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打大舅失踪,姥姥家的老房子就总有股说不清的霉味,像是从墙缝里渗出来的。那股味道,和姥姥眼角的皱纹一起,在这一年里越发明显了。
县城的五月,闷热又潮湿。
自打大舅失踪,姥姥家的老房子就总有股说不清的霉味,像是从墙缝里渗出来的。那股味道,和姥姥眼角的皱纹一起,在这一年里越发明显了。
大舅欠债离家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
二十万,在我们这个县城,不算小数目。足够买个二手小破房,也够普通人家折腾个体面的婚礼。可在赌桌上,二十万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
“老赵啊,端个碗的功夫,咱就回忆到舅舅那事上了?”父亲拍了拍我的肩,把一碗麻辣烫塞进我手里。
我没接话,只是接过碗。碗底有点烫手,像父亲眼神里躲闪的东西。
今天是表弟小顺子的婚礼。县城东头那个新盖的酒店,三楼,豪华包厢。门口挂着大红色的气球拱门,上面的金粉都往下掉,粘在客人的皮鞋和裙角上。
七舅姥爷拿着半瓶剩酒,倚在包厢门口的塑料椅子上打瞌睡。他那顶油光锃亮的假发片歪在一边,露出底下花白的头发茬子。
“醒醒,别让服务员拍照,多不体面。”我轻推了他一把。
“啊?哦,是老赵家那小子啊。”七舅姥爷抹了把嘴角的口水,“你爸呢?”
“在里头呢,跟姥姥坐一桌。”
七舅姥爷点点头,把假发片扶正,又往嘴里倒了口酒。“这孩子有出息,租了这么好的酒店。不像你大舅……” 他突然住了嘴,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笑笑,没接茬。辈分上,小顺子是我表弟,实际上他比我大三岁。他在市里开了家装修公司,这两年生意不错。今天穿着笔挺的西装,额前的刘海抹得油光锃亮,看起来比平时精神多了。
从姥姥家到这个酒店,出租车开了二十多分钟。一路上,父亲几乎没说话,只是不停地捏手里的烟盒。盒子都捏变了形,里面的烟却一根没动。
进了包厢,小顺子立马迎了上来,拉着我爸就往主桌走。他脸喝得通红,西装外套敞开着,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叔,来,这杯必须干了!”小顺子给父亲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父亲的手微微发抖,但还是接过了酒杯。“结婚大喜的日子,叔叔祝你……祝你……”
“祝我和王慧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呗。”小顺子打断道,咧着嘴笑。他身上有股浓烈的酒味,混着一丝劣质香水的气息。
我站在一旁,看着父亲一饮而尽。这酒席上,似乎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少的是大舅的身影,多的是桌上那些或躲闪或探究的目光。
婚宴散了,天已经黑了。县城的路灯一盏两盏地亮起来,照着回家的路。
小顺子喝多了,趴在新娘肩上说胡话。我扶着父亲往外走,他今天也喝了不少。
“老赵,等等……”
回头一看,是小顺子。新娘已经被伴娘扶上了婚车,他自己一个人歪歪扭扭地走过来。
“表哥,等会儿送叔回去,顺便……”他压低声音,“顺便去我那坐坐,有点事想和你说。”
父亲靠在我肩上,打了个酒嗝,似乎没注意到我们的对话。
“今天就算了吧,你看我爸这样……”
“不,就今天。”小顺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清醒,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就今天,今天我喝多了,有些话才敢说。”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送父亲回家后,我打车去了小顺子在县城的老房子。这是他结婚前住的地方,一栋八十年代的筒子楼,墙皮脱落,楼道里的灯管一明一暗地闪着。
小顺子已经在家等我了。他换了身旧衣服,脸上的醉意褪了大半,但眼睛还是红的。
屋子里堆着没收拾完的行李箱,墙上的喜字还贴着,有几个边角已经卷了起来。电视柜上摆着几个喝空的啤酒罐,里面插着几根燃了一半的香烟。
“坐。”他指了指沙发。
我扫开沙发上的几件衣服,坐了下来。沙发套很旧了,有几处磨得发亮,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喝点?”他拿出两个玻璃杯,倒上白酒。杯子有点脏,底部还有未洗干净的茶渍。
“已经喝不少了。”
“再来点。”他硬是把杯子塞进我手里,然后一饮而尽,“这样才有勇气说。”
“说什么?”
