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家里的婆娘娃娃饿的眼珠子都冒绿光,他还一个劲的往兄弟家背粮食,说是孝敬他爹娘呢。
家里的婆娘娃娃饿的眼珠子都冒绿光,他还一个劲的往兄弟家背粮食,说是孝敬他爹娘呢。
那是孝敬爹娘吗?
那分明就是孝敬他兄弟媳妇啊!
连赵铁柱这傻子都知道,小的招人疼嘛!
毕竟嫩呼是吧!
说通了,全说通了啊!
一帮人,一个两个的,面带笑意,两只眼睛熠熠生辉,也就是大白天的,但凡搁到晚上,肯定比电棒还能照亮儿!
别说这些人思想觉悟低,是个人都乐意听八卦。
啥八卦,能比得上这点事来劲呢?
也别说大队干部咋咋的,大队干部也是人嘛,也有七情六欲嘛,人话就是,这大队干部也乐意听。
至于说全是老爷们,稀罕听八卦不咋符合身份性别,这是偏见,妥妥的偏见。
俺们靠山屯一向男女平等,那不妇女主任也跟着呢嘛,对了,妇女主任绰号大喇叭!
赵铁柱这一番瞎胡咧咧,张红旗整个人都听麻了。
张栓柱要是真有这本事,张红旗还真只能说佩服。
可明摆着,不可能嘛。
张栓柱就是,纯的,这一点,没跑了。
可别人不这么想啊!
没啥关系,张栓柱之前那老些年,不停掏自己家,补张旺财家说不通啊,难道真的只是兄弟情深?
俺们不信。
俺们个个也是一大家子人呢,俺们能不清楚贴补兄弟姊妹是个啥样式儿?
他家里有困难,俺们帮一把,这不过分。
可明显你家里才困难,你还非要帮富裕的,那就是你不对劲!
别说大队干部了,就连李秀芝都信了几分!
李秀芝捂着自己个儿的嘴,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眶里那泪珠子,似掉非掉的哎呦妈呀,哪家听说自己男人出去,都是这个表情啊!
妇女主任一瞅,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内的事情嘛,赶紧凑上去,搂着李秀芝就先宽慰几句。
大妹子,你可别难过,男人都是没出息,一瞅见,那就跟起秧子一个样!
大妹子,你也别害怕,来人了啊!
瞅啥呢,我就是啊!
来来来,跟嫂子我唠唠,你家栓柱平时有啥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赵铁柱难得在这老多人面前长篇大论,而且大家伙都乐意听他讲话。
一个个目光炯炯面带鼓励的,赵铁柱说的嘴角都带白沫子了,可算是过了瘾了。
正过瘾呢,没防备地上的周彩莲嗷一嗓子,直接蹿了起来,张牙舞爪朝着赵铁柱就撕吧过来了!
赵铁柱虽然,可身手是真不错。
周彩莲眼瞅着要暴起伤人,赵铁柱微微一愣,下意识抬脚就跟踹出去了!
“敢编排俺媳妇,弄你!”
就这么踹一脚的功夫,张旺财扑了上来。
在武术圈里头,一个专门形容赵铁柱眼下状态的词:空门大开!
张旺财直接扑到赵铁柱身上,俩人搂一块撕吧了起来。
虽然空门大开,但赵铁柱不是武术圈的人,真要划分的话,他眼下属于召唤师。
喵呜一嗓子,狗剩受了惊,直接从赵铁柱那棉袄领口里探出两只前爪!
好嘛,别看狗剩天生是吃宠物饭的材料,可它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野生豹猫!
这两只爪子,冲着张旺财主动伸到跟前的大脸,都特么轮出残影了!
“啊呀我!”
张旺财一声惨叫,直接被俩仨月大的狗剩KO!
这一家伙,李老太一窝子算是炸了锅了!
好嘛,李老太没想到,自己蛐蛐别人一辈子了,结果今天被一个傻子当面蛐蛐了!
老张头只觉得这脸丢大了!
妇女主任绰号大喇叭,你先别管事是真是假,最迟明天,必然全屯子都得唠这一茬。
今后还咋出门见人啊?!
就连家里最小的张建设也犯嘀咕,这孩子已经,能听懂人话了,幼小的心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大伯……他究竟是不是我亲爹?
他要是我亲爹,那我今后得管爹叫啥?
小叔儿?!
