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帝淡淡夸她识大体,她嘟嘴娇笑,满眼爱意,看不见那个簌簌发抖乞求的我。 墙头马上,红砖围墙,朝殿上帝心难测,后宫里素手沾血。 嫡姐,我不知你是假天真,还是真冷血。 无妨,你将我献祭的那一瞬,我心已成魔。
嫡长姐是当今天子的白月光,人淡如菊,不争不抢。 入宫不以青梅自居,拱手让后位,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因与她有几分相像,我自小便被她瞧不起,一个庶女,只配做她一辈子的婢子。
她遭人下毒,我将饭菜泼掉,她说我恃宠而骄,罚跪三天三夜。
她遭内务府冷眼,我去理论,她说我没有礼教,打发到浣衣局做苦力。
她搬去冷宫那日,我匆匆赶来陪伴,她冷眼以对,“虽然身在冷宫,也要活得体面。” 她与竹马帝王你浓我浓,帝苦恼,连年旱灾,血祭祈雨,去哪里找身份祥瑞的贵女?
她拉我上前:臣妹也流着我父亲尊贵的血呢!
帝淡淡夸她识大体,她嘟嘴娇笑,满眼爱意,看不见那个簌簌发抖乞求的我。 墙头马上,红砖围墙,朝殿上帝心难测,后宫里素手沾血。 嫡姐,我不知你是假天真,还是真冷血。 无妨,你将我献祭的那一瞬,我心已成魔。
1
“她是你亲妹妹?”皇上疑惑地打量着我。 “虽是庶出,自幼与我同吃同住,待遇不差分毫,我进宫她舍不得,非要跟来做陪嫁。” 嫡姐庄清雅,人如其名,清婉雅丽,端得是大家闺秀的风采,正亲热地拉着我的手。 “贤妃娘娘……”我带着哭腔小声哀求。 她还记得我是亲妹妹,可我连一声“姐姐”也不敢叫。 我叫庄紫藤,比嫡姐小两个月。 主母有孕那年,父亲强行占有了她的婢女,也就是我的生母。 自小我吃的穿的都是嫡姐剩的,她进宫牵手少年郎,宅心仁厚地带上我。 “你这出身也寻不到好人家,就一辈子伺候我吧。”
此时皇上见我泪水涟涟,语气转冷。 “祖制血祭需自愿,她似乎不想。” 庄清雅见她的少年郎不开心了,心疼至极。 “皇上明鉴,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儿,臣妹只是舍不得我。” 说着把我推到皇上近前,娇弱的嫡姐用上了十成力气。 我的后背闷棍敲打一样的疼。 活人血祭,皇上满意就是光宗耀祖,皇上不满意就是株连九族。 我是婢女,也是侯府的二小姐,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侯府那些人早不在我心上,嫡姐的冷酷无情也让我心寒。 但生母死后,乡下的姥娘是我唯一挚爱的亲人了。 我咬着牙抹去眼泪,哭哭啼啼唤不醒冷漠君心,还会害姥娘无辜丧命。 皇上勾起我的下巴,眼中闪过惊艳。 嫡姐窝进少年郎的怀里:“她与我有几分像,祈雨再合适不过。” 她看不见她的少年郎一脸惋惜:“你,自愿祈雨吗?”
若我说不,不知会惹得他龙颜大怒,还是会一步登天,今夜承欢龙榻。 我不赌,因为我赌不赢。 就算一夜承欢又怎样? 或者被遗弃成为笑柄,或者成为后宫靶子,一样活不长。 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谋到生路! 我明净的双眸再次蓄满泪珠儿,盈盈若水般望着帝王。 “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求之不得!” 而后对着皇上和庄清雅跪下。 “贤妃娘娘自愿长居冷宫,素斋冷衣为天下惜福,奴婢会以娘娘为榜样,去河伯那边尽心侍奉,绝无二心。” 皇上大笑,推开怀中的庄清雅。 “庄氏二女一心为国,朕甚欣慰,来人,送紫藤姑娘去敬事房,这三日好生伺候,灭了屋内火炉,别扰贤妃清净惜福。”
庄清雅脸上的失望之情一闪而逝,跪谢皇上体谅。 她清心寡欲,守得体面,断不会哭哭闹闹去留皇上的。 离开冷宫时我拽着庄清雅的衣角不停地哭,心底在笑。 想踩着我的尸体走出冷宫,庄清雅,你休想! 今晚你就哆哆嗦嗦地挨冻吧,我会在敬事房守着火炉暖暖地睡。 还有三天时间,我不会坐以待毙,要好好活着!
