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娘有一双妙手,嫁过人哪怕生育过的女子,经由她一弄,便可完璧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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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有一双妙手,嫁过人哪怕生育过的女子,经由她一弄,便可完璧如初。
忠勤伯爵府的千金求到她门下。
哭诉自己曾被劫匪玷污,如今奉旨选秀,不知如何是好。
阿娘心生怜爱,耗费半生心血把她变成了黄花闺女。
千金顺利通过殿选,回头便割了我阿娘的舌头,砍下了她的双手。
「割你舌头,是怕你嘴不老实,将我的秘密告与旁人,坏我好事。」
「砍你的手,是怕其他小狐狸错了主意,有样学样,与我争宠。」
阿娘血流不止,痛苦而死。
后来千金进宫了,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淑妃。
而我,也进宫了,成了她手底下最不起眼的小宫女。
1
中秋家宴,淑妃穿着我缝制的曳地望仙裙,戴着我打造的凤嘴衔九串珍珠步摇,惊艳登场。
宴会上灯火煌煌,她跳着轻盈的步伐,舒广袖,软回眸,舞如莲花旋,出尽了风头。
皇帝龙颜大悦,当夜便宿在了宫里,一晚上叫了五六次水,殿内回荡着淑妃娇滴滴的笑声。
第二日各色赏赐流水般地送来,淑妃心情大好,对着铜镜笑靥如花。
「兰贵人不过是辛者库贱婢出身,以为会唱两首曲子,妄想和本宫争宠!」
「没想到吧,本宫不过略施小计,就能将陛下的心勾回来,她便只配坐冷板凳了。」
淑妃掂量着那串流苏珠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是你们谁的好本事,能帮本宫打兰贵人的脸面,本宫必定重重有赏!」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抢功,纷纷让开一条路。
跪在角落里的我,立刻膝行到淑妃脚下,诚惶诚恐地磕了个响头:
「奴婢打听到娘娘要出席中秋家宴,所以斗胆请了绣坊和造办处帮忙,确保娘娘倾倒众生!」
淑妃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仔细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怎的本宫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眸,惴惴道:
「奴婢琳琅,进宫才三个月,在娘娘宫里负责洒扫庭院。」
淑妃的唇边溢出一丝欣赏的笑意:
「琳琅啊,你可真是生了一双妙手,会刺绣,会做首饰,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乖巧道:
「都是阿娘教的,除此之外,阿娘还会一样我学了很久都不怎么会的绝活呢。」
就这样,淑妃将我一个洒扫庭院的宫女,提拔为贴身宫女。
我跟在她的身边,鞍前马后地伺候她一人。
偶尔淑妃也会问起我:
「你说你阿娘会一样绝活,那是什么,可否将你阿娘传进宫中,让本宫开开眼。」
而我会平静地告诉她:
「娘娘恕罪,我的阿娘死了很多年了。」
淑妃无比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不禁哑然失笑。
淑妃娘娘你忘了吗,是你亲手杀死了她。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因为阿娘的绝活,你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2
我的阿娘有一双妙手。
手指飞扬间,能绣出花好月圆,能弹出高山流水,还能煮出珍馐美味。
但是只有亲近的妇道人家才知晓,阿娘的手上功夫不止于此。
她有一门绝活,便是将嫁过人甚至是生育过的女子,恢复得完璧如初。
许多破了身的妇人找到阿娘,不惜花费重金,求她再给自己一次重获贞洁的机会。
只有我明白,阿娘会这门绝活,不是为了挣钱,也不是为了骗人。
而是为了我死去的阿姐。
阿姐比我年长七岁,她与隔壁的竹马情投意合,两家很快便敲定婚事。
只是在阿姐出嫁的路上,花轿被劫了。
等官府派人在土匪窝找到阿姐时,她身上的红嫁衣撕裂成碎布,三个劫匪皆是满脸餍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官老爷倒是个有正义的,叫三个劫匪掉了脑袋,可惜阿姐的完璧之身却永远地回不来了。
竹马当即变了嘴脸:
「我知道这不是玲珑的错,但是我不可能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
竹马另娶了一位他认为清白的女子,就在他的洞房花烛夜,阿姐悄悄地投缳了。
我抱着阿姐的尸体,哭到手脚发麻,越想越气。
该死的臭男人!
