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镇上组织相亲,8个女孩只有一个无人肯娶,不曾想让我捡漏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14 17:27 2

摘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逸到近乎停滞的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芬芳、河水的微腥,以及家家户户窗户里飘出的、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

那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镇的午后。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把路边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逸到近乎停滞的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芬芳、河水的微腥,以及家家户户窗户里飘出的、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

镇文化站那栋两层高的苏式小楼,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热闹。

红色的横幅从二楼窗户垂下来,上面用白色油漆刷着几个大字:「共建和谐家园,喜结美满良缘——青年联谊会」。

我就是被我妈用「最后通牒」押送到这儿的。

她站在门口,理了理我的衣领,那力道像是要掸掉我身上所有不合时宜的孤僻。

「进去,好好看,好好聊。别总耷拉着个脸,像谁欠了你二斤木头似的。」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木头,这个比喻倒也贴切。我整天跟木头打交道,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松木屑的味道,性子也像被刨得光滑却沉默的木料。

文化站的大活动室,原本是用来开会、放电影的,今天被临时改造成了相亲的主战场。

几十张椅子摆成了几排,男男女女分开坐,中间隔着一条能让三个人并排走的过道,像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空气里混杂着樟脑丸、廉价雪花膏和若有若无的汗味,风扇在天花板上吱呀呀地转着,吹下来的风也是温吞吞的,撩不起半点心旌摇曳。

镇上的媒人张婶,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裳,拿着个铁皮扩音喇叭,声音尖锐又热情。

「来来来,咱们的小伙子们,都精神点!看看对面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我找了个最靠后的角落坐下,这个位置能看见所有人,又不容易被所有人看见。

我看见了八个女孩。

她们大多有些局促,手指绞着衣角,或者不停地拨弄头发。

有的和身边的人小声说着话,眼睛却不住地往我们这边瞟,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羞涩,还有几分不易察serrat的估量。

她们像货架上等待被挑选的商品,努力展示着自己最好的一面。

有的穿着新做的碎花连衣裙,有的烫了时髦的卷发,脸上抹着不甚均匀的粉。

只有一个是例外。

她也坐在角落,和我隔着那条宽阔的「楚河」遥遥相对。

她穿了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色衬衫,一条深色的长裤,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

她没有化妆,脸在周围一片精心修饰的粉白黛绿中,显得过分素净了。

她也没有和任何人交谈,只是静静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

是的,一本书。

在这样一个场合,她竟然在看书。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在她身边似乎都变得安静了。

她看得专注,仿佛周围的喧嚣、张婶的高音喇叭、那些来回逡巡的目光,都与她无关。

她像是一棵无意间长在闹市墙角里的植物,沉默,却自成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的目光,就像被一块磁石吸住的铁屑,再也挪不开了。

张婶开始走流程了。

「来,姑娘们先做个自我介绍!大胆点,让小伙子们认识认识!」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镇上供销社主任的女儿,叫小琴。她脸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声音清脆。

「大家好,我叫王琴,在供-销社工作,平时喜欢……喜欢听广播。」

她说完,脸颊绯红,坐下了。

男方阵营里立刻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议论。

「供销社的,工作好啊。」

「长得也喜庆,旺夫相。」

第二个,第三个……女孩们一个个站起来,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工作,或是家里几亩地、几个兄弟姐妹。

她们的介绍大同小异,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终于,轮到她了。

全场的目光,包括我的,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似乎这才从书里回过神来,有些迟缓地合上书,放在腿上,然后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没有丝毫的慌张。

「我叫苏青。」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积了灰的木地板上,没有回响,却异常清晰。

然后,她就坐下了。

没了?

这就没了?