2
敬事房的被子好暖,火炉也旺,我却望着屋外的明月无声流泪。 想娘亲了。 自记事起,我便与娘亲住在下人房里。 娘亲没有名分,也没人喊我侯府二小姐,他们叫我“贱人”生的。 我小,不懂事,反正有娘亲在,吃得饱穿得暖。 娘亲就是我的天,嫡姐有主母疼,我也有娘亲疼。 殊不知,这世上的肮脏事,都是娘亲用她柔弱的身躯为我挡着。 夜里时不时有小厮马夫潜进来,娘亲总是颤抖着,用被子蒙住我的头。
他们都是受了主母的指使,娘亲默默受辱,生不如死。 她不哭不喊不挣扎,只为我能平安长大。 六岁那年,被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娘亲,惨死在我怀里。 她身下血黑如墨,撑着一口气儿,用冰凉的指尖抚摸我的脸。 “藤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一定……” 娘亲死后,主母要打发我回乡下姥娘家,庄清雅为我求情。 “母亲,留下她给我做婢女吧,回乡下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家里家外粗重的活儿,多累啊。” 主母宠她,狠狠点我的额头。 “雅儿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记住了,你要一辈子为她做牛做马!”
父亲颔首:“雅儿最心软,又识大体,不愧是我侯府的嫡长女。” 嫡长姐从此声名远播,人人夸奖。 我在府里做着比下人还要粗重的活儿,却一心感激她的不弃之恩,唯命是从。 在她将我献祭的那一刻,我才顿悟了。 回乡下过普通人的生活,结婚生子,琴瑟和谐,在嫡长姐的眼里,太便宜我了。 她就是要像主母对我娘亲那样,使唤我,折磨我。 可她娴静淑雅,是个心软的神,断不会打我骂我。
她只会眼泪汪汪地训诫:“紫藤,饿你肚子罚你跪着,都是为了你好,我这心疼的,比自己受罚还难受。” 我于是饿着肚子为嫡姐抄字帖,背功课,拼命讨好她。 母亲让我好好活着,不知不觉,先生教的那些书,我都背了下来, 天文地理,琴棋书画,侯府的嫡长女该学会的,我都会了。 嫡姐送给她皇帝少年郎的情书字画,大多是我代笔。 但那又怎样,人人只知道侯府的嫡长女庄清雅知书达理,人善心慈。
嫡姐是父母宠爱的心肝宝,是皇帝爱慕的白月光。 以前,我不在意这些,哪怕被呼来喝去,只要能活着就好。 现在我才明白,不争不抢,只属于嫡姐这样天生的富贵命。 而我,和娘亲一样,再低眉顺眼,也是命如草芥。 想起娘亲惨死之状,我抹干了眼泪,握紧了拳头。 我要好好活着,哪怕不择手段!
窗外,薄云遮住了明月,皎洁的光亮被黑暗吞噬。 我望着天上漂浮的乌云,怔怔出神。 云往东,一场空,云往南,雨成潭。 背过的典籍映入脑海,我灵光一闪,天不绝我! 但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一个和我一样,只想好好活着的人。
3
三日后,皇帝亲自主持大祭祀祈雨。 贵女沉入永定河,两个时辰后,天降瓢泼,久旱大地逢甘霖。 百姓欣喜若狂,皇帝受万民景仰,大赦天下。 顺便就赦免了几个冷宫里的妃嫔,嫡长姐庄清雅是其中一个。 翊坤宫里,庄清雅着素洁的真丝盘扣夹袄,优雅地吹着茶碗上的袅袅香气。 膝下跪着的,是匆匆进宫的父亲。
他被党羽纷争牵连,削去官职,就要被发配了。 “贤妃娘娘,您能不能跟皇帝说说,我是被冤枉的!” 父亲抹了把额头冷汗,已无往日矜持的风采。 庄清雅幽怨地叹了口气。 “后宫不得干政,爹爹,皇上因与我恩爱才将我放出来,我怎么能张得了这个口。” 说着看向我,恨铁不成钢似的。 “这次血祭的荣光本属于我们庄家,爹爹便不会趟此祸水,可惜紫藤不争气,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娘,连河伯都嫌弃。”
嫡姐身边当红的婢女樱桃指着我的鼻子。 “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闲话,她娘亲勾引老爷的丑事,连皇上都知道了。” 父亲正没处撒气,站起来一巴掌将我打了个趔趄。 “当初就不该留你丢人现眼,是雅儿心软,见你可怜。” 我捂住红肿的脸颊,没有像从前那样委屈哑言,直视那个我本该喊爹爹的人。 “老爷,明明是你强迫了我娘亲,还允许主母折磨她,我娘亲死得很惨!” “你娘那是活该,死不足惜!” 父亲回避我清冷的眼神,恶狠狠得骂了一句。 我的心如坠冰窟,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也没有哭。
我原以为,父亲多少对我们母女是有一点情谊的,只是碍于主母,才不敢伸手管。 原来他不但颠倒黑白,还视我们母女为耻辱,盼着我们早死早超生。 许是怕丑事被揭露得太多,父亲讨好又慈爱的跟庄清雅告别。 在他眼里,嫡姐是人,而我就是畜生吧? 我流着他的血,我是畜生,他又是什么呢?
