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一千公里参加战友儿子婚宴 随礼6万 到家收到消息:看看后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8-14 02:25 2

摘要:车子在高速上跑了快十个小时,服务区进去了三次,灌了半暖壶浓茶,嚼了两罐劲爽薄荷糖,眼皮还是像挂了铅块,死活要往下掉。

车子在高速上跑了快十个小时,服务区进去了三次,灌了半暖壶浓茶,嚼了两罐劲爽薄荷糖,眼皮还是像挂了铅块,死活要往下掉。

我拍了拍脸,把车窗降下来一条缝。

晚秋的风像刀子,嗖地一下就钻了进来,带着一股北方特有的、尘土和草木枯萎混合的味道。

精神头稍微回来一点。

导航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光点,离目的地“锦州”还有不到一百公里。

一千公里,就为了一场婚宴。

我老婆知道了,一个劲儿地数落我,说我疯了,说我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年轻一样玩热血。

“李卫国,你清醒一点,你跟老赵都多少年没见了?十年?十五年?人家还记不记得你都两说,你倒好,上赶着去送钱。”

“再说了,六万块,你当咱家钱是大风刮来的?给咱自己儿子攒着娶媳妇不好吗?”

我没跟她吵。

有些事,女人不懂。

尤其是战友情。

我和老赵,那不是普通的朋友。

那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过命交情。

新兵连第一次实弹射击,我紧张得手抖,差点把子弹喂给前面的靶子,是老赵从后面一巴掌拍在我头盔上,吼了一嗓子:“李卫国,你小子想上军事法庭啊!”

那一声吼,把我吼清醒了。

后来边境巡逻,赶上山体滑坡,一米多宽的裂缝就在眼前,我脚下一滑,半个身子都悬了出去。是老赵,二话不说,整个人扑在地上,死死拽住了我的武装带。

他的手被锋利的石头划得血肉模糊,回到营地,缝了七针。

疤,现在还在。

他说:“你小子比我沉,回去得减肥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认定了,赵卫东这个兄弟,我交一辈子。

退伍后,我们各奔东西。

我南下闯荡,他回了锦州老家。

刚开始几年,还书信来往,后来电话普及了,就靠电话联系。再后来,有了微信,联系反而少了。

各自成家,生子,为生活奔波,像是两颗陀螺,被命运的鞭子抽着,停不下来。

偶尔在微信上问一句“最近好吗”,对方回一句“还行,你呢”,然后就又没下文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嘴上说着“常联系”,其实谁都知道,“常联系”是最难的奢望。

直到半个月前,老赵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甚至有点恍惚。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有点沙哑,带着东北人特有的直爽,但又透着一丝我听不太懂的疲惫和……犹豫。

“卫国,我……我儿子,小军,要结婚了。”

我一听就乐了:“好事啊!大好事!你小子总算熬出头了,啥时候?”

“下个月,十六号。”

“行,地址发我,我肯定到!”我没等他开口,直接把话定死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打电话给我,不是非要我来,可能只是想通知我一声,分享一下喜悦。

但他既然开了这个口,我就必须得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卫国,太远了,一千多公里,你跑过来折腾啥?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少废话,你儿子结婚,我这个当叔的能不到场?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我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哪能啊……”他又叹了口气,“行吧,那你来吧,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我心里热乎乎的。

这就是兄弟,多少年不见,一个电话,感觉就全回来了。

我跟我老婆说了这事,她第一反应是:“随多少礼?”

我说:“六万。”

她当场就炸了。

后面的争吵,我已经不想再回忆。

我只知道,这六万块,我必须给。

这不是钱的事。

这是情分,是脸面。

当年我生意失败,穷得叮当响,老婆要跟我离婚,是老赵,二话不说,给我寄来了一万块钱。

九十年代的一万块钱,那是什么概念?

是他复员费的一大半。

他说:“卫国,挺住,爷们儿没过不去的坎。”

后来我东山再起,要把钱还他,他死活不要。

他说:“兄弟之间谈钱,那不叫兄弟,那叫生意。”

这份情,我记了一辈子。

现在他儿子结婚,我随六万,多吗?