凭什么指责我的阿姐不够清白,女子的清白可从来不在罗裙之下!
我拉扯着阿娘的衣袖,要去竹马家砸场子,让他婚后不得安宁。
阿娘没有搭理我。
她盯着阿姐毫无血色的面孔,喃喃道:
「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玲珑没有那层贞洁吗,若是我这双手能够为玲珑找回贞洁,她便不会被夫家嫌弃,也不会自尽了!」
阿娘的双手颤抖着,紧紧捂住脸颊,泣不成声。
等我稍微长大一些,亲眼看见有刚出嫁的女子跪在阿娘面前,哭哭啼啼地感谢阿娘给了她们第二条命。
我才知道,阿娘会这本事。
不过阿娘的这手绝活需要耗费太多心力,不到万不得已时,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直到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家门被敲响。
阿娘打开门,是个浑身湿透了,却难掩姿色的女子。
「是田娘子吗,求娘子救命!」
偷偷摸摸找过来的女子,哪个不是满嘴救命的。
阿娘本想拒绝,女子却红着眼眶,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
竟然是圣旨。
「我是忠勤伯爵府的千金,皇帝下个月举行选秀,所有官宦人家未出嫁的女子必须进宫参选,但是我……」
她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衬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的确是我见犹怜。
阿娘也不由心软,将她迎进家门。
千金哭着告诉阿娘,她十五岁时曾上山拜佛,被劫匪掳走,失去清白。
「我被那几个畜生折磨了一夜,找准机会才逃了出去,怕给家族蒙羞,我不敢报官,更不敢告诉父母,本以为可以瞒一辈子,没想到……
「皇帝会让有经验的嬷嬷给秀女验身,万一漏了破绽,我一人死不足惜,只是我的家人,还有族中的姐妹……日后她们受我连累,婚嫁困难,可如何才好!」
千金扑通一声跪下来,把额头都给磕破了。
阿娘的眼圈逐渐泛红。
我知道,阿娘是想起了死去的阿姐,心生怜悯。
于是她抹掉眼角的泪花,哽咽道:
「只是这手法,会让你付出些许代价……」
千金急忙打断她的话:
「为了我全家的性命,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担!」
阿娘带着千金进入卧房,关上了门。
我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房门再次打开,千金容光焕发,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多谢田娘子,待我通过殿试,必定好好报答娘子!」
阿娘累得仿佛脱了层皮,靠在我的怀里虚弱地喘着气。
一个月后,我听闻千金顺利通过殿试,封为婕妤,择日入宫。
阿娘从未期盼过她的报答,我们很快便将此事忘却。
转眼间又是一个下雨的夜晚,有人撞开了家门。
阿娘将我塞到床底下,不许我出声。
我眼睁睁看着阿娘被几个壮汉摁在地上。
他们割掉了她的舌头,砍断了她那双广受赞誉的手。
鲜血汩汩流出,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阿娘痛得满脸都是泪水。
而那张明艳得近乎张扬的脸,笑吟吟地说:
「割你舌头,是怕你嘴不老实,将我的秘密告与旁人,坏我好事。」
「砍你的手,是怕其他小狐狸错了主意,有样学样,与我争宠。」
正是曾经跪下来求我阿娘救命的千金。
他们离开后,我从床底爬出来,抱住了奄奄一息的阿娘。
她血流不止,活活痛死了,甚至连第二日的太阳都没有见到。
后来我费尽心机进了宫,发现杀死我阿娘的千金,竟然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淑妃。
我想。
阿娘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阿姐绝望自尽,不是因为她失去清白,而是因为这世道将女子的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也是因为这世道,千金拼命求我阿娘救她,又恩将仇报,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
既然世道如此,那我干脆将错就错,把阿娘的这手绝活发扬光大吧。
3
淑妃高贵的出身,绝世的容颜自是不必多说。
但真正勾住皇帝的,却是她在龙床上婉转承欢的样子。
据说淑妃第一次侍寝,便因为出色的表现,让皇帝爱不释手了。
后宫都在嚼舌根。
她们说啊,这嫔妃的第一次,要么吓得瑟瑟发抖,要么哭得惨绝人寰。
唯有淑妃不同。
她既有初夜的羞涩紧张,又有破瓜的楚楚可怜,更有百般手段令皇帝欲仙欲死。
连最有经验的老嬷嬷都弄不明白了。
一位年仅十七岁,守宫砂还在,未经人事的高门贵女,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
可淑妃的确是清清白白的,否则也不能通过殿试,在龙床上留下斑斑血迹,惹得陛下怜爱有加。
那么,难道是淑妃在床笫之间极有天分,上了龙床便能通晓风月之事?
