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大姨没儿没女,我妈可是她亲姐姐!她现在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我伺候,你倒好,拿着大姨的遗产躲清静?两套房,二十八万存款,你一分不给我们,你良心过得去吗?”
“一套房,就当是买断你妈的养老了!楚静,做人不能太绝!”我表哥王强把茶杯“砰”地一声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我一手。
“你大姨没儿没女,我妈可是她亲姐姐!她现在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我伺候,你倒好,拿着大姨的遗产躲清静?两套房,二十八万存款,你一分不给我们,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婆婆在一旁使劲拽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劝:“小静,算了吧,家和万事兴,你表哥照顾姥姥也不容易,给他一套就给他一套吧。”
丈夫裴然也满脸为难:“老婆,要不……就听妈的吧,闹得太难看,亲戚都没得做了。”
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我看着眼前这群所谓的“亲人”,心凉得像沈阳冬月的冰。就在我被逼到墙角,喉咙里像堵了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那是一条刚刚弹出的微信消息,来自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号码,内容只有一句话。
“楚小姐,需要我现在播放大姨留下的第二份视频遗嘱吗?”
01
大姨走的那天,沈阳下了一场罕见的秋雨,冷得刺骨。
她叫楚佩云,一生未嫁,无儿无女,是我妈唯一的妹妹。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因为意外去世,我成了孤儿,是大姨把我从老家接到了沈阳,一手带大。
大姨是个中学语文老师,清高又严厉。她从不让我叫她“姨”,而是让我和她的学生一样,叫她“楚老师”。她教我读书写字,教我为人处世,也教我一个女人必须独立。她总说:“小静,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
我们住的老房子在铁西区,六十平,充满了书香和药味。大姨有风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我从初中起就学会了给她按摩,用热水袋敷关节,学着熬各种据说能祛湿的汤药。我们的日子清贫,但很安稳。
而我那个表哥王强,也就是大姨亲姐姐的儿子,则是我们平静生活里唯一的噪音。他比我大十岁,从小就被我姥姥宠坏了,游手好闲,三十好几了还没个正经工作。他和我姥姥住在一起,花的每一分钱,几乎都是从我大姨这里“借”走的。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王强说要做生意,从大姨那拿了三万块钱。那是大姨准备换掉家里那台老掉牙的单开门冰箱和电视的钱。结果不到半年,钱就打了水漂。大姨气得好几天没吃饭,王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旧隔三差五地上门,不是蹭饭,就是顺手拿走两条好烟,一瓶好酒。大姨每次都气得直哆嗦,但看着旁边唉声叹气的亲姐姐,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我结婚的时候,大姨给了我一张五万块的存单做嫁妆。她拉着我的手,眼睛里全是担忧:“小静,裴然这孩子看着老实,但他那个妈,你要多留个心眼。记住,过日子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但守住自己的底线,是你一个人的事。”
我和裴然的感情很好,我们是大学同学,从校服到婚纱。他是个典型的“经济适用男”,人忠厚,没什么大本事,但对我百依百顺。我们为了在沈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日子过得极其节俭。我俩的午饭都是头天晚上做好的便当,从不点外卖;逛超市永远带着计算器,货比三家,哪个平台的优惠券满减力度大,我们能研究一晚上;我身上穿的衣服,很多都是网购平台几十块钱包邮的。裴然总说:“老婆,委屈你了,等我们攒够了首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时候,我觉得很幸福。虽然穷,但有盼头。
大麻烦是从2019年开始的。先是姥姥中风,半身不遂,瘫痪在床。照顾姥姥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和她同住的王强身上。从那以后,王强来大姨家的频率更高了,理由也更“正当”了。
“小姨,我妈想吃口海鱼了,你给拿二百块钱。”
“小姨,我妈的纸尿裤没了,一包就得七八十,你给出点。”
“小姨,我这天天在家伺候老太太,工作也没了,没收入啊,你是我亲姨,你得管我啊。”
他像个水蛭,死死地趴在大姨身上吸血。大姨的退休金不低,但架不住这么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有好几次,我去看大姨,都发现她一个人坐在窗边流泪。我劝她别管了,王强是成年人,应该自己负责。大姨只是摇头叹气:“那是我亲姐姐啊,我能怎么办?她现在瘫在床上,我要是不给钱,王强那个混蛋,真能让她活活饿死。”
为了姥姥,大姨一忍再忍。而我,除了帮着买点东西,多去看看她,也做不了什么。我自己的小家都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去填王强的窟窿。
2020年春天,大姨的身体急转直下,查出了肺癌晚期。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把我整个人都打懵了。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每天陪着她化疗,看着她呕吐,消瘦,我心如刀割。
而王强,只在最开始来过两次。第一次是问大姨医药费报销了多少,第二次是问大姨的房子以后怎么办。被大姨骂出去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反倒是我婆婆,听说了大姨的病情,倒是表现得很“热心”。她炖了两次鸡汤送到医院,拉着大姨的手嘘寒问暖,一口一个“亲家妹妹”,话说得比蜜还甜。