这一闹腾起来,就属于大队干部们的工作范畴了。
单是你家里头分钱,哪怕是老支书四爷爷,也只能以个人的身份给出一些不成熟的建议。
可这都开始动手撕吧了,那就是了啊!
虽说张旺财是被狗剩这只小猫崽子KO的,但张旺财先动的手,真不怨人家狗剩。
至于被一脚踹飞的周彩莲,你一个,还是专门,妇女主任也就是有个份,但凡换个身份,能喊来一帮一块撕吧你,是吧。
“我,我不在这住了,我要跟着我媳妇住!李秀芝,你把我接走,你把我接走我给你分钱!”
大队干部们刚把两边分开,躺炕上干着急的张栓柱又开始叫唤了。
身为女人,哪怕是再过几十年,偶尔也会遇到和李秀芝一样的问题。
还能要吗?
补充条件,这个男人两条腿全断,暂时只能老实躺在炕上,蹦跶不起来。
同时,这身上揣着足够买下一套房的现金。
“抬回去吧,怪可怜的。”
李秀芝表示,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心善。
妇女主任怒其不争啊,不过,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世俗的观念,这方面,对男人往往会宽容一些。
满屯子都知道,李秀芝是个软性子,唉,还是心太善,耳根子太软!
男人几句软话一说,立马就忘记了前头受的苦了。
这玩意,哪怕李老太一窝子再怎么不乐意,也挡不住人家张栓柱自己个儿要走啊。
张红旗憋着笑,招呼赵铁柱,哥俩一块去借大队的马拉大车过来。
张红旗害怕把赵铁柱独自一个留在这,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红旗我跟你说,我早就瞅着你那小婶子不对劲!”
“我可听常娟她们说过,就张旺财那,怕不是一开始,那玩意就不咋行!”
“啥?你瞅啊,俺婶子那天被他们这逼急眼了,站院子里放了一枪,张旺财就是打那起才吓的对不?”
“你想,那天那老些人,老张头都那岁数了,他都吓的出溜地上了,他咋不呐?”
“这男人啊,那玩意好使和不好使,他真就还不一样!”
“不好使的,才容易吓坏,才会跟张旺财一个样式儿的!”
不是,你个老爷们,整天听一帮妇女嚼舌根,有意思吗?
张红旗都不知道该咋说自己的好兄弟了,啥玩意到他这,必然和那一嘟噜联系到一块儿!
眼下更牛掰了,买回来那熊猫牌收音机就搁在赵铁柱家。
大姑娘小媳妇老嫂子的,家里人都不带断的,猫冬呢可找着扎堆唠闲嗑的地方了,那简直就是靠山屯的信息中转站啊!
张红旗正感慨呢,就瞅见绰号大喇叭的妇女主任满面红光,吭哧吭哧朝着赵铁柱家去了……
合着,我爹这事,等不了明天就得传遍全屯子是吧?
眼下这情况是,不单单张栓柱要走。
李老太和老张头哪怕是万般不舍自己的大儿子,可不敢继续让张栓柱留在张旺财家里头了!
那谁不是说了嘛,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就张栓柱和周彩莲这消息,最起码得两座大山,沉甸甸那种!
哪怕一家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可拦不住外啊!
还敢让张栓柱住这,那沉甸甸的两座大山,啥前儿能挪走了啊?
李老太还不死心,趁着张栓柱被接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栓柱啊,你手里那钱,可看紧喽唉,有那钱,你就有指望,没那钱,你可就完了啊!
张栓柱表示,娘,我滴,明白!
在老支书和一帮大队干部的见证下,死活不愿意离婚的疑似双腿全断男张栓柱,被儿子用大车接回了自己买的院子。
在场的人全都感慨,张红旗,孝道咧!
李秀芝,大度咧!
等着人都走完了,只剩下李老太一窝子了,周彩莲气的坐在炕沿上呜呜咽咽的哭。
比张栓柱和李秀芝两口子还亲,这话是她自己个儿说的,张栓柱之前的行为,满屯子人都看在眼里。
把这些联系到一块的,还是个傻子,真的是百口莫辩呐!
“张旺财,那当面编排你媳妇,你咋不跟他拼命!”
自从刚才场面消停下来,脸上被挠了个开花的张旺财就一直很沉默。
周彩莲哭哭啼啼半天了,除了儿子张建设拉着她的手不敢吭声之外,这家里头再没人搭理她。
自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那钱划拉过来,也落不到自己手里啊,不还是进李老太的小金库吗?
