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论民国时的才情淑女，有谁能比肩林徽因？论当下才情女诗人，还有谁比得上余秀华？本期白马君找到了余秀华、林徽因写衷曲款款的两首作品《大半个中国之外》、《一串疯话》。一起来读一番。

《一串疯话》

诗 / 林徽因

好比这树丁香，几枝山红杏，

相信我的心里留着有一串疯话,

绕着许多叶子，青青的沉静,

风露日夜，只盼五月来开开花!

如果你是五月，八百里为我吹开

蓝空上霞彩，那样子来了春天，

忘掉腼腆，我定要转过脸来，

把一串疯话全说在你面前！

《大半个中国以外》

诗 / 余秀华

今夜，请举起酒杯，八千里对饮

你的窗外刚有雪花飘起，而江南就凝结成一粒黑痣

落在我的掌心

说起那些荒唐事，来不及一见

就结成冰珠一串，沉入汉江。这汉江啊不过是映了千古明月，又映我一世痴情

大半个中国，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依旧在发生且让我们再饮一杯

你若痛哭，你这眼泪就是射击我的子弹

我是你的两种象征：雪地里的麋鹿，冰河上的丹顶鹤

请你在这失去了忠贞的时代

击溃我

我想和你滚翻八千里野花让这大地为这肤浅之爱疼上一疼

论民国时的才情淑女，有谁能比肩林徽因？论当下才情女诗人，还有谁比得上余秀华？本期白马君找到了余秀华、林徽因写衷曲款款的两首作品《大半个中国之外》、《一串疯话》。一起来读一番。

当下诗界对口语诗一直存在着一些蔑视的声音，说这类作品是口水诗。其实这种声音不可取。口语化是诗歌通俗易懂的一个创作思路，但也未尝不可含蓄有致。况且，历代诗歌里都有口语化的作品。林徽因这首《一串疯话》就是这样的作品。

题目《一串疯话》给人一种莫名的稀奇感。作为一代名媛才女，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呢？由此吸引人们读下去。

林徽因是新月诗派的活跃诗人之一。新月诗讲究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她这首诗分为两节共八行，总体结构也有一种对称的建筑美。

一开头诗人先用一串比喻为主题造境：“好比这树丁香，几枝山红杏， 相信我的心里留着有一串疯话,”

谁像一树丁香花，又像一树红杏开？能用这两种花作比方的，唯有诗人自己。丁香在传统诗词里暗示的情感是强烈、忧愁的心情，如“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如“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林徽因在这里用丁香影射的内心情结，颇似后者。

红杏闹春，丁香郁结。这两件寓意相反的事物同列于诗行中，正好抒发出诗人内心时而矛盾时而开朗的激烈情绪，从而引出她想要说的“疯话”。

民国正是残酷的封建思想对妇女禁锢被打破的时代。一些女子开始接受新思想、新观念，甚至走出国门，接受西方教育的一部分先进思想，追求爱情、人格的自由和男女平等。林徽因就是其中的一位。

她心中的情感世界丰富细腻，正如春花般喷薄而发，如丁香、杏花开得痴狂、盛大、稠密，一腔心里话不直接对心仪的人说的时候，就只能委婉地佯装疯话来讲了。这正是传统女子矜持的风情和情话：“相信我的心里留着有一串疯话, 绕着许多叶子，青青的沉静, 风露日夜，只盼五月来开开花!”