当时我只觉得婆婆是真心关怀,心里还挺感动的。现在想来,那哪里是关心,分明是提前来刺探“敌情”的。
大姨临走前的一个星期,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那天下午,她突然特别清醒。她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牛皮纸袋,颤抖着塞到我手里。
“小静,这里面……是楚老师留给你最后的作业。”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两套房子的房产证,还有一张二十八万的存单,密码是你的生日。遗嘱……我也找律师做过公证了,都在里面。记住,这些东西,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你的底气,谁也别给,听到了吗?谁也……别给。”
我哭得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
她又笑了笑,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别怕……楚老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是个好孩子,值得过最好的生活。以后……要硬气一点……”
说完这句话,她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02
大姨的后事是我和裴然一手操办的。王强和姥姥一家,除了在葬礼上干嚎了几声,没出半分力,没掏一分钱。
葬礼一结束,王强就把我堵在了殡仪馆门口,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楚静,我小姨的遗产怎么说?她那两套房,还有存款,是不是得有我们家一份?”
我当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姨有遗嘱。”
“遗嘱?”王强嗤笑一声,“什么遗嘱?她就你一个亲人吗?我妈还是她亲姐呢!尊老爱幼懂不懂?我劝你识相点,拿出来大家分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没理他,拉着裴然就走了。我天真地以为,有公证遗嘱在,一切都会按照法律来。但我远远低估了人性的无耻和贪婪。
回到家,我把大姨留下的牛皮纸袋拿了出来。里面有两本房产证,一本是铁西区的老房子,另一本是在浑南区,是套新楼盘,面积还不小,大姨说是她早年投资的。还有那张存单和一份密封的公证遗嘱。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裴然和婆婆。裴然当时也很震惊,随即是巨大的惊喜:“天哪,老婆!两套房!我们不用再苦哈哈地攒钱了!大姨对你真好!”
婆婆的眼睛更是亮得像两盏探照灯,她一把抢过房产证,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称奇:“哎呦,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小静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那一刻,我心里还有一丝暖意。我觉得他们是为我高兴。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风向就全变了。
第二天晚上,王强就带着他老婆找上了门。他没像上次那样咋咋呼呼,反而带了些水果,摆出一副要“好好谈谈”的架势。
“小静啊,你看,咱们都是一家人。”王强翘着二郎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呢,要求也不高。浑南那套新房,地段好,升值空间大,就留给你和裴然。铁西那套老房子,就给我。那二十八万存款,你拿二十万,给我八万,凑个吉利数。这够公平了吧?我这还得养着咱姥姥,她可是你大姨的亲姐姐,你不能不管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王强,大姨的遗嘱写得清清楚楚,所有财产都留给我个人,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什么遗嘱?你拿出来我看看?”王强耍起了无赖,“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再说了,就算有遗嘱,也得讲人情吧?我妈还瘫在床上呢!你不给我房子,我拿什么钱给她治病?我怎么照顾她?你这是要把你姥姥往死路上逼啊!”
他这番话,无耻到了极点。但我还没来得及反驳,我婆婆先开口了。
“哎,强子说的也有道理。”婆婆在一旁帮腔,“小静啊,你看,你大姨走了,你姥姥就是你唯一的长辈了。强子照顾老人确实辛苦,咱们不能一点不表示。要不……要不就把老房子给他吧?反正咱们也住不上,留着也是空着。”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婆婆,又看了看裴然。裴然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是小声说:“老婆,要不……就给他吧,省得他天天来闹,影响咱们过日子。”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他们不是在为我着想,他们是怕麻烦。他们想用我的财产,去换取他们的安宁。
我冷冷地说:“不可能。这是大姨留给我的,一分一毫,谁也别想拿走。”
那次谈判不欢而散。王强走的时候,撂下狠话:“楚静,你给我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从那天起,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王强开始用各种方式骚扰我。他先是每天给我打几十个电话,在电话里用最肮脏的语言辱骂我。我不接,他就换不同的号码打。后来,他甚至找到了我的单位,在公司楼下堵我,见人就说我忘恩负义,侵占家产,不管老人死活。同事们异样的眼光,领导的约谈,让我身心俱疲。
我报过警,但警察来了也只是调解,说这是家庭纠纷,让他们自己协商。
更让我绝望的,是裴然和我婆婆的态度。
婆婆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小静,你看看,现在闹成什么样了?你名声都坏了!当初听我的,把房子给他不就没事了吗?为了套房子,值得吗?”