那好,以后我就学他,做一点畜生才会做的事,不枉他生我一场。 父亲走后,庄清雅变了脸。 “紫藤,本以为血祭会让你替你娘赎罪,谁知你却不思悔改,还污蔑父亲为人,去宗祠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回来。” 我浑身一冷,她这是又把我往火坑里推! 宫里的宗祠岂是跪着那么容易,不但挨饿受冻,还要受太监的鞭刑抽打。 无人撑腰的婢女,甚至会成为太监泄愤的工具,手段极其残忍下作。 庄清雅与她爹一样,从没拿我当过人。 我心里冷笑,以后我不但要活着,还要活成人上人。
我要为娘亲报仇,庄家的人一个也别想逃,包括你,庄清雅! 她见我站着不动,也没有催促。 她在等我像以前那样,跪地痛哭流涕地求饶。 而我在等我的同盟,父亲进门时,我就叫那个人去报信了。 我已猜到血祭未成,庄清雅会借着父亲的由头,找我的茬儿。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我的同盟终于到了。
4
“听说贤妃姐姐回宫,我来看看你。” 淑妃眉眼风流,庄清雅面上亲和的笑,眼中却闪过不易觉察的嫌恶。 她与淑妃同时进宫,只因淑妃的娘家更加显赫,便夺了少年郎对她的宠爱。 嫡姐怎能不气? 贤妃会入冷宫,也是因了淑妃的陷害。 如今淑妃来探望,明着暗着的,其实是看笑话。
我站出来:“淑妃娘娘的心意,我们主子心领了,主子乏累要休息,娘娘先回吧。” 淑妃冷笑:“好一张利嘴,到底是亲姐妹,怪不得贤妃总护着你。” 庄清雅脸色变了变。 她以往最忌讳提我的身份,若不是为了献祭,她到死也不会认我。 如今宫里人人知道我是她妹妹,再送我去宗祠,可就不是人美心善的嫡长姐了。 淑妃寒暄几句后离开,我趁着空儿悄悄跟上。 僻静处,她停下脚步,笑得颇有深意:“紫藤,要我怎么谢你?” 我行躬身礼:“今天多谢娘娘相救,怎敢还要谢礼。”
淑妃收起笑容打量我:“你帮了我大忙,说,你要什么。” 所谓大忙,我受之也无愧。 那夜在敬事房,我夜观天象,三日后会有大雨。 到时我被投江底,而庄清雅会重获恩宠,庄家人也会跟着加官进爵。 这样的好机会,不如让给庄清雅的死对头,我想到了曾给庄清雅下毒的淑妃。 若不是我,我那人淡如菊的嫡姐,早就死在淑妃的计谋中。 可她却不念旧情,用我的性命去换少年郎的欢心。 想对付庄清雅,我就要和最恨她又有实力的人联手。 我找人传话给淑妃,献祭必会大富大贵。
淑妃将信将疑地信了,她正想除掉家里讨厌的嫡妹。 于是她按我说的,先散播我娘亲的出身,我不配为献祭贵女,再献上她的嫡妹。 祈雨成功,她重获皇帝宠爱,赏赐无数。 她也终于信了,我的心里已没有与庄清雅的姐妹情,只想好好活着。 淑妃也想好好活着,皇后病怏怏的,以后继后之位,庄清雅就是她最大的对手。 在庄清雅身边埋下我这根钉子,她给我什么都不亏。 “娘娘既然真心赏赐,紫藤受之有愧,不如,就让赵童生做个御前太监吧。” 我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谋算。
赵童生是差点和我对食的太监。 多亏他两次传话给淑妃,我才逃开血祭,也不用去宗祠了。 两日后,赵童生从内务府最低等的太监,变成了皇帝御前的红人。 又过了些日子,他带了礼物来谢我,正巧被庄清雅看到了。
5
赵童生没有靠山,曾是内务府最受欺凌的太监。 庄清雅让我与他对食,美其名曰赵童生人老实。 我一个侯府二小姐,将会成为整个庄家的笑柄。 我娘亲被主母害死,受到的侮辱还没有完,嫡姐厚道,让我受辱一辈子。 我娘亲泉下有知,也会哭个不停吧? 几生几世,嫡姐与庄家都不想放过我们娘儿俩。 我系了白绫在梁上,庄清雅才作罢。 她宅心仁厚,怎么能允许翊坤宫出了冤屈的鬼。
隔天在内务府遇见赵童生,我不自在。 怕他以为我嫌弃他,他却大大方方地同我说话。 “姑娘,对食改不了我们的命,他日若有机会,我助姑娘上位,姑娘别忘了我就成。” 我当时震惊,默不作声,他云淡风轻地笑。 “你别怕,我只想好好活着。” 他说到做到,若不是他穿针引线,我早就成了献祭的贡品。 “赵公公来找紫藤的?”后院里,庄清雅盯着我与赵童生。
