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年前丈夫意外摔断腿,我独自一人打工实在没时间照顾他和儿子,只能送他们回老家。
1
「叶子,红烧肉好了,你端出去!」
「诶!」
今天是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热闹无比的日子。
一大早我就跟着婆婆上街买菜,下午开始处理各色食材,忙到现在。
几个亲戚来得早,这会儿已经坐下就着小酒吃菜。
儿子坐在桌前摆弄着游戏机,入迷后嘴里一口菜能嚼十分钟。
我放下红烧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专心吃饭,游戏等下再玩。」
儿子头也没抬:「知道了,回来就唠叨,烦不烦。」
见他这样,我轻轻叹了口气。
叛逆期的小孩果然难管,何况我们已经三年没见。
三年前丈夫意外摔断腿,我独自一人打工实在没时间照顾他和儿子,只能送他们回老家。
后来我考上月嫂证,每个月能赚万把块,丈夫便决定不回来了。
小地方开销不大,他再打一份工,一家人能过得很好了。
谁想那年春节疫情爆发,我回不去了。
而后便是漫长的两地分居生活,我想儿子了也只能通过视频看上两眼。
如今想了三年的人就在眼前,又是大过年的,我不想弄得不开心,叹了口气进厨房继续忙活。
直到最后一道菜出锅,我揉着酸痛的肩膀在空位坐下。
刚拿起筷子就见儿子蹙起眉头:「你怎么坐在这?」
「怎么了?」我夹菜的手一顿。
忙了一天,午饭也没吃几口,这会儿我真饿得两眼发黑。
可儿子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竟直接摔了筷子:「你一个女的怎么配上桌吃饭?没看我奶和几个婶婶都在厨房么?」
「什么?」我愣住了,夹起的排骨咣当一声掉回盘里。
而儿子像是被这声音彻底激怒:「丢人现眼,还不滚回厨房去!」
某些地方有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习俗我是知道的。
只是和丈夫结婚后我们一直在外地没回来。
且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更没想过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指责。
这些年我几乎没休息过,就是为了能多赚钱,给儿子优渥的生活。
当月嫂可不是轻松活,一天二十四小时,做饭、洗衣、护理、按摩...
既要照顾产妇还要盯着宝宝,三十多的人看着像四十多。
想到这些,我气的浑身发抖,心头亦阵阵发凉,没忍住给了儿子一巴掌。
他不可置信捂着脸,冲我大骂:「我叫你一声妈是看在生我的份上,你一个当保姆的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2
从小到大,儿子算不上特别听话懂事,但也从没说过这么过分的话。
而这几年,儿子的教育问题是交给丈夫的。
我看向他,他却和婆婆一起护着儿子:「欢欢说得也没错,我们老于家,女人是不能上桌的。」
婆婆更是心疼地直叫唤:「你打孩子做什么!让你去厨房吃又不是不让你吃!」
老家的房子是前些年新装修的,但再新,一个厨房能多大?
一顿年夜饭几十道菜做下来,台面上全是厨余拉圾和水渍。
明明桌上有位置,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捧着小饭碗站在厨房吃。
何况...我强压着火气:「菜是我买的,饭是我做的,怎么就不能坐下吃了!」
儿子又怒了:「什么你买的!花的还不是爸爸赚来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一伺候人的小保姆,养活自己都难,装什么大款!」
这回,换我不可置信了。
丈夫伤了腿后有后遗症,不能再给老板开车才是选择留在老家最主要的因素。
他没什么文化,找了个大公司当保安,每个月两千多,还不够烟钱。
是我把手里大部分钱打到丈夫卡上补贴家用的。
怎么到了儿子嘴里,我成了那个不赚钱的人?
听到儿子的话,丈夫立即变了脸色,又开始说和。
「算了算了,这到底是你亲妈,只是坐下吃饭也没什么的。」
丈夫疯狂递台阶,可儿子根本不领情:「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再说她在外面不本来就是做这些的么,谁家保姆还和主人坐一起!」
婆婆也不大高兴:「矫情什么,上桌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亲戚们跟着黑了脸,只是他们不说我,指桑骂槐地说丈夫:
「强子,不是叔伯说你,好歹也是大老板身边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连个女人都管不好。」
没想到盼了好多年的团圆会变成如今这般场面。
更没想到自己在外辛苦打拼连应有的尊重都得不到。
我不想管丈夫什么时候从保安变得这么厉害了。
只转头问儿子,「真觉得妈妈不配上桌吃饭吗?」
儿子一脸不耐:「你凭什么上桌,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真不知道我爸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女人。」
我又问丈夫:「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偏了偏头,有些不自在:「行了,你也别闹了。知道这些年在外面辛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用说了。」我放下筷子站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把掀了桌子。
「我在外面做牛做马,回来吃口饭还要被骂。既然这样,都别吃了!」
接着在儿子和婆婆的高声咒骂中,我回房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3
那晚我没怎么睡好。
窗外万千灯火,可无一盏为我而点。
泡好方便面,仰倒在小旅馆的床上,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滑落。
儿子的话就像一记记耳光打在脸上,更衬得这些年的思念和劳累像是个笑话。
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能看不起我...