裴然也整天唉声叹气:“老婆,我求你了,咱们别再跟他耗了行吗?我上班压力就够大了,回家还得听这些破事。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把房子给他,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我问他:“裴然,你还记得大姨临终前说的话吗?她说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这是她留给我傍身的,不是用来打发无赖的!”
他烦躁地挥挥手:“我知道,我知道大姨对你好。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的人才最重要啊!咱们得过日子啊!”
“活着的人”,原来在他眼里,我和他的安宁,比大姨的遗愿和我的底线更重要。
我彻底心寒了。我发现,在这场战斗里,我竟然是孤军奋战。我的敌人不仅是贪婪的表哥,还有我身边的“亲人”。他们用“家和万事兴”这把最温柔的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我。
我试过和王强再次沟通,我提出可以承担姥姥所有的医药费和一部分生活费,但房子和存款一分不能给。王强直接拒绝了,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房子。
事情的转折点,是我下定决心去办房产过户手续的那天。当我拿着所有材料去房产交易中心时,却被告知,铁西区的老房子被申请了财产保全,暂时无法交易。
是王强干的。他找了个律师,以“法定继承人对遗嘱有效性存疑”为由,向法院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他这是要跟我打官司,彻底把事情闹大。
这个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婆婆知道后,直接在家里大哭大闹,说我这个扫把星,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我就知道,平白无故得这么大一笔财产,不是好事!这是要招灾的啊!裴然,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赶紧让她把房子给人家,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裴然被她哭得六神无主,第一次对我吼了:“楚静!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闹到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吗?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卧室里坐了一夜。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我回想着大姨说过的每一句话,想着她是如何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想着她是如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为我铺好了后路。
她说,要我硬气一点。
天亮的时候,我擦干眼泪,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再软弱了,为了大姨,也为了我自己。我找到了大姨遗嘱里留下的那个律师的电话,拨了过去。
李律师听完我的叙述,语气很平静:“楚小姐,你不用担心。楚老师在立遗嘱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她除了这份公证遗嘱,还留下了一些别的东西。她说,只有在你最无助,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拿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是什么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律师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答应他们的要求,把所有相关的人,都约到一起,开一个‘家庭会议’,就约在铁西区的老房子里。时间地点定好后,通知我。”
虽然不明白李律师的用意,但在那种情况下,他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我按照他的吩咐,给王强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同意和解。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03
“楚小姐,需要我现在播放大姨留下的第二份视频遗嘱吗?”
这条来自李律师的微信,像一道惊雷,在我死寂的心湖里炸开。视频遗嘱?第二份?我猛地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了光。
我深吸一口气,无视手上被茶水烫出的红印,慢慢地站了起来。我没有理会还在咆哮的王强,也没有看我那急得满头大汗的丈夫和婆婆。我只是拿起手机, calmly 地按下了免提通话键,拨通了李律师的电话。
“李律师,你好。”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足以让客厅里每一个人都听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楚小姐,你好。看来,是时候了。”
王强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楚静,你他妈装神弄鬼什么?找个律师来吓唬我?我告诉你,今天谁来都没用!这房子我……”
“王强先生,是吗?”李律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楚佩云女士的生前委托律师,李哲。关于楚女士的遗产分配,我想,你们可能需要看一样东西。”
说着,我的手机收到一个视频文件。我没有犹豫,直接点击了投屏按钮,将手机画面连接到了客厅那台老旧的电视上。
电视屏幕闪烁了一下,随即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那是大姨家的书房,大姨就坐在那张她最喜欢的藤椅上,面容虽然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视频里的大姨,看着镜头,就像看着我们每一个人。
“大家好,当你们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大姨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
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王强张着嘴,一脸错愕。我婆婆和裴然也惊呆了。
“我,楚佩云,今天在这里,留下我最后的遗言。我知道,我走之后,我那个好外甥,王强,一定会为了我的财产,去为难小静。”
王强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大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直地刺向他:“王强,你从小到大,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二十岁那年,打架捅了娄子,是我拿了两万块钱去给你平事。你二十八岁,做生意赔了本,是我拿了三万块的养老钱给你填窟窿。你结婚,买车,这些年陆陆续续,加起来不下十万块,你还过一分吗?”