樱桃在一旁添油加醋。 “娘娘,紫藤以前不愿意同赵公公对食,现在见赵公公升了,又主动勾搭,真不要脸!” 她靠踩我去舔赵童生,真是和她的主子庄清雅一个德性。 赵童生拱手:“贤妃娘娘万安,皇上写了一首小诗,命小的送来请娘娘欣赏。” 庄清雅欣喜接过小帖,如醉如痴,“辛苦公公了。” 她以为皇帝将她视为红颜知己,才命赵童生从后院进来。 偷偷摸摸的宠爱更窝心,庄清雅的脸上都是梦幻般的光彩。 岂不知她的少年郎最爱附庸风雅,寝宫里小帖无数,都记不清送给过多少美人了。 我暗赞赵童生机灵。 我没看走眼,他脑子快,做事周全,有着一股子想要活着的狠劲儿。
樱桃狠狠瞪了我一眼,跟着庄清雅离开。 我看那个想对食的人,是她才对。 那好,我就给她一次露脸的机会。 “姑娘想怎么做?”赵童生读懂了我的心。 “听说,西花园的海棠花要开了?” 赵童生点头,“后天三月初八,是个赏花的好日子,皇上会有雅兴的。”
6
西花园赏海棠是后宫惯例。 今年皇后身体有恙,日子是淑妃定的,三月初八。 妃嫔们个个争奇斗艳,比那海棠花儿还娇美。 独贤妃娘娘清奇,月白的披风斗篷,连瑞草祥云的纹样都没有。 照例,皇帝是不会来的,赏花会是女人间的明争暗斗。 庄清雅自是不屑,她就是这样与众不同。 嫡姐不争,我也是惯常装扮,樱桃却在内里穿了桃红的夹袄。 她扬着头,故意露出一小段春色,衬得脖颈细瓷般光洁,
我算准了她的心思,这样的场合,她一定会出风头。 便悄声提醒:“樱桃姐姐,你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 “要你管!”樱桃瞪了我一眼。 她是陪嫁婢女,同我一样,跟着庄清雅长大。 庄清雅对她信任又宠爱,而我,是被她们合伙欺负的。 若是以前,她吼我,我就会闭嘴,这一次,不一样了。 我急急拽她的衣角:“桃红色太扎眼,衬得娘娘的月白斗篷十分寡淡,倒像你是主子似的,大不敬啊!”
我声音不大,恰好会被庄清雅听到。 她的眼神飘过樱桃的衣领子,脸色不太好。 樱桃伸手掐我,想让我闭嘴。 我顺着她的手劲儿往前一倒,脑袋登时磕到了石板上。 “哎哟!贤妃娘娘的妹妹受伤了!” 淑妃娘娘动作倒是快,亲手来扶,脸上挂着嘲弄的笑。 她故意喊我是“贤妃娘娘的妹妹”,外人都以为她是在看庄清雅的笑话,不会猜到是我提前知会的。 被点了名,嫡姐脸上挂不住。 便呵斥樱桃:“小姐妹闹着玩儿,也不能没轻没重的!” 她虽然气樱桃爱出风头,也还是护着她。
直接说是闹着玩儿,不管我的死活。 我捂着流血的头站起来。 “娘娘别怪樱桃姐姐,听说今天皇上会来,她才穿了桃红的,说是喜庆。” 众人盯住樱桃的脖子,叽叽喳喳的讥笑。 淑妃笑吟吟的:“贤妃娘娘脾气就是好,一个婢子,比主子还精致。” 樱桃急了,扇了我一巴掌:“闭上你的嘴!” 身后一声低喝:“大胆奴才,敢当着主子的面打人!” 我委屈落泪,心里为赵童生叫好,来得正是时候。
皇帝皱着眉头:“这是怎么了,乱糟糟的。” 淑妃绘声绘色说了一遍,皇帝挥挥手:“拖下去,乱棍打死。” “娘娘救我!”樱桃扑倒在庄清雅的脚下。 庄清雅向皇帝施礼:“是臣妾管教不严,扫了皇上和各位姐姐的雅兴。” 樱桃被拖走,至死不能相信,贤妃娘娘就这么把她弃了。 我跪在皇帝面前:“奴婢该死,扰了皇上的清净。”
鲜血顺着额头,划过我嫩白的脸颊脖颈,宛若雪地里娇艳的红梅花。 我怯怯地低垂眉眼,爱恋的痴意涌动,唇瓣与胸脯轻颤。 皇帝认出我,似是忆起让我献祭时的遗憾。 他掏出绢丝的帕子,覆在了我的伤口上。
7
当夜我被送到龙榻之上,身间一缕暗香,令君王着了迷。 我忍着疼,生涩又迎合。 孱弱间欲拒还迎的媚色,颇让君王满意。 赵童生曾在内务府做杂役,知道不少事。 君王好这一口儿,时常饮鹿血酒。 我问他要暗香时,他眼中划过不忍。 “那主儿本就癫狂,你又用药,会受伤的。” 我笑:“怎么,心疼我?”
