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金融行业的新人，我像所有削尖了脑袋挤进这家顶级投行的实习生一样，每天都把弦绷得紧紧的。

那天，是我入职「天盛资本」的第三个月。

作为金融行业的新人，我像所有削尖了脑袋挤进这家顶级投行的实习生一样，每天都把弦绷得紧紧的。

凌晨五点的写字楼，除了保安和保洁，大概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被称为「金融民工」的人。

我昨晚通宵做一份行业分析报告，此刻正端着一杯续命的冰美式，准备去茶水间再冲一包速溶咖啡。

走廊的光线惨白，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就在拐角处，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和压抑的痛呼打破了宁静。

我心里一惊，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一位保洁阿姨摔倒在地，水桶翻了，污水混杂着清洁剂，在地板上漫开，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阿姨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此刻正抱着膝盖，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阿姨，您没事吧？」我立刻丢下咖啡，跑过去想扶她。

她的身体很瘦，隔着薄薄的工服，我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

「脚……我的脚崴了……」她小声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您别动，我帮您看看。」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裤腿。

脚踝处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泛着青紫。

「得去医院。」我果断地说。

「不不不，小姑娘，不用，我歇会儿就好。」她连连摆手，眼神里满是慌乱，「不能耽误工作，高总最讨厌我们做事不麻利了。」

她口中的高总，是我们的部门总监高天明。

一个出了名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对上阿谀奉承，对下刻薄挑剔，公司里人人都怕他。

我正想说些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我们头顶响起。

「一大早的，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我一抬头，就对上了高天明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皮鞋上甚至能映出我狼狈的脸。

看到地上的狼藉，他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

保洁阿姨吓得脸色煞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剧痛又跌坐了回去。

「高总，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干净。」她声音颤抖着道歉。

高天明看都没看她，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不悦。

「林薇，你是实习生吧？」他问。

「是的，高总。」我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回答。

「实习生的精力，应该放在怎么给公司创造价值上，而不是在这里多管闲事。」他的语气充满了训诫。

我心里涌上一股火气，但还是压了下去：「高总，张阿姨她受伤了，需要去医院。」

我指了指阿姨高高肿起的脚踝。

高天明这才屈尊降贵地瞥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工作时间自己不小心摔倒，这是个人失职。」他冷漠地宣布，「影响了公司环境，更是错上加错。」

「可是……」我还想争辩。

「没什么可是的。」高天明粗暴地打断我，「今天有重要客户要来，你知道吗？让他们看到这副样子，公司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指着地上的污水，像是在指什么罪大恶极的污点。

「你，」他指着保洁阿姨，「去人事部结工资吧，我们公司不需要这么不专业的人。」

「高总！」我跟阿姨同时惊呼出声。

「不要啊高总，我家里……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张阿姨急得快哭了，撑着地想要爬起来求情。

我气得浑身发抖：「高总，您不能这样！她是因为工作受的伤，公司应该负责，怎么能直接开除她？」

高天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林薇是吧？看来你很有爱心。」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领带，「那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现在闭嘴，回去工作，当什么都没发生。要么，你跟她一起，现在就滚蛋。」

空气瞬间凝固了。

走廊尽头，已经有几个早到的同事探头探脑，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冷漠。

张阿姨拉了拉我的衣角，对我摇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姑娘，算了，别为了我……不值得。」

她的退让，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我心上。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高天明那张傲慢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高总，我认为您的决定，既不人道，也不专业。」

高天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很好。」他点点头，「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人事部会通知你的。」

说完，他像躲避瘟疫一样，绕过地上的污水，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一个勤恳工作的老人，丢了饭碗。

一个刚入职场的新人，前途未卜。

我扶着张阿姨，看着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心里五味杂陈。

周围的同事们见状，立刻作鸟兽散，仿佛我们身上带着什么病毒。

「小姑娘，你……你这又是何苦呢？」张阿姨哽咽着说，「你还这么年轻，工作不好找啊。」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姨，没事的，我们先去医院。」

我用手机叫了车，扶着张阿姨，一步一步地挪出了这栋金碧辉煌却冷酷无比的写字楼。

在医院，医生诊断为脚踝骨裂，需要静养至少三个月。

我帮她垫付了医药费，把她送回了家。

那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

张阿姨的家很小，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她一再要还我医药费，我执意没收，只留下了我的电话，让她有困难随时联系我。

回到我租的小公寓时，天已经黑了。

手机上，人事部的解雇通知邮件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措辞官方而冰冷。

同事群里鸦雀无声，我的直属领导在微信上发来一条消息：「林薇，你太冲动了。」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迷茫和孤独。

我做错了吗？

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保洁阿姨，丢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值得吗？