第二日昏昏沉沉起来,才发现昨天那碗面已经泡坨了。
手机上有数十个未接来电,还有丈夫和儿子发的短信。
两人道歉态度倒是不错。
丈夫承认了错误,说都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
加上亲戚们之间本就多话,他自己倒没什么,但是不想儿子在背后被人看不起。
这才伪装成老板身边的得力助手,说钱都是自己赚的。
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求我原谅他。
儿子也说了无数对不起,最后还发了好几条语音。
「我不是真心说那些话的,我就是恨,恨你不回来。别人都有妈妈陪在身边,为什么我没有?」
「我以为你不想要我了,所以宁愿在大城市过苦日子也不肯回来看我。」
「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赶紧回来吧,我和爸爸包了饺子,是你最喜欢的韭菜猪肉馅。」
眼泪又不争气地往下掉。
辛苦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吗。
而儿子也许久没和我说过这么多话了。
离家第一年,他小学六年级,每次视频都要叽叽喳喳说上半天。
最后又哭又闹不肯挂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说想妈妈了。
后来上了初中课业忙,只有周末能说上两句。
长时间不见面加上青春期,儿子的话越来越少,叽叽喳喳唠叨没完的人就成了我。
所幸儿子成绩一直很好,人也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工作了。
我知道成绩不能说明一切,但儿子能拿第一,至少不该是个封建愚昧,不懂得尊重妈妈的人。
想起那句「我以为你不想要我了」,心脏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一般。
心里也越发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再忍忍,好好和他谈谈。
愣神间,电话又响了,看着「儿子」两个字,我颤抖着摁了接听。
儿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在哪啊,我来接你回家吧。今天是大年初一,早餐店都关门了,你胃不好,别饿着。」
我吸了吸鼻子,抬头抹掉眼泪:「妈妈原谅你了。妈妈也要对你说声对不起,这些年没能好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啊,欢欢。」
「没关系的妈妈,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是我不懂事...」
话说开了,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也散了。
挂了电话,我好好洗了把脸,上街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没关门的数码店,买了一副很贵的耳机。
这本来是要作为中考顺利的礼物送给儿子的,但提前几个月又有什么关系。
我相信以他的能力,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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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耳机,儿子开心坏了,抱着我不断喊「妈妈你真好。」
丈夫从厨房端出一碟饺子,招呼我趁热吃。
望着最亲密的两个人,心里有什么,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
没人再提起昨天的闹剧,反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过完年我是回去了,可他们还要留在这里,指不定那些亲戚背后怎么说呢。
婆婆也不容易,丈夫和儿子刚回来时鸡飞狗跳的,是她一个人撑起一切,洗衣做饭照顾两人。
我想了想:「现在还没开市,等过几天我去买点东西,挨家挨户道个歉吧。」
丈夫立刻挥了挥手:「就好好在家过年吧,别折腾了。我昨天去过了,再说我是男人,被说两句也碍不着什么事。」
这弄得我越发愧疚了,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之后几天,虽然儿子依旧话不多,但能坐在同一屋檐下看着他就足够令我心安。
只是见他不是捣鼓手机就是沉迷打游戏,我看不下去没忍住说了几句。
儿子翻着白眼:「拜托,大过年的不玩干什么呢。爸爸不也天天出去打牌么,怎么就你们大人能玩,小孩不能玩?」
过年没什么娱乐项目,周边认识的组个牌局,能从早上打到半夜。
我自然也说过丈夫,他这几天几乎不着家,还输了不少钱,回来就是舔着脸要钱。
现在两人说辞都一样,大过年的,不玩干什么呢。
我不想刚解开心结又和儿子闹矛盾,索性不管了,抓了把瓜子在外面溜达。
路上遇到几个邻居,虽然不太熟,但大家都挺和善,还拉着我话家常,只是话里话外都让我有些尴尬。
「哎,你家那口子那么厉害,你干嘛还在外面做保姆的活?给人端屎端尿不嫌晦气吗?」
「还是大强有出息啊,西装一上身真跟大老板似的,恐怕有很多小姑娘追...哎哟我这张嘴,妹子你别放心上啊。」
「不过以强子的能力当老板也是早晚的事吧,咱们村里谁一个月能赚万把块啊。听强子妈说强子年终奖都有七八万,是不是真的啊?」
......