读诗至此，我们已经明白了林徽因心里的一串疯话实际上是一种借喻之辞。这言辞流露出一种含蓄炽热的美。作为第一节的前四行诗，极尽婉约灵动的风格，自然地让人想到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满怀心事，一腔情话，踽踽独行于春日的芳径上。

她还没有勇气说，就用一丛丛细密的树叶将自己的心里话遮掩着，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隔着风露相逢的每一个白天和黑夜，却是在盼望着更热烈的五月里再把心中的花儿打开。

第一节运用了传统诗歌里的比兴手法，已经非常成功地抒发出诗人情感的流动。第二节以第一节里的“五月”为形象，同样以暗喻手法写出心上人的影姿：“如果你是五月，八百里为我吹开 / 蓝空上霞彩，那样子来了春天”。

第二节一开头用了个假设，其实这是一个怀春少女心中的期望。她期望心上人能像五月一般伟岸热情，跨过辽阔的大地吹开天上的云霞，让天碧蓝如洗，更吹开她心中蓄蕾已久的那朵爱之花。这样，大地上才真正到了春天，那女子就沐浴在春风里了。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第二节与第一节形成了对比。第一节里诗人吐露心里话的勇气微弱，第二节陡然勇气大生，隐隐然竟有一种豪迈之气，徐徐而至，她哪里来的勇气呢？肯定是爱情梦想催生的，令她不顾一切地去试探，去争取。不得不说的是，诗人林徽因真的让人敬佩不已，敬佩她的容颜、才情、胆气和智慧：“忘掉腼腆，我定要转过脸来，把一串疯话全说在你面前！”

这首诗重在抒情。最后两行通过心中的最终抉择来定义、升华主题，可以让人感受到她那一串疯话的沉重而又热烫，至情而又痴迷的情意。最终诗人也没说出“疯话”是什么，而让我们已经明白是什么。

这就是爱。只能让她心仪之人知道。所谓“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情”，即是如此。何况那个年代，这吐露真情会被人笑话、唾骂。仅这一点就让人佩服，更何况是情与才俱佳的林徽因呢？因此，这首诗里的意味叫人拍手称绝。

与林徽因的《一串疯话》相比较来说，余秀华的情诗《大半个中国之外》则显得冷艳与痴狂并重，缠绵与深沉齐发，读完让人心头震撼之后是惊艳。

余秀华者，当代才女也。好酒而形骸其外，蕴柔情与豪放于其心。诗一开头就让人心神一荡，眼前明亮：“今夜，请举起酒杯，八千里对饮 / 你的窗外刚有雪花飘起，而江南就凝结成一粒黑痣 / 落在我的掌心”。

八千里对饮，只能属于相思，而把相思写得如此洒脱者，非余秀华才情不能抵达。八千里一头是雪花飘飘的窗外，一头是江南温情的凝结，牢牢把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情缘，只属于伶仃的自己。而你，只属于你，冷冷的心。

第一节间接应题《大半个中国之外》，写得非常有画面感，情感内蕴极饱满，尽显一个女子风致嫣然的情思。掌心有痣，在民间传说里象征着前生约好今生相见的情缘。女诗人化用了这美丽的传说，让诗意顿时丰满、生动起来。

诗中的那些荒唐事象征着人间情事。当未了的情缘依然无缘，让女诗人心灰意冷，以至成冰珠，串起那一次次遗憾，沉封江底。明月沟渠，痴绝伤悲。还有多少世事过眼悠悠？炎凉为酒，一杯再一杯。而你要是哭泣，则如枪击，弹弹中我心。由此，女诗人写出了痛感，张力再绷紧读者的心。

谁还保持着最初的忠贞？无疑就是雪原麋鹿，冰河上的丹顶鹤，江南一隅的女诗人。她撕心裂肺的无望嘶吼：“请你在这失去了忠贞的时代 / 击溃我”。这发声振聋发聩。

同样为展示爱至痛快之处，让爱跨越广袤的时空，林徽因说“如果你是五月，八百里为我吹开 / 蓝空上霞彩，那样子来了春天”；余秀华则说：“我想和你滚翻八千里野花 / 让这大地为这肤浅之爱 / 疼上—疼”。

林徽因的诗句里的柔情无限，含有憧憬，羞赧；余秀华的同样饱含柔情，爱得石破天惊，粉身碎骨，舍命以赴。要说林徽因在她所处的年代有诗中那样情意，已经非常惊世骇俗了。与余秀华相对来说，她的爱情追求也是另类的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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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白马侃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