说到这里,宫人们纷纷噤声,不敢往下猜了。
而我听了,只有在心里冷笑。
这日,淑妃品尝着我为她特调的酸梅汁。
皇帝没叫人通传便进了门,额间青筋暴起,嘴唇直哆嗦,看样子是气急了。
淑妃连忙迎上去,帮他揉着太阳穴。
「陛下小心伤了龙体,有什么话和臣妾好好说。」
皇帝猛地抄起花瓶往门口砸去。
「好个兰贵人,朕不过冷落了她几日,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和侍卫私通!」
花瓶擦着我的脸颊过去,划开一丝血迹,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我低眉顺眼地跪下来。
差点忘了。
淑妃再次勾住了皇帝的心。
而曾经炙手可热的兰贵人,犹如昙花一现,只得逐渐凋零了。
我趁着淑妃重获圣宠的机会,铆足劲讨好她。
比如给她在花园里扎秋千,磨得满手都是血泡。
再比如在雪天下池子采莲花给她做莲子羹,冷得浑身发颤,高烧不退,差点死掉。
淑妃性情乖戾,对我这种近乎自虐的讨好方式极其受用。
我也逐渐获取了她的信任,成为她跟前最得脸的大宫女。
她享受着我尽心尽力的伺候,心情不错时,会和我说些体己话。
「这贱货不是纯美如兰花吗,本宫非要她肮脏如烂泥!」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进宫三个月,我已经无数次听说,淑妃对付胆敢与她争宠的妃嫔,其手段何等残忍毒辣。
从未有妃嫔真正夺走她的恩宠。
而那些失败者会被打入冷宫,淑妃则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亲自折磨这些被皇帝弃之如敝履的妃嫔,让她们痛不欲生。
就如同她当年折磨我阿娘那样。
这个兰贵人曾经害得皇帝忘了淑妃的生辰,在她心里更加可恨,下场悲惨可以预见。
「兰贵人身为皇宫里的女人,竟敢和陛下以外的男人私通?」
皇帝的脸都绿了。
淑妃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
「不可能吧,兰贵人看上去是多么的纯洁无瑕,怎么会干出此等丑事。」
皇帝深深抽了口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朕也以为兰贵人纯美如兰花,没想到竟如此不堪,实在可恶!」
淑妃问他打算如何惩治兰贵人。
皇帝的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
「朕已经下令,侍卫五马分尸,至于兰贵人,朕将她打入冷宫,她到底做过朕的枕边人,朕于心不忍,所以爱妃……」
淑妃心领神会,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含笑道:
「臣妾必然能为皇帝分忧。」
4
淑妃嘴上这么说,但她这次却罕见地收了手,命我独自前往冷宫。
「琳琅,本宫叫你做的事很简单,你只要给她喝下这杯毒酒,记住,要亲手喂下。」
我不敢不从。
冷宫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我看见那位纯美如兰花的贵人披头散发,比乞丐还狼狈。
兰贵人扯住我的袖口哭诉道:
「臣妾不敢私通,臣妾压根不认识那侍卫,臣妾也不知道自己亲手绣的丝帕,怎么会到一个侍卫的身上,你快去告诉陛下,让陛下彻查此事!」
我咽了口气,端起毒酒的手都在发颤。