我觉得不多。

我得让他那些亲家、邻居、朋友看看,他赵卫东,有个在南方混得不错的兄弟,他不是一个人。

这叫“长脸”。

车子下了高速,锦州城的灯火一下子涌了过来。

我按照老赵发的定位,把车开到一家看起来还算气派的酒店门口。

老赵和他儿子赵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十年不见,老赵老了。

背有点驼了,头发也花白了,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深色夹克,站在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前,显得有些局促。

倒是他儿子,赵军,长得高高大大,精精神神的,穿着西装,一脸喜气。

我把车停好,推门下去。

“老赵!”我喊了一声。

老赵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卫国!”

他快步走过来,给了我一个熊抱。

还是那个熟悉的力度,勒得我骨头疼。

“你小子,还真来了!”他捶了我一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儿子结婚,我能不来吗?”我也捶了他一拳。

千言万语,都在这两个拳头里了。

“快,叫李叔。”老赵拉过他儿子。

“李叔好!”赵军很懂事地鞠了一躬。

“好,好,小伙子真精神。”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

“来,小军,李叔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点钱给你和你媳妇,买点喜欢的东西。”

这个红包里是一万块,是单独给孩子的见面礼。

那六万的“大头”,我准备在婚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再给他。

赵军有点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他爸。

老赵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他看了一眼那个厚厚的红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那……谢谢李叔。”赵军这才接了过去。

“行了,别在门口站着了,外面冷,快进去。”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

我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看年纪,应该是老赵的爱人,我得叫声嫂子。

“这位就是卫国兄弟吧?哎呀,快请进,快请进!这一路辛苦了!”她非常热情地拉住我的手,脸上笑得像朵花。

“嫂子好。”我点了点头。

“好,好,老赵天天在家念叨你,说你们当年的感情有多铁,今天可算见着真人了。真人可比照片上气派多了!”

她的热情,让我有点不太适应。

总觉得,那笑容里,缺了点真诚,多了点……客套,甚至是……算计。

可能是我多心了。

进了酒店,订的是个包间。

亲家那边的人也在,满满当当坐了一大桌。

老赵给我介绍,这是亲家公,那是亲家母,这是新娘的舅舅,那是新娘的姑姑……

一圈人,脸上都挂着客气又疏离的微笑,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估价。

我能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和我看他们的眼神,不一样。

我看到的是老赵的亲人,他们看到的,似乎是一个“从南方来的大款”。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了一些。

亲家公端着酒杯,凑到我身边。

“听老赵说,李老板在南方做大生意,发大财了?”

我笑了笑:“什么老板,就是个做小本买卖的,混口饭吃。”

“哎,李老板太谦虚了。”他碰了碰我的杯子,压低了声音,“我们家那闺女,能嫁给小军,也是看中了老赵家这门亲戚。以后,还得请李老板多多关照啊。”

这话说的,就有点露骨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挂着笑:“都是一家人,客气啥。”

老赵在一旁,脸色有点尴尬,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

“卫国,吃菜,吃菜,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菜。”

我看得出来,他想岔开这个话题。

整个饭局,嫂子和亲家母聊得热火朝天,话题中心就一个:婚房。

“……我们家亲戚啊,都说我们家小雪嫁亏了,小军家连个像样的婚房都没有,现在住的还是老房子。”亲家母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一桌子人都听见。

嫂子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陪着笑脸:“亲家母,你放心,房子的事,我们正在想办法。这不,小军他李叔也来了嘛……”

说着,她的眼光就瞟向了我。

我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头被围观的肥羊,所有人都等着从我身上薅一把羊毛。

我没接话,端起酒杯,敬了老赵一杯。

“老赵,恭喜你,儿子成家立业了。”

“卫国,我……”老赵端起酒杯,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们俩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酒,辣嗓子,也辣心。

晚饭后,老赵安排我住在了酒店。

他本想让我去他家住,被我拒绝了。

“明天那么大场面,你家里肯定忙得团团转,我住家里,你还得费心照顾我,住酒店清净。”

老赵也没坚持,只是反复叮嘱我,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

我能感觉到他的疲惫和无奈。

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想起了当年在部队,我们俩躺在硬板床上,聊着天南地北。

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回老家,娶个媳妇,生个娃,安安稳稳过日子。

我说,我想去南方看看,看看改革开放的浪潮到底有多汹apan。

我们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但为什么,再见面时,感觉中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是时间,还是金钱?

