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说我是不是外人?那行,我不管了!"儿媳妇王小梅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开,随即是一阵忙音。
《门外的亲人》
"你说我是不是外人?那行,我不管了!"儿媳妇王小梅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开,随即是一阵忙音。
我愣在那里,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电话亭里的灯忽明忽暗,像是在嘲笑我这个不懂得做婆婆的老太婆。
秋风吹进医院的走廊,带着一股凉意,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风推开,就像我那颗被撕扯的心。
我叫周素芳,今年五十二岁,在东风纺织厂做了大半辈子会计,从六十年代的记账员一直干到现在。
手上的老茧和眼角的皱纹,记录着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八十年代初,我和老伴儿李国强靠着微薄的工资,省吃俭用,在城西买了一套四十平米的小平房。
屋子虽小,却住得踏实,墙上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们年轻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十年前的一个雨天,老伴儿送货途中出了车祸,撒手人寰,留下我和儿子小军相依为命。
那时候小军刚上大学,我硬是咬着牙,一边上班一边做些零活,愣是把儿子供出了大学。
小军大学毕业后在市机械厂当技术员,工资不高,但有手艺,能修机器,厂里都挺看重他。
九三年春天,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建设银行的王小梅,姑娘模样清秀,说话轻声细语,我第一眼就挺喜欢。
两年前,他们结了婚,单位分了一间四十平米的宿舍,虽然简陋,但胜在年轻人有自己的小天地。
婚后小梅和我一直处得不咸不淡,不亲不疏,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敢捅破。
我住在城西的老房子里,小两口住单位分的宿舍,平时各过各的,逢年过节他们来看我,平日里电话联系。
从不去打扰他们,我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老人跟着掺和,准没好事。
小军常劝我搬去和他们住,我每次都摆摆手:"妈一个人住习惯了,你们小两口自在些,再说这老房子也不能空着不是?"
其实我心里明白,跟年轻人住在一起,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与其闹得不愉快,不如各自安好。
城里人常说,婆媳关系如同一把刀,用得好切菜做饭,用不好伤人伤己,我不想当那个拿刀的人。
那是去年十月的一天,天气阴沉沉的,我去南门菜市场买菜,想着晚上熬个萝卜汤暖暖身子。
菜市场人挤人,地上湿漉漉的,到处是菜叶子和烂果皮,我拎着菜篮子,一不留神踩到一片烂白菜,"咕咚"一下摔倒了。
疼痛像电流一样窜上来,我咬紧牙关,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完全使不上劲,只能躺在湿冷的地上。
卖豆腐的刘大姐赶紧跑过来扶我:"哎呀,周大姐,你这摔得不轻啊!脸都白了,别动,我给你叫救护车!"
周围的人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帮忙打电话,有人拿来干净的衣服垫在我身下,市场上的人情味儿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浓厚。
救护车来得很快,把我送到了市第二人民医院,拍了片子医生皱着眉头告诉我:"右侧髋部骨折,得住院治疗,可能要打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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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打电话给小军,他接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赶来,脸都吓白了。
"妈,你可吓死我了!"小军握着我的手,眼圈红红的,跟他爸年轻时那模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抬手擦擦他额头的汗:"慌啥,又不是没骨折过,记得你爸在世时候我摔断过手腕,照样自己包扎着上班。"
小军心疼地说:"那能一样吗?您这都五十多了,髋骨骨折可不是小事!医生说得住院,我请假照顾您。"
我拍拍他的手,笑着摇头:"你那工作能随便请假吗?我知道厂里正改制呢,听说要引进新设备,你是技术骨干,这会儿走不开。"
"可是妈,您得有人照顾啊!"小军急得团团转,"要不我跟厂长再说说?"
我正要回答,病房门被推开,小军的岳母李阿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篮水果。
李阿姨比我大几岁,退休前是中学老师,说话做事都带着几分强势。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军,皱着眉头:"这可怎么办?骨折得有人陪床啊!"
我笑着摆手:"不碍事,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花点钱请个护工。"
李阿姨摇摇头,当即拍板:"这样,小军负责医药费,小梅下班后来医院照顾婆婆,熬一晚上,早上直接去上班,就这么定了!"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把每个人的任务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心里"咯噔"一下,余光看见小梅脸色变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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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军也有点为难:"小梅刚升主管,每天加班到晚上九、十点,回到家都累得不行,这样连轴转怕是吃不消..."