「贵人,你先冷静一点,等你喝了这杯酒,我必定帮你去陛下面前求情。」
兰贵人怔怔地盯着毒酒。
「真的?」
「真的。」
兰贵人唇边绽放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她一口气喝掉毒酒,欢喜得很。
我暗暗松了口气,喝了这杯酒,兰贵人也算是解脱了。
死在毒酒里,总比死在淑妃的毒手里要幸福许多。
但是我没想到,兰贵人并没有立即毙命,反而把衣服撩起来,露出雪白的肚皮。
「好痒啊,我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乱窜。」
她的指甲十分尖利,不断地抓挠着肚皮,留下一道又一道鲜红的痕迹。
「真的好痒啊!我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什么虫子,它像是在啃噬我的肠子!」
几滴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兰贵人的手划开了自己的肚皮,肠子心肝血淋淋地往外掏。
鲜血逐渐淹没了地板。
兰贵人泡在自己的肠子里,死不瞑目。
我仿佛做了一场噩梦,跌跌撞撞地跑出冷宫,被外头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负责看管废妃的老嬷嬷看见我一身的血,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又是一个以秽乱宫闱之罪打入冷宫的妃子。」
我再也受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张嘴哇得一声吐到地上。
5
淑妃见我回宫,便知道事情已经办妥。
她还意犹未尽,强迫我描述兰贵人死去的惨状,听得眉飞色舞。
「那杯毒酒里有本宫从西域弄来的蛊虫,经由酒液激发,被吃进肚里,犹如百爪挠心,疼痛难忍。」
淑妃含着我给她做的桂花糖,笑得合不拢嘴。
「下一个胆敢与本宫争宠的贱蹄子用什么法子惩治呢,不如就用猫刑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刑罚?是将一只受惊的猫,塞进犯错女子的裤裆里。」
「猫找不到出路,在裤裆里乱窜,抓得犯人痛苦哀嚎,对付这些淫妇刚刚好。」
好可怕的刑罚。
我根本笑不出来。
反倒是淑妃笑眯眯的,挑了一支玉簪子,斜斜地插入我的发髻间。
我本想拒绝,她却握住我的手,亲亲热热道:
「琳琅,你今晚睡个好觉,明日暂且忍一忍吧。」
她是笑着的,可我从她的笑容背后,看到了明晃晃的刀子。
因为我进宫是为了给阿娘复仇,所以心思全放在了淑妃身上。
全然没有注意到,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并不是备受圣宠的淑妃。
而是皇帝的生母,太后。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熬到了第二日天亮。
太后带了大批宫女太监闯入宫里,扬手一个巴掌扇到了淑妃脸上。
「贱妇!兰贵人是哀家的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哀家的人下手!」
太后也是辛者库宫女出身。
她和淑妃向来不对付,便挑选了自己的亲信兰贵人,想要分一分淑妃的恩宠。
没成想兰贵人居然干出私通侍卫的丑事,还死得如此惨烈,肠子流了满地。
简直就是狠狠打了她太后老人家的脸啊!
