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建华,你放手!”我抱着儿子安安,另一只手死死掰着他攥住我胳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建华,你放手!”我抱着儿子安安,另一只手死死掰着他攥住我胳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五年了,这个我曾以为会相伴一生的男人,此刻却像个疯子,双眼赤红,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一股混杂着烟味和颓唐的酸气。
他死死盯着我怀里的安安,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苏婉,他是我的儿子,对不对?你把他还给我!他是我们周家的种!”
安安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到了,小脸埋进我的颈窝,小声抽泣着:“妈妈,我怕……”
我心疼得像是被针扎,怒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你疯了!周建华,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儿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他情绪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的脸上,“你当年走的时候,肚子里就怀着他!算算日子,他现在不就四五岁了!苏婉,你不能这么狠心,这是我唯一的根了!”
看着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我只觉得又可悲又可笑。而这一切的荒唐,都要从五年前,他为了他那守寡的嫂子,亲手递给我那份和离协议书说起。
01
五年前的夏天,空气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正忍着孕早期的剧烈反胃,在闷热的厨房里给我和肚子里的孩子炖一锅乌鸡汤。那是我妈特地从乡下带来的老母鸡,她说这个最补身子。
门“咔哒”一声开了,周建华回来了。我刚想迎上去,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就钻进了我的鼻子,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我扶着墙,干呕了好几声。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他走过来,顺手想接过我手里的汤碗。
我躲开了,勉强笑了笑:“老毛病了,闻不得医院那味儿。你今天又去大嫂那儿了?”
“嗯,”他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和理所当然,“大嫂一个人带着小虎不容易,我哥才走,我不帮她谁帮她?”
我心里堵得慌。他大哥周建军出车祸走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周建华几乎成了他嫂子何丽萍家的顶梁柱。水电坏了,他去修;孩子病了,他半夜送医院;甚至何丽萍说晚上一个人害怕,他都能在人家客厅的沙发上守到半夜。
我们这个小家,反倒成了他的旅馆。
我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委屈压下去,柔声说:“建华,我知道你重情义,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还有……还有我跟宝宝。”我抚着还很平坦的小腹,“医生说我胎气不稳,要多休息,也需要你陪着。”
他沉默了,半晌,才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缴费单:“小虎肺炎,住院了。丽萍钱不够,我刚把我们准备买婴儿床的五千块钱先给她垫上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那五千块,是我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建华,”我的声音开始发抖,“那是我们给孩子准备的!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
“不都是一家人吗?”他皱起眉头,语气里带上了不耐烦,“我哥没了,小虎就是我亲儿子!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我能眼睁睁看着吗?苏婉,你能不能懂点事?”
懂事?我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吞进肚子里,换来的就是一句“你能不能懂点事”?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时,他看见了桌上那锅香气四溢的乌鸡汤,眼睛一亮:“这汤炖得正好,我给丽萍送去,她这几天照顾小虎,人都瘦脱相了。”
说着,他就要拿保温桶来装。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这汤,是给我和我的孩子喝的。”我挡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一向温顺的我敢反抗。他脸色沉了下来:“苏婉,你别无理取闹!丽萍比你更需要营养!”
“我无理取闹?”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刷地往下掉,“周建华,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你的妻子!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亲骨肉!你的嫂子,你的侄子,是重要,难道我和我们的孩子,就活该被牺牲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被我的话激怒了,声音也高了八度,“我哥尸骨未寒,你就容不下一个孤儿寡母?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孤儿寡母……好一顶大帽子。
接下来的争吵,我已经记不清具体内容了。只记得他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什么“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什么“一点都没有当长嫂的风范”,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把我凌迟得体无完肤。
最后,他摔门而去,那锅乌鸡汤,终究还是被他带走了。
我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小腹传来一阵阵隐痛。那个晚上,他没有回来。
第二天下午,他回来了,脸上没有了愤怒,只有一种冷漠的平静。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纸,推到我面前。
“苏婉,我们和离吧。”
我看着那份打印好的“和离协议书”,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财产分割写得很清楚,这套我们一起还贷的房子归他,因为他说他要“给小虎一个稳定的家”。我们那点可怜的存款,他也说要留着,“以备丽萍和小虎不时之需”。
给我的,只有一句“孩子生下来,我每个月会给五百块抚养费”。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声音轻得像羽毛:“周建华,你为了你嫂子,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他避开我的眼神,嘴里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我不能对不起我哥。苏婉,你还年轻,能找到更好的。丽萍她……她离不开我。”
好一个离不开。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拿起笔,没有看协议的任何条款,在那张薄薄的纸上,签下了我的名字:苏婉。
我没有要他一分钱,也没有要他任何东西。我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包,里面只有我自己的几件衣服和产检报告。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周建-华,你会后悔的。”
他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我,身形僵硬,没有说一句话。
我扶着我那才三个月,还看不出形状的孕肚,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个曾经以为是永远的家。
02
离开周建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熬。
我没敢回娘家,怕爸妈担心,就在一个城中村租了个小单间。孕期的反应越来越重,吃什么吐什么。好几次,我半夜饿醒,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小腹的坠痛感时常发生,我一个人挺着肚子去医院,医生总是一脸严肃地警告我,情绪波动太大,有流产的风险。
我努力想保住这个孩子,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找了份在超市做收银员的工作,每天站七八个小时,回到出租屋,腿肿得像馒头。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
在我怀孕四个半月的时候,一天晚上,我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飞驰而过的电瓶车撞倒了。
等我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和五个月前周建华身上的一模一样。我的手下意识地抚向小腹,那里却是一片平坦。
一个护士走过来,轻声对我说:“苏女士,您别太难过,您送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您还年轻,身体养好了,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眼泪,无声地滑落。那个我拼了命想留住的小生命,那个我黑暗日子里唯一的光,就这么……没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满嘴都是血腥味。那一刻,我和周建华之间,最后的一丝牵连,也彻底断了。
心,也彻底死了。
出院后,我辞掉了工作,换了个城市。我想,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在新城市,我找了份在图书馆做管理员的工作。工作很清闲,也很安静,正好适合我修补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在那里,我遇到了林睿。
他是一家儿童绘本工作室的创始人,经常来图书馆查资料。他温文尔雅,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淡淡的欣赏。
他会注意