换的?」
我自知理亏,老实解释了一番。
她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
「沈烨,你是不是有病?我拜的是雅典娜!智慧女神雅典娜!」
奥,这样啊。
「公平起见,那我下次考试前拜孔子。」
「......」
10
自此一遭,我才清楚地意识到她有多小心眼、多记仇。
因为晚上睡的晚,早上还要帮忙买早饭。
我早自习经常迟到,为了不被扣分,都是偷偷翻墙进学校。
她一个早自习常常不来的人,自告奋勇加入学生会查纪律,天天起大早蹲围墙后逮我。
导致我的名字连续一个月出现在违纪名单上。
我平时分被扣了大半,而平时分和期末三好学生评比挂钩。
三好学生奖,一千块。
扣我分可以,扣钱不行。
于是体育课考试,我故意给她各项分数都压低了报。
周围都是人。
我声音很大。
「跳高:一米一。」
「跳远:一米二。」
「50 米:十一秒八。」
「800 米:五分钟。」
「仰卧起坐:2 个。」
「身高:」
我放开了嗓子喊:
「159cm!」
她终于忍不住破防尖叫:
「你放屁,老娘明明 172!」
我佯装害怕:
「好吧好吧,季同学说多少就多少。」
季青青气得脸颊侧边的婴儿肥都在隐隐抽动。
我眨眨眼。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哥整不死你。
元旦晚会,老师让班级出节目。
我知道她不会跳舞,她知道我不会唱歌。
但我俩的名字都出现在了彩排名单上。
我独唱,她伴舞。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俩脸色都不太好。
选定的歌曲是《牵丝戏》,偏柔媚古典。
我红着脸找到老师:
「老师,我能不能不上台?我真不会唱歌!」
老师上了年纪,拍拍我的肩膀。
「你这孩子,搁着谦虚呢!」
「......」
然而,真正轮到我和季青青上台的时候。
老师才恍然,我刚刚不是在低调,我是在自我介绍。
破音不说,我甚至把《牵丝戏》的调子硬生生唱成了《好汉歌》。
至于季青青,她跳着跳着跟自己打起来了。
台下哄堂大笑。
老师沉默良久。
开口点评:
「沈同学啊,中气十足,嗓门很大哈,身体好身体好。」
「季同学啊,那什么一看就不缺钙,骨头硬得很,不卑不亢的。」
「你俩一看都是学习的好料子!」
「......」
「......」
里子面子算是都丢光了。
热气直冲脑门,不用看也知道脸红了个彻底。
我微微侧头,季青青瞪了我一眼,耳尖殷红。
本以为战争还得继续。
后来,班主任喊我去办公室,谈谈贫困生最新补助的事情。
没过几天。
我填的那份申请表,被有心人拿去班里传阅。
虽然那个同学最后被学校警告处分。
但是那张表,被看了个遍。
表上一字一句,都是我的自剖。
原本模模糊糊的事,一瞬间都有了清晰,大家看我的眼神里有同情、有震惊,也有避讳。
渐渐地,
有传言说我天生克命,爸妈和我弟是被我克死的,谁和我走得近,也会沾上不幸。
他们自诩为正义,劝季青青不要和我当同桌。
我以为她会借此落井下石。
没想到她连眼皮都懒得抬起,面露讥嘲:
「见过裹小脚,没见过裹小脑的。」
「脑子空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
「成绩不好可以学,长得丑可以整,心眼坏可没法治。」
「一个个嘴上像是去厕所抹了蜜,说话比村头十个老太太加起来还要碎。」
「正义使者」们被骂得面红耳赤,纷纷离散。
阳光斜照下,少年的脊背挺拔如松,额前的碎发带出一道光影。
少女侧头盯着我冷笑。
「把我骂的跟个孙子似的,轮到他们就一言不发。」
「沈同学,你区别对待啊。」
我实话实话说:
「他们是我客户。」
「......」
她面无表情,从兜里数出十张红钞票。
拍在桌子上。
「我命令你下次骂回去。」
「骂得好,月底有绩效奖金。」
班上同学一个个抠的不行,我一学期在他们那还挣不到一千块。
两秒不到,我就做出了选择。
眼疾手快拿过钱,换上一副谄媚的笑:
「好嘞!老板!」
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老板,万一不小心真克到你了,钱归钱,事归事,一码归一码哈。」
「闭嘴,老娘有钱,老娘以后天天穿耐克。」
「......」
11
九点,下晚自习。
我收拾书包,打算抄近路去便利店兼职。
班里几个女生在讨论。
「诶,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周围有变态。」
「是个好男风的露阴癖,听说特别喜欢长得清秀的小男生。」
「听说就在沙街路。」
「今晚我们走大路吧,我害怕。」
我动作一顿。
季青青拎着包,从座位上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她不经意问道:
「你家在哪条路来着?」
沙街路。
我去兼职,也要经过这条路。
就算我不去赚钱,但我总不能不回家吧?