「太后恕罪!臣妾虽然听从了陛下的命令,认为秽乱宫闱罪不容诛。」
「但好歹姐妹一场,臣妾只希望兰贵人安心上路,谁知她中了毒,竟然剖开了自己的肚皮。」
淑妃眸底盈着的泪光晃动不停,她命人将我带上来。
「是她,太后!是这个贱婢做的,她亲手喂给兰贵人毒酒,必定是她往酒里下了蛊虫。」
淑妃指着我,手指微微发抖,泪水爬满了面孔。
我苍白着脸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昨夜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便已经想明白了。
皇帝碍于太后的颜面,将兰贵人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淑妃。
淑妃应承下来,又将山芋扔给了我,好让我当这个背黑锅的。
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配合淑妃演戏,不断地磕头请罪,痛哭流涕。
太后危险地眯起眸子。
她自然清楚我不过是个背锅的。
奈何淑妃手上真的没有沾过兰贵人的血,只得憋住这口怨气。
「好啊,原来是你这贱婢在背后捣鬼,宫妃犯错企容你一介宫女惩治,哀家便要好好教一教你什么是规矩!」
6
太后将我带走了。
她罚我跪在宫门口最坚硬的砖地上,无论风吹日晒,不可动摇。
我疼得双腿麻木,两个膝盖骨更是钻心般的痛,像是被活活剜去一般。
来往的宫人们都在看我的笑话,唯有一个眉眼清秀的年长宫女,会在下雨的时候,给我撑起伞,在日头毒辣的时候,给我抹点清凉油。
我感激于她的出手相助,低声道:
「多谢姐姐,你会好心有好报的。」
宫女没有吭声。
有一次我被毒日头晒得两眼发花时,皇帝来给太后请安。
他瞧了一眼我这只受苦受累的替罪羊,面无表情地进了门。
窗户没有关紧。
我侧耳听着,太后用怨怪的语气说:
「皇帝也太宠着淑妃了,她承受雨露最多,肚子却没半点动静,后宫子嗣单薄,哀家没有孙子抱,看着也着急啊。」
皇帝冷笑道:
「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做我的妃嫔,最重要的是干净,清白,纯洁无瑕。」
「能进宫的妃嫔,哪个不是纯洁干净的,皇帝可是实打实地偏袒淑妃了。」
皇帝话里有话:
「我看也未必吧,兰贵人不就敢和侍卫私通?」
太后沉默了一瞬,很是尴尬地笑起来:
「之前汝南郡王犯上作乱,皇帝处置了他全家,他院子里的那些女眷也悉数送进宫里,充作宫婢,皇帝看看,可有喜欢的?」
那位年长的宫女穿着明艳,端着茶走上来。
可皇帝无比嫌恶地扫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汝南郡王最是风流倜傥,他身边的女子全都被他染指过,这些脏的臭的,也不怕恶心我的龙榻!」
宫女的身子抖得像筛糠,赶忙退出去了。
太后唉声叹气:
「何必生气呢,哀家问过了,这宫女身子干净得很,没有被碰过呢。」
皇帝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母后怎的如此关心儿臣的后宫,儿臣倒是更想关心一下母后呢。」
太后狠狠一怔,言辞越发激烈起来。
「皇帝,你若是真的关心哀家,就离淑妃这狐媚子远一些,省得哀家心烦意乱!」
皇帝抿了口茶,笑声里透着阴阳怪气的味道。
「母后不必着急,儿臣听说了,安丞相已经请旨好几次,要进宫看望母后呢,母后也应允了。」
还没等太后辩驳,皇帝的笑声顷刻间消失殆尽。
「朕若是见到了这位表舅出现在太后宫里,必定将他碎尸万段,砍下脑袋,挂在菜市口示众。」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完全展现出一位帝王的冷血凉薄。
太后忽然噤声了。
7
安丞相吗。
我不得不留了个心眼。
强撑起精神等啊等。
这位安丞相竟然如约而至,把皇帝放出的狠话当做耳边风。
太后也吓了一跳,急慌慌地把他拉进寝宫。
「你怎么来了,皇帝没发现吧?」
安丞相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没有,我悄悄来的,永娘,几个月不见你,我怎么忍得住呢,即便真的要掉脑袋,也得赶过来见你最后一面啊。」
永娘是太后闺阁里的乳名。
我瞪圆了双眸,注意着屋内的淫声浪语。
当年太后进宫前,曾与这位安姓的表哥有过婚约,奈何先皇看中了太后,只得退婚。
没想到先皇死了这么多年,太后还在和昔日的旧情人藕断丝连。
难怪皇帝气得要命。
都坐上龙椅了,谁还想要个小爹不是。
「永娘,你还是像当年一般,美得叫我惊心动魄。」
太后嫣然一笑,声音里却透出一股忧伤。
「表哥你知道吗,我最遗憾的事情,便是没有在进宫前,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你。」
安丞相愣了愣,笑着安慰她:
「傻姑娘,你进宫是要当妃子的,怎可把这最宝贵的东西,交给我一介臣子呢。」
我听墙角听得正起劲,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走到面前,正是皇帝。
不好!
寝宫里的安丞相绝对不能让皇帝见到!
