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8年夏天,我拎着退伍证和一包军大衣从火车站出来,脚踩在老家镇口那条坑洼的水泥路上,心里头热乎得像刚蒸出来的馒头。
1998年夏天,我拎着退伍证和一包军大衣从火车站出来,脚踩在老家镇口那条坑洼的水泥路上,心里头热乎得像刚蒸出来的馒头。
五年没回来了。
部队管得严,通信不便,我跟家里断了音信快三年。临退伍前托人捎了句话回去,说我要回来,结果石沉大海,连个回音都没有。
我一路搭拖拉机、蹭三轮、步行两公里,终于站在我家老屋门口时,太阳正毒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
可我愣在了那儿。
我家那块宅基地——我爹一砖一瓦垒起来的老屋,我娘种的那棵老槐树,还有门口那口压水井——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两层小楼,红砖白缝,铝合金窗闪着光,楼顶还竖着根不锈钢旗杆,上面飘着半面褪色的红旗。
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中暑了。
“这是……我家?”我问路过的老头。
老头叼着烟,眯眼打量我:“哟,这不是老张家的兵娃子吗?回来啦?”
“是我。这是我家地啊,怎么变成楼了?”
老头嘬了口烟,慢悠悠吐出一句:“你二叔盖的,去年就动工了,手续齐全,产权都办好了。”
我脑子“嗡”一下。
“我二叔?张德海?”
“可不就是他?”
我站在那儿,军大衣还扛肩上,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辣得生疼。
我没说话,转身就往村委走。
村委办公室门开着,村长正蹲门口啃西瓜。
我进门就说:“王书记,我是张建军,张德海亲侄子,我爹张德山的儿子。我刚退伍回来,发现我家宅基地被盖了楼,我想问个明白。”
王书记抬头看了我一眼,瓜都不吃了,慢悠悠把籽吐地上:“建军啊……你回来了。”
他语气里那点惊讶,像是在演。
“你二叔去年就申请了宅基地翻建,说是你爹临终前托付的,还拿出了你娘的签字。”
我耳朵一炸:“我娘?我娘早死了!十年前就病死了!”
王书记一愣,随即咳嗽两声:“哦……那……可能是笔误,反正手续齐全,土地局批了,镇里也盖了章。”
我盯着他:“我爹临终前托付?我爹是脑溢血走的,送医院路上人就没了,谁听他说过这话?”
王书记摆摆手:“建军,别激动。你在外头多年,家里事不清楚也正常。你二叔现在住那楼里,你要不先去找他聊聊?”
我冷笑:“聊?聊他怎么把我家房子拆了,盖成他的?”
我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王书记在后头喊:“建军,别闹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我没回头。
那天下午,我没回家——我家已经没了——我借了堂哥家的床,洗了个冷水澡,坐在小板凳上抽了三根烟。
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五年没回来,家没了,亲人变了,连地都姓了二叔。**
我娘没签字。
我爹没托付。
那手续,全是假的。
但假的也能盖楼,也能办产权。
这年头,真话不如公章。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退伍证、户口本、老宅地契复印件,去了县土地局。
窗口办事员看了我一眼:“你这材料太老了,93年以前的宅基地证现在不作数,得重新确权。”
我说:“那我能不能查一下那块地现在的登记人?”
“可以,交二十块钱。”
我交了。
二十分钟后,我拿到了一张打印纸。
土地使用权人:张德海。
用途:住宅。
面积:120㎡。
备注:原宅基地翻建,经村委会、镇政府审批通过。
我盯着那张纸,手指发抖。
不是气的,是笑的。
我笑出声了。
旁边办事员看我一眼:“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就是觉得……挺好笑的。”
我走出土地局,掏出兜里那张皱巴巴的电话卡,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堂哥的号码。
“哥,帮我个忙。”
“说。”
“叫辆铲车,要大的,带破碎锤的那种。”
堂哥愣了:“干啥?”
我说:“拆楼。”
“啥?!”