没有工作,没有爱好,没有家庭背景,只有三个字,我叫苏青。

全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连张婶的扩音喇叭都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男方阵营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苏青?哪个苏青?」

「就是……就是老苏家那个闺女吧?」

「哦……是她啊……」

那一声声「哦」,拖得长长的,里面包含了太多我当时还不懂的意味。有恍然大悟,有避之不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我看见她旁边的几个女孩,不着痕痕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好像什么都没察觉。

她又重新拿起了那本书,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仿佛刚才那个引起全场骚动的介绍,与她无关。

接下来的环节是「自由交流」。

男人们像得了号令的工蜂,嗡地一下围了上去。

供销社的小琴身边围了三四个。

卫生院的小护士身边也坐了两个。

就连那个说话有点结巴,但家里开了个豆腐坊的姑娘,面前也站着一个跃跃欲试的小伙子。

只有苏青面前,空无一人。

她的座位像是一个孤岛,周围的热闹与她隔着一片看不见的海。

她也不在意,依旧沉浸在她的书里。

我妈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发什么愣?去啊!跟那个小琴聊聊,多好的姑娘。」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琴正被几个男人逗得咯咯直笑,脸上的酒窝像盛满了蜜。

我摇了摇头。

「不去。」

「那那个小护士呢?也行啊!」

我还是摇头。

我妈有些急了,压低声音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这都给你挑好了,八个!八个姑娘,你总得看上一个吧!」

我的目光,越过那些攒动的人头,再次落在了苏青身上。

「妈,」我说,「那个姑娘,为什么没人理她?」

我妈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微微一变。

「哪个?哦……她啊。」

又是那种意味深长的「哦」。

「你别打她的主意。」我妈的语气严肃起来,「她家……情况复杂。」

「怎么复杂了?」

「她爸,以前是镇上的文化干事,会写会画,清高得很。后来……犯了点事,疯疯癫癫的,前几年人就没了。她妈一个人拉扯她长大,性子也怪得很,不爱跟人来往。」

我妈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这姑娘,随她爸,也怪。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不爱说话,见人也不打招呼,眼睛长在头顶上。镇上的人都说,她脑子可能也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

我看着那个安静的身影,看着她翻动书页时纤细的手指,看着阳光在她发梢跳跃。

我没觉得她不正常。

我只觉得,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像是一只羽毛颜色特别的鸟,误入了麻雀群里。

「总之,你别去招惹她。」我妈最后警告道,「咱们家就你一根独苗,得找个本分、正常的媳妇。」

说完,她就被人拉走,去和别的家长交流「情报」了。

我坐在原地,手心有点出汗。

我口袋里揣着一包「大前门」,是准备散给那些可能会和我聊天的男人的。

现在,我只想抽一根。

我站起来,穿过那些喧闹的人群,走到活动室外面的走廊上。

走廊尽头有个小阳台,我靠在栏杆上,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我能听到活动室里传来的笑声、说话声,像隔着一层水,模糊不清。

我心里有些烦闷。

我二十六岁了,在外面闯荡了几年,没闯出什么名堂,灰溜溜地回了镇上,继承了父亲留下来的小木匠铺子。

每天与锯子、刨子、凿子为伍,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妈觉得我该成个家了。

我也觉得,或许是该成个家了。

但成家,就是找一个像小琴那样的,工作好,长得喜庆,会过日子的女人吗?

然后每天讨论油盐酱醋,广播里又放了什么新歌曲,谁家又添了丁?

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那样的生活,像一碗温吞的白开水,解渴,却无味。

一支烟抽完,我把烟头摁灭在墙角的沙土盆里。

我准备回去了。这个地方让我窒息。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她从活动室里走了出来。

苏青。

她手里还拿着那本书,似乎是准备离开。

她从我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一股淡淡的、像是雨后青草和旧书页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从她身上飘过来。

很好闻。

鬼使神差地,我开口了。

「这就走了?」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我。

她的眼睛很黑,很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井里没有倒映出我的窘迫,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那本书……」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没话找话,「好看吗?」