几人脸上明晃晃带着羡慕和嫉妒,可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打着马虎眼站起来说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谁想刚走到路口又遇到送信的,是学校寄的成绩单。
我代丈夫收了,撕开信封一边看一边往回走。
可白纸黑字上无数个不及格让我差点崴了脚,摔进沟里去。
儿子分明说自己是第一名的啊!
我转身想问是不是送错了,但世界上有几个「实验五中初三四班于欢瑞」?
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亦是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等回过神,我颤抖着手给丈夫拨去电话,听着那边笑闹的声音,火气一下蹿了上来。
「还打什么牌!赶紧回来!你不是说儿子成绩很好,这次期末考又是第一吗,怎么我收到的成绩单不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变得沉重,丈夫似乎也慌了:「什么成绩单,是不是弄错了?」
我听到自己极冷淡的声音响起:「我也希望是弄错了,你现在马上回来!」
屋内,儿子还在玩游戏,吵闹的声音没比丈夫那边悦耳多少。
我怕其中又有什么隐情,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柔和地问他:「欢欢,这次期末考,你真的考了第一吗?」
儿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游戏机里小人闯关失败 game over。
他借机开始发脾气:「你问这个什么意思,后悔给我买游戏机了?」
说着他「啪」地一声丢开:「那我还你,这么不信任我,以后也不要你的东西了!」
从前我最怕儿子发脾气,可现在成绩单就在眼前。
「那怎么解释这个?」
清一色的两位数,有几门连 60 分都没有,而初中语数英满分都是 150 了。
儿子明显慌乱起来,但就是不承认自己骗人。
「我怎么知道啊!万一是谁嫉妒我搞得恶作剧呢?你不是我妈么,怎么这点信任都没有!这么不愿意信任我,以后我的事也不要你管!」
撒谎不分大小,何况还是学习成绩这么重要的事。
小县城教学资源本就比不上大城市,他马上就要中考了,照这个成绩连普高都上不了!
我深知没文化的痛苦,考月嫂证时就愁的头发都要熬白了。
怎么可能愿意他走我和丈夫的老路。
「胡搅蛮缠也没用!这上面还有学校盖章,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甩着手里的成绩条,看儿子不以为意的样子越看越气。
「于欢瑞!你知不知道学习有多重要?难怪整天在家就知道打游戏,感情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怎么有脸说出自己考了第一名的,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就这么个成绩,是打算以后出去捡破烂吗!」
「够了!」儿子亦是气得直喘气,双目通红地瞪着我。
「成绩成绩成绩!每回打电话来就知道问成绩!自己就是个没文化的保姆,我都没嫌弃你,你怎么有脸问我成绩?这么看不上我你去认年纪第一当儿子好了!反正我也不想要你这个丢人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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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沉着脸跑回房,把门摔得震天响。
我坐在沙发上心里一阵一阵难受,我和儿子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成绩差没关系,想办法补上去就好。
可骗我考第一,骗我兑现诺言买昂贵的奖励,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丈夫回来看见茶几上的成绩单后立刻收起脸上的笑。
他搓了搓手:「叶子,这事儿吧...」
「为什么和儿子一起骗我?」我冷眼望着他。
「倒数可以找老师补课,初中三年怎么也能提高几十几百分吧?可现在他已经初三了,马上中考,你是觉得儿子是天才,半年就能逆袭吗!」
丈夫自知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在我身侧坐下。
「我只是不想你太操心。儿子压力也大,每天晚自习回来还要看书到十一点,晚上做梦都是不想去学校。我怎么忍心再逼他?上不了普高,学门手艺也可以。」
「但这不是你骗我的理由!」我对丈夫很失望,「就是因为你死要面子,儿子才会有样学样!虚荣心这么强,怎么不努力把谎言变成真的呢!」
丈夫心里本来就虚,被我骂了也只敢小声嘀咕:「那不也是为了让你和儿子脸上有光。这都是善意的谎言...」
「谎言就是谎言!」我不想管丈夫如何,但儿子绝不能再堕落下去了。
「我不会让欢欢像我们一样,这辈子都走不远。留级也好,换学校也好,花再多钱我都要给他办妥了!。」
丈夫叹了口气:「可是他能愿意吗?」
我坚持:「总有办法。」
那天后我和儿子彻底陷入了冷战。
他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甚至不愿意和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丈夫夹在中间见劝不了,在家老实了两天又开始找借口往外跑。
婆婆不明就里,只是看儿子不开心连带着也怨上我。
「大过年的说话那么难听做什么,欢欢没自尊心吗?平时不见问一句,一回来就弄得鸡飞狗跳的。」
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
我一个人被隔绝在热闹之外,在这个家成了外人,成了不配「上桌吃饭」的人。
但这回我没再那么冲动,冷静下来后打了无数遍腹稿决定和儿子好好谈谈。
他气性倒是大,现在还在生气,吊儿郎当坐下问我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柔和道:「欢欢,爸爸妈妈能给你的条件有限,作为普通家庭,高考是唯一出路。但以你现在的成绩,恐怕普高都上不了。所以我想让你复读一年,和妈妈去市里的初中借读。」
这回儿子没再打游戏,而是冷笑一声:「你没本事,爸爸有啊。我在家吃香喝辣不舒服么?傻子才跟着你去市里吃苦。」
他又露出大年三十那晚瞧不起我的神情,可丈夫不是说都解释过了吗?