他将药塞到我手里,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打开药包,除了我要的香囊,还有一包金创药粉,专治伤口的。 接近皇上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成功。 庄清雅还在宫里做着矜贵的妃,庄老爷虽然被发配,害死娘亲的主母活得还很滋润。 想让整个庄家为我娘亲陪葬,只有这紫禁城里权力最大的皇上,才能做到。 我被封为桂常在,册封时,皇帝问我喜欢什么花,我说是桂花。 我娘亲没有大名,小名叫桂花。
我自小就觉得桂花美,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花。 我被送回翊坤宫,贤妃娘娘是主位,我是侧位。 庄清雅面若冰霜:“庄紫藤,你那天是故意的吧?陷害樱桃,爬上龙床,你果然流着你娘的血。” 我抱着她的腿痛哭:“娘娘,皇上说我与娘娘长得像,看到我,想起你们的从前。” 庄清雅身子晃了晃,神情浅喜:“我就知道,皇上不会忘记我们的少年情谊。” 我拼命点头:“娘娘莫怪我,皇上即使知道我不是您,也不放我走,皇命难违。” 庄清雅的脸色变得难看,皇上不来翊坤宫,忙着抱新人翻云覆雨。
只有她自己,还不停为她的少年郎辩驳。 我就是要往她的心上插刀子,见她伤心地走了,伤口都不疼了。 我的身上都是皇上咬的伤,幸亏有赵童生的金创药,也没有疼得太久。 “翊坤宫接旨。” 赵童生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抱着精美的绫罗绸缎。 庄清雅复又快活了,小鸟般飞出去,姿态优雅地跪下:“臣妾接旨。”
赵童生笑:“贤妃娘娘,桂常在近日操劳,这些赏赐,都是给她的。” 庄清雅摔门进去,我这人淡如菊的嫡姐,好像没那么淡定了。 我请赵童生进屋喝茶。 看他的神情,似有话对我说。
8
“这是我找太医配的药粉,不会留疤。”赵童生递给我一包药粉。 “多谢赵公公。”我欲下地还礼,被他拦住。 他刚刚晋升内务府总管大太监,权力滔天,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 “以后无人时,还是叫我童生吧。”他语气淡淡的。 我嫣然一笑:“好,那你还是叫我紫藤吧。” 他愣住,许久才轻笑:“紫藤姑娘,原也会笑的。” 我望着窗外模糊的天空:“是呢,这偌大的紫禁城,总是让人笑不出。” 我与赵童生的身份地位都不同往日,越往上爬,越明白一个道理。 被这宫墙围着,只能小心地活着,没办法好好活着。
赵童生先打破空气中的压抑,“淑妃娘娘有孕了。” 这才是他要说的正事,我心里一惊! 皇后娘娘今晨殡天,继后之位,便是淑妃与贤妃之争了。 她两人各有两位公主,并无阿哥,所以迟迟未升为皇贵妃。 淑妃娘娘的父兄均在朝中居要职,庄清雅的爹却被发配,论实力,她不及。 可庄清雅看似不咸不淡,心机也不浅。
她收养了喜贵人的儿子,皇帝最喜欢的七阿哥。 又与皇帝青梅竹马,男人荤腥吃腻了,偶尔也会再咂摸几下白月光。 论实力,淑妃与贤妃堪堪平手。 贤妃若成继后,淑妃也说不出什么,谁让她没儿子。 可是现在,她怀孕了。 “太医说,是男丁的喜脉。” 淑妃怀孕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以赵童生现在的权势,宫里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
我冷笑:“若淑妃败在贤妃的手里,以后她和她的儿子,别想过好。” “近日有人上书,淑妃的父兄有谋反嫌疑,皇帝正忧心。” 赵童生是在提醒我,娘家没落的贤妃,许是多疑皇帝的继后之选。 我思量片刻,研磨挥毫,写下两句古人诗词。 “朝来有情意,淡日透云隙,好字。”赵童生轻吟。 “放到皇帝桌上,让他看到。” “你要帮贤妃娘娘,让那位忆起旧情?” “站得更高,才能摔得更疼,不是吗?” 赵童生望着我,欲言又止,终还是拿着小字走了。
他是在怪我越发的狠毒了吗? 我轻笑,并不在意。 这宫墙围着的牢狱,总会让人发疯。 我会变,赵童生也会变的,人人都一样。 不当变色龙,怎么活下去? 第二日,果然,皇帝来了。
9