小顺子沉默了一会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爸的事。”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电动车驶过的声音,还有楼上邻居拖动椅子的声响。
“大舅他……”我试探着开口。
“他没欠赌债。”小顺子盯着杯子,声音很轻。
“什么?”
“我爸没欠赌债。那二十万,是借给你爸的。”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酒杯里的酒洒了一些在裤子上。“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小顺子抬起头,眼睛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那天我听见他们吵架了。我爸说再不还钱就去找姥姥说清楚,你爸说再给他点时间……”
我摇摇头,不敢相信。“不可能,我爸怎么会……”
“可他就是走了。”小顺子声音突然变大,“我爸说什么也不肯连累家里人,说什么也不肯让姥姥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就……走了。”
我跌坐在沙发上,感觉一阵眩晕。父亲这一年来的种种异常举动,突然有了解释。
“为什么现在才说?”我问。
小顺子苦笑了一下。“说了又怎样?钱要不回来了,人也找不着了。再说,我妈那病刚好,我也不想再……”
他没说完,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婶子去年查出乳腺癌,做了手术,花了不少钱。这事是在大舅失踪后不久发生的。
“所以,今天这酒席……”
“就当是给我爸办的。”小顺子的眼圈红了,“我选这天结婚,就是希望,如果他在哪里看着,能看到我们都还好。”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后是沉闷的雷声。天要下雨了。
回家的路上,雨下得很大。我没带伞,浑身都湿透了,但我一点都不想跑。
路过菜市场时,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父亲站在一个卖雨伞的小摊前,正在挑选。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处有一块补丁,是母亲在世时缝的。
雨水顺着他微微驼了的背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停下脚步,躲在一个店铺的屋檐下。父亲挑了半天,最后买了把红色的伞,是最便宜的那种,撑开没两次就会坏。
看着他撑着新买的红伞,在雨中一瘸一拐地走远,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发现的事。
父亲的腿伤是去年冬天的事。他说是不小心摔的,但邻居王大爷告诉我,那天晚上有几个陌生男人来找过他。
当时我没多想,现在想来……
回到家,父亲已经睡了。屋里很安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父亲房间门口,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旧盒子,是母亲生前用来装零碎首饰的。
以前从没见父亲拿出来过。
我推门进去,父亲睡得很沉,呼吸声有些粗重。
床头柜的抽屉没关严,露出一角信纸。我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拿出那张纸。
是一封信,笔迹有些颤抖,但能看出是大舅的字。
「老弟, 钱的事不用再提了。当年你为了给嫂子治病,已经欠了一屁股债。我能帮就帮一把,都是兄弟。这些年来,看着你一个人拉扯老赵长大,我这当哥的,实在是心疼。 只是这次的事,不能让娘知道。她老人家已经够辛苦了,经不起再折腾。 我想出去转转,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别担心我,我有办法过日子。 照顾好娘,也照顾好自己。 老哥」
信纸已经有些发黄了,像是被翻看过很多次。有几处墨迹晕开了,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打湿的。
我放回信,轻轻关上抽屉,退出房间。
站在客厅里,我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那是母亲去世前拍的,照片里父亲的头发还是黑的,眼睛里有光。
桌上放着一个存钱罐,是我小时候用的,已经掉了漆。里面有一沓零钱和几张百元钞票,一看就是攒了很久的。
角落里竖着一根拐杖,是新买的,还贴着价签。这半年来,父亲的腿一直没好全。他说是年纪大了,我从没多问。
厨房里,冰箱贴着一张菜单,大舅最爱吃的几道菜都用红笔圈了出来。父亲经常做这些菜,说是自己爱吃,可他从不动筷子,总是找各种理由留着。
原来,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等。
第二天一早,我悄悄去了银行,取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
回家时,父亲正在院子里除草。这两年来,他种了不少花草,说是打发时间。
那些花草长得并不好,有几棵甚至已经枯萎了。但他每天还是会花很长时间照料它们,就像在等待什么奇迹发生。
“爸。”我站在他身后,轻声叫道。
他回过头,眯着眼看我。晨光透过院墙上挂着的牵牛花,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上班啊?”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我走过去,把一个信封放在他手里。“我想去找大舅。”
父亲愣住了,手微微发抖。“你……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
他低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小顺子告诉你的?”
