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县城里有名的”老赵跑腿”,没人知道他的全名,大家只知道他叫老赵,五十出头,一辆蓝色的电动三轮车走街串巷十八年。
老赵家的三轮车跑了18年,上周医院门口坏了,修理工打开后备箱愣住了!
县城里有名的”老赵跑腿”,没人知道他的全名,大家只知道他叫老赵,五十出头,一辆蓝色的电动三轮车走街串巷十八年。
老赵的三轮车车身漆早就掉了大半,露出铁皮原色,后视镜上缠着一圈红线,线头已经褪成了粉白色。扶手上贴着几层胶带,最里面那层都泛黄发脆了。后备厢左下角有个钉子眼大的洞,雨天会漏水,老赵就用透明胶布粘了一张出租车广告盖住。
“老赵,去趟邮局。”
“老赵,帮忙带盆煤气。”
“赵师傅,这几袋米面送到东边李奶奶家。”
只要你在县城的任何一个角落喊上这么一嗓子,老赵的三轮车准能在十五分钟内出现。费用不高,城区内十块封顶,偏远点的地方也就多加个五块八块的。
“便宜点,大家伙都不容易。”老赵总这么说,然后抹一把额头上的汗,露出一排黄牙齿。
那辆三轮车成了县城的一道风景,从最早的铅酸电池换成了锂电池,座椅换了三茬,轮胎磨平了六七次,却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老赵。
三轮车后备箱里总是塞满各种各样的东西:皱巴巴的报纸、塑料雨衣、三根不同长短的绳子、一卷已经不粘了的胶带、半瓶早已过期的矿泉水。老赵常说:“这些都是家伙什,缺了哪个都不成。”
他的裤兜里总是叮当作响,装着各种面值的硬币,偶尔从兜里掏东西时,几枚一块五毛的会不小心掉出来,滚到三轮车座位底下。
“哎呀,发财了。”老赵会笑着说,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把硬币拾起来,放回兜里。
没人知道老赵住在哪里。
有人说他住在城东的棚户区,有人说他其实在城西有套小两居,还有人说他就睡在修车铺的后间,跟老板娘是远房亲戚。
倒是大家都知道,老赵有个儿子,在省城医学院念书,成绩特别好。
“考上了省重点,还是全额奖学金。”老赵提起儿子时,原本佝偻的背都挺直了几分。
镇上的刘婶问:“你儿子毕业后是不是就赚大钱了?到时候你也不用开这破三轮车了。”
老赵摇摇头,嘿嘿一笑:“哪能啊,人家学医的要实习、规培,那都是没工资的。再说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嘛,自由自在。”
去年冬天,县城下了场大雪,公交车停运,出租车不敢上坡,倒是老赵的三轮车还在街上转悠。
“出诊的大夫送到家属楼了。”
“李大娘的高血压药送到了。”
“王师傅家的煤气罐换好了。”
那天晚上,老赵在医院门口被冻得直跺脚,鼻尖通红,手指关节因为长年风吹日晒而粗大,冬天特别容易裂口。他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火光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
“赵叔,进来暖和暖和吧。”医院保安老孙招呼他。
老赵摆摆手:“不了,手机没电了,充会儿电就走。这不是怕你们这有急事嘛。”
其实大家都知道,老赵不只是在医院门口蹭暖气和电源,他是在等——等他儿子的电话。每个月十五号,老赵都会在医院门口等到很晚,有时候会接到电话,有时候不会。
三轮车坏是在上周四下午。
那天老赵送一位孕妇到县医院,车子刚停稳,就冒出一股黑烟,发出”嘎吱”一声,再也发动不起来了。孕妇丈夫赶紧把妻子扶进急诊,老赵在外面捣鼓了半天,一边擦汗一边嘀咕:“这老伙计也是累了,给我点面子,别在这时候罢工啊。”
最后他只好把三轮车推到医院后门的小修理铺。
修理工小李是个刚过而立之年的年轻人,染着一头黄毛,脸上却已经有了属于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皱纹。说是修理铺,其实就是医院后门的一个杂物间,小李大字不识几个,但一摸车子就知道毛病出在哪。
“赵叔,你这车算是废了,电机烧了,控制器也坏了,修好没准比买新的还贵。”小李擦了擦手上的机油。
老赵叹了口气:“能修就修吧,这车陪我好多年了,舍不得换。”
小李摇摇头:“你这感情也太深了。行吧,我试试,先把后备箱打开,看看有没有压着线路。”
后备箱锁早就坏了,小李随手一掀就打开了。他往里一看,愣住了。
“赵叔,这…这是什么?”