「你要不,别从那走了?」
「不,我就从那过。」
眼看时间来不及,我背上包就往外跑。
身后是她渐远的声音。
「沈烨,你回来,我送你过去!」
不从那过就要绕路,绕路就要多花一个小时。
九点十五上班,迟到扣一半工资。
凭什么不从那过。
就从那过。
管你是什么变态,挡我财路,我让你变成死变态。
昏暗的路口。
几米处,一个西装男人堵在小路中间,门户大开。
慢慢走近,笑得像是在发癫。
他妈的。
还真有变态。
我扔下书包,撸起袖子,不退反上。
我为什么这么穷,因为我拿了大半的钱用来学防身术了。
能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从前是以后也是。
教练还说我天赋好,个高劲大,上手快。
我一脚上去正中靶心,打得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专挑疼的地方揍。
揍到他告奶奶。
我收脚回头,找丢下的书包。
就看见少女一身白色连衣裙,静静贴着墙壁,怀里抱着我的书包,右手拿着,拿着一块板砖。
「......」
「......」
见我回头,她下意识扔掉搬砖。
「我什么也没看见。」
半晌,又补了一句:
「真的。」
警局里。
季青青面色镇定:
「警察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那个变态想对他动手动脚,然后沈同学大吼一声,气势如山倒。变态吓得一哆嗦,转头撞墙上了。」
我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无辜点头。
警察:「......」
一旁的女警姐姐,给我们递了杯温水。
笑了笑,「行了,你们这是正当防卫,做的好事,别慌。」
那个变态是惯犯。
从警局出来后,我不但没事,还得到五百块奖金。
至于兼职,我跟老板说了今晚的事,她安慰我回去好好休息,今晚的工资照常给我。
金钱使人快乐。
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
现在看谁都顺眼得很。
想到季青青刚刚帮我说话,我一把搂过她的肩膀,一副兄弟好的模样。
「老板,我请你吃夜宵,你想吃什么?」
她偏过头,唇角悄悄翘起:「麻辣烫。」
呦,大小姐也开始接地气了。
我最喜欢吃麻辣烫了。
她去吃麻辣烫,辣椒拼命地放,我说你别浪,她非得跟我杠,说这样味道更棒,然后嘴肿的像腊肠,没个人样,厕所去了三趟。
12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天过后,我们算是握手言和。
她也不再早起蹲我。
我帮她补语文,她帮我补英语。
甚至给我介绍了一份高薪家教工作,周末两天我能赚五百块。
我为我之前的有眼不识泰山而道歉。
她不是装逼狗,她是我的财神爷。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
我在家写作业。
球球对着门吼叫。
球球是我养的狗,别看它身形小,凶得很。
我开门一看,季青青牵着一只大金毛站在门外。
抬头挺胸,精致的眉眼间难掩得意。
「看我的狗怎么样?」
身形高大,毛发顺滑,金闪闪的,优雅且富有弹性。
一看就很贵。
「挺好,但我也有狗。」
我对着门内叫两声「球球」。
足球大的小团,立马兴奋地飞奔过来。
绕着我的腿打转。
季青青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有狗。
随后神态从容。
听了半天,我懂了。
她就是来炫耀他的狗。
「也没看出个品种,怕不是杂种。」
我蹲下,拍了拍球球的脑袋。
「上!他骂你杂种。」
话音刚落,小黑影如箭般冲了出去,犬吠的声音嘹亮又凶狠。
大金毛瞪圆了眼睛,嗷嗷往后缩。
少女脸色突变,边逃窜边解释:
「大哥,我没骂你,我说的杂交品种!」
球球不咬人,但吓人。
我边吃西瓜,边看热闹。
最后季青青喊大哥嘴都喊干了,球球才像个大爷一样趴我脚背上。
累得顾不上其他,季青青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吁吁。
「沈烨,你故意的!」
「谁让你大老远来跟我炫富。」
她嘴角抽搐,气得浑身发抖。
「谁跟你炫耀了,本小姐是来给你送狗的!」
「......」
诶呀妈呀,报一丝报一丝啊。