外人面前装一把就算了,怎么还瞒着儿子?
我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心里也失望透顶:「于欢瑞,能不能好好说话!」
「吼什么!」儿子蹙着眉头转过身,「要不是爸爸答应给我买最新款笔记本,你以为我愿意哄你啊!长得不好看,穿得还没品,就不能学学郝阿姨吗!」
「谁是郝阿姨?」
我呆愣地看着他,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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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自知说错了话,用不耐烦来掩盖心虚:「什么郝阿姨,你听错了。」
他又想躲回房间,被我一把抓住:「谁是郝阿姨?」
我是真的有些崩溃了,耳边一阵嗡鸣,险些站不稳。
见儿子还是不肯说,我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我再问一遍,郝阿姨到底是谁!」
「行,是你自找的。」儿子也来了脾气,仰着头居高临下看我。
「郝阿姨就是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大方,给我买东西从来不谈条件,更不会骂我是废物的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希望郝阿姨才是我妈妈!」
啪——
这是我第二次没忍住给儿子一巴掌了。
我想问为什么,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三年而已,他就能忘记我一切的好,转头想叫别的人妈妈么?
而丈夫也从不是拈花惹草的人,在外打工时一向非常顾家。
可我怎么忘了,不仅是儿子和我视频时不愿意说话,丈夫也是。
我们的聊天框从互相加油打气到只剩简短的,「钱转过去了」、「收到」...
所谓的幸福和睦都是假象,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我努力压抑着眼眶里的眼泪,可儿子根本看不到我的痛苦。
他一把甩开我,因为那一巴掌无比愤怒:「你又打我?!赵叶子你凭什么!早知道就该让爸爸和你离婚,和郝阿姨结婚!那样的人才配做我妈妈!每次学校填资料,家长那栏我都不想写你!」
儿子吼得歇斯底里,婆婆听到动静出来又是心疼地不得了。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竟然敢打欢欢!我老于家就没出过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儿媳妇!」
「妈,你也不希望我回来是吧?」心脏已经痛到麻木,我抬头望向婆婆,「不回来才能给什么郝阿姨腾位置。」
婆婆面上滑过一丝心虚,不愧是一家人,觉得谁声音大谁就占理,嗓门瞬间提了好几个度。
「你怎么这么歹毒啊!郝丽不过偶尔来看看欢欢,人又没什么坏心思,怎么到你嘴里成小三了!」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自嘲地笑了笑,「村里没秘密,出去打听打听肯定能知道。我说怎么于强装得人模狗样的,保安还升级成大老板助手了,原来是为了泡妞,给我戴绿帽子啊。」
打完她心爱的孙子又骂了她心爱的儿子,婆婆也不装了。
「什么保安!自己做保姆不嫌丢人还污蔑强子!再说你敢说你在外面就没乱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是住人家里的,和那么多男人一起睡过,我们都没嫌你脏!欢欢摊上你这么个妈,强子摊上你这么个媳妇,也是倒了大霉了!」
儿子站在她身侧跟着帮腔:「我说为什么小时候怎么求你都不肯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奶说得没错,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妈妈是我倒霉!」
初中生应该能明辨是非了吧?