“就现在,去我二叔那栋新楼,给我平了。”
堂哥声音都变了:“建军,你疯了?那是你亲二叔!”
我说:“亲二叔?他亲我宅基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层?”
我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堂哥打回来:“车找好了,司机问多少钱。”
我说:“问他,拆一栋两层小楼,多久能干完?”
“他说,两小时。”
“告诉他,干完我给一万,现在就开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建军……你可想好了。”
我说:“想得不能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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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铲车来了,二叔跪了,全村人手机都举起来了
铲车是上午十一点半到的。
黄色的,履带宽,车头挂着破碎锤,像头钢铁野兽。
司机是个光头大哥,叼着烟,从驾驶室探出头:“拆哪栋?”
我指了指那栋红砖小楼:“就它。”
光头大哥眯眼看了看:“这楼刚盖的吧?水泥都没裂。”
我说:“拆了。”
他耸耸肩:“行,钱到位就行。”
铲车轰隆启动,履带碾过村口那条土路,扬起一片灰。
我站在老槐树剩下的树桩旁,手里拎着一瓶冰镇啤酒,静静看着。
二叔是听见动静跑出来的。
他穿着大裤衩、背心,脚踩拖鞋,头发乱糟糟的,一出来就指着铲车大吼:“谁让你们拆的?!谁?!”
司机没理他。
铲车继续往前开。
二叔冲上来想拦,被司机一脚油门吓得跳开。
“张建军!是不是你干的?!”他扭头看见我,脸都绿了。
我拧开啤酒,喝了一口:“二叔,早啊。”
“你疯了?!这是我房子!我合法盖的!”
我笑了:“那你拿房产证出来看看?”
“你——你别胡来!这是犯法的!”
我放下啤酒瓶:“二叔,你知道我当兵五年学了啥吗?”
他一愣。
我说:“拆雷。拆房子,比拆雷简单多了。”
铲车已经开到楼前,破碎锤缓缓抬起,对准二楼阳台。
“住手!”二叔扑上去拍车门,“这是我的!我花了十几万盖的!你赔得起吗?!”
我没动。
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大哥,你再拦,我一锤下去砸你头上。”
二叔僵住。
破碎锤落下。
“哐——!”
一声巨响,阳台碎成渣,砖块哗啦啦往下掉。
二叔整个人抖了一下,像被电打中。
“你敢!你敢拆我房子!我告你去!”
我掏出手机,打开录音:“你现在说的每一句,我都记着。你房子?你哪来的地?我爹妈的地,你拿去盖楼,还办了产权?行,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合法’。”
铲车继续作业。
一锤接一锤,二楼窗户碎了,墙体裂了,楼顶开始塌。
村里人全围过来了。
有拿手机拍的,有扛着摄像机的——镇上小报记者听说动静,骑着摩托就来了。
“这是张建军,刚退伍回来,发现二叔占了他家宅基地盖楼,直接叫铲车来拆!”有人对着镜头喊。
二叔站在楼下,脸涨成猪肝色,冲人群吼:“这是我的合法财产!他这是故意毁坏财物!要坐牢的!”
没人理他。
一个老太太颤巍巍说:“德海啊,那地……本来就是他爹留下的吧?你咋能盖自己名下?”
“我有手续!”二叔吼。
“手续是假的。”我说,“我查了,我妈的签字是仿的,我爸临终前根本没立过遗嘱。你找人代签,还贿赂了村会计,对吧?”
二叔眼神闪了闪。
我继续说:“你趁我不在,把我家老屋拆了,树砍了,井填了,连房基都推了。你以为我不会回来?”
“你五年没音信!谁知道你死哪去了!”他突然爆发,“我还给你烧过纸!全村人都知道你‘牺牲’了!”
我笑了:“哦,所以你就当我是死了,地就归你了?”
“我……我是替你保管!”他声音弱了。
“保管?保管到你名下?保管到你儿子户口迁进来?保管到你拿我爹的命去换房?”