话没说完,就被李阿姨打断:"工作再忙有啥了不起?再忙能忙过照顾婆婆?你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现在她病了,儿媳妇不照顾像话吗?我看啊,有的人就是心里没有长辈!"
这话说得又重又直,屋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小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赶紧打圆场:"不用不用,真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能行,医院不是有护工嘛,钱我还是有的。"
李阿姨不依不饶:"亲家母,你别太客气。小梅是你儿媳妇,照顾你天经地义!我当年照顾我婆婆,端屎端尿的,啥活没干过?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气氛越发尴尬,我看小军想说什么,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
病房里的日光灯惨白惨白的,照得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回去后,我从小军零星的电话里知道,小两口为这事没少吵架。
小梅工作压力大,本来就睡眠不好,连轴转几天就得累垮;可李阿姨一个劲儿在背后说她不孝顺,搞得小军左右为难。
那天晚上,小梅值班,脸色难看得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静得能听见墙上钟表的"嘀嗒"声。
我怕尴尬,假装看报纸,偷偷瞄她几眼,只见她靠在椅子上,眼皮直打架,却硬撑着不肯睡。
半夜我要上厕所,她猛地惊醒,跌跌撞撞地扶我起来。
我能感觉到她的疲惫,整个人好像随时会倒下似的。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小梅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简单洗漱后就匆匆去上班了,连口热水都没喝。
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的心揪得生疼。
这样持续了三天,小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眼下两片乌青。
第四天晚上,她刚到医院没多久,手机就响了。
接完电话,她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地告诉我:"阿姨,单位有个急件,要在明天上报,经理让我必须回去加班处理......"
我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脸,点点头:"你去吧,我没事,真的,有护士呢,你放心。"
小梅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可谁知李阿姨那时候正好来看我,在门口撞见了拎包要走的小梅。
她二话不说,当着小梅的面拨通了小军的电话,指桑骂槐:"你媳妇真行啊,婆婆躺在医院,她倒好,说走就走!什么儿媳妇!婆婆住院了还惦记工作,真是个白眼狼!"
电话那头不知道小军说了什么,李阿姨越说越来劲:"我当年伺候我婆婆,连觉都不敢睡,你媳妇倒好,眼里只有工作!"
小梅站在那里,脸白得像纸,嘴唇都在发抖。
我心疼得要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阿姨气冲冲地走后,小梅拿起包,手机又响了,是她们经理催她回去的电话。
挂了电话,小梅眼睛红红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妈,您说我是不是外人?"
我一愣,下意识说:"你瞎说啥呢?"
小梅声音哽咽:"您从来不让我喊您婆婆,总是拒绝我们邀请您去我们家住,连过年您都说要自己待着......"
我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小梅继续说:"我结婚两年,连您家门都没进几次,您总是说您怕麻烦我们,可我从没觉得照顾您是麻烦啊!"
她擦了擦眼泪:"是,我就是个外人,那我干脆不管了!"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病房门被"砰"地关上,走廊里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
我望着窗外的秋雨,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苦涩中带着一丝莫名的酸楚。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回想起那些年的点点滴滴。
小军和小梅结婚那天,酒席上有人劝我搬去和小两口住,我笑着摇头:"老人住老房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
小梅小声说:"妈,我们那儿虽然小,但收拾收拾,您住着肯定比老房子舒服。"
我只当没听见,转头和别人聊天去了。
小梅怀孕那会儿,小军让我去帮忙照顾,我又找借口推了。
是不是我把自己封闭得太久了?明明是一家人,却硬是把自己当成了外人?
住院的第二周,我认识了隔壁床的王大爷,七十多岁,东风机械厂的退休工人,老伴儿早逝,一个人住。
王大爷也是腿摔断了,却自己照顾自己,给尿壶倒水都是自己一蹦一跳地去。
每天早上,他会哼着《学习雷锋好榜样》,一边擦脸一边跟我打招呼:"老周啊,今儿又是好天气!"
虽然窗外可能是灰蒙蒙的天,但王大爷眼里总是晴空万里。
有天下午,护士给我们发药,王大爷正在剥橘子,见我没人陪,主动递给我半个:"尝尝,我儿子从南方寄来的,甜得很!"
我接过来,酸甜的汁水让我想起了和老伴儿一起去逛公园的日子。
王大爷看出我的心事,拄着拐杖挪到我床边的椅子上,慢悠悠地说:"老周啊,我看你这两天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想家了?"