天晴日暖,今日是个好天气。 隔壁,皇帝正与他的白月光吟诗作画。 阵阵柔媚的笑声,清丽娇啼,庄清雅也学会浪了呢! 我搬出古琴,抚弦而歌。 她故意让我听到欢爱,我便来首小曲儿,给他们助助兴。 词儿艳丽,心却感伤。 娘亲唱摇篮曲时的温柔,我没有一日曾忘记。 娘亲啊,原来你也没那么柔弱,你给我的好嗓子,如今就是我的武器。 皇帝循声而来,见是我,惊喜异常。 “桂常在,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跟来的庄清雅,亲昵揽过我的肩膀。 “紫藤唱的歌,还是臣妾教的呢,可惜我嗓子受损,不能再唱了。” 她天生破音,对外便说吃中药,误伤了百灵鸟一样的嗓子。 以前我从来不唱歌,怕嫡姐伤心。 现在看她眼底的惊怒,不知多痛快。 我那人美心善的嫡姐,我给你准备的大礼,可不止一首小曲儿。 避开庄清雅的手,我慌慌张张地向皇帝施礼。 “不知不觉唱得大声了,臣妾该死。” 因为太慌张了,撞得桌上的纸笺飘落,墨迹还未干透。 皇帝捡起来端量,渐生疑惑:“桂常在的字迹,与雅儿这般的像?”
庄清雅心慌面不慌:“紫藤就爱模仿我,她啊,就是太崇拜我了。” 我的好姐姐,她可真是大言不惭! 我羞涩施礼:“姐姐若不是在十四、五岁时手也伤了,字一定比我写得还好看!” “十四、五岁?”皇帝皱起了眉,脸色阴沉。 庄清雅给皇帝写的情书字画,都是十四岁以后的事。 她是娇小姐,懒得练字。 反正有我这个代笔在,她的皇帝哥哥会一直爱她。 庄清雅还想垂死挣扎:“少年时给皇帝哥哥写信,总是忍着手疼。”
过去的事已死无对证。 那就当面现眼好了。 我研墨递笔:“姐姐的手如今好了,不如再让妹妹欣赏欣赏。”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今日皇帝拿着我的小字来时,默许是她写的。 庄清雅浑身颤抖,支支吾吾:“可也不巧,今晨……今晨这手又伤了。” 你瞧,她若真清心寡欲,我再狠毒又能如何? 我真想仰天大笑,娘亲,看到这一幕,你是不是也很痛快! 当朝天子,总归不会是一个大傻子。 嗓子伤了,手也伤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是被他的白月光给骗了。 皇上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庄清雅爬起来要打我:“庄紫藤你这个贱婢,和你娘亲一模一样!” 我握住她的手,悲切切的。 “紫藤本想在皇上面前,为娘娘争几分光彩,听说淑妃为了继后之位,到处笼络人心。” 庄清雅无心管我,匆匆跑了出去。 我看着那方向,她是去找赵童生了。
10
自从拿走我的小字,赵童生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他如今是宫中红人,皇帝最信赖的大总管太监,而我依然只是个常在。 妃嫔们都哄着他,连我那不问世事的嫡姐,也常与赵公公饮茶。 赵童生不来,淑妃却来了。 宫里人人都知她怀了男丁,皇帝赐太医十余人,专门服侍。 淑妃却一脸忧色,我轻笑:“本是喜事,姐姐这是怎么了?” “妹妹也要笑我?”她长叹一声。 满腹心事,不是装的。
她如今是继后的第一人选,也是明晃晃的活靶子。 朝中有人不断上书,说她父兄功高盖主。 宫内刚处死两个婢女,烧碎的布偶上,扎满诅咒淑妃的银针。 庄清雅也没表面那么无用,庄老爷官复原职,侯府又兴旺了。 皇帝用庄清雅制衡淑妃,白月光乖巧听话,不会危及皇位。 若贤妃真成继后,淑妃活不过几年。 她的公主阿哥,父兄亲人,个个难活。 她想活着,就要跟我合作,我拉起她的手,低声耳语几句。 淑妃惊喜过后,又冷冰冰地沉下脸。 “紫藤,你比你嫡姐,通透太多。”
她怕我是下一个贤妃,毕竟,我也是侯府的公主,皇帝的女人。 我端起汤碗,送到她鼻前闻了闻。 她大惊失色,退后几步。 “太医院的避子汤,姐姐总认得吧。” 我将汤碗一饮而尽。 一个不想在宫里留下子嗣的女人,等于没有野心。 “好,一言为定。”淑妃打消了疑虑。 “事成之后,紫藤,你要何赏赐?” 淑妃猜不到,我没有野心,又在期待什么。 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到时再说,娘娘莫食言就好。”
当夜,皇帝翻的牌子又是我。 极尽缠绵过后,皇帝抚着我的身子,我按住他的手。 “紫藤,你今日有些羞涩了。” 他起了兴致,命我掌灯,身上的几处红点,被他看到了。 “臣妾该死,用着沉水香,起了疹子。” “起疹子还用,顽皮。” 他没恼,每次被伺候舒服了,他都不会恼,我已抓住了他的心思。 “臣妾本不喜沉水香,是贤妃姐姐喜欢,让臣妾一起用。” “贤妃那性子,越发骄纵了,就说我说的,你以后不准用。”