铲车一锤砸下,二楼彻底塌了。
二叔“扑通”一声,跪下了。
“建军……建军啊,叔错了……叔一时糊涂……你把铲车叫停吧,咱商量,咱商量行不行?”
我蹲下来,平视他:“二叔,你知道我为啥不报警吗?”
他摇头。
“因为我知道,报了警,你顶多拘留几天,楼还是你的。我要是走法律程序,三年都打不完官司。等我赢了,你早把钱洗没了,楼也转手了。”
我站起身:“所以我干脆,不讲法了。”
二叔脸色惨白。
“你……你这是以暴制暴!”
“对。”我说,“但你说的‘暴’,是铲车。我说的‘暴’,是你五年来一点一点把我家啃光的嘴脸。”
铲车司机探出头:“还拆吗?”
我点头:“拆到底,地平了,渣都清走。”
二叔突然爬起来,冲向铲车,想抢钥匙。
司机一脚把他踹开。
“再碰车,我碾你。”司机冷着脸。
二叔摔在地上,膝盖磕出血,却不敢再动。
十分钟不到,小楼只剩半堵墙和一堆废墟。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县电视台的热线。
“喂,我是张建军,刚才在我老家,我二叔非法占用我家宅基地盖楼,我已现场拆除。你们要不要来拍个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退伍军人回家发现祖宅被占,怒拆二叔违建小楼》。”
挂了电话,我又打给堂哥:“哥,叫辆渣土车,把废料全拉走,地给我清平了。”
堂哥声音发抖:“建军……你真不怕出事?”
我说:“怕?我当兵时天天在雷区走,现在回家拆个楼,你说我怕?”
我转身,面对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举起手机。
“各位叔伯婶姨,今天这事,我不光录了,还发了抖音、快手、县论坛。标题就叫:**‘二叔盖楼我笑出声,叫辆铲车直接清场’**。”
人群哗然。
有人鼓掌,有人摇头,有人偷偷拍我。
我知道,这视频今晚就能上热搜。
二叔瘫坐在废墟旁,喃喃:“完了……全完了……”
我走过去,蹲下:“二叔,你不是说手续齐全吗?那你现在去告我啊?去法院立个案,让法官看看你那‘合法’的产权证是怎么来的。”
他抬头看我,眼里全是恐惧。
“建军……叔给你磕头……你放过我吧……”
我冷笑:“当年我娘病重,找你借五百块,你说‘死了再要钱’。现在,你跪着求我,我是不是也该说‘死了再放你’?”
他浑身发抖。
我没再看他,转身走向堂哥的摩托车。
“走,去镇上吃饭。今天这顿,我请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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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热搜爆了,二叔疯了,我妈的骨灰盒被挖出来了
那天晚上,视频火了。
标题是网友起的:《退伍兵回家发现祖宅被占,二叔盖楼住得挺欢,他笑一笑,叫辆铲车直接平了》。
配的视频是村民拍的,三十秒——
开头是我站在废墟前说:“这是我爸我妈的地。”
中间是铲车一锤砸下,楼塌。
结尾是我对着镜头笑:“家没了,但我得让它回来。”
视频末尾,二叔跪地磕头,画面一黑,字幕弹出:**“有些亲情,比砖头还脆。”**
不到三小时,播放量破千万。
抖音热榜第一。
微博热搜挂了整整两天。
#退伍军人怒拆二叔违建# #宅基地纠纷有多狠# #亲情在利益面前有多不堪#
评论区炸了。
“这兵哥太刚了!支持!”
“二叔活该!占侄子地还想立牌坊?”
“这哪是拆楼,这是拆穿了某些人的画皮。”
也有骂我的。
“再有理也不能私力救济!这是违法的!”
“他二叔再坏,也不能当众羞辱,一家人何必呢?”
我看了,没回。
第二天,县纪委来了。
镇上领导也来了。
王书记脸色铁青,见到我就说:“建军,你这事影响太坏了!”
我说:“坏?比占人宅基地还坏?”
“你这是破坏社会和谐!”