凭啥都不来劝劝我,我可太苦了!
张旺财闷闷的说:“别挤了,又没人看,你演给谁呢?”
“张旺财你个,你咋说话呢?被编排,究竟是拥护啥你心里不清楚啊!
还演给谁?这一屋子人里头,你说老娘演给谁看!”
啪!
张旺财突然站起身,一个耳光把周彩莲甩的顺着炕沿出溜到地上!
“我瞅你啊,是不是有点心虚?”
“啥玩意心虚?你说我了呗?张旺财你个,跟你拼了!
哎呀妈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啊,老天爷啊,我咋嫁给这么一个哦!”
刚消停下来的屋子,再次混乱起来。
周彩莲寻死觅活的,李老太连哄带说软话的,老张头拎着烟袋锅猛敲老儿子张旺财的脑袋。
最后,气哼哼的张旺财梗着脖子摔门出去了。
按理说,自己媳妇有没有和大哥,张旺财心里应该有数的。
可好些个事情经不起细琢磨啊。
被狗剩KO之后,张旺财想起一件事。
之前周彩莲跟他说起过,他大哥把人家赔的钱,藏在底下!
当时周彩莲还说呢,大哥也不嫌埋汰,多味儿啊!
张旺财当时呵呵一笑,没当回事。
可今天张红旗要账的时候,张栓柱确实是摸出来的钱!
周彩莲要是没瞅见,她咋能知道,大哥把钱藏哪了?
靠山屯不出意外的,有了新的唠嗑素材。
身为第一线情报的掌握者,亲自揭开神秘事件锅盖子的赵铁柱,受到了广大老嫂子、婶子们的青睐。
旁的不说,赵铁柱嗑毛嗑,嗑的嘴都秃噜皮了。
在这方面,想象力永远不会匮乏!
事实也多次证明,脱离的艺术,是干瘪的,是乏味的,是没有生命力的!
相反,张栓柱和他兄弟媳妇这场瓜葛,那是充满了勃勃生机啊,老稀罕了!
甚至有人提出疑问,这张栓柱在他儿子张红旗买那院子里,住的好好的,为啥又给接出去了?
张栓柱回了自己的院子,为啥张旺财一家三口跟着就搬进去了?
谁家猫冬,也没有说一直不让出屋的规矩是吧?
那都出屋了,是不是能剩下俩人啊?
这是不是某些人,在找机会呢?
“你可拉倒吧!那时候栓柱两条腿都摔断了,能揍啥?”
“你说能揍啥?赵三喜不也断了一条腿吗?人家翠兰撵着他骂,拥护啥啊?”
“还能拥护啥啊,他差点把人给钉在炕上呗!”
“钉跟顶死,也差不了多少!”
“天天就你!可嘴上积点德吧!”
“哈哈哈!你积德,你跟我唠这个嘎哈!”
“嘿嘿嘿,我这不是闲得慌嘛。”
“说正经滴,瞅见张旺财那张脸了没?”
“瞅见了,挠的可花哨了,咋了?”
“咋了?肯定问媳妇话呢,被媳妇挠的呗。”
“那他能忍?”
“自己个儿而不行,不忍着还能咋滴?”
“也是哈,老爷们有这毛病,确实搁家抬不起头……”
张旺财身患某种不太好言说的疾病的事情,仿佛是板上钉钉了。
任凭他如何解释,恐怕也没人相信。
不过,这回也没人当面问他。
这玩意和上回他不是一回事。
上回有老嫂子专门跑家里头当面问,那是因为啥事都只是张旺财自己的。
可这回,牵扯到他媳妇了,好说不好听,谁敢虎啦吧唧当面问,给你打出来,都是活该!
这阵风潮闹的沸沸扬扬,直到正月十五那一天,靠山屯才消停不老少。
不是大家对老张家的事热情降低了,而是大家都去县城里看花灯了。
本来因为上回赶场的事,李秀芝心有余悸,不乐意再带孩子们去看花灯了。
可备不住俩小的闹腾啊。
二丫儿张芳芳和小弟张再庆,那可是憋着股劲要看花灯的。
张红旗以前听过一个说法,叫啥要做一个不扫兴的家长。
具体啥大道理他也闹不明白,可弟弟妹妹盼着去呢,当大哥的不该扫他们的兴,这一点张红旗是知道的。
有啥说啥,之前别说二丫儿和小弟了,就是大丫儿和张红旗,也没去瞅过县城里的花灯是啥样的。
理由嘛,和年前去赶场一样滴。
张栓柱怕花钱,怕浪费粮食。
每回过完年,张建设一遇见二丫儿张芳芳,总要炫耀一番,城里的花灯老好看了!