我摇摇头,欲言又止。
他笑呵呵地说:"是不是儿媳妇的事?我听隔壁床的张护士说了,你儿媳妇被你岳母骂了?"
这医院,消息传得可真快。
王大爷并不在意我的沉默,继续说:"老周啊,咱们这代人,吃得了苦,扛得住累。从五十年代的困难时期熬过来,七十年代的上山下乡也过来了,比这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这点事算啥?"
他拍拍我的手:"儿女有儿女的路要走,咱们不能拖后腿。我儿子想接我去住,我不去。我一个老头子,自在。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掺和进去干啥?"
听了这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想起自己这些年,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害怕成为儿子的负担,害怕影响小两口的生活,处处退让,反倒在不知不觉中筑起了一道墙。
那天晚上的月光特别亮,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我躺在那儿,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小军来看我,欲言又止,眼圈有点发红。
我猜到了什么,直接说:"儿子,你回去上班吧,别耽误工作。我这没事,有护工呢。"
小军急了:"妈,医生说您得有人陪护!骨折不是小事,您年纪大了,恢复慢..."
我摆摆手,打断他:"护工不就是陪护的吗?钱我有,别瞎操心。你回去跟小梅好好过日子,别为难人家姑娘。"
看着儿子担忧的眼神,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一把年纪了,身边没有老伴,儿子忙,儿媳妇也忙,只能靠花钱请人照顾。
但转念一想,我这辈子不也就这样吗?靠自己,硬撑着,从不麻烦别人。
小军还想说什么,被我赶走了:"快回去吧,厂里不是等着你调试新设备呢吗?别耽误正事。"
我装作轻松,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儿媳妇工作离不开,小军陪我又耽误改制,我这老骨头,还是少给年轻人添麻烦为好。
那天半夜,我突然惊醒,可能是做了个梦,梦见老伴儿站在床前,默默地看着我。
病房里黑漆漆的,只有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线。
恍惚间,我看见床边坐着个人,正轻轻整理我的被角。
那人影瘦瘦的,低着头,动作轻柔,像是怕吵醒我。
我眯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认出了王小梅的侧脸。
她怎么来了?不是该在加班吗?还是说李阿姨又骂她了?
我没出声,装作睡着。
只听见护士推着药车路过,轻声问:"家属,要不要给病人测个血压?"
小梅小声回答:"不用了,我婆婆睡得正香,别惊动她。她这两天睡眠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
护士又说:"你这连着好几天了,每晚下班后来陪两小时。你们单位离这儿远着呢,坐公交得一个多小时吧?挺辛苦的。"
小梅叹口气:"没办法,白天上班走不开,咱们银行这不是在搞什么考核嘛,不得不加班。阿姨病了,我不能不管啊。"
护士笑了:"你婆婆福气好,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
小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苦涩:"她从不觉得自己是我婆婆,总是跟我保持距离,好像把自己当外人。有时候我真想告诉她,您就是我的亲人啊,怎么会是外人呢?可她把那堵墙筑得太高,我不知道怎么打破这层隔阂。"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我的脸上,我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坛老酒,又苦又甜,涩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些天小梅一直在偷偷来看我。
下班后先回家做完家务,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赶到医院,陪我到深夜,然后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又去上班。
而我,却误会她不在乎我,甚至在心里怪她不够孝顺。
想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钝痛得让我想哭。
我们就这样,各自关心着对方,却都以为对方不在乎自己,多么可笑又可悲。
第二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小军来看我,我若无其事地问他:"小梅工作忙吗?"
他叹气:"忙死了,每天加班到晚上十点多,回家还得做家务。单位在搞什么绩效考核,说是要裁员,她刚升主管,压力特别大。"
我点点头,心疼得不行。
原来她每天晚上匆匆赶来医院,是在挤出自己仅有的休息时间啊。
小军又说:"妈,您别怪小梅,她是真的走不开......"
我打断他:"谁怪她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难处,我懂。"
小军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谁都不敢跨出那一步。
一个星期后,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但得在家好好休养,不能乱动。
收拾东西的时候,王大爷捎来一盒点心,说是他自己蒸的糯米糕。
我接过来,有些惊讶:"您腿都不利索,还做这个?"
王大爷笑呵呵的:"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手艺,省得生锈。再说了,咱们老年人,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然整天躺着,骨头都要生锈了!"