老赵没回答,脸上的皱纹似乎在那一瞬间更深了。
后备箱里没有杂物,只有整整齐齐码放的几十本笔记本,最上面那本封面上写着”赵医生成长日记(37)“。
小李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夹着各种医学书籍的复印件,边上还有老赵歪歪扭扭的注释。
“赵叔,这…”
“别告诉别人。”老赵打断了他,声音有些沙哑,“那是给我儿子准备的。”
老赵的儿子赵小洋,今年二十八岁,如果一切顺利,他现在应该是省城三甲医院的住院医师。
可惜,十年前,在他刚考上医学院的那个夏天,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生命。
那天,老赵骑着三轮车送儿子去火车站,准备去省城报到。一辆闯红灯的大货车撞了上来,老赵只受了轻伤,而坐在后座的赵小洋却再也没能醒过来。
从此,老赵的三轮车后备箱里,就开始放这些笔记本。
每天跑完腿,老赵就会去县图书馆,翻阅能找到的所有医学书籍,把重要的内容抄在笔记本上。县图书馆的医学书太少太旧,他就省吃俭用,花钱去市里的新华书店,买不起的就站在那里抄,抄到店员赶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我儿子学医,我得帮他预习功课。”老赵总是这么对问起的人说。
没人知道真相,大家都以为赵小洋真的在省城读医学院。久而久之,老赵自己似乎也相信了这个谎言。
小李把笔记本放回原处,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叔,我…我帮你把车修好。”
老赵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够吗?不够我明天再送来。”
小李没接钱:“不用了,这次我请你。”
老赵的眼睛湿润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怎么行,做生意哪有免费的。”
小李犹豫了一下,问:“赵叔,你儿子他…真的还在读书吗?”
老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当然了,他都要毕业了,马上就能当医生了。我得准备好这些资料给他,免得他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说完,他把笔记本一本一本地重新码好,轻轻合上后备箱。
“你修吧,我明天过来看。”老赵说完就走了,步伐比平时慢了许多。
第二天,小李早早地就修好了三轮车,换了新电机和控制器,车子焕然一新。他在医院门口等了一整天,老赵都没来。
到了傍晚,医院的老护士长经过,看见小李还在那里等。
“你等赵师傅啊?他今天不会来了。”护士长的声音有些沉重。
“怎么了?”
“今天是赵小洋的忌日,赵师傅每年这天都会去墓地待一整天。”
小李愣住了:“赵小洋?就是赵叔的儿子?他不是在省城读医学院吗?”
护士长叹了口气:“那孩子十年前就走了,车祸,当场没的。赵师傅受不了这个打击,就…就总以为孩子还活着。我们也不忍心拆穿他。”
“那他每个月十五号?”
“那是赵小洋的生日。赵师傅总是在等,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电话。”
小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赵的三轮车后备箱里会有那么多笔记本,为什么他宁愿修旧车也不买新的,为什么他无论刮风下雨都会在医院门口等到深夜。
三天后,老赵终于来取车了。
他看上去比平时老了许多,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灰白。
“赵叔,车修好了。”小李指着焕然一新的三轮车。
老赵绕着车子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真不错,跟新的一样。”
“我还给你换了电瓶,这下至少能再用五年。”
老赵的眼睛亮了一下:“那太好了,够用了,够用了。”
小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赵叔,那些笔记本…”
“是给我儿子的。”老赵打断了他,“他马上就要实习了,我得把这些资料整理好给他。你别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爷俩的秘密。”
小李点点头,不忍心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
老赵骑上三轮车,发动起来:“声音真好听,跟新的一样。小李,你有空常来我家坐坐,认识认识我儿子。他这人害羞,不爱说话,但心地特别好。”
“好,一定去。”小李答应道,喉咙有些发紧。
老赵冲他挥挥手,骑着三轮车离开了,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独。
一周后的傍晚,县医院急诊室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是老赵!快叫医生!”
人们围成一圈,老赵躺在他那辆蓝色三轮车旁边,脸色苍白,已经没了呼吸。三轮车的后备箱开着,那些笔记本散落一地。
最新的一本翻开在第一页,上面写着:
“赵小洋医学笔记(38)——心脏外科手术要点”
下面是一行小字:
“儿子,爸爸来陪你了。这些笔记你带不走,就留给那些需要的人吧。”
老赵的葬礼很简单,县城里几乎所有人都来了。他们才知道,原来老赵就住在医院后面的一间小平房里,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就是满满当当的医学书籍和笔记本。
墙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照片,是十八岁的赵小洋穿着高中校服的样子,下面用红笔写着:“赵小洋,省重点医学院录取通知书。爸爸为你骄傲!”
人们这才明白,为什么老赵的三轮车要跑十八年,为什么他宁愿车坏了也不换新的,为什么他无论严寒酷暑都要在医院门口等到深夜。
那辆蓝色的三轮车停在老赵的坟前,再也没有人骑。
一个月后,县医院的公告栏里贴出一则通知:
“县医院图书室正式开放,内有医学书籍及手抄笔记三百余册,欢迎医护人员及医学生借阅。图书室名为’赵小洋医学阅览室’,以纪念一位从未当上医生的医学生,和一位用十八年时间陪伴儿子圆梦的父亲。”
图书室的门口,摆着一个玻璃柜,里面静静地躺着老赵那辆修了十八年的蓝色三轮车钥匙,旁边是一张老赵和赵小洋的合影,父子俩站在县中学门口,笑得灿烂。
照片下面是一行小字:
“有些路,看似漫长,却因为爱而永不停歇。”
如今,每当有人问起那辆在医院门口坏掉的三轮车的故事,总会有老县城人感慨地说:
“那后备箱里装的不是笔记本,是一个父亲十八年不肯醒来的梦啊。”
有位老医生说得更好:
“那后备箱里,其实装着全世界最深沉的爱。”
来源:番茄聊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