我不信他看不到我的付出,而他既然能说出这些话,说明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而大年三十那句「不配上桌吃饭」原来也是真心话。
丈夫的道歉更不过是为了哄我回来继续做牛做马。
看着儿子得意快意的脸,我知道,这个年注定无法平静地度过了。
「于欢瑞,你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妈妈了是吗?」
「对!」
「不后悔?」
「就是你死了都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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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似乎没有什么挽留的必要了。
做月嫂这些年我自己也看到过很多。
印象最深的是有位雇主离婚再嫁,坐月子时第一个孩子找上门求原谅,雇主恶狠狠骂了他一顿还报了警。
那时我不懂,觉得她心太狠,怎么都是自己身上掉的肉。
雇主解释:「有些孩子只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家庭主妇时他看不起我,高烧四十度求他倒杯水换来的是却一顿咒骂。现在我有钱了,又想着哭两声求原谅,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信吗,今天放他进来,明天我和小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后像是为了验证雇主说得话,我看到了那个十七岁的男孩表面说自己错了,背地里暗骂雇主怎么不早点去死。
纵然可能是因为儿子在气头上,才说出那样诛心的话。
可从我回来至今,真的感受不到半分他对我的爱。
在他眼里,我是伺候人的保姆,是不配上桌吃饭的存在,是丢人现眼比不过小三的老女人,唯独不是一个爱他的妈妈。
儿子和婆婆霹雳吧啦骂了一通回房了,我默默收拾了行李等丈夫回来。
我想好了,新年新年,新的一年是该重新开始了。
听到我说要离婚,丈夫愣住了,接着嘻嘻哈哈从兜里掏出一叠钱。
「不就是这几天输的有点多嘛,闹什么脾气。喏,我今天都赢回来了,全给你!」
那叠钱有新有旧,摞在一起有大几千。
但我看也没看,无比冷静地重复着:「我们离婚吧。」
丈夫不明所以,有些不高兴了:「我说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看着眼前这张逐渐陌生的脸,忽然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儿子面前诋毁过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于强,是个男人就干脆利落和我离婚。什么郝丽坏丽我都不想追究了。看到我多出来的白头发了么?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多难熬的日日夜夜。」
「遇到爱哭闹的小孩,整宿整宿睡不了觉。遇到不好相处的雇主,被诬陷偷东西,虐待小孩,被逼下跪道歉。同行都劝我下户了歇歇,可我不肯,多歇十天半个月就少赚十天半个月的钱。」
「我是拿命在养家啊!可你和儿子呢?」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下来,我痛恨自己的示弱,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丈夫先是愣住了,接着暴躁地抓着头发,解释自己和郝丽什么都没有。
我已经不想听了:「儿子归你,每个月我汇三千抚养费回来。不想离婚就打官司,但婚内出轨,儿子大概率是会判给我的。」
「不行!我老于家的孙子你别想带走!」
我知道婆婆和儿子一直躲在门后偷听,这会儿都坐不住跑了出来。
儿子看我的眼神已然是仇人了:「我才不跟你这个老女人走!爸爸,离婚吧。我早就不想要个当保姆的妈妈了。郝阿姨年轻又漂亮,还是高级白领,我想要那样的妈妈。」
婆婆比儿子聪明:「三千块钱打发叫花子啊!不行,每个月得汇五千回来!」
我冷哼一声:「您儿子不是大老板的得力助手么,一个月万八千的,还惦记我这毛毛雨?」
「还有于欢瑞,既然不想要我这个妈妈,这些年从我这里骗去的奖励也都还回来吧。」
8
为了鼓励儿子学习,这些年只要考到前三,我都会满足一个愿望。
起初儿子要的简单,后来慢慢变成昂贵的电子产品。
那时大部分钱都打到了丈夫卡上,但我依旧咬牙满足。
现在看来的确是喂了白眼狼,他一边看不上我,一边用着我的东西倒是心安理得,何况这些奖励的背后还是欺骗。
儿子还是很有骨气的,跑回房噼里啪啦收拾了一通,随后重重丢在桌上。
「还你都还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真当我稀罕你这点东西!反正爸爸和郝阿姨会买给我。」
我不置可否,坐下一一盘点。
他大概没想到我来真的,随着我的动作脸色越来越黑。
丈夫试图说和:「欢欢到底是你儿子,何必闹得这么难看,有什么误会咱们说开就好啊。再说哪有东西送出去还要回来的道理。」
我头也没抬:「我送得是成绩优异,三观正直的儿子,于欢瑞是吗?何况这里还少手机、耳机、一台 ipad。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舍不得。」
「我不过一时没想起来!」儿子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炸了,「也是难为你了,一件件记得还挺清楚!」
我看着他不情不愿把东西拿出来,淡声道:「为了买这些,我拼命接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女人,能不清楚么?」
儿子听后更不掩饰脸上的鄙夷:「谁叫你没本事呢。」
「你爸有。」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丈夫,「那就不攀着你这根高枝了,走吧,去民政局。」
丈夫自然很不情愿,好在于欢瑞和婆婆是很好的助攻。
「强子,就跟她离!但是离婚协议可得签好了,是她给我们老于家丢人,财产一毛都不给!」
于欢瑞也说:「对啊爸爸,你不也喜欢郝阿姨吗?你这么厉害就该和郝阿姨那样漂亮有文化的人结婚。」
到了这个节骨眼于强依旧不敢说出真相,那我就看着他日后如何圆谎吧。
离婚有一个月冷静期,约定好一个月后再来后,我拖着行礼离开了。
回到狭小的出租屋时,已经连洗把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隐忍到现在的眼泪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流出来。
我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被最亲近的人攻击,心里依旧像被寸寸凌迟一般,痛得人难以呼吸。
但我相信痛过去后,迎接我的会是新生。
直到窗外渐渐有了夜色,屋里也被黑暗笼罩,我随手抹了把脸,爬上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头痛让我有些恍惚。
望着镜子里憔悴沧桑的自己,我花了一下午时间染了头发,又买了两身新衣服。
这时候我忽然有些庆幸,于强摔断了腿,逼得我不得不努力养家。
当月嫂是辛苦可赚的也多,没了那一家子吸血鬼,我完全可以多歇一阵再上户。
新年期间也不断有老主顾介绍宝妈给我,我联系了几个,准备合适的话过几天就去。
期间于强一直没放弃联系我,见我铁了心才渐渐安静了。
一个月后我按约定回老家领离婚证,没想在民政局前意外见到了郝丽,还有于欢瑞和婆婆。
四个人亲亲热热,有说有笑。
我从没见过于欢瑞那样好的脸色,甚至贴心地给郝丽插上豆浆的吸管。
原来于强这些天打牌手气格外好,又跟着从外地回来的表弟弄什么线上博彩,手里赢来的资金翻了好几番。
这三年他也憋屈,伸手要钱总觉得我看不起他。
如今有钱了自然不会再低三下气求我原谅,还有了足够的资本继续充大头,这下谁还会怀疑他只是个保安呢?