第二天,婚礼现场。

人声鼎沸,彩球高悬,喜气洋洋。

老赵和嫂子穿着新衣服,站在门口迎宾,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

我走过去,把那个准备好的、装着六万块现金的红包,塞到了老赵手里。

“老赵,一点心意,祝孩子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红包很厚,沉甸甸的。

老赵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他捏着那个红包,像是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有惊讶,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挣扎和为难。

“卫国,你这……这太多了……”他要把红包退回来。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

“多什么多?咱俩谁跟谁?当年那一万块,你忘了?”

提到这个,老赵不说话了,眼圈又红了。

旁边的嫂子,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她一把从老赵手里拿过红包,掂了掂,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了十倍。

“哎呀,卫国兄弟,你真是太客气了!你看看你,来就来吧,还带这么重的礼!”

她嘴上说着客气,手却把红包捏得紧紧的,顺手就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让人心惊。

我看到,不远处,亲家那边的好几个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惊叹和……嫉妒。

我心里叹了口气。

我要的效果,达到了。

老赵的脸面,有了。

但我自己的心,却莫名其妙地空了一块。

婚宴开始,司仪在台上说着热情洋溢的祝词,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拥抱,亲吻。

台下掌声雷动。

我坐在主桌,看着老赵。

他一直在喝酒,一杯接一杯,很少吃菜。

他的眼神,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自己的儿子儿媳身上,带着欣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elen的忧虑。

嫂子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她满面春风,穿梭在各桌之间,跟亲戚朋友们高声谈笑,声音里充满了扬眉吐气的意味。

我听到她跟旁边一桌的人说:“……看见没,主桌那个,我家乐军的李叔,南方来的大老板,一出手就是六万!这关系,硬不硬?”

声音不大,但足够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我这六万块,好像不是随礼,倒像是给她买了一块可以到处炫耀的奖牌。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一顿饭,吃得我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宾客们陆陆续-续地散了。

我跟老赵说,我得走了,公司还有事。

老赵愣了一下:“这么急?不多待两天?我还没好好陪你喝顿酒呢。”

他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挽留。

“不了,真的有事。”我摇了摇头,“以后有机会,你来我那儿,我好好招待你。”

“那……好吧。”老赵没再强留,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愧疚。

“路上开车慢点。”

“知道了。”

嫂子也过来了,手里提着两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

“卫国兄弟,这么快就走啊?嫂子也没准备啥,这是我们锦州的一点土特产,你带回去尝尝鲜。”

她把袋子塞到我手里。

我低头看了一眼,一袋是真空包装的沟帮子熏鸡,另一袋是些苹果和梨。

超市里随处可见的那种。

加起来,估计也就一两百块钱。

我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滋味,又翻腾了上来。

六万的红包,换来两袋土特产。

这笔账,怎么算,都觉得……讽刺。

我不是在乎这点东西,我在乎的是态度。

我千里迢迢地来,不是为了这两袋熏鸡和苹果。

我看着老赵,他局促地搓着手,不敢看我的眼睛。

“卫国,我……”

“行了,别说了。”我打断他,“我走了,你们忙。”

我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看到他那张写满沧桑和为难的脸,我心里会更难受。

我怕我会忍不住问他:老赵,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现在就值这两袋土特产吗?

坐进车里,我发动了引擎。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老赵还站在酒店门口,远远地望着我。

他的身影,在酒店奢华的灯光下,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单。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猛地一脚油门,车子窜了出去,把那个身影,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回去的一路上,我一句话都没说。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我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这两天的情景。

嫂子那市侩的笑容,亲戚们那探究的眼神,还有老赵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自以为是的、揣着一腔热血,却被人当成“冤大头”的小丑。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坚持了半辈子的“兄弟情”,到底是不是一场自我感动的笑话。

或许,我老婆说得对。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

当年的过命交情,在柴米油盐和金钱面前,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老赵,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我一起在泥地里打滚、一起对着月亮发誓要当一辈子兄弟的老赵了。

他成了一个需要靠兄弟的“重礼”来撑场面的、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普通中年男人。