今年怕是张建设去不了县城看花灯了,张旺财正在家里犯嘀咕呢,这小子为啥和张再庆长的那么像?
这瘪犊子也是没事瞎闹腾,堂兄弟两个岁数还都小,长的像不很正常嘛。
非得闹的张栓柱认下张建设这个‘儿子’,你这个当爹的心里才舒坦?
“娘,我听说,那花灯晚上才好看咧!”
“嗯呐,我也听说了,还有人趁着夜里,往天上打照明弹哩,娘,啥是照明弹啊?”
俩小人明显的得寸进尺,领着去县城,看看热闹就行了,还想看晚上的照明弹表演!
这回学精了的张红旗和赵铁柱哥俩,提前找大队借了马车,一家子坐上头,裹上大棉被,路上不遭罪。
“真有照明弹,人偷偷打的!”
赵铁柱可是哪年都没落下正月十五看花灯,从这方面讲,在带孩子领域,赵三喜的含金量还在持续上升。
张红旗听了嘿嘿一笑,也不多说啥。
都特么打天上了,县城都照的通明,你咋寻思那是偷偷打的?
必然是训练的时候,省下来的嘛。
反正,谁问都是个别‘偷偷’打的,至于人是哪个,照明弹从哪来的,不好意思,暂时调查不出来。
李秀芝可不答应让搁县城里过夜,这一大家子的,冻死一个两个的,咋整?
“娘,俺们都挤在被窝里,冻不死。”
“娘,到时候,让你挤在最中间,肯定不冷。”
俩小的不停的闹,尤其是二丫儿张芳芳,那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甜的很,不大会功夫,没说动李秀芝呢,先把和张红旗一块坐头里赶马车的赵铁柱给忽悠迷糊了。
“婶子,真有人守着马车过夜的,有好些人比咱靠山屯离县城还远呢。
他们去看灯,压根就赶不回去,住野地里头,还不如在县城里凑合一宿呢!”
有了赵铁柱这话,张芳芳和张再庆闹的更欢实了。
张红旗这时候也开口了:“娘,不行咱就在县城住一宿算了。
俺们和供销社的主任认识,到时候让他给帮忙找个背风的地方,咱都在马车上裹着被窝凑合凑合,不碍事。”
见大儿子也开了口,李秀芝这才答应下来。
一边的大丫儿张兰兰一直没吭声,不过心里也想瞅瞅夜里的花灯是啥模样的。
还有那个照明弹,真就能一下子把天都照亮喽?
正月十五这天,县城里能看的可不止花灯。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毕竟大白天的,花灯也看不出太多稀罕。
这一天,各单位都会组织表演队,在县城里来回游街。
每个单位也都鼓足了劲,想要出个彩。
眼下这个年代,朴素的争先思想还是主流,大家伙的荣誉感都很强。
所以,哪怕各个表演队都不是啥专业的,但游街的过程还是很热闹很精彩的。
传闻有的单位,入冬就开始秘密训练了,就为了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好好亮个相争个先!
这种活动,自然也不会错过,人家平时就有往来于各个林场或者下乡慰问的文艺队,实力杠杠滴。
所以,正月十五的县城,还是很有看头的。
到了地方,张红旗和赵铁柱先赶着马车去找供销社主任。
主任一口就应下来了,领着一大家子直奔粮站的空仓库。
“你们安生的就把马车搁这,这地方风刮不着,夜里还能有点暖和气,临走处理干净就行!”