我连忙起身,把啃了一半的瓜塞她怀里,「您坐您坐,吃西瓜吃西瓜。」
她冷哼:
「仗义每多屠狗辈,心狠手辣读书人。」
丝毫不客气,爬起身就坐在我的小马扎上,还啃了两大口西瓜。
下一秒,像是意识到什么。
她僵住,恨不得把头埋进西瓜里。
耳根处由粉变红,再到深红,颜色一点点蔓延到后脖颈。
从兜里掏出一个平安福袋塞我手里。
「生日快乐。」
然后带着我的西瓜,脚底像抹了油,健步如飞。
我愣神。
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良久。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今天风太大了。
沙子都进了眼。
可是,越揉越酸。
大家都在那张申请表上看笑话,只有她看到了我的生日。
原来非亲非故,也会有人千里迢迢为我求一份平安。
我以为没有人会记得。
13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
我和她并列全省第八。
回学校补办材料,顺路就买了一束花,想去感谢班主任。
办公室,班主任在和几个老师聊天。
「沈烨这孩子,算是熬出头了。」
「可不是吗,长得帅气,又稳上名牌大学,以后随随便便就能入赘个有钱人家。」
「诶,你说,他和季青青那孩子,能成吗?」
「你想多了,他俩能成同桌,已经是沈烨占了大便宜,没有季青青哪有他今天。」
「也只有学校里能接触到阶级差距这么大的,出了社会,面都见不到。」
......
我静静听完。
抱着花转头就走了。
嘴里嚼着那些字句,却不知道从何反驳。
晚上,手机收到消息。
季青青问我打算去哪读书。
我说还没想好。
她说:
「我去北大,你」
我屏住呼吸,下意识对她后面的话想逃避。
「反正我不去北大。」
「那你去哪?」
思绪混乱,我随口乱说。
「去英国剑桥,我把房子卖了。」
前阵子,老房子赶上拆迁。
十万块,我没家了。
鸿沟变天堑。
她说好。
开学那天,我在北大报道。
接到一通国际电话。
归属地是英国。
双方静默,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她说:
「沈烨,你是不是申请错学校了?」
我没说话。
她自顾自地说着:
「没关系,我有钱,我现在回国行不Ṫūₙ行?」
「你是不是在北大,我也喜欢北大。」
我缓缓闭上眼:
「不行。」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沉默片刻。
「那个福袋你拆开看了吗?」
我摇了摇头,又意识到她看不到。
「没看。」
「那你拆开看看好不好?」像是在乞求。
「不想看。」
不敢看。
她被气笑了,「你是真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一瞬间,我好想哭。
我既觉得自己好幸运,又忍不住好难过。
「不懂。以前不懂,现在不懂,以后也不会懂。」
她哽着嗓子,一字一顿。
「沈烨,你是真行。」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踟躇不敢言。
推开房门,外面昏昏暗暗,唯有星月洒下的光影,勉强将前路照亮。
如果我不往前走,就会被黑夜掩埋。
而这一年,我十八岁。
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自卑与傲气相竞。
14
吵归吵,闹归闹。
合作谈得很顺利。
吃完饭,陆悠然邀请我去看电影。
她明亮清澈的眼睛冲我眨巴,瓮声瓮气。
「哥哥,我上次回去被揍得可狠了,你就当心疼我,好不好?」
我心虚地咳了两声。
刚要答应。
「心疼谁?你一个女汉子?真是老黄瓜刷绿漆,不嫌害臊。」
季青青眼里明晃晃写着「你敢答应我就扣工资」的威胁。
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小孩咬着后槽牙,「季总,我可是甲方!」
「已经签过合同了,你是你爹都没用。」
「除非你想毁约,毁约三倍赔偿。」
咬字清晰,音色拖得老长。
女孩脸色变了又变,恶狠狠道:
「你给我等着,我明天就坐季爷爷门口哭。」
「......」
呦,还真是个小孩。
陆悠然走后,季青青要送我回家。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