皇帝提到他的白月光,已有些嫌弃了。 他用着这宫里所有的女人,却不爱任何一个。 我们都是他的工具,解闷调趣,传宗接代。 “听皇上的。”我娇弱又眼波荡漾。 跟庄清雅的乖巧相比,我的确是个狐媚子。 嫡姐总骂我和我的娘亲一个样儿。 她怎么没想到,我是像了我们的爹呢? 皇帝连宠了我三日,第四日,后宫出事了。 淑妃娘娘被人下了毒。
11
淑妃娘娘吃的点心里,发现了朱砂。 若不是淑妃娘娘细心,每样吃食都让太医过目,如今,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连同她腹中已成形的男婴。 淑妃的父兄请辞,甘心为民,只想保娘娘在宫里平安。 点心是皇帝钦赐的,大总管赵童生亲自送的。 宫里宫外都在议论,淑妃的娘家势力太庞大,惹怒了皇帝。 皇帝震怒,亲自查证。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让皇帝背这个黑锅。 事情查起来也不难,在赵童生的房里找到了朱砂。 除了皇帝,谁敢查内务府大总管的房间,赵童生千算万算,还是栽了。 “皇上请为臣妾做主,赵童生一个太监,为何要害我?定是有人指使!” 淑妃声泪俱下,慎刑司对赵童生严刑拷打,他什么也不说。 皇帝查宫内的妃嫔,除了我,个个都跟赵童生走得近。 甚至还有从不参与争抢的贤妃。 皇帝想起,庄老爷官复原职,也是赵童生说的情。
他再查,便在朱砂上,查出了沉水香的气味。 宫内爱用沉水香的人,只有贤妃跟我。 抓贤妃那日,她自然不服,哭得悲天跄地。 “皇上,臣妾冤枉,桂常在也用沉水香,一定是她陷害我!” 皇帝冷笑:“你逼着桂常在用沉水香,便是为了栽赃她吧?” 这三日皇帝日日临幸,我身上再无疹子,他最清楚。 没有疹子,便意味着我没有再用沉水香。 朱砂上的沉水香气味,定是这几日染上的,不然不会闻得到。 这样推算,这几日里,宫里用沉水香的,只有贤妃一人。 皇帝不知,赵童生屋内的朱砂,是我放的。 沉水香也是这几日染上的。 用了沉水香,再吃辛辣,身上便会起疹子,我早就发现了。
这三日我没吃辛辣,自然不会起疹子。 这个秘密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皇帝觉得他断案如神,贤妃失宠,庄家也跟着要遭殃了。 慎刑司里,赵童生奄奄一息,没有人再理会他。 淑妃升为淑贵妃,很快就要成为继后了。 她来找我,兑现诺言:“紫藤,你想好了要什么吗?” 我笑:“娘娘,我要赵童生死。”
淑妃一怔:“你两次求我,都是为了赵童生。” 上一次求他升,这一次求他死。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无常。
12
慎刑司里,我偷偷去见赵童生最后一面。 明日他就要被行刑了。 牢房暗无天日,赵童生被折磨得骨瘦如柴。 其实在太监里面,他算是好看,还挺气宇轩昂的。 所以妃嫔们都喜欢他,宫女想跟他对食的也不乏其人。 “那些不是我想要的。”赵童生曾说过。 他想要什么,我曾经也不明白,荣华富贵,他都有了。 “紫藤,我只想好好活着。”
他与庄清雅还不来往的时候,也跟我说过心里话的。 “紫藤,你不应该为我冒险。” 牢狱里,他哑着嗓子,目光炯炯。 我忽然好奇:“赵童生,你有家人吗?” “没有。”他摇摇头。 原来他是个孤儿,为了一条活路,才甘愿净身,成了太监。 谁知进宫也没活路,他现在要死了。 “我还有一个姥娘,在乡下住着。”
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和赵童生说说话,说些没跟别人说过的话。 我不过是个“贱人”生的,以前,哪会有人听我说话。 “你姥娘,还好吗?”他的目光里有了温度。 “挺好的,她一个人住在武清县,门前种着几株桂树,八月时日,桂花飘香,我姥娘会做桂花蜜,酿桂花酒……” 我说了很多很多,这也许是我跟赵童生的最后一面了。 说着说着,我哭了。 明天,赵童生就要死了。 我的命运又会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都想好好活着。 可是在这宫里,真难啊!