郝丽也确实年轻,打扮的很洋气,大冷天穿着薄薄的呢大衣,身上还有股很浓的香味。
可是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市里面的高级白领可不是这样。
更不会眼巴巴地跑来,等我和于强离婚后又马上结婚,人啊,越有见识是越要脸的。?
看到我来了,于欢瑞得意洋洋地晃着新手机,贴在郝丽身边:「我马上就有年轻漂亮的新妈妈咯!」
9
我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顺利离婚。
本来不想多事,但看着于欢瑞小丑一般上蹿下跳的样子,办好离婚手续后还是没忍住。
「你们老于家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有告诉郝阿姨吗?」
儿子瞬间哽住了,被口水呛得咳了两声,红着脸解释:「郝阿姨当然能上桌吃饭了!她又不跟你一样,在外面干得是伺候人的活。人家还是高级名校毕业的,以后还能辅导我功课呢。」
「哦。」我点了点头,「所以这规矩原来只针对我一个人,你看不起的也只有我。」
作为亲妈掏心掏肺到这个程度,于欢瑞都不领情。
郝丽若不能一直对他这么好,闹翻估计也是早晚的事
我不清楚郝丽的来历,但这样的人丝毫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至于于强手里的博彩项目,那就是个定时炸弹。
我倒要看看这「幸福」一家人能过出个什么日子来。
年后,生活渐渐回到正轨,新上户的宝妈很温柔,孩子也很好带。
出了月子她又留我继续照顾宝宝,费用还加了三千,我自然乐意。
看着卡上越来越多的余额,这段时间的不安都被一一抚平。
因为一直住在雇主家,回到出租屋已是四个月后。
漆黑的楼道里蹲着个人,险些吓我一跳。
声控灯亮起,于强胡子拉碴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我瞬间沉了脸色,扭头就走。
他眼疾手快拽住我,嗓子哑得不像话:「叶子,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帮帮我吧。」
就说博彩是颗定时炸弹,于强在赢了几回后嫌来钱太慢,找银行贷了几十万,试图一本万利。
结果就是同法制新闻那样,亏得血本无归。
这几个月他们一直靠我汇过去的抚养费吃饭,还要咬牙挤点出来还贷款利息。
「叶子,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还有欢欢,他马上就要中考了,这时候不能出岔子。你帮帮我,我知道你节俭,这几个月肯定攒了不少。你就当借我,等我有钱了马上还你!」
赌博和吸毒一样,沾上就很难戒了。
何况我也不傻:「问错人了吧。郝丽才是该和你同甘共苦的人。她不是高级白领吗,每月工资不少呢吧。」
于强目光闪了闪:「丽丽也没多少。她日常护肤、买衣服都需要钱,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那我又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简直要气笑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省吃俭用给一家子白眼狼还债?」
「叶子,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于强不敢太强硬,但我敢:「这就难听了,你装得人模人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家里究竟是谁在赚钱你还是没坦白吧?人啊,要点脸,不然和chu生有什么区别。」
见他还是不肯走,拉拉扯扯地实在烦,于是我给了他一巴掌,又跑出去叫了保安。
于强要钱不成,被扭着双臂送出大门,做为男人的自尊心碎了一地,也开始叫骂起来。
「你又算什么玩意儿!一个伺候人的保姆还摆上谱了!要是那些主人家知道你是个风骚浪荡货,惯会勾引人,你看她们还敢留你吗!」
他大声咒骂着,说着些莫须有的话。
可这些偏偏是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即便我有好口碑,也扛不住人这么诋毁。
于强这是打算拉我共沉沦啊!