今晚太累了,应付两个老板,比我干活还累。
我不想回去的路上,还得打起精神。
谁知她冷冷地打开车门:
「沈秘书,麻烦你看看现在几点?晚上十点,你要自己一个人回家?你是觉得我很有钱,还是想搞我?你出事怎么办,我十年白干。」
「......」
15
三番两次得罪老板,我觉得自己离被开除不远了。
既然逃脱不了失业的命运,不如趁走之前多捞两笔。
我登上微信小号。
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
「空档期,有意向的带价来,全国各地可飞,名额有限。」
没一会儿,消息 99+。
联系我的有网红、有明星,还有一半是富二代。
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我老板这个人有很多缺点。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最大的优点是有钱且漂亮。
再加上她的一系列不走寻常路,算是总裁界的泥石流。
导致她本人在网络上还是蛮火的,相当于人形热搜。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有人看上她的热度蹭一蹭,有人喜欢她的脸也蹭一蹭。
时不时就被偷拍炒作,传点花边小新闻。
今天是男明星,明天是小网红,后天说不定是哪个颜控大少爷。
即便事后澄清,对方也已经通过炒作获得了曝光度。
季青青是个商人,她不可能让自己吃亏。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
炒作可以,得付钱。
什么?不想付?可以,季氏法务部会告到你破产。
于是季青青每个月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高额外快。
有需求就有市场,有买卖就有我的存在。
想蹭她而苦于没有机会的人比比皆是。
一个想送钱,一个愿意拿钱。
现成的交易链,就差个中间商从中周旋,将其合理化、透明化、标准化、规范化、统一化。
秉承 boys help boys 原则,我牺牲小我以成就大我,自告奋勇当了这个中间商。
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着决定性作用。
为了充分发挥市场的作用,我灵活运用价格机制、竞争机制、反馈机制和风险机制。
例如,和老板传不同程度的绯闻,有不同程度的底价。
以卧槽为单位,一个一万。
吃饭、逛街、看电影等娱乐性活动,保底各五十个卧槽。
骑马、射击、攀岩等体力性活动,保底各一百个卧槽,因为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当然,我并没有玷污自家老板的清白。
绯闻之所以是绯闻,最大的特点在于不确定性。
网络世界,假 CP 最好磕了。
你要正放一张正主牵手合照,她们反而觉得没劲。
越是那种稍微沾点边但不多,捕风捉影的,留足了想象空间,她们能磕得飞起。
所以,我只需要把老板的行程透露出去,在老板走后,他们去她呆过的地方拍拍照,摆一些似是而非的动作。
完美的绯闻就诞生了。
当然,这一切的机会都是以老板的工作行程为基础。
所以名额有限,价高者得。
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我偶尔还能提供一些售后服务。
保管掏钱的人掏得舒心。
以防档期撞车,我甚至做了一个排班表。
以上的这些,我当然不可能白做。
中间商也要赚差价的。
也不多,客户看着给。
给的少了,下次再来可就没有档期了哦。
给的多了,欢迎财神爷下次光临。
眼看要离职,我只好重操旧业。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
导致老板绯闻满天飞,而她本人实际上忙得像狗。
网络上的老板:在和帅哥逛街。
实际上的老板:在陪老头喝酒。
每天不是在谈合作,就是在谈合作的路上。
连骂人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全公司上下开心了,只有老板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看着银行卡里不断增加的余额。
我心虚地给老板买了个小蛋糕。
巴掌大,二百块!