我真是个笨蛋。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封面上是几个陌生的外国字。

她没有回答我好看还是不好看,而是反问我:「你看得懂?」

我愣住了。

我当然看不懂。我初中都没毕业。

我的脸一下子就热了。

我以为她会像镇上其他人一样,露出一丝轻蔑或者嘲讽的笑。

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说:「一本关于星星的小说。」

「星星?」

「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说完,她对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告辞,然后就顺着楼梯下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那潭死水般的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那天之后,相亲大会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小镇。

七个女孩都找到了「初步意向」,只有苏青,无人问津。

她成了镇上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就说吧,那样的姑娘谁敢要?」

「眼高于顶,活该嫁不出去。」

「可惜了那张脸,就是脑子不灵光。」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得我心里不舒服。

他们懂什么?

他们只看见她的沉默,却没看见她眼里的星光。

他们只听说她父亲的疯癫,却不知道她读的是关于星星的小说。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她。

小镇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会在清晨去河边挑水的时候,看见她也提着桶走在前面。她的背挺得笔直,脚步很轻,像一只优雅的白鹤。

我会在午后去镇上唯一的书店买报纸时,看见她正站在书架前,踮着脚去够最高一层的一本书。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我会在傍晚收工回家时,路过她家门口。她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她总是放着一张小板凳,安安静静地坐着,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看天上的云。

我们很少说话。

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一个点头的致意。

但这种沉默的交道,却让我觉得比跟任何人聊天都有意思。

有一次,下起了大雨。

我正在铺子里赶一个柜子,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的石棉瓦上,像是在奏一首急促的交响乐。

我停下手里的活,走到门口,看着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街道。

然后,我看见了她。

她没有带伞,抱着一摞书,用身体护着,在雨里跑得有些狼狈。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门边的一把油纸伞,冲了出去。

「苏青!」

我在雨里喊她的名字。

她停下来,回过头,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来,打湿了她的脸颊和衬衫。

她看见我,愣住了。

我跑到她身边,把伞撑开,举过我们俩的头顶。

伞很小,我们靠得很近。

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青草和书页的味道,还夹杂着雨水的清新。

「我送你回去。」我说。

她看着我,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除了平静之外的情绪。

那是一种……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她没有拒绝。

我们俩撑着一把伞,走在空无一人的雨巷里。

雨声很大,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但我觉得,我们的心跳声,比雨声还响。

到了她家门口,她停下脚步。

「谢谢。」她说。

「不客气。」我把伞递给她,「伞你先用着,改天我再来拿。」

我其实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再来见她的借口。

她接过伞,犹豫了一下,说:「你……进来坐坐吧,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跟着她走进了那个在镇上人看来神秘又诡异的院子。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墙角种着几丛凤仙花,被雨水打过,红得格外鲜艳。

她家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一张八仙桌,几把长条凳,墙上糊着旧报纸,有些地方已经泛黄了。

最显眼的,是靠墙的一整面墙的书。

不是用书柜装着,而是用砖头和木板,自己搭起来的书架。

书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书。

各种各样的书,有新有旧,中文的,外文的。

我感觉自己不是走进了一个家,而是走进了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你坐。」她指了指一条长凳,然后就转身进了里屋。

我局促地坐下,眼睛却忍不住在那面书墙上逡巡。

我看到了我认识的《水浒传》、《西游记》,也看到了更多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厚厚的大部头。

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仿佛藏着整个世界。

她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出来了,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杯子是一个白色的搪瓷杯,上面印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花,边缘有些地方的瓷已经磕掉了,露出里面黑色的铁皮。

「喝吧。」

我捧起杯子,热气氤氲了我的眼镜。

我喝了一口,只是普通的白开水,却觉得比我喝过的任何茶水都要甘甜。

「你的书……真多。」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

「嗯。」她在我对面坐下,「都是我爸留下来的。」

她第一次主动提起了她的父亲。

「还有一些,是我自己攒钱买的。」她补充道。

「你都……看得懂吗?」我问出了那个傻问题。

她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不是那种咯咯的笑,也不是抿着嘴的微笑。

她的笑,像是冬日里,雪后初晴的阳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屋子。

「大部分看得懂。看不懂的,就查字典。」她说,「书是好东西,它们不会说话,但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