“那你们管过我家地被占的事吗?”我反问,“我娘死时,村里没人来;我爹葬礼,二叔都没去。现在楼塌了,你们倒来了?”
纪委的人打断:“张建军,我们是来调查张德海是否存在违规办理宅基地手续的问题。”
我笑了:“终于来了?”
他们查了三天。
查出二叔伪造我妈签字,贿赂村会计三千块,镇建委副主任也被牵出来——收了八千,违规审批。
二叔被带走那天,穿的是病号服。
他疯了。
在派出所审讯室,他突然大笑,说:“地是我的!楼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拿走!”
然后一头撞墙,血流满面。
送医后确诊:急性精神分裂。
村里人说,他夜里总梦见我爹我妈站在床头,说:“还我屋来。”
我听了,没说话。
人作恶时不怕,怕的是夜深人静,良心还活着。
二叔住院后,他老婆带着儿子想搬回老房住。
我拦在门口:“这地现在归我,你们没资格进。”
她哭:“建军,你二叔疯了,孩子还小……”
我说:“我五岁那年,我娘病得快死了,找你们借五十块买药,你关着门说‘穷鬼别来蹭饭’。现在你来跟我说孩子小?”
她哑口无言。
我让堂哥在废墟上搭了个简易棚,挂上锁。
“等我建新房。”我说。
可我没急着建。
我在等。
等一个答案。
三天后,县土地局发通知:原登记在张德海名下的宅基地使用权,因提供虚假材料,予以撤销。土地使用权恢复至原继承人张建军名下。
我拿着红头文件,站在那片废墟上,站了一整天。
风从东南来,吹过光秃秃的地基,像在低语。
晚上,我请全村吃饭。
酒过三巡,我站起来,举杯:“今天,谢谢各位见证。这地,我拿回来了。但这事没完。”
全场安静。
我说:“从今往后,谁再敢打我家地的主意,我不叫铲车。”
我顿了顿。
“我叫推土机。”
人群哄笑,有人鼓掌。
可我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那天夜里,我独自回到废墟,点了一支烟。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我想起我娘。
她死时,我没见上最后一面。
我爹走时,我还在新兵连训练。
他们一辈子老实,种地、养猪、省吃俭用,就想给我留个家。
可他们死后,家被亲兄弟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掐灭烟,正要走,手机响了。
是堂哥。
“建军……你快回来,出事了。”
“咋了?”
“二叔……二叔他……从医院跑出来了,现在在咱家老井那儿,拿铁锹挖……嘴里一直喊‘还我地契’……”
我赶到时,二叔正跪在井边,浑身是泥,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他疯疯癫癫地打开,里面是一叠发黄的纸。
我走过去,捡起一张。
手一抖。
那是——
**我妈的骨灰盒登记证。**
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歪斜:
“德山、桂兰,我对不起你们。地契被德海骗走,我活不下去了。盒子里有你们的骨灰,埋在老井东三步,深两尺。建军回来,替娘告诉他,娘没签字,娘到死都想着他。”
落款:**张桂兰,1995年冬。**
我蹲在地上,抱着那张纸,眼泪砸下来。
原来我妈没火化。
她怕二叔霸地,把骨灰偷偷藏了,留了字,等着我回来。
而二叔,挖到了这个盒子。
他疯了,是因为——**他亲手挖出了他想抹去的真相。**
我让人把骨灰盒取出来,重新安葬。
那天,我跪在父母坟前,烧了二叔那份假产权证。
火光中,我轻声说:
“家,我拿回来了。”
---
一年后,我的新楼盖好了。
两层,青砖灰瓦,门口立了块石碑,刻着:**张氏祖宅,子孙守之。**
楼顶装了摄像头,24小时对着全村。
有人问我:“建军,你还恨二叔吗?”
我摇头:“不恨了。疯了的人,已经受罚了。”
但我知道,有些事,永远不会过去。
就像那晚的风,吹过废墟,带着老井的湿气和槐树的残香。
它在说:
家可以被拆,但根,不会断。
完
来源:糯米爱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