这卖的不是蛋糕,是我的命!
季青青看着今天的行程表,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
「沈秘书,季氏要破产了吗?」
我茫然摇头。
要破产我早就跑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一天要坐两躺飞机,去三个城市出差!」
「我是老板,我不是老驴!」
我痛心疾首,义正严词:
「正因为你是老板,所以这个年纪,你要选择安逸了吗?」
「......」
我也不想的,但是何少爷、李少爷和顾影帝,他们实在给的太多了,还非得抢这一天。
眼看老板额头青筋直跳,张口就要出国粹。
我眼疾手快拆开蛋糕,给她塞了一口。
「来,吃吃吃。」
「别生气,生气伤身体。」
一口接一口,老ṱṻ⁵板脸色越来越好,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直到喂完了,她甚至可以说是和颜悦色。
她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节奏愉快。
「沈秘书是发财了,还是良心发现了?」
都有。
我嘴上否认,笑得温顺:
「都不是,只是发觉应该对老板好点。」
她目光微闪,挑眉轻笑。
「行吧,行程就按你安排的来。」
16
老板因为一天内在三个城市分别和三个帅哥约会,冲上热搜第一。
网友戏称她为「新一代时间管理大师」。
当晚,
老板被她爸妈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向儒雅的季父,声音急得要跳脚。
「季青青,你个死丫头,多大人了还不收心!」
她妈:「我在你这个年纪,老公孩子热炕头,你在干什么?」
季青青看了我一眼,语气无奈。
「我在攒嫁妆。」
挂了电话后,她叹了口气。
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
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沈秘书,我还没吃饭。」
我面露震惊。
「你怎么还没吃饭?」
「饿坏了怎么办?」
谁给我发工资?
能捞一点是一点。
我掏出手机。
「罚你给我转五百块,下次记得吃饭。」
「......」
季青青说:「其实我吃了两碗,刚刚忙忘记了。」
我把手机往前递了递,「吃这么多撑了怎么办?罚你一千,下次注意点。」
「......」
季青青看我的眼神一言难尽。
17
到邻市出差。
邻市靠海,风景很好,还有一家绝版球鞋店。
没有男人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包括我。
我对着球鞋挑挑拣拣,在脑子里算折扣满减。
季青青:「别纠结,都买。」
???
我才赚几个钱,就摆这阔气?
「我穷。」
「我付钱,季氏员工的出差福利。」
我猛地瞪大眼睛,惊喜来得太突然。
一时有些恍惚。
「我怎么没听过。」
季青青拍了拍我的肩:
「因为你没当过老板。」
说的好有道理哦。
无话反驳。
于是我选择满载而归。
「老板,你人真好。」
季青青意味深长问:
「有多好?」
客套性的假大空用语,沿用了数百年。
总结了前人智慧的结晶。
你当了真,想把我逼疯?
