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其实现在真读书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在网上学习碎片化知识,所以有些人对鲁迅的认知,只停留在几个“金句”上,比如“从来如此,便对么”。这句话被一些人随意使用,有的人反对正确的观点,也说“从来如此,便对么”。当然网上有很多人能够读懂《狂人日记》,我不算什么例外。我讲
一,后儒以理杀人。
其实现在真读书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在网上学习碎片化知识,所以有些人对鲁迅的认知,只停留在几个“金句”上,比如“从来如此,便对么”。这句话被一些人随意使用,有的人反对正确的观点,也说“从来如此,便对么”。当然网上有很多人能够读懂《狂人日记》,我不算什么例外。我讲《狂人日记》,有借古喻今的成分。
《狂人日记》在今天这个时代看来,有些黯然失色了,因为它批判的家族制度和封建礼教已经没了。但是它的思想没有失色。有些人觉得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其实不是如此。对于封建礼教,清朝初期的戴震,批判宋明理学时就曾指出,“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孟子字义疏证》说,“人死于法,犹有怜之者,死于理,其谁怜之”。揭露封建礼教吃人没什么稀奇的,关键是揭露它如何吃人。
别人用理杀人,没有人会可怜你。刘学州死后,他的亲戚去告网暴者,凤凰网页面下面有这样的评论:像他这种人,没有被社会毒打过,所以会因为别人的一些话就去自杀。他的心态太脆弱了,以后踏入社会也成不了社会栋梁。
如果我写网暴小说,肯定不仅仅是批判这种言论是错的(因为有良心的人都会这样批判),而是挖掘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思想。文学杂志上反映网暴的小说不少,但都属于简单的批判。
封建礼教用三纲五常束缚了老百姓,老百姓因为被这种思想洗脑,而无法觉醒。在《狂人日记》中有这样的文字,“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给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这些被压迫者在狂人面前的脸色,是非常可怕的。
“以理杀人”,在过去是用封建礼教的那一套去束缚你,比如寡妇要守节,不能再嫁。在今天,是别人用大道理告诉你,你的观点和行为是错的,就好像父亲说我没有受过社会毒打,所以受一点苦就喊疼,那就是矫情。周围的人也都是这样指责我。
以前的老百姓是被洗脑,现在别人说“你没有被社会毒打过”,他可没有被洗脑。
二,《狂人日记》最厉害的不仅仅是指出“封建礼教吃人”
网上的议论,大多都是说《狂人日记》厉害在了“它揭露了封建礼教是吃人”的。其实问题不在于鲁迅揭露了封建礼教是吃人的,而是指出它怎样吃人。“我晓得他们的方法,直捷杀了,是不肯的,而且也不敢,怕有祸祟。所以他们大家连络,布满了罗网,逼我自戕。试看前几天街上男女的样子,和这几天我大哥的作为,便足可悟出八九分了。最好是解下腰带,挂在梁上,自己紧紧勒死;他们没有杀人的罪名,又偿了心愿,自然都欢天喜地的发出一种呜呜咽咽的笑声。”
你看,被网暴致死的人,施暴者顶多了就是被关几天,罚一些款,反正他们不用偿命。不过呢,网暴跟封建礼教大不一样,所以批判网暴,不能用批判封建礼教的方式。上面说“后儒以理杀人”,那么批判网暴,就要分析网暴言论中的“理”。
三,《狂人日记》使用了现实主义和象征主义两种创作手法。
《狂人日记》中的现实主义成分,就是指小说中的“我”具有“被迫害狂”的病理症状,比如说“某君昆仲,语颇杂无伦次”。小说开头就写道,“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这就是地地道道的疯话了,哪有人三十多年没有见过月光的?所以这是典型的病理症状,是非常现实的,符合病理逻辑的。
有些人觉得“我”之所以成了狂人,是因为“我”是反封建战士,说他因为同吃人的封建礼教做斗争才被逼疯的。所以狂人不狂。小说中的“我”只能说具有进步的人道主义思想,在患了被迫害狂症后,这种进步的思想以曲折的方式表现了出来。而不能说他是反封建战士。
如果鲁迅写一个被逼疯了的反封建战士,我认为这在写作形式上是不成立的——这等于一开始就是象征主义,而非现实主义了。作者按照现实主义来写,就写了一个具有进步思想的被迫害狂的普通人,以后才能升华到“精神上吃人”(封建礼教吃人)。最后这个狂人痊愈后赴某地候补了,才符合普通人而非反封建战士的生活常理。
小说中的象征主义成分,就是说狂人的所见所闻,不只是被迫害狂的想象,而且还具有象征成分,比如“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月光不仅仅指现实中的月色,还象征“光明”。
还有“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暗喻狂人告别了以前发昏的生活,有觉醒的意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说从“肉体吃人”,升华到了精神上吃人——也就是封建礼教吃人。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来源:当代文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