“嗯。”
父亲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笑了,笑得很苦。“我就知道,瞒不了多久。”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
“有什么用呢?”父亲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你大舅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尊重他的选择。再说,这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他。那钱是他全部的积蓄,为了给小顺子筹备婚礼的。”
“那您的腿……”
“讨债的打的。”父亲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欠的钱太多了,你妈病那会儿……”
我想起母亲生病的那两年。父亲整日在医院和工地之间奔波,瘦了一大圈。我那时候刚上大学,除了心疼,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一直在攒钱。”父亲指了指信封,“但是攒得太慢了。我这把老骨头,能做的活不多。”
我把信封塞回他手里。“这些钱,我和小顺子一起凑的。你拿着,去把债还了。”
“不行,这是你们的钱……”
“找到大舅才是正事。”我打断他,“他不是为了钱走的,是为了你,为了姥姥,为了这个家。”
父亲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的钱,又迅速合上,仿佛那里面装的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我欠他的,不只是钱。”父亲的声音哽咽了,“你们上学那会儿,家里条件差,是他偷偷塞钱给我。你妈生病住院,也是他天天来照顾。我这个做弟弟的,却……”
他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手里的信封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哭。他的肩膀抖动着,像是承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重量。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他。他的身体瘦得惊人,骨头硌着我的手臂,让我心疼不已。
“爸,我们一起去找大舅。”
找人并不容易。
大舅没带手机,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们只能从他的老朋友入手,一个一个地打听。
父亲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旧电话本,里面记录着大舅的朋友、同事的联系方式。有些号码已经打不通了,有些人则表示很久没见过大舅。
一连半个月,我们没有任何收获。
我请了长假,每天陪父亲去不同的地方寻找。从县城到邻近的乡镇,再到市里,我们踏遍了大舅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
父亲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简单吃点东西,就拉着我出门。他那条伤腿走久了会疼,但他从不喊累。
“你大舅喜欢钓鱼,”一天,父亲突然对我说,“每次心情不好,他就会去河边钓鱼。”
于是我们去了县城附近的每一条河,每一个水库。每到一个地方,父亲就会仔细查看岸边是否有人钓鱼,然后一一走过去询问。
有一次,我们在一个偏远的水库边找到一个独自钓鱼的中年男人,背影很像大舅。父亲激动地跑过去,结果发现认错了人。
那天晚上,父亲一个人在院子里抽了很久的烟,一直到深夜。
就在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意外的电话来了。
是市里一家建筑工地的工头。他说,有个叫李明(大舅的名字)的工人,已经在工地干了大半年了。年纪五十多岁,干活特别卖力,从不和人多说话。最近听说我们在找人,他才想起这个工人的情况有些特别。
我和父亲立即赶往市里的那个工地。
工地在郊区,很偏远。我们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工头在门口等我们,说李明今天请假了。
“他住哪儿?”父亲急切地问。
工头给了我们一个地址,是离工地不远的一个棚户区。
那个地方很难找,七拐八拐才到。房子破旧不堪,几乎是用木板和塑料布搭建的临时住所。
大舅住在最里面的一间。门是用一块旧棉被遮挡的,屋里只有一张简易的床和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旧书,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全家福。
照片上,大舅站在姥姥身边,笑得很开心。我和父亲也在照片里,那是我小学毕业时拍的。
房间里没人,但床上的被褥还是温的,看样子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父亲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相框,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大舅的脸。
“等了一辈子,怎么现在才知道兄弟的重量?”他喃喃自语。
我们在屋里等了一整天,大舅没有回来。邻居说,他早上出门时背了个包,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父亲瘫坐在床上,脸色惨白。“是不是他知道我们要来,所以又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
突然,棉被门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大舅瘦了很多,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比一年前深了许多。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馒头和一些蔬菜。
他看见我们,愣在了那里,塑料袋掉在地上,馒头滚了出来。
“老……老弟?”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父亲扑过去,一把抱住大舅,放声大哭。“哥,对不起,对不起……”
大舅僵硬地站在那里,然后慢慢地,他的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背。
“傻弟弟,你来干什么?”