我只好试探性回答:
「非常好?」
季青青白了我一眼。
「虚伪。」
可能是太开心,情绪一激动,半路踩臭水沟里了。
我让老板先回酒店,我去楼下的便利店买双拖鞋,我不喜欢用酒店一次性的。
回来后,刷房卡进门。
拿着拖鞋就急哄哄往卫生间里冲,把脚洗干净我好试新鞋。
一推门,烟雾缭绕。
老板光着身子在洗澡。
暖黄的灯光洒下,勾勒着窈窕玲珑的身段,魔鬼般惹火。
她惊恐转头,我们四目相对。
「......」
「......」
她手忙脚乱,尖叫着扯浴巾遮掩,挡了前面漏了后面。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捂起眼睛转身就跑。
但情感控制了我,眼睛也不听使唤,愣愣地站在那。
我懵逼地问:
「老板,这也是出差福利吗?」
发现哪里都捂不住。
她干脆蹲在地上,捂着脸,气急败坏:
「沈烨,你这样的人才一千个个里面才出四个!」
「我知道你爱钱,但我从来不知道你还好色!」
啊。
怪我,怪我。
藏得太深。
18
看的太多太仔细,导致我做了一夜的梦。
第二天上班。
在电梯口和老板偶遇。
我后知后觉,浑身不自在。
「沈秘书。」
「沈秘书!」
「沈秘书!!」
「啊?啊?」
我回过神,发现老板面露梗色。
她比了个手势,「我喊了你三遍!」
「不好意思,刚刚聋了。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吗?」
她侧过脸轻咳,拽了拽裙摆,又理了理外套,末了还扬了扬一缕发尾。
「怎么样?」
我头也不抬,下意识应声:
「好好好。」
女人的声音带着怒火。
「你最起码抬头看我一眼再说!」
真就一眼,余光都快出残影。
「非常好!」
「......」
「哼,屁股朝天,有眼无珠。」
看着女人的背影,我这才注意到,她换了一套新的西装裙,尺码似乎也小了一号。
将腰线勒得紧紧,屁股也更翘了。
他妈的不能再看了!
再看要进局子了。
半天下来,我发现我道心被干扰了。
没法专心干活。
一闭眼都是翘臀、翘臀!
我干脆顶替了总裁办公室门口拖地的保洁阿姨。
接过拖把。
一边偷窥,一边把地拖得锃亮。
不是喜欢看翘臀吗?
我让这双眼看个够。
门口三分地,来回拖了五十遍还没看够。
瓷砖比楼下财务部经理的地中海还亮堂。
季青青看着门口的我,质问的话没说出口,就摔了个屁股蹲。
「......」
「你的屁股,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人还好吗?」
她扶正摔歪的眼镜。
大吼一声:
「沈烨,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默默后退了两步。
「别忘了谁给你发的工资!」
我三步做两步,跪地就是一个滑铲。
拍着老板的后背。
「别气别气,算我求你。」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结。
19
季青青要参加酒会。
她把我也带上了。
以往她从来不参加的。
这次可能是大姨妈来,抽风了。
她还给我请了专门的造型师。
我指着一排的昂贵笔挺的西装,「真的可以随便挑?」
她支着下巴点头。
「穿你想穿的,你平时穿的太土了。」
可是不土就会有人给我添堵。
稍微帅点,他们就觉得我是靠爬床上位。
我犹豫了下:
「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坐直了身体,面色严肃:
「沈秘书,我想你还是没能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可以穿任何你想穿的衣服,这是你在规定范围内享有的和其他人同等的自由。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但你不应该浪费这副好相貌。」
心潮翻腾,每一句话落在耳边都掷地有声。
我知道长得出色不是我的错,我知道身为草根但能力出众也不是我的错。
但是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身后没有坚定的后盾,所以下意识地约束自己来减少麻烦。
平静的心湖被掷入一枚石子,荡起无数波澜。
等我穿着一身黑金色西装,从试衣间走出来。
季青青捂着鼻子,一瞬间面红耳赤。
「......确定要穿这件吗?」
「不好看?」
她语气幽幽:
「太好看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身材这么好,让我觉得我有点配不上你。」
我没绷住笑出了声。
确实,以老子的身材,披个麻袋都好看。
嘻嘻。
酒会上来的人很多,鱼龙混杂。
我还看见了那个针对过我造我黄瑶的老逼登。
他舔着个大肚腩,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两只细小的眼睛滴溜溜转动,不怀好意。
「呦,这不是沈先生吗?好久不见,穿得这么骚包。」
不管多久没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贱。
我翻了个白眼,竖起手掌比了个阉割的手势。
他脸上的阴险更浓,举着酒杯就要凑近。
突然,一只包着手帕的指尖,戳在他凸起的肚皮。
「退后。」
季青青收回手,「杨经理还是注意和人保持距离,万一流产了可不好说。」
她嗅了嗅鼻子,「杨经理,你身上怎么怪味?......好像骚味啊,是不是因为膀胱连着泪腺了,Ţũₓ眼里漏尿看什么都骚。」
老男人气得鼻孔冒烟。
「季总别来无恙啊。」
「有没有恙也不影响你那王八样,你平时是不是不照镜子?哦,不自知的东西,照了也没用。脸丑的像一桩冤案,满身的猥琐开水烫都烫不掉。」
老男人脸红脖子粗,又恨又气,偏偏还想不出话反骂。
这人嘴太快了。
季青青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肚子,眼里尽是轻蔑和嘲讽。
「直肠通大脑, 减肥减小脑。」
「想想怎么跟你妹夫解释挪用公款的事吧。」
「......」
她拉着我, 潇洒离去。
这趟来就是为了骂人?