我看着她的笑,有些失神。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只是她的笑,不轻易给别人看。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从她看的那些关于星星的小说,聊到我做的那些木工活。

她说,她很喜欢木头的味道,觉得那是一种生命沉淀下来的香气。

我说,我很羡慕她能看懂那么多书,就像拥有了很多把打开不同世界的钥匙。

我发现,她不是不爱说话,她只是需要一个愿意听她说话,并且能听懂她说话的人。

她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经过了仔细的思考,准确,又有力量。

和她聊天,我感觉自己那颗被生活磨得粗糙不堪的心,像是被一块柔软的砂纸,轻轻地打磨着,露出了里面细腻的纹理。

从那天起,我去她家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候是去还伞,有时候是借口说路过,有时候,干脆就是直接去。

我妈发现了我的「不正常」。

「你最近老往苏家跑什么?」她堵在门口,一脸审问的表情。

「她家书架坏了,我帮忙修修。」我撒了个谎。

「修书架?修一次还不够,要修那么多次?」我妈显然不信。

我沉默了。

「我告诉你,你别跟那个不清不楚的姑娘搅和在一起!你忘了她爸是怎么疯的了?镇上的人都说,那是看书看多了,看疯的!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妈,」我抬起头,看着她,「苏青她……很好。」

「好什么好?一个连正经工作都没有,整天神神叨叨的姑娘,哪里好了?」

「她懂我。」

这三个字,我说得很轻,但很坚定。

我妈愣住了。

她大概从来没想过,她这个只会跟木头打交道的儿子,会需要一个「懂」他的女人。

在她看来,媳妇就是用来生孩子、做饭、过日子的。

「懂?」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懂能当饭吃吗?能当钱花吗?你真是……真是跟你那个死脑筋的爹一样!」

我没有再和我妈争辩。

我知道,我和她,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就像苏青和这个小镇上的大多数人一样。

我去苏青家的次数,并没有因为我妈的反对而减少。

她家的那个书架,确实有些不稳了。

我花了三天时间,用我最好的手艺,给她重新做了一个。

我用的是上好的椿木,木质坚硬,纹理漂亮。

我没有用一颗钉子,全部是卯榫结构,严丝合缝。

我把书架打磨得光滑如镜,还上了一层清漆,既能防潮,又能凸显出木头本身的美。

当我把那个崭新的书架立在她家那面墙上时,苏青的眼睛亮了。

她走上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书架的边缘,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真好看。」她说。

「以后,你的书就有个安稳的家了。」我说。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像是盛满了闪烁的星光。

「谢谢你。」

「不客气。」我挠了挠头,「就当是……你借我看了那么多书的报酬。」

她笑了。

我们一起把那些书,一本一本地搬到新的书架上。

在整理那些旧书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本夹在书页里的素描本。

我好奇地打开。

里面画的,全是这个小镇的风景。

清晨的河边,薄雾缭C绕。

午后的石板路,光影斑驳。

傍晚的老槐树,炊烟袅袅。

还有……

还有我。

画上的我,正坐在我的木匠铺子门口,低着头,专注地用刨子推着一块木头。

阳光从我身后照过来,我的侧脸和手臂上,都落着金色的光。

画得……很好。

我甚至能感觉到画里那种专注和宁静。

我拿着那本素描本,心跳得厉害。

「你……画的?」

她看见我手里的本子,脸颊微微泛红,伸手想拿回去。

我没让。

我翻到下一页。

是雨巷里,我们俩撑着一把伞的背影。

画得很小,很简单,只有几笔线条,但那种依偎和静谧的感觉,却扑面而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原来,在我关注着她的时候,她也一直在看着我。