“你妈,我的亲姐姐,瘫在床上。你打着照顾她的名义,每个月从我这拿走两千块的生活费。可你给她吃的是什么?是菜市场最便宜的打折菜,是快过期的牛奶。我偷偷去看过她,她瘦得皮包骨头,身上的褥疮都烂了。那两千块钱,你拿去喝酒,打牌,给你老婆买新手机!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配当个儿子吗?”
王强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老婆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姨的语气愈发严厉:“你以为,拿捏住你妈,就能拿捏住我,就能拿捏住小静吗?你以为,用‘孝道’绑架她,她就会屈服吗?你错了。”
视频里的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
“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铁西区和浑南区的两套住房,以及名下所有存款,全部由我的外甥女,楚静,个人继承。这是我自愿的,是我对她多年来悉心照料的回报,也是我对她未来生活的保障。这份视频,将作为我亲笔遗嘱的补充说明,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至于我的姐姐,”大姨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充满了决绝,“她的养老问题,我早已做了安排。我用我另一笔积蓄,成立了一个不可撤销的养老信托基金,委托了专业的信托机构进行管理。从我去世的第二个月起,每个月会有一笔足够她所有开销的钱,直接支付给专业的护理机构。也就是说,王强,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从你妈身上,拿到一分钱。你对她好,或者不好,都与金钱无关了,只与你还剩下多少良心有关。”
“轰”的一声,王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坐在了沙发上。他最大的筹码,那个被他用来敲诈勒索的“孝子”身份,瞬间灰飞烟灭。
电视屏幕上,大姨最后看向镜头,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鼓励,那是在对我说话。
“小静,记住楚老师的话。善良要有锋芒,退让要有底线。这个世界,不是你退一步,别人就会海阔天空,更多的时候,是你退一步,别人就会得寸进尺。你的善良,很贵,要留给值得的人。别怕,往前走,楚老师在天上看着你。”
视频结束,屏幕变黑。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关掉电视,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王强面如死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我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而我的丈夫裴然,他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愧疚,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敬畏。
我走到王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表哥,”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现在,你听清楚了吗?房子,是我的。钱,也是我的。至于姥姥,大姨已经给她安排好了最好的归宿,用不着你‘费心’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绝望的眼神,继续说道:“法律程序,我会继续走。你申请的财产保全,我会让李律师去处理。如果以后你再来骚扰我或者我的家人,我们法庭上见。哦,对了,大姨刚刚提到的那些你‘借’走的钱,我这里……可都还留着她记的账本呢。”
说完,我不再看他。我转向我的婆婆和丈夫,用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冰冷而决绝的语气说:
“我们,回家。”
我没有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转身,挺直脊梁,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了无数个日夜的老房子。
阳光透过老旧的楼道窗户照进来,打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04
回家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
裴然握着方向盘,几次想开口,都只是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我婆婆则缩在后座,把头转向窗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沈阳的街道还是那么熟悉,但我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重生。过去那些委屈、压抑、心寒,都随着大姨那段视频,被彻底清扫干净了。留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直到车开进小区,停稳,裴然才熄了火,转过头来,声音嘶哑地叫了我一声:“老婆……”
我没应声,直接开门下车。
回到家,我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裴然跟了进来,慌张地问:“老婆,你……你干什么?”
“我搬去大姨家住几天,我们需要各自冷静一下。”我头也不抬地把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
“别!”裴然一把按住我的手,他的手在抖,“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你打我,你骂我,怎么样都行,就是别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样。
我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错在哪了?”
“我……我不该逼你,不该让你受委屈。”他语无伦次,“我就是个懦夫,我怕麻烦,怕我妈闹,怕亲戚戳脊梁骨……我总想着息事宁人,却忘了你才是我的妻子,我最应该保护的人。我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我……我不是个男人!”