我看着他乐观的样子,心里一动。
是啊,我这几十年来,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外人了?总想着不给别人添麻烦,却忘了亲情的真谛就是彼此扶持。
小军来接我,扶我上了出租车。
车窗外,十月末的街道上,梧桐树的叶子开始发黄,像是给整个城市镀了一层金。
我想起了我和老伴儿刚结婚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季节,我们手拉着手在街心公园散步,踩着满地的落叶,笑得像两个孩子。
犹豫了一下,我开口说:"儿子,妈想去你们那住几天,行吗?"
小军一愣,方向盘差点没握稳:"真的?您不是说......"
我笑了:"我这把老骨头,一个人住还真有点不方便,医生说得有人照顾。你要是嫌弃我,就直说。"
小军喜出望外:"哪能啊!我跟小梅盼您去住都盼多久了!"
车一路向东,驶向他们的小区。
一路上,我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又紧张又期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梅。
到了小两口家,我吃了一惊。
那间只有四十平米的小宿舍,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新刷了浅黄色的乳胶漆,窗边挂着素雅的窗帘。
靠窗的小房间铺着新床单,桌上摆着一盆绿萝,床头柜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书和一盏小台灯。
墙上挂着我和小军的合影,还有我年轻时的照片,那是我二十多岁时在纺织厂当记账员时拍的工作照,我都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
小梅红着脸,轻声说:"阿姨,这是我给您准备的房间,您看行吗?床垫是记忆棉的,躺着舒服,窗帘是遮光的,不会太亮......"
她絮絮叨叨地介绍着,像个做了好事等表扬的孩子。
我忍着眼泪点头:"好,好得很。"
住下来后,我才发现小梅有多辛苦。
早上六点起床做饭,七点出门赶公交,晚上九点多回来,还要洗衣做饭。
她从不抱怨,总是笑眯眯的。偶尔加班回来晚了,还担心我饿着。
房间里的一切都为我考虑得周到细致,从床头的小夜灯到洗手间的防滑垫,处处体现着她的用心。
一天晚上,小梅加班到十一点。
回来时,我正坐在客厅等她,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的尾声,窗外的月光洒在阳台的花盆上。
她一进门,看见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愣住了。
"快趁热吃吧。"我招呼她,"我闲着也是闲着,热个饭还不容易?这豆腐是我做的,你爱吃的家常豆腐。"
小梅眼圈红了,默默坐下,一口一口吃着我做的家常豆腐。
吃着吃着,眼泪掉进了碗里,她赶紧低头,不想让我看见。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个瘦削的姑娘,心里一阵阵发酸。
她才二十七八岁啊,正是年轻漂亮的时候,却每天被工作和家务压得喘不过气。
"傻孩子,哭啥?"我轻声问道,"饭不合胃口?"
她抹着眼泪,摇摇头:"阿姨,您第一次给我做饭。好吃,真的很好吃。"
我心里一酸,伸手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啊,这些年是我不好,总跟你保持距离。"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为什么啊?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叹了口气:"没有,孩子,你没错。是我......"
我顿了顿,想起那些年的种种:"我怕成为你们的负担,怕影响你们小两口的生活。我这辈子啊,就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结果反倒把亲情也推得远远的。"
小梅握紧我的手,声音哽咽:"阿姨,家人之间哪有负担一说,有的只是互相扶持。您不是外人,您是我的亲人。"
我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是我总把自己当外人啊,多年的习惯,一时改不了。"
小梅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认真:"那我们慢慢来,好吗?"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那道墙轰然倒塌。
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阳光明媚,花香四溢。
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别人,却是在伤害着彼此。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腿慢慢好了起来,可以拄着拐杖在屋里走动。
小军下班早的时候,会推着我去小区里溜达,小梅周末在家,会陪我晒太阳、下棋。
我开始学着融入他们的生活,而不是把自己隔离在外。
过年那天,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屋外鞭炮声噼里啪啦,电视里是春晚的歌舞,桌上摆着我们一起包的饺子,有荠菜馅的,有白菜猪肉馅的,还有小梅特意为我包的三鲜馅的。
小军给我和小梅倒上汾酒,笑着说:"来,咱娘俩喝一个!"
我举起杯子,看着儿媳妇清秀的脸庞,突然明白了:亲情不是血缘的专利,而是心与心的靠近。
那些所谓的"外人",往往只是还未被真正理解的亲人。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搭建了太多藩篱,却忘了最初为何要筑墙。
窗外,鞭炮声阵阵,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小梅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我的杯子,犹豫了一下,轻声叫了一声:"妈。"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这一刻,我不再是"外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家人"。
来源:粉红猪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