我们之间的沉默,不是空白,而是被这些无声的注视和描绘,填得满满的。

「苏青。」

我叫她的名字,声音有些发颤。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躲闪。

「你……」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你愿意……把剩下的画,都画上我吗?」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表白。

它笨拙,又突兀。

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我内心想法的表达。

她愣住了,捧着书的手,微微一颤。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拒绝,久到我手心的汗都把那本素描本的封面浸湿了。

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就一个字。

却像一声惊雷,在我心里炸开。

我和苏青的事情,像一阵风,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镇。

我成了继她之后,第二个被议论的焦点。

「听说了吗?老李家的木匠,跟苏家那个怪姑娘好上了。」

「真的假的?他脑子也坏掉了?」

「八成是被那姑娘给迷住了。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

「有什么用?娶个那样的媳妇回家,以后日子怎么过?不得被她那股清高劲儿给憋死。」

我妈几乎要气晕过去。

她跑到我的木匠铺子,指着我的鼻子。

「李建国,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那个姓苏的女人,就别想进我们家的门!」

我正在给一张椅子上榫头,听到这话,手里的锤子顿了一下。

「妈,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苏青不是火坑。」我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

我妈大概是被我眼里的坚定给镇住了。

她愣了半天,最后丢下一句「你……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就哭着跑了。

我知道,前路很难。

要面对的,不只是我妈的反对,还有整个小镇的偏见和流言蜚语。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退缩了。

我前半生,一直活在别人的期望和安排里。

去城里打工,是因为别人说外面能挣大钱。

回小镇开铺子,是因为我妈说这是安稳的营生。

去参加相亲,也是为了完成我妈的心愿。

但苏青,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我在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角落里,发现的宝藏。

我不能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就把她弄丢了。

我开始更频繁地去苏青家。

我帮她修好了漏雨的屋顶,加固了吱呀作响的门窗。

我用做家具剩下的边角料,给她做了一个小小的花架,放在院子里。

她就把那些凤仙花,一盆盆地摆上去,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她会给我泡一杯热茶,在我干活的时候,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书,或者画画。

我们的话依然不多。

但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那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两棵树,虽然没有交谈,但它们的根,已经在地下,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转折发生在一个夏天的晚上。

那天是镇上的庙会,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

整个小镇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我拉着苏青的手,走在拥挤的人群里。

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公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们身上。

有好奇,有不解,有轻蔑。

苏青的手,在我的掌心里,微微有些冰凉。

我握得更紧了。

「别怕,有我呢。」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那个笑容,像黑夜里的一盏灯,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们走到一个猜灯谜的摊子前。

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他挂出来的灯谜,都有些刁钻。

很多人围在那里,却没人能猜出来。

苏青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个灯笼,轻声对我说:「谜底是『笔』。」

那个灯谜是:「有眼无珠腹中空,有脚无腿爱远行。平生不食烟火饭,常在山水风月中。」

我想了想,确实是「笔」。

我便大声对摊主说:「老板,这个我猜到了,是笔!」

山羊胡老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苏青,捋着胡子笑了:「小伙子,猜对了!」

他把那个画着山水画的灯笼取下来,递给我。

周围的人都发出一阵赞叹。

苏青又指了另一个:「那个是『算盘』。」

「一棵树,五个杈,不长叶,不开花。吃饭需要它,过年需要它。」

我又猜对了。

接连猜对了五六个,摊子上最好的几个灯笼,都到了我们手里。

周围的人看我们的眼神,渐渐从轻蔑,变成了惊讶和佩服。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苏家的才女吗?怎么,今天也出来见人了?」

说话的,是镇上一个有名的混混,叫王二麻子。

他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一脸的轻佻。

我把苏青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们。

「有事?」

「没事,就是想跟苏才女请教个问题。」王二麻子斜着眼,看着苏青,「听说你看的书多,那你知不知道,人为什么活着啊?」

这是一个流氓式的诘问。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看好戏。

苏...青从我身后探出头,她的脸色有些白,但眼神却很镇定。

她看着王二麻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那你知不知道,井底的蛙,为什么觉得天只有井口那么大?」