我气,气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如果他真的有困难,他可以直接跟我开口。

别说六万,就是十六万,只要我拿得出,我也会帮。

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用这种最伤感情的方式,来利用我们的情分。

这比直接管我要钱,更让我寒心。

我也气我自己。

气我太天真,太念旧。

都这把年纪了,还相信什么“情比金坚”。

真是“眼瞎心盲”。

车子开到一半,我实在受不了了,把车停在服务区,给我老婆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样?见到你那好兄弟了?钱送出去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我喉咙发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不说话?”她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我们……可能以后,不会再联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行了,回来再说吧。一个大男人,别跟个怨妇似的。钱给了就给了,就当……就当是还了当年的情分。以后,咱谁也不欠谁的。”

“谁也不欠谁的……”

我挂了电话,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

心里,像是破了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是啊,从今往后,我们两清了。

我不再欠他当年的“一万块”,他也不再欠我今天的“六万块”。

我们之间,只剩下那些褪了色的回忆。

剩下的路,我开得很慢。

我不再着急回家。

那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和踏实的家,此刻想起来,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我甚至在想,我这么拼命地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还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能像今天这样,用钱去砸出一个所谓的“兄弟脸面”?

我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第二天下午,我才开到家。

一千公里的路,我开了整整二十个小时。

身心俱疲。

我把车停进地库,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

靠在驾驶座上,我闭上眼睛,想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空。

就在这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一条微信消息。

我拿起来一看,是老赵发来的。

我本能地不想看。

我怕他又说些什么客套又虚伪的话。

但鬼使神差地,我还是点开了。

消息很短,只有六个字。

“看看,后备箱。”

我愣住了。

后备箱?

后备箱里有什么?

不就是嫂子给的那两袋土特产吗?

我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想干什么?

难道那两袋土特产里,还藏了什么猫腻?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推开车门,走到了车尾。

我按下了后备箱的开关。

“啪嗒”一声,后备箱缓缓升起。

然后,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后备箱里,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那两袋廉价的土特产,确实在。

但它们被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整个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

左边,是十几个用泡沫箱仔细封装好的箱子,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字。

“野生榛蘑”、“长白山人参”、“自酿松子酒”、“笨鸡蛋”……

每一个箱子都包装得非常用心,边角都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

右边,是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掉漆的木箱子。

就是部队里最常见的那种,用来装个人物品的木箱。

箱子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老赵那熟悉的、遒劲有力的字迹。

“卫国亲启。”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把那个木箱子抱了出来。

箱子很沉。

我把它放在地上,打开了那两个老式的铜锁扣。

箱盖掀开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樟脑丸和旧时光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我的东西。

我当年退伍时,嫌麻烦没有带走的、以为早就被当成垃圾扔掉的东西。

一件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旧军装,领口洗得发白。

一顶被汗水浸透了无数次的军帽,帽檐上还有我的签名。

一本写满了鸡毛蒜皮小事的日记。

还有……还有我那枚三等功奖章。

我一直以为它在某次搬家时弄丢了,为此懊恼了好多年。

没想到,它一直在这里。

被老赵用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地包裹着。

在这些杂物下面,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我拿了出来,打开。

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六捆人民币。

一分不少,是我给他的那六万块。

纸袋里,还有一封信。

信纸是那种最普通的稿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卫国吾兄:

见信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到家了。一路辛苦。

我知道,这两天,你心里肯定不好受。

你肯定在骂我,骂我赵卫东不是个东西,骂我市侩,骂我把你当冤大头。

你骂得对。

这事,是我做得不地道。

我先跟你赔个不是。

对不起,兄弟。

但是,请你听我解释。

你嫂子,她不是坏人,就是……虚荣了点,爱面子。

亲家那边,一直看不起我们家。

觉得我们家是农村出来的,没钱没势,觉得他们闺女嫁给小军,是“下嫁”。

这两年,为了小军婚房的事,没少给我们甩脸子。

我们老两口,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掏出来了,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才勉强凑够了首付。