要么说还得是有熟人好办事呐。
主任给找这仓库,地方够大,还算是室内,晚上过夜不遭罪啊。
别看就这么点小忙,你不认识人,可进不来。
主任给帮忙安置好一家子,着急忙慌的就走了,今天他也忙的很。
认识熟人的不止张红旗他们,空旷的仓库里头早早就停了好几辆大车,还有驮马和大叫驴,一声接一声叫唤,可热闹了。
一行人找个好位置把马车停那,收拾利索的,出门上街看表演。
那仓库不是谁都能进的,年年都是这样式儿,人家粮站也清楚好些关系挡不掉,索性这几天专门给安排了俩老汉看门。
张红旗嘻嘻哈哈叔长叔短,跟俩老汉唠了一会,临走塞了一包供销社卖三毛六的大生产,俩老汉激动的不行。
正月十五看仓库大门,烟啊毛嗑啊啥的肯定不缺,可一出手就是一包大生产的,还真就头一回遇见。
旁的先不说,就张红旗这张脸,俩老汉肯定认的真真的,晚上回来绝对不会被挡外头。
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可比赶场还热闹。
暗地里憋着劲相互别苗头,你整旱船我就整高跷,你弄个大头娃娃,我就非得来个拿长旱烟杆子的媒婆!
加上吹吹打打,别提多带劲了。
“快看快看,那边有猪八戒!”
“他肚子咋那老大啊?”
“猪八戒的肚子肯定大!”
人不但比赶场的时候还多,为了看游街的表演队,还都挤在一块。
张红旗驮着二丫儿,赵铁柱驮着张再庆,兄弟俩再把李秀芝和大丫儿张兰兰拖在手里,生怕挤散喽。
一旦进入游街线路那几条街道,就身不由己了。
想去啥地方,取决于身边的人朝哪个方向涌动。
时不时就有哭的老惨的娃娃找不到爹娘的,看的张红旗胡紧张,生怕二丫儿和张再庆给挤丢了。
游街的表演队有大有小,小的七八个人,大的几十号,反正不论大小,一旦走过来,必然引发人群的欢呼和喝彩。
这一场热闹看下来,人人身上冒汗个,街道上头,都跟刚掀开的蒸馒头锅一样,白气缭绕。
到了晌午,游街的表演队都休息了,拥挤的人潮这才跟着散去。
“再庆,二丫儿,柱子哥带你们下馆子咋样?”
许是家里就自己一个儿,赵铁柱顶稀罕小孩,眼瞅着该吃晌午饭了,立马逗脖子上驮着的俩小的。
“下馆子,下馆子!”
“娘,柱子哥要带俺们下馆子,你也跟着一块去吧。”
在赵铁柱脖子上骑了一上午的张再庆光顾着高兴,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下馆子都能吃到啥好玩意,就觉得柱子哥带他去,肯定差不了。
二丫儿张芳芳就不一样了,先说动家里最抠的李秀芝再说。
“我可不去,那老贵了,糟践钱。”
李秀芝脸上挂着笑,故意逗二丫儿。
要说以前,娘几个连看花灯都是奢望。
没旁的说法,就是穷,一来一回两天的时间,单单干粮都是头疼事。
别说有张栓柱拦着,他不拦,李秀芝也不敢带孩子们出来看花灯。
家里拢共就那点粮食,看完花灯回去了,全家都得饿着肚子苦熬,再饿死一个两个的,不划算。
可眼下不一样了,别说干粮,就是真下馆子,李秀芝也不虚。
有钱了,腰杆子自然就挺直了。
听到娘嫌下馆子贵,二丫儿张芳芳跟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那成吧,娘你在外头等着,俺们吃完了就出来。”
“你个小没良心儿的,合着你们下馆子吃香喝辣,就让我站街上挨饿啊!”
“你自己个儿不愿去的,可不怨俺们,哈哈哈!”
一家子嘻嘻哈哈,最后赵铁柱给领着去了国营饭店。
别看外头街上全是人,可这饭店里头人还真不多。
即便有来看花灯没带干粮的,大多也都是买点大馒头,不在里头多带,就这,对于好些人来说,都算是奢侈行为了。
毕竟这年月,哪怕能吃饱饭呢,乡下农户也舍不得顿顿白面,条件本身也不允许,平日里整顿三合面就算是改善生活给家里老小补身子了。
赵铁柱要了一堆馒头,又整了几个炒菜,完全没有老农民该有的节俭。
说白了还是有钱,啥身份都是后贴上的,但凡兜里有钱,谁还不会花啊。
李秀芝肯定不能让赵铁柱这个小辈花钱付账,家里如今也富裕了,虽然一顿饭花几块钱还有好几斤粮票,她也心疼,但一点不带含糊的。
大儿子就不说了,家里剩下这三个小的,一年能来几回县城?
吃又能吃多少?
单是自己个儿,咋省事咋来,可带着这一窝小的,咋说也不能从他们嘴里省不是?