不过。
好爽。
20
这天,我和老板请假。
她问我去干什么。
我说去扫墓。
她轻咳一声,「我送你过去?顺便慰问一下员工家属。」
我摇头,「不」
「给你五万, 把我带上。」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也不是不行。」
墓园里, 碑前一片落叶。
我每年都会来,并不是为了祭奠他们, 单纯想让他们看看我过得有多好。
我还在心里骂。
就见季青青从怀里掏出一瓶茅台,淅淅沥沥洒在我爸碑前。
边洒嘴里边咕囔着什么。
???
我登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你别太离谱。
我连一张纸都没给他们烧过, 到你这酒都喝上了。
我说,「他们对我一点也不好。」
她洒酒的背影僵在原地,眼疾手快扶正瓶口。
对着石碑道:「就当我刚刚都在放屁。」
然后动作行云如流水, 将剩下的酒都洒在隔壁不知道哪个的碑前。
嘴里念念有词:
「叔,送你喝了, 少的那两口, 你找隔壁要去。」
「......」
一向冷静的人,现在又傻又笨。
看着她的身影, 我怎么都移不开眼。
半晌,低叹一声,慢慢勾起唇角。
财和色,我总要栽一个。
何况,她两个都有。
21
当晚,我登上当初让我社死的账号。
发了一条动态。
我说,
「假如喜欢上自己的死对头怎么办?」
第一条评论是:
「娶了她,狠狠玩弄她。」
账号昵称是:纯情总裁俏秘书。
没过一会, 电话响了。
季青青打来的。
她说,「沈烨,这里有个投资你要不要参与?低投入无风险高收益。」
「听着像诈骗。」
她冷笑, 「我这么有钱, 至于骗你的?」
「什么投资?」
「你下来, 我当面跟你说。」
走到窗口, 楼下赫然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我披上外套下楼,莫名有些紧张。
走到她面前, 她说:
「借我十万块。」
「......」
跳动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更像诈骗了。
虽然但是,我还是转了十万过去。
她眸光一转, 立马收起手机:
「做我男朋友, 同意的话,你会得到一千万和一个我。拒绝的话,我卷款跑路, 你考虑清楚。」
「......」
你是真狗。
「如果跟你结婚呢?」
「这太得寸进尺了,我还没敢想。」
「那我允许你得寸进尺一下。」
她的眼睛刹那亮起来, 紧紧抱住我。
小声道:
「那你以后不准再把我卖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次起。你拿到钱之后会很开心, 每次都会请我吃好吃的。」
「......」
合着人不该过于有良心,该狠时就得狠。
没办法,我现在二十六岁。
这是个比十八岁还要容易动情的年纪。
爱念汹涌如潮,来势迅猛, 我举手投降。
我想起了那个福袋。
那天电话挂了之后,我就拆了。
里面是一张平安符,和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
【You had me at hello.
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也是。】
-完-
来源:一颗小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