13
赵童生被处死一个月后,我去冷宫,见我的嫡姐。 嫡姐好憔悴啊,破衣烂衫的,像幽怨的鬼。 以前她住冷宫,由我照顾着,娇贵精致,和平日没什么分别。 如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她连最忠心的樱桃都能舍弃,早被宫中婢女所不齿。 她连累最有权势的赵公公被杀,哪个太监还敢来? 只有我,她的亲妹妹,还记着她这样一个嫡姐。 “紫藤,救我出去,皇上现在最宠爱你!”
她跪下去磕头,砰砰作响,脑门都磕出了血。 “姐姐,你在这好好反省,皇帝哥哥罚你是为了你好,妹妹的心,也很疼呢!” 我笑眯眯的,我的嫡姐求人的时候,原来挺可爱呢。 庄清雅知道求我无望,转而提到父亲。 “紫藤,父亲也是你的亲爹,你不能不救他!” 亲爹两个字,惹得我犯恶心,懒得再与她周旋。 “后宫不能干政,还是姐姐教我的呢,你忘了?” “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爹被发配到极寒之地服役,不会活着回来了。” “还有呢,你娘亲,庄家的主母,被送到边疆随军,真可怜啊,一晚上要伺候好几个军爷。”
我笑得舒心快活,庄清雅疯了,撕心裂肺。 “庄紫藤,你不是人!” 我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 “庄清雅,当你要将我献祭的那一刻,我已经死了。” 几个月后,翊坤宫走水,火势猛烈,救都没法救。 火停了,断壁残垣里扒拉出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庄清雅的。 淑贵妃指着另一具尸体,眼中含泪。 “去禀告皇上,废妃庄清雅在翊坤宫纵火,害死了桂常在。”
14
皇帝追封我为“桂妃”的时候,我已经到乡下了。 远远看到姥娘家的桂树花开,我热泪盈眶。 为娘亲报仇,从宫中全身而退,才能好好活着。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有天上的娘亲护着,我终于逃了出来! 姥娘见到我,抱着我大哭,我抹干她的眼泪。 都过去了,以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快进来吃饭,姥娘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桌子上摆着软软的白馍,那曾是娘亲最爱吃的。
我按下心酸,拿起馍就要啃,被姥娘打了手。 “傻丫头,还不去叫干活的人进来!” 姥娘笑,我红着脸,去地里找赵童生。 几月未见,他黑了,也壮了,戴着大草帽,仍是个好看的男人。 再见面,恍若隔世。 慎刑司那一面后,我忐忑他会不会成功逃出来。 我跟淑妃求的,是让赵童生先死后生。 那时我终于知道赵童生想要什么了。 他和我一样,想逃出宫去,真正地好好活着。 淑妃用了父兄的关系,找了其他死刑犯,冒充赵童生。 一个月后,我得知赵童生已平安,便开始了我的计划。
翊坤宫那把火是我烧的,我放火时,庄清雅的惊骇,真让人痛快。 她死了,庄家也完蛋了,我的仇恨便放下了。 淑贵妃帮了我最后一次,替我去死的宫女,是以前总欺负我的恶人。 赵童生一直看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确认我无恙,他忽然转过身去。 我拉他的手,他不理,闷声闷气的,“太阳太毒,我可不想晒着。”
我跳到他的面前,他藏不住,满脸的泪。 姥娘说,他日日担心我会不会逃出来,吃不好也睡不好。 “心疼我?” “才没有!” “那……我姥娘家的桂花,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是。” 我笑嘻嘻地问,他终是忍不住,笑了。 逃出那宫墙,我们忽然变得都爱笑了。 好好活着,真好啊!
来源:晋观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