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一张纸与一座城的千年交响——读章夫三卷本《交子》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3-12 15:54 1

摘要:对整个中国版图而言,山盘水绕的西南躲藏着一个地广土丰的平原,平原上安放着一个底蕴深厚的成都,真有一种天造地设的别致与大美。纵,历史悠久;横,沃野千里。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曾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成都也在同一时期,蝶变成了宋朝繁盛

一张纸与一座城的千年交响

——读章夫三卷本《交子》

林赶秋

对整个中国版图而言,山盘水绕的西南躲藏着一个地广土丰的平原,平原上安放着一个底蕴深厚的成都,真有一种天造地设的别致与大美。纵,历史悠久;横,沃野千里。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曾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成都也在同一时期,蝶变成了宋朝繁盛之区,其城里的生活程度可以跟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比较而无逊色。

交子面世一千周年之际,作家章夫隆重推出《1024—2024,世界第一张纸币交子诞生地成都,以及千年来的世界》(以下简称“章著”)全三卷,将“交子背影下繁华的大宋成都”先揉碎,再重塑,然后和盘托出。读罢掩卷,令人生百种谈论、千般赞叹。

《1024-2024:世界第一张纸币交子诞生地成都,以及千年来的世界》

章著既以蜀都——世界第一张纸币交子诞生地成都——为其考察、抒写的对象,当然得有蜀地的特色,比如上中下三卷每卷皆分为五章,便暗合蜀人传统的“尚五”观念。而这个长长的定位确切的书名,让笔者又联想到了法国汉学家谢和耐的代表作《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其法语书名也不短,其间也标明了具体的叙事年限(1250-1276),也把一座宋代城市(南宋首都杭州)当作切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琐碎周详而敏锐透彻,也是从海量的第一手中文史料入手,以文学性的描述为主,渗透着作者的洞察力与问题意识。

最主要的问题是,交子为什么偏偏诞生在成都?章著试着用上卷《货币篇:千年交子的智慧之道》来透析、回答。上卷从一株树(楮树)讲起,然后这树怎样变成一种纸(楮纸),这纸又如何升华为“一张神奇的纸币”(楮币),一路引经据典,出集入史,于众人思虑不到处下议论,先抑后扬,娓娓道来。各种典故、故事、事件,纷至沓来,如在山阴道上行,如在鉴湖镜中游,几欲读完而后快。

笔走龙蛇之时,章夫有一些遣词造句亦颇有意趣。鉴于“四川从唐代起就是造纸中心”的中外共识,他觉得:“成都人有着极其悠久的商业禀赋,继锦官城、车官城之后,可以认为,锦江河畔又多了一个‘纸官城’。”车官城渐渐隐入尘烟,被遗忘在了故纸堆里。锦官城,则由于蜀锦的风行天下、唐诗宋词的反复吟唱,而保留为成都最写意的别称之一。纸官城,虽然是历史上之所无,但也可以成为逻辑上之所有。

成都人悠久的商业禀赋,文物上的证据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2世纪至公元前7世纪的金沙时代,金沙遗址内出土了一件良渚式玉琮,若当时没有“蜀商”的介入,这种穿越千年、跨越万里的交流是不可想象的。而文献上的证据至少可以追索至《史记》,张骞(前164—前114)出使西域之时,在阿富汗北部的大夏古国惊讶地见到了蜀布和产自邛崃的邛竹杖,若当时没有“蜀商”的介入,这种名副其实的国际远程贸易也是不可想象的。

遗憾的是,这些创造惊世之举的蜀商却未能留下姓或名。章著中卷《成都篇:天府之国的生存之道》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荆棘之路”上追问,为何“几千年下来,有名有姓的蜀商却是稀薄如斯、模糊如斯——像雾霭深处的谜团”?瞧,这又是作者问题意识的强烈表露。

中卷由“交子时代”的成都官员群像到北宋见于著录而现今又被成都政府拈出来重新打造的“十二月市”,再从一枚铜钱的命运追踪到“残书中若隐若现的蜀商背影”,最后落脚到“蜀道”与“世道”,既宏大叙事,也特写细节,仍然延续的是章夫上一部作品《窄门:公元1718—1911,一巷宽窄,成都满城的历史断章》的显著风格。章夫绝不安于就事论事,往往在依序行文之际,突然宕开一笔,像一个由点瞬间摇到面的广角镜头,又如电影情节推进中乍然插叙一回忆场景,又似过山车大起而大落,故意将读者的注意力猛地打断,带到别处,暂离主题。然则这种暂离又非离题万里,而是相关知识点的铺陈与普及,回过头来,全部皆为主题服务。

实际上,在古代汉语的语境之中,这种写法是非常普遍而习以为常的。清代学者阎若璩尝谓:“古人文多连类而及之,因其一并及其一。”远若《庄子》,近如《水经注》,都是这种笔法,取岭断云连之势,腾挪跳荡,将哲理、地理及其相关的历史、传说交织在一起,古今虚实,错落有致,读来不厌其烦,反觉厥妙。

章著下卷题作《世界篇:东西文化的互鉴之道》,以丝绸之路、蜀锦、南方丝绸之路开局,拿英国伦敦拥有300多年历史的中央银行英格兰银行的后花园内栽种的两棵中国桑树来结尾,并呼应上卷开篇的楮树(又叫构树,成都有一条“构树街”),如常山之蛇首尾相顾,使整个文本形成了完美的闭环。英国人之所以在淌金流银的宝贵地段种植桑树,是为了纪念中国的一项伟大的天才发明——纸币(交子),它改变了1000年以来的世界金融史。为了更好更精确地呈现这部世界金融史的精彩片段、大宋篇章,章夫参阅了不少经济学、金融学方面的图书,还跟着出版社的编创人员一起跑博物馆寻找灵感、打磨创意,这些对于一个文史随笔作家来说,均是比较难能可贵的。

《1024-2024,世界第一张纸币交子诞生地成都,以及千年来的世界》顺利付梓后,章夫深有感触地说:“透过‘千年交子’的读与写,我知道,是交子拓展了我思维的瓶颈,也是交子拓宽了我心中的天地。”交子,“又谓之钱引,又谓之关子,又谓之关会,其实一而已矣”(明胡我琨《钱通》),果真神奇,果然了得,它将纸的商业价值最大化的同时,竟也让千年以降的读者与作者的思维境界有所扩大,真好!

行文至此,忽然忆起福州诗僧释慧空(1096-1158)的《送僧》:“蜀川老觉家潼川,怀中交子是铁钱。三年听讲大慈寺,执卷问之不识字……”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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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赶秋

来源: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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