赵铁柱没心没肺的,谁付账在他看来也没啥区别,一个劲的给俩小的讲啥玩意好吃,到最后,吃的小肚子溜圆的张再庆和二丫儿,全都承他们柱子哥的情!
从饭店出来,一帮人在街上溜达,这会才有精力仔细看路边的那些花灯。
和不少人一样,一大家子凑在花灯头里,猜测着到了夜里,一点亮,这些花灯得多漂亮多好看。
“秀芝?还真是你啊!你这孩子,来县城了,咋不去家里头啊?”
张红旗一帮人正看的乐呵呢,突然身后有人招呼。
李秀芝赶紧扭头,当即就惊喜的回应:“舅母?!咋在这遇见你了啊!
你这是也来看灯的?
你和俺四舅,身子骨还成吧?”
舅母就是舅妈的意思,老话发舅门的音儿。
看花灯遇到亲戚,可算是意外之喜。
刘双巧是真没想到啊,自己瞅着眼前头那人像外甥女李秀芝,试探着招呼一嗓子,还真没认错人!
老太太可高兴坏了,招呼着李秀芝带着孩子们赶紧跟她回家,家里的老头子瞅见,指不定得多高兴呢!
张红旗也跟着想起来,刘双巧他们老两口,就是后来李老太给张旺财买工作的中间人!
按照正常的剧情,得在两年后改制,人员就,大部分填充进了林业,少部分补充进了。
当时有外地的知青选择回老家,林业局的工作就没啥用了,四舅姥刘双巧两口子听说之后,赶紧给李老太捎去信儿,这才让张旺财捡了个大漏!
李秀芝光顾着高兴了,满肚子的话要跟刘双巧说。
张红旗倒也不图将来通过四舅姥两口子买工作,可一大家子总不能空着手去亲戚家里头吧?
更何况,因为这些年李秀芝一直被困着,没咋走动,全是李老太隔三差五的登一回门,想来也不会替李秀芝说啥好话,恐怕四舅姥爷心里还得有点疙瘩。
当下,问清楚四舅姥爷家住啥位置,张红旗拉着赵铁柱,哥俩先去一趟供销社,买点礼物带上。
不管之前因为啥,李秀芝这老些年没来瞧过自家的长辈,本身就理亏,登门做客的,可不能太寒酸。
麦乳精、黄桃罐头各买四罐,带瓶的北大仓整了四瓶,再整几个点心匣子,齐活。
“你家啥前儿搁县城还有亲戚呢?听着还是舅姥爷,那可近着呢!”
“我娘这边的,以前俺们家连看花灯都没干粮不敢来,一直就没来瞅过人家。”
“那可得把礼备厚点,咋说也是俺婶子的舅舅咧。”
“可不咋滴。”
四舅姥爷王留根在县邮电局上班,还没退休呢,有一儿一女,全都有正式的工作。
王留根不稀罕住单位分那筒子楼,在县城边上整了个独门独院,比不上屯子里头宽敞,但比筒子楼强太多。
“那楼房,我住着嫌憋屈,进去我就眼晕,待时间一久,脑袋还发昏,老遭罪了!”
张红旗和赵铁柱找到地方的时候,王留根正跟二丫儿张芳芳和小弟张再庆白话呢。
老人大多稀罕孩子,王留根也不例外。
张再庆光会催着四舅姥爷赶紧讲那楼房里头都啥样式儿的。
二丫儿张芳芳就不一样了,在一边不停的发出惊叹,情绪价值拉满。
李秀芝和大丫儿张兰兰,拘谨的坐在炕沿上,大丫儿是大姑娘脸皮薄,李秀芝是刚吃了挂落。
四舅姥刘双巧忙和着给泡茶整烟叶,把娘几个安排妥当,就赶紧去准备饭。
这年头东北这边的规矩大,别管客人啥时候到家,都得先把饭给做上,有饭肯定还得有酒,你吃没吃过都这样。
当然,串门子唠闲嗑的不算啊,要不然赵铁柱家里头都得开食堂。
等着张红旗领着赵铁柱拎着礼物进了门,王留根顿时不乐意了。
“这是红旗吧?见过一回,后来再没见着,这都长成人了。
红旗,你家啥情况,我心里可清楚着呢。
咋,到我这打肿脸充胖子来了?
瞎胡闹不是!
这,你赶紧拎走退喽,咋,你来一趟姥爷家,还得拉饥荒啊?”
来源:锅哥文化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