已经有围观群众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紧紧握着拳头:「造谣是犯法的。于强你想坐牢就直说。」
大概是真的欠了很多吧,于强完全破罐子破摔:「我哪句话说错了吗!谁家保姆还穿裙子化妆啊!不就是为了勾引人,你和我离婚不也是为了方便钓个有钱人吗!」
说着,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保安,拽着我大喊:「喂!谁家找她当保姆的可注意着点!别自己老公被人撬走了都不...」
于强没办法把后面的话说完了。
因为我狠狠朝他下面来了一脚:「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希望你到警察局也能坚持刚才说的话。」
10
到了警局,于强怂了。
只是造谣需要我自己起诉,寻衅滋事又算不上,教育了几句就放人走了。
分别前,看着他不甘心又格外阴狠的眼神,我连夜搬了家。
于强已经没救了,我不能再搭上自己。
可日子没平静多久,雇主忽然问我最近有没有看新闻。
我正在泡奶粉,一头雾水地说没有。
雇主有些尴尬地拿出手机:「叶姨,这是你儿子吧?」
手机屏幕里,于欢瑞哭得声泪俱下,说自己知道错了,求我回去。
他把我塑造成一个极度自私,脾气古怪,因为他成绩不好而格外苛刻的妈妈。
「我只是想引起她的关注啊,我以为这样妈妈就能多看我一眼。」
前婆婆也添油加醋,说我三年都没回过家,指不定在外面有了野男人。
而现在马上要中考,正是关键时刻,求我无论如何先陪孩子渡过难关。
评论清一色批判我:[感谢我妈没有因为我考倒数第一就不要我。]
[这什么家长啊,听说还是月嫂,自己孩子都能不要,会真心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宝宝好?]
[来来来,广大网友帮可怜的孩子找找妈妈吧!我到要看看这么恶毒的人现在躲哪了!]
......
吃瓜群众义愤填膺,我气得差点呼吸不顺。
为了逼我回去,这家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雇主摸了摸鼻子,小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我不像是那样不负责的人。
雇主一家都是好人,我不想因为自己让她们卷入这些莫须有里,于是决定提前下户。
「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你觉得我还可以,我再回来照顾宝宝。」
于欢瑞可以找媒体,我也可以。
因为巨大的热度,我只是证明了自己是于欢瑞的母亲,就有好几家流量媒体找上门。
我花了几个晚上理清过年那几天发生的事,平静地坐在镜头前拆穿于欢瑞的谎言。
一个人如何不是光听他自己说的。
也有媒体去老家走访,或是找我以前的老雇主。
多亏他们,还让我得知了于欢瑞不为人知的一面。
小小年纪打架斗殴,搞校园霸凌,甚至偷翻进老师的办公室偷东西。
于强接到电话表面说会好好教育,可那会儿他和郝丽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心思管于欢瑞。
于是每回都是前婆婆出面去学校闹。
「孩子之间打闹开玩笑哪有那么严重!明明是他玩不起!」
「我家欢欢最听话懂事,要不是别人惹他怎么可能会无端骂人!」
「那也配叫老师!穿得什么玩意儿,一股骚 气我在校门口都闻见了!我还没投诉你们会带坏小孩儿呢!」
有了前婆婆撑腰,于欢瑞自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变本加厉欺负人。
我没有教于欢瑞如何为人处世吗?老师没有教他什么是善恶吗?
可他偏偏选择了表面上对他好,实际在害他的婆婆。
而我这边,也有不少昔日的雇主出面。
看着她们为我说话,被于欢瑞扎的千疮百孔的心也渐渐回暖。
网友们纷纷觉得被骗了,所有恶评反噬回于欢瑞身上,还有人买了花圈寄回老家。
前婆婆被气晕了,因为没钱不能住院,躺在家里骂天骂地骂我骂网友。
于强的保安工作丢了,看着满屁股的债开始借酒消愁。
郝丽也暴露本性,什么高级白领,只是发廊里的洗头小妹罢了,得知于强不过是个小保安后哭着闹着要离婚。
我对职业没有任何偏见,靠自己双手吃饭的人都值得尊重。
但她和于强,说实话,算是绝配了。
至于我,辞别的那家女主人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能不能早点回去,她从来没怀疑过我。
我想了想,觉得不能因为那一家子白白浪费时间,点头应了。
然后又退了房子,让他们再没有找到我的机会。
11
再见到于欢瑞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他果然连普高都考不上,上了个职业高中。
因为网络上那档子事,他在这里过得不怎么好。
我经过时正被人赌在街边教训,嘴角青了一大块,还裂个口子。
几个穿得流里流气的人丝毫不客气地拍着他的脸。
「哟,不是牛的很嘛!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保护费什么时候交啊?」
「身上一股穷酸味,几天没洗澡了?你这样的人也配喜欢校花,我看你就是个笑话!」
「哎,你还真说对了,这小子笑话不少呢。听过那句『我只是想引起妈妈的注意』吗?哈哈哈,要不你再来一次,演得像这回就算了。」
于欢瑞不肯,挨了好几拳,又被摁着跪下,要求舔领头那人的鞋。
这算什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么?