我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力气,忍住钻心般的痛,猛地抱住了他的腿。
「陛下,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兰贵人的死和奴婢没有关系!」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怕皇帝的脚步再靠近寝宫半步。
「陛下,奴婢求你彻查此事,还给奴婢一个清白!」
皇帝可是来抓亲生母亲奸情的,哪有闲工夫听我哭诉。
「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拦住朕的去路,仔细朕剥了你的皮!」
皇帝一脚踢中我的胸口,疼得我张嘴呕出一口血,手劲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没了法子,又不可能叫宫人过来把我拉开,只得将怒气尽数发泄在我身上。
我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唇边裂开一道口子,血滴滴答答地砸下来,不由昏厥过去。
再次睁开双眼,我发觉浑身的伤已经敷过药,仔细包扎好了。
太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没想到啊,你还算是个忠心的,懂得如何通风报信。」
我战战兢兢地跪在她的脚下。
「太后才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奴婢不敢不护着太后。」
太后挑了下眉毛,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行了,你回到淑妃身边吧,哀家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离开之前,我把那位年长的宫女叫到角落里。
「我问你,你服侍汝南郡王这些年,有没有被他睡过。」
宫女含着泪点点头。
「汝南郡王生性风流,身边伺候的女子,哪怕是王妃娘家的姐妹,无一不被他染指过。」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敢将实情告诉太后,怕她觉得我没用,要了我的性命。」
我略作思索,取下玉簪子,放在她的手心。
「你拿去换些漂亮衣服和首饰,收拾一下自己。」
宫女握紧簪子,神情充满慌张。
「我的身子……皇帝只会宠幸纯洁无瑕的女子,我若是上了龙床,岂非很快便会露馅,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双眸亮晶晶地盯住她:
「我有办法恢复你的完璧之身,只是会付出些许代价。」
宫女听我说完代价后,反倒是没那么紧张了,还会心一笑。
「无妨,只要你能让我当上宠妃,何种代价我都愿意承担。」
8
我伤痕累累地回到了淑妃宫里。
她瞧着我青紫的膝盖,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辛苦」,便忙不迭地指挥我做这做那。
我忍着伤痛,按照淑妃的指示,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等皇帝过来用午膳时,淑妃则笑盈盈地说,这些都是她熬夜做的,差点把手烫着了。
皇帝对她赞不绝口,摸着她娇嫩的手指尖,心疼地亲了又亲。
「爱妃,朕从宫外听到一些传闻,说是在三四个月之前,京城有一女子身怀绝活。」
淑妃满脸柔情蜜意,给皇帝添了一碗鸡汤。
「什么绝活啊,臣妾也很感兴趣呢。」
皇帝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
「这女子有一双妙手,经由她一弄,出嫁了哪怕是生育过的女子都能完璧如初。
「听说她给青楼里的几位花魁弄过,让花魁再次以初夜卖出高价。
「大胆狂徒,竟敢联合娼妓装成处子之身,欺骗众多无辜男子,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该死?」
皇帝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鸷许多。
淑妃登时愣住了,眼底萦绕着深深的恐惧。
如果她注意到身边布菜的我的话,就会发现我脸上的害怕比她更甚。
手指轻轻抖动。