理智告诉我，这很愚蠢。

可内心的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你没做错。

如果连最基本的是非善恶都分不清，那读再多的书，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那一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没有了工作的束缚，我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重新规划一下未来。

下午，我正在网上投简历，门铃突然响了。

我有些疑惑，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谁会来找我？

透过猫眼一看，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张阿姨。

但又不是我昨天见到的那个张阿姨。

她没有穿保洁的工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香奈儿套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依旧花白，却显得格外精神矍铄。

她的脚上没有打石膏，穿着一双平底皮鞋，行动自如。

最让我惊讶的是，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手里提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助理。

我 bewildered 地打开了门。

「张……张阿姨？您的脚……」我结结巴巴地问。

她对我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歉意和欣赏。

「林小姐，你好。冒昧来访，请不要介意。」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完全没有了昨天的怯懦，「我的脚没事，昨天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加上一点……伪装。」

伪装？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跟不上这个节奏。

「我们能进去谈谈吗？」她指了指我的屋子。

「哦，好，请进。」我机械地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我的小公寓瞬间显得有些拥挤。

张阿姨在我的小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气场强大，与昨天那个摔倒在地的保洁阿姨判若两人。

「林小姐，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她开口道，「我叫张晚秋，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

盛世集团？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的天灵盖。

天盛资本昨天要接待的那个「重要客户」，就是盛世集团！

那份我熬夜做的行业分析报告，就是关于盛世集团的！

他们准备和天盛资本签订一份价值数千万的战略投资合同。

而我面前这位……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

我感觉我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张晚秋，不，现在应该是张董了，她耐心地解释起来。

「盛世集团在选择长期合作伙伴时，除了看重对方的业务能力，更看重其企业文化和价值观。」

「数据和报告可以作假，但一个公司的底色，往往体现在细节上，体现在对待最普通员工的态度上。」

「所以，在正式签约前，我习惯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实地考察一下。」

她指了指自己：「比如，应聘成为他们的保洁员。」

我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传说中的「微服私访」？现实版的「Undercover Boss」？

这比任何小说情节都来得刺激。

「在天盛资本做保洁的这一个月里，我看到了很多。」张董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看到了员工之间激烈的内卷和冷漠，也看到了管理者对下属的傲慢和无情。」

「而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最终的测试。」

「我想看看，当一个最底层的员工遇到困难时，这家公司的管理者，以及其他员工，会是什么反应。」

她的目光转向我，充满了暖意：「而你，林小姐，是唯一让我看到希望的人。」

「在那种情况下，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前途，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保洁员出头。」

「你的善良和正直，是天盛资本最稀缺，也是我们盛世集团最看重的品质。」

她身后的助理递过来一份文件。

「所以，我们决定，取消和天盛资本的所有合作。」张董平静地宣布，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能想象得到，此刻在天盛资本的会议室里，高天明和公司高层们等不到签约客户，会是怎样一副抓狂的表情。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我的小沙发上。

「同时，」张董话锋一转，将那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我代表盛世集团，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我低头看去，文件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盛世集团战略投资部·投资总监聘用合同》。

投资总监？

我一个刚被开除的实习生，一步登天成了投资总监？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张董，这……我担不起这么重要的职位。」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担不担得起，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张董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你的专业能力，我看过你写的那份关于我们集团的分析报告，逻辑清晰，见解独到，比你们总监做的PPT强多了。」

原来她连这个都知道。

「而你的品格，更是千金难买。」她继续说道，「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计算收益率的机器，而是一个有温度、有原则的合作伙伴。」

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林薇，我不是在给你一份工作，我是在投资你这个人。」

那一刻，我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昨天所有的委屈、迷茫和不甘，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原来，坚持做对的事情，真的会有回报。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戏剧性、颠覆性的方式。

我拿起笔，在那份合同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我听说，天盛资本因为丢了盛世集团这个大客户，股价大跌，高天明作为直接责任人，被董事会扫地出门。

他在业内的名声也彻底臭了，没有公司再敢用他。

而我，在张董的悉心指导下，迅速成长起来。

我主导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当初那份价值数千万的合同，但我为盛世集团找到了一个比天盛资本更可靠、更有潜力的合作伙伴。

项目签约那天，我穿着得体的职业装，站在张董身边，看着台下闪烁的闪光灯，心中感慨万千。

我想起了那个凌晨，那个摔倒在地的保洁阿姨，和那个愤然离职的实习生。

命运的齿轮，有时就是在一个不经意的善举中，悄然转向。

世界很大，也很复杂，我们或许无法改变所有的不公。

但至少，我们可以选择，成为一个内心有光的人。

因为你不知道，那束微弱的光，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照亮你整个前行的路。

来源：椰林追逐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