他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婆婆也在这时候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小静……是妈不对。妈……妈就是个老糊涂,总觉得家和万事兴,没脸没皮的亲戚也是亲戚……我没想到那个王强那么不是东西,更没想到……你大姨她……唉,妈对不起你,你别跟裴然置气,他也是听了我这个老糊涂的话……”
看着他们母子俩的样子,说实话,我心里不是没有动容。但我更清楚,有些问题,如果今天不说明白,以后还会再犯。
我轻轻地把裴然的手拿开,坐到床边,平静地说:“裴然,你知道今天在老房子里,我最绝望的是什么吗?不是王强的无耻,而是你和妈让我‘算了’的那一刻。那一刻我觉得,我嫁给你,好像只是从一个孤儿,变成了另一个家庭里的外人。”
裴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大姨留给我的,不仅仅是房子和钱。”我继续说,“那是她一辈子的心血,是她对我的爱,更是她希望我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有底气的凭仗。你们却想让我用它去换一个所谓的‘和气’。你们有没有想过,用我的底气换来的和气,以后我的腰,还怎么挺直?”
“今天,幸亏有大姨留下的后手。如果没有呢?我是不是就真的要把房子交出去,然后你们俩舒一口气,夸我一句‘懂事’,再用一辈子来可怜我当初的‘牺牲’?”
我的话像一把刀,扎进裴然的心里。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别说了,老婆,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我是个混蛋!”
“不,我要说。”我看着他,“裴然,我爱你,所以我选择了你。但爱不是无底线的退让。我们的家,需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守护。面对外来的侵犯,我们应该是战友,而不是你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我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感觉,记住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们的未来,不能再建立在‘算了’和‘息事宁人’上了。”
我转向婆婆,语气缓和了一些:“妈,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您的‘好心’,需要分对谁。对讲道理的人,我们以礼相待;对不讲道理的豺狼,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关门,放狗。不然,被吞掉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说完这些话,我感觉心里最后一点郁结也散开了。我站起身,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我还是会去大姨家住几天。不是为了赌气,而是我需要一点时间,去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去陪陪她。你也一样,你们都需要好好想一想。”
裴然没有再拦我,只是红着眼,点了点头。
我在浑南的新房子里住了三天。那房子很宽敞,阳光很好,站在阳台上,能看到远处的公园。我每天打扫卫生,整理大姨的遗物,把她的书一本本地擦干净,摆在书架上。我仿佛能感觉到,大姨的气息还在这里,她正微笑着看着我,为我的成长而欣慰。
第四天,裴然来了。他提着菜,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他没说太多话,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做了我最爱吃的几道菜。吃饭的时候,他把那个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你打开看看。”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老婆,我知道你早就想换手机了,但为了攒钱一直舍不得。”裴然低声说,“以前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吃苦。以后,我不会了。我会努力工作,撑起这个家。大姨给你的,是你的底气,是你随时可以回的港湾。而我,要努力成为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屋檐。”
他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那个……铁西的老房子,我们租出去吧,租金给你当零花钱。这套新房,你想自己住,或者也租出去,都听你的。以后家里的事,都你做主。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让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好吗?”
我看着他笨拙又真诚的样子,眼眶一热,终于笑了出来。我点了点头。
后来,我听别的亲戚说,王强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他老婆因为他败光了家底,还丢了这么大一笔遗产,跟他大吵一架,回了娘家。他在亲戚圈里也彻底臭了名声,没人再搭理他。姥姥被送进了专业的护理中心,有专人照顾,气色反而比以前好了很多。
我和裴然把铁西的老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租了出去。我们自己,则搬进了浑南的新家。裴然真的变了,他变得更有担当,在工作上也更努力了。婆婆也再不敢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反而时常会感慨,说大姨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和裴然一起去给大姨扫墓。我把一束她最喜欢的雏菊放在墓碑前,轻声说:“楚老师,您的作业,我完成了。您放心,我过得很好,以后也会一直很好。您的学生,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微风拂过,仿佛是大姨温柔的回应。我靠在裴然的肩上,看着远方,心里一片宁静。
我终于明白,大姨留给我的最宝贵的遗产,不是那两套房子,也不是那二十多万存款。而是她用自己的一生教会我的那个道理一个人的善良,必须带点锋芒。你的退让,要看值不值得;你的善良,要看对方配不配。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你越是喂他,他的胃口只会越大。唯有让他看到你的底线,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你才能真正地保护好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
来源:不吃豆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