一滴滚烫的汤汁溅到淑妃的手背上。
她被烫得嘶了一声,正想给我两耳光时,硬生生忍住了。
午膳过后,淑妃推脱身子不适,请皇帝去其他姐妹宫里歇息。
她赶走了所有宫人,一个人坐在床边,眉头皱得紧紧的。
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琳琅,你过来。」
我老老实实地过去,被淑妃猛地抓住了手腕。
她咬牙切齿地问:
「你说,一个被砍断了双手,被割掉了舌头的女子,还能活下去吗?」
我的手腕被她掐住一圈青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可能的娘娘,人是肉体凡胎,没手没嘴巴,怎么撑得下去!」
淑妃喃喃自语:
「是啊,田娘子出殡那日我看见了,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投胎了,应该不会是她。
「不过……她还有个女儿。」
真有意思,淑妃记性还挺不错的嘛。
淑妃和我大眼瞪小眼,忽然无奈地笑了。
「本宫真是越发杯弓蛇影了,这手绝活哪里是那么容易学会的。」
「就算她女儿学会了,也不可能有当娘的这么厉害,多半是宫外的人乱传罢了。」
我假装茫然地望着她如释重负的笑容,努力压住快要上扬的嘴角。
能的,娘娘。
只要去最需要这样绝活的地方,拿那些身经百战的娼女反复试验,量变引起质变,怎么着都能学会这一手绝活的。
而且你马上就会知道,田娘子的女儿有多厉害了。
9
淑妃这一推,把皇帝推到了又一位后宫新秀的床上。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皇帝已经将新宠封为婕妤。
「徐婕妤不是从汝南郡王府里出来的吗?」
「郡王生性风流,世人皆知,陛下怎么可能宠幸这般不清白的女子!」
徐婕妤并没有淑妃的美貌,更没有她的家世。
只是太后打定主意要压一压淑妃在后宫的嚣张气焰,自然会给这位新宠撑腰。
渐渐的,皇帝也不大来淑妃宫里,时常带着徐婕妤游山玩水。
据司掌侍寝的教引嬷嬷说,徐婕妤似乎也有同淑妃一般的本事,虽为处子,但在床上如鱼得水,很会讨皇帝欢心。
淑妃气坏了,把宫里的瓷器砸落一地,拿起鞭子肆意抽打宫人发泄怒气。
「本宫绝不相信,郡王没有同这贱蹄子睡过!」
我跪在一地碎瓷里,忍不住偷偷瞄了她一眼。
「看什么!」
淑妃的双眸拉满血丝。
「郡王妃是本宫的堂姐,本宫怎么会不知道郡王……」
她咬到舌头吃痛一声,才回味过来自己险些兜出老底。
「贱婢,谁允许你打听本宫的隐私!」
淑妃顿时恼羞成怒,高高举起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我的身上。
我被她打得皮开肉绽,故意放声大哭,哭得整个后宫都能听到。
身上包扎的伤口又重新渗出血来。
淑妃听得头皮发麻,手里几乎握不住鞭子。
「别哭了!跟死了亲娘似的号丧,你要是喜欢哭,就跪在宫门外去哭吧!」
10
我自然不会笨到真的跪在宫门外号丧。
等淑妃的寝宫灭了灯,我又故意叫了两声,借着夜色悄悄溜到了太后宫里。
太后一见我便摇了摇头:
「哀家还以为淑妃有多宠着你呢,把你打伤成这副德行,哭得哀家这里都能听到。」
见我一脸可怜巴巴的,太后也怪不忍心,安慰我两句。
「算了,你是哀家的人,哀家会护着你的。」
我连忙给太后磕了两个响头,将淑妃因为徐婕妤受宠而发脾气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太后。
「淑妃还说徐婕妤的清白有问题呢。」
太后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哀家还觉得淑妃不清白呢,哪里有未经人事的女子初夜是她那种浪荡模样。」
「徐婕妤侍寝初夜,帕子上的落红可是真真的,哀家还让嬷嬷提前验过身,清清白白,绝对不会出错。」
我留在宫里给太后按摩肩膀,缓解酸痛。
太后舒服地眯起眸子,拍了拍我的手。
「好孩子,手上有些功夫,以后多来给哀家揉揉肩,捶捶背。」
「这些都是奴婢跟阿娘学的,阿娘还会一样绝活呢。」
太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哟,这么厉害呢。」
我瞧着满桌子的新奇玩意。
这些东西看样子便知道是宫外来的。
皇帝本就与太后有嫌隙,肯定不会买这些讨好她。
只有安丞相才会千方百计地挑选这些玩意送进宫里,逗他心爱的永娘开心。