王二麻子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姑娘,会说出这么一句带刺的话。

「你……你什么意思?你骂我是井底之蛙?」他恼羞成怒。

「我没有骂你。」苏青的语气依然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的世界有多大,取决于你的眼睛能看多远,你的心能容纳多少。你问我人为什么活着,就像井里的蛙问天上的鸟,为什么要飞翔一样。因为我们的世界,不一样。」

她的话,掷地有声。

整个场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话给镇住了。

王二-麻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臭丫头,你敢教训我!」他扬起手,就要朝苏青打过来。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的力气,是常年跟木头打交道练出来的,像一把铁钳。

王二麻子痛得嗷嗷叫。

「放手!你给我放手!」

「给她道歉。」我的声音很冷。

「什么?」

「我让你,给她道歉。」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王二麻子的脸都扭曲了。

「我……我错...了……对……对不起……」他终于服软了。

我这才松开手,把他往后一推。

他踉跄了几步,被他的同伴扶住,怨毒地看了我们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我转过身,看着苏青。

她也正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光彩。

那是一种,破除了所有束缚和偏见之后,绽放出来的,真正的光芒。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掌声。

我不知道是谁先开始鼓的掌。

但我看到,那些之前用异样眼光看我们的人,此刻,他们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敬佩。

我拉起苏青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穿过人群,离开了庙会。

我们没有回家。

我拉着她,一直走,走到了河边。

夏夜的河边,很安静。

月光洒在河面上,像碎银一样。

萤火虫在草丛里,一闪一闪的。

我们在河边的青石上坐下。

「刚才……谢谢你。」她说。

「应该的。」我说,「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

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的头发,带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

「建国,」她轻声叫我的名字,「你知道吗?今天,是我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天。」

「我也是。」

「我以前总觉得,这个世界很小,小到只有我和我的书。我害怕外面的人,也看不起他们。我觉得他们不懂我,我也不需要他们懂。」

「但是你出现了。」

「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走进我的世界,也愿意,把我带进他的世界。」

「你的世界,有木头的香气,有汗水的味道,很踏实,很温暖。」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洋洋的。

我转过头,看着她。

月光下,她的侧脸,像一尊完美的玉雕。

我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有些凉,但很软。

像花瓣。

这个吻,很轻,很短。

但对我来说,却像是一个郑重的誓言。

从今以后,这个叫苏青的姑娘,就是我李建国的女人了。

我要用我的一生,去守护她,守护她那个有星星,有书,有画的世界。

那年秋天,我们结婚了。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喧闹的酒席。

我只是请了几个关系最好的工友,在我家的小院里,摆了两桌饭。

我妈最终还是妥协了。

或许是庙会那天的事传到了她耳朵里,或许是她看到了我的决心。

她没有再激烈地反对,只是在婚礼那天,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我知道,她还是不放心。

但我也知道,时间会证明一切。

婚后的日子,平淡,却充满了细碎的幸福。

每天清晨,我起床去铺子里干活。

苏青会给我准备好早饭,通常是一碗热粥,两个馒头,一碟她自己腌的小菜。

她不怎么会做复杂的菜,但简单的饭食,却总能被她弄得清清爽爽,很有味道。

我干活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看书,画画,或者把我们的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种了很多花,月季,茉莉,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

一年四季,我们家院子里,总有花在开。

傍晚,我收工回家,总能闻到从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

我们会一起吃饭,聊聊今天铺子里来了什么客人,她又在哪本书里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吃完饭,我们会一起去河边散步。

或者,我就在院子里,看她画画。

她画得越来越好了。

她的画里,不只有风景,还有了人。

有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有在田里耕作的汉子,有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的孩童。