之前关系好的几个同行曾对我恨铁不成钢,说他们一家那么过分,我怎么能算了。
我当时说:「没必要和一滩烂泥多纠缠。」
最好的报复是我一步步向上爬,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未来。
就像现在这样,我光鲜亮丽,而于欢瑞被人踩在脚下。
眼见几人拖着于欢瑞要进小树林,我叹了口气,走上去拦下人。
「差不多就算了吧,再打下去有点严重了。」
「你他妈谁啊!」领头的小青年蹙着眉头,一脸凶狠。
他身后于欢瑞眯着青肿的眼眶不可置信:「...妈?」
「你是...他妈?」小青年回头看看于欢瑞,又看看我,笑了,「不是吧大婶,这狗背刺你,你还帮他?圣母下凡啊?」
看着于欢瑞眼里希冀的光,我也笑了:「今天被打的如果是其他人我也会出声阻拦。圣母算不上,单纯看不惯校园霸凌。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小青年骂了几声晦气,又踢了于欢瑞几脚骂骂咧咧走了。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但大部分还是果然如此的感慨。
但于欢瑞以为我心软了,抱着我的腿大喊:「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也是被爸爸骗了!我不知道家里赚钱的一直是你。你带我走吧,我会好好学习,以后一定会孝敬你的!」
「放手!」我使劲甩开他,看他跌了个踉跄,竟然都不觉得心疼。
「你后悔不过是因为发现跟着于强过不了想要的日子。至于学习,又不是为我学的,拿这个作保证未免可笑。」
难得休息一天,我不想在于欢瑞身上浪费时间。
他见我并不心软索性开始耍赖,大喊大叫我是他妈不能不管他。
认他这个儿子时,我尚且不惯着这臭脾气,现在不认了,更不会惯。
「不松手是吧,行。」我抬头又把还未走远的小青年叫了回来,「打吧,但是注意着点分寸,住院了我还得掏医药费。」
于欢瑞和小青年们都傻了,我趁机快步离开。
而后身后再响起惨叫或咒骂,都再未回过头。
那天后我再没走过那条路, 连附近都没去。
于欢瑞如何我不想管,何况于强也没死, 再加上这两人的性子,八成会在那里堵我。
只是没想到我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于强果然在那堵人, 但因为蹲在路边无聊,对着几个路过的女人吹了声口哨, 被人打了个半死关局子里去了。
好巧不巧, 那些人里有那天领头小青年的姐姐。
于是于欢瑞又多了个挨打理由。
他不敢还手, 把这些都记在了于强头上,等人出来, 一刀捅了。
「都是你骗我!一是你害我没有钱花!一个臭保安怎么配当我爸爸!我要跟着妈妈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你死了,对,只要你死了, 妈妈就能原谅我了!」
于欢瑞神情癫狂, 当街捅了于强六刀。
因他已满十四周岁, 行为恶劣, 即便判不了死刑, 刑事责任是逃不了的。
「怎么了?」我夹菜的手一顿。
「-署」可于欢瑞不觉得自己有错, 还骂她:「还有你!都是你整天说妈妈是骚 货,狐狸jing!没用的老女人!我都是被你们骗了!」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回到我身边, 我给他的答复是, 「好好接受政府管教, 重新做人吧。」
谁对他有用谁就是亲爱的家人,这样的儿子实在太可怕了,我要不起也不敢要。
前婆婆也想找我闹,但于强和于欢瑞都找不到我, 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操办过于强的丧事后还是放心不下于欢瑞,隔三差五上来看他,挨骂也不走。
我没去看过人,只是按照协议照旧每个月打抚养费过去。
距离于欢瑞十八岁没几年了,每个月几千块权当买断母子情谊吧。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是一年。
除夕那晚我做好饭打算回厨房,雇主却拉住我, 非让我在餐桌前坐下。
「叶姨,谢谢你一年的照顾,在我和宝宝心里早就把你当亲人了。哪有亲人除夕夜躲厨房吃饭的道理。你啊, 就安心坐下, 桌子那么大, 还能挤不下你。」
她笑着招呼我吃菜,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主人也冲我点了点头, 让我不必拘谨。
我夹起一块排骨,盯着碗拼命眨眼, 还是阻止不了眼泪掉进去。
我已经不在意于欢瑞那句「你不配上桌吃饭」了。
他不珍惜我这个妈妈, 自然有人珍惜。
即便是雇佣关系的雇主, 可感受着这份暖意,谁会不触动呢?
窗外烟花绚烂夺目,我偏头看那片被照亮的天空, 轻声说了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我善良的雇主。
新年快乐啊,赵叶子。
来源:阿布情感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