小军这孩子,懂事,但也内向,在岳父岳母面前,一直抬不起头。

这次办婚礼,亲家那边又提要求,说彩礼、酒席都得按他们那边的最高标准来,不然就没面子。

我跟你嫂子,愁得几宿几宿睡不着觉。

我不是没想过跟你开口。

但是卫国,我开不了这个口。

当年你最难的时候,我帮你,那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我们是兄弟。

现在,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虚荣和面子,就去消费这份兄弟情。

我这张老脸,拉不下来。

你来之前,我跟你嫂子商量好了,无论你随多少礼,我们都不能收。

但是,当你把那个六万的红包塞给我的时候,我承认,我犹豫了。

我看到的,不是钱。

我看到的是我儿子,能在亲家面前,挺直腰杆一次。

我看到的是你嫂子,能在那些说三道四的亲戚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所以,我默认了你嫂子的行为。

我配合她,演了一场戏。

一场……让你受尽委屈的戏。

我知道,那顿饭,你吃得憋屈。

我知道,那两袋土特产,让你寒心。

卫国,是我对不住你。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把钱还给你。

这六万块,是你的血汗钱,也是我们兄弟情分的见证。

我用它,给我儿子撑了一次场面。

现在,物归原主。

我们的情分,不能用钱来衡量。

后备箱里那些东西,是我这两年,自己上山采的,下地种的。

不值钱,但都是干净东西。

你尝尝,就当是,哥哥的一点心意。

那个旧木箱,是你的宝贝,我一直给你留着。

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拿。

好了,不说了。

一个大老爷们,啰里啰嗦的。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

兄弟,这辈子,我赵卫东,没白交你。

保重。

弟:赵卫东”

信,我看完了。

眼泪,早已经把信纸打湿。

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蹲在冰冷的地库里,抱着一个旧木箱,哭得像个傻子。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解,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我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老赵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到家了?”老赵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嗯。”我应了一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东西……看到了?”

“看到了。”

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

我们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老赵……”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我骂了出来,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老赵压抑的、低低的抽泣声。

“是,我是混蛋……卫国,哥对不住你……”

“你对不住我什么了?”我吼道,“你他妈就该早点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当外人吗?你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缺钱,你跟我说啊!你跟我装什么装!”

“我……”

“我什么我!你知不知道,我回来的路上,心里有多难受?我他妈以为,我们这二十多年的兄弟,就这么完了!”

“我以为你变了,变成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了!”

“我差点就把你拉黑了,我告诉你!”

我语无伦次地吼着,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后怕,都吼了出来。

老赵在电话那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哭了不知道多久,骂了不知道多久。

最后,我们俩都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行了,别哭了,多大岁数的人了。”我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

“嗯。”老赵也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钱,你必须收下。”我说,“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大侄子的。我这个当叔的,给侄子结婚的贺礼,天经地义。你要是再给我退回来,我立马开车杀回去,信不信?”

“卫国……”

“别废话。你要是真当我是兄弟,就收下。以后,你儿子买房装修,生孩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别跟我犟。”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过了很久,老赵才说:“行,我听你的。但这钱,算我借的。”

“借个屁!”我笑骂道,“你当年给我那一万块,怎么没说借?”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就这么定了。”我斩钉截铁地说。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那些山货,怎么卖的?给我弄点,我这边朋友多,销路不成问题。”

我知道,他不愿意欠我人情。

那我就给他一个“还人情”的机会。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真的?”老赵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喜。

“废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好!我明天就去给你准备!保证都是最好的!”他像是突然来了精神,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我们又聊了很久。

聊当年的部队,聊各自的家庭,聊未来的打算。

好像要把这十几年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挂电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把后备箱的东西,一趟一趟地搬上楼。

老婆看到满屋子的山货和那个旧木箱,惊得目瞪口呆。

我把信递给她看。

她看着看着,眼睛也红了。

她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我。

“对不起,老公,我错怪你了,也错怪你兄弟了。”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背。

“不怪你。是我们男人之间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沟通方式,太蠢了。”

那天晚上,我老婆用老赵寄来的笨鸡蛋和榛蘑,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

我打开那瓶他自己酿的松子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香醇厚,入喉微辣,回味甘甜。

我拿出那枚失而复得的三等功奖章,在灯光下,仔细地擦拭着。

奖章上,映出了我的脸。

也映出了这二十多年,我们走过的路。

我们都变了,被生活磨去了棱角,学会了妥协和伪装。

我们又都没变。

在心底最深处,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比金钱更重的情义,还在。

它就像这坛松子酒,埋在地下,轻易不示人。

但只要一开封,便香醇如故,足以慰平生。

来源:巷中花香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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