回家的路上,大舅坐在后座,一路沉默。
父亲不停地回头看他,似乎害怕他会突然消失。
“妈还好吗?”大舅突然开口。
“姥姥很好,就是想你。”我回答。
大舅点点头,又沉默了。
“小顺子结婚了。”父亲说,“新娘子挺好的,你一定会喜欢。”
“我知道,”大舅淡淡地说,“我去看了婚礼,远远地看了一眼。”
父亲和我都惊讶地回头看他。
“就站在酒店外面,看他们拍照。”大舅笑了笑,“孩子长大了,真好。”
“那为什么不进去?不回家?”父亲问。
大舅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债还清了吗?”
“还清了。”我抢着回答,“爸把所有债都还清了。”
大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为了钱走的,老弟。”
“那是为什么?”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累了。”大舅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这么多年,总是要强,总是撑着,我真的累了。走了之后,反而觉得自由了。没有家人要照顾,没有面子要维持,只需要管好自己就行。”
“可是妈想你,小顺子想你,我们都想你。”父亲说。
大舅睁开眼,看向父亲。“你变了,老弟。以前你从不会这么说话。”
父亲苦笑了一下。“人老了,看透了很多事。钱没了可以再赚,面子丢了可以再找,但亲人如果走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大舅的眼眶红了。“我其实一直没走远,就在市里,想着随时可以回来看看。但每次到家门口,就是迈不进那一步。”
“为什么?”
“怕。”大舅的声音很轻,“怕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怕看到妈为我担心,怕面对小顺子的质问……怕面对自己的软弱。”
车子驶入县城的小路,道路两旁是熟悉的风景。有孩子在路边玩耍,老人在树下乘凉,一切如常,仿佛大舅从未离开过。
“回来吧,哥。”父亲握住大舅的手,“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大舅看着窗外,眼里有泪光闪动。“可以让我在回去之前,先去理个发吗?”
县城的小理发店,老板是大舅的发小。看到大舅,他吃了一惊,然后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拿起剪刀。
“剪短点,”大舅说,“像以前那样。”
理发的时候,大舅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在和过去的自己对话。
“好久没这么体面了。”剪完头发,大舅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
走出理发店,太阳已经西斜。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有人认出了大舅,惊讶地打招呼。
大舅点头回应,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
我们慢慢走向姥姥家,大舅的脚步越来越慢。
“别怕,”父亲拍拍大舅的肩,“一切都会好的。”
姥姥家的老槐树下,小顺子和他的新婚妻子站在那里,似乎在等我们。看到大舅,小顺子的眼睛立刻红了。
“爸……”
大舅站住了,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小顺子跑过来,一把抱住大舅。“爸,您回来了。”
大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儿子,爸爸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爸,是我不懂事。”小顺子哭着说,“您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您一直在替我们挡风遮雨。”
他们父子紧紧拥抱在一起,像是要把这一年多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拥抱中。
屋门打开了,姥姥站在门口,看着我们。她的眼睛已经花了,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大舅。
“明子,你终于回来了。”姥姥的声音颤抖着。
大舅松开儿子,慢慢走向母亲。“妈……”
姥姥张开双臂,大舅扑过去,像个孩子一样伏在母亲的肩头哭泣。
“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和家里人说?”姥姥抚摸着大舅的后背,“钱算什么?人在就好。”
屋里亮起了灯,温暖的灯光洒在院子里,照着这一家人重聚的场景。
父亲站在一旁,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里满是欣慰。
那晚,姥姥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全是大舅喜欢吃的菜。
饭桌上,大舅和父亲喝了不少酒,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有欢笑,有泪水,但更多的是重获新生的喜悦。
“来,老弟,这杯敬你。”大舅举起酒杯,“谢谢你没放弃我。”
父亲也端起杯子,手有些颤抖。“哥,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这次,换我来照顾你了。”
他们碰杯,酒水洒在桌上,但没人在意。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圆圆的,和这个重聚的家一样圆满。
那二十万,最终还是还清了,不是用钱,而是用亲情和理解。
有些债,不是用钱能还清的;有些情,不是用言语能表达的。
那晚,我坐在院子里,看着屋内团聚的家人,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这一辈子,最珍贵的财富,不是银行里的存款,而是能在你迷失时把你带回家的那双手。
大舅的回归,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一个新开始。一个关于原谅、理解和重生的开始。
来源:一颗柠檬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