我眨了眨眼睛,泪珠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砸到太后的手背上。
太后觉得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跪下来:
「奴婢只是想起了自己的阿娘。」
太后见我哭得厉害,作为母亲,也不由心生怜爱。
「能生出你这般伶俐的女儿,想必你的阿娘也是个妙人吧。」
我咬住下唇,双眸红通通地望着她。
「请太后恕罪,奴婢看见太后与安丞相在一块的样子,便想起了阿爹阿娘……」
这句话戳破了太后的私情,可是会掉脑袋的大不敬之罪。
然而太后只是愣了片刻,眼底似有泪光闪烁。
「别拿哀家开玩笑了,哀家和安丞相说到底也不过是私情罢了,不能光明正大的。」
她又用很轻的声音叹息一声:
「若是无法光明正大,我和表哥做一夜的真夫妻也好啊。」
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就像是看见了快要咬住饵的鱼。
「太后,你想知道,我阿娘会的绝活是什么吗?」
11
太后已经四十有余,想要修复她的完璧之身并不容易。
我几乎是拿出了压箱底的看家本领,围着太后的凤体忙活了整整六个时辰。
从天黑到天亮,累得身子骨都快散了架才办妥。
太后眨巴着眼眸,手慢慢摸到腹部以下,仍旧不敢置信。
「真的吗,哀家此时此刻,真的如同十五六岁的处子一般?」
我擦了擦额头上沁出大颗的汗珠,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夜皇帝留宿在徐婕妤宫里,必然不会往太后这里来。
安丞相躲过侍卫的搜查,悄么声地进了太后的寝宫。
他将新买来的玩意放在桌上,却瞧见宫里到处红艳艳的,仿佛洞房花烛夜。
「永娘……」
珠帘撩起,阵阵花香袭来,太后一袭红衣坐在床边,满脸娇羞地冲他招手。
「表哥,轮到我给你准备惊喜了。」
太后得偿所愿,在疼痛中颤抖着流下眼泪。
安丞相盯着床单上的一抹红,回味着被窝里紧致与娇嫩,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永娘,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太后眼角泛着红,轻轻地堵住了安丞相的双唇。
这一夜,我可是帮他们做了一回真正的夫妻。
太后晨起时心情愉悦,双颊透着少女般的红润,虽说身上还有些疼,但她疼得很幸福。
「你是有点本事在手上的,哀家真是佩服。」
我一脸懂事地回答道:
「能够帮太后找回最宝贵的东西,让太后圆梦,是奴婢的荣幸。」
太后摩挲着安丞相送来的玉如意,唇边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
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等等,你的阿娘岂不是比你还厉害?她究竟给多少女人弄过这个?」
不多,一双手数得过来。
我笑而不语。
其中耗费阿娘半辈子心血,弄得最成功的那个,正是你最看不顺眼的那位呢。
12
我的形迹可疑,却并没有引起淑妃的注意。
淑妃的心思都在别处。
她最近养了一只猫,体型笨重,爪牙锋利,整日关在笼子里,从未见她放出来过。
猫咪生性活泼好动,不肯困在牢笼里,脾气暴躁,时常发怒,无论面对谁都是龇牙咧嘴,像是要咬断人的脖颈。
淑妃没有半点驯服它的意思,任由大猫一日日躁动不安,还会扔几块生肉进笼子,激发它的兽性。
久而久之,原本乖巧的大猫变得充满戾气,好似一只即将脱笼而出的野兽。
在我亲眼看见大猫用爪子割开一只黄鹂鸟的喉咙,撕咬着鸟儿的尸体时,我便清楚地意识到,这只大猫是给某位倒霉妃子准备的。
果然,淑妃瞧着黄鹂鸟血淋淋的尸体,阴恻恻地笑道:
「差不多了,徐婕妤得宠了这么些天,也该把她从龙床上拽下来醒醒神了。」
就像是当初对付兰贵人那样,淑妃要动手了。
那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家宴,皇帝遍邀皇亲国戚赴宴。
他的旧爱淑妃坐在左侧,新欢徐婕妤坐在右侧。
此等后宫和谐的场景,引得大家纷纷羡慕陛下尽享齐人之福。
皇帝一时兴起,也多喝了两杯酒。
宴会中途,徐婕妤突然觉得身子不适,向皇帝请罪,离席歇息。
淑妃看向徐婕妤离去的背影,眼底杀意骤起。
过了约摸一刻钟,淑妃很是担忧地对皇帝
小说名称:《妙手黄花》
来源:小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