她的笔下,这个曾经让她感到隔阂的小镇,开始变得生动而温暖。

镇上的人,对我们的态度,也渐渐变了。

他们会主动和我们打招呼。

路过我们家门口,看到院子里那些漂亮的花,会忍不住停下来夸几句。

有些大婶,还会拉着苏青,请教她怎么养花。

苏青的话依然不多,但她会很耐心地,告诉她们该怎么浇水,怎么施肥。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温和的笑意。

我妈也开始慢慢接受她了。

她会隔三差五地,给我们送来她自己做的包子,或者炖的鸡汤。

她会拉着苏青的手,絮絮叨叨地,教她怎么操持家务,怎么和邻里相处。

苏青总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有一次,我妈看着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的苏青,悄悄对我说:「这个媳-妇……好像,也没那么差。」

我笑了。

我知道,苏青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融化着周围的冰雪。

第二年春天,苏青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我们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中。

我妈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几乎天天都往我们家跑,给苏青送各种好吃的。

我把铺子里的活,都推掉了大半,专心在家照顾她。

我不让她再提重物,不让她再碰冷水。

她想吃什么,哪怕是半夜,我都会跑遍整个小镇去给她买。

她怀孕的反应很大,经常吃不下东西,人也消瘦了下去。

我看着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她却反过来安慰我。

「没事的,这是每个妈妈都要经历的。你看,」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他在跟我打招呼呢。」

我能感觉到,手心下,那微弱的,却充满生命力的跳动。

那一刻,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苏青生下了一个女儿。

孩子很健康,哭声很响亮。

我抱着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皱巴巴的小东西,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看着产后虚弱,却满脸幸福的苏青,眼眶一热。

「辛苦你了。」我说。

她摇了摇头,笑了。

「给她取个名字吧。」

我想了想,说:「叫『暖暖』吧。李暖。我希望她能像一个小太阳,温暖我们,也温暖这个世界。」

「李暖。」苏青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了,「好听。」

暖暖的到来,给我们这个小家,带来了更多的欢声笑语。

她长得很像苏青,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像两颗葡萄。

她也很爱笑,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了两道月牙儿。

她成了我们整个家的中心。

我妈更是把她当成了心肝宝贝,一天不见就想得慌。

苏青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照顾暖暖身上。

但她没有放弃看书和画画。

在暖暖睡着的时候,她会坐在窗边,继续她的阅读和创作。

她的画里,多了一个主角。

那个在院子里蹒跚学步,追着蝴蝶跑的小小的身影。

日子就像河水一样,平静地流淌着。

一转眼,暖暖已经五岁了。

她到了上学的年纪。

我把她送到了镇上的小学。

开学那天,苏青给暖暖穿上了新衣服,梳了两个漂亮的小辫子。

我们一家三口,手牵着手,走在上学的路上。

阳光很好,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在文化站里,无人问津的相亲大会。

想起了那个在角落里,安静看书的姑娘。

想起了镇上人那些不屑的议论,和母亲当初的激烈反对。

谁能想到呢?

那个在所有人看来,都应该被剩下的,最「不正常」的姑娘,却给了我一个最完整,最温暖的家。

他们说我捡了个漏。

是啊。

我捡到了一个天大的漏。

我捡到的,不是一个被剩下的女人。

而是一个被世俗的尘埃,暂时蒙蔽了光芒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很庆幸。

庆幸那天,我鼓起勇气,走向了那个孤单的角落。

庆幸我没有被那些流言蜚语吓退。

庆幸我,最终,读懂了她那本,关于星星的书。

我们走到了学校门口。

暖暖背着小书包,朝我们挥了挥手。

「爸爸妈妈,再见!」

「再见,暖暖!好好学习!」

我们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校门里。

苏青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是和煦的春光。

「我们回家吧。」她说。

「好,回家。」

我牵起她的手,就像很多年前,在那个下雨的午后,我撑着伞,牵着她一样。

我知道,这条回家的路,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直到,我们的头发,都像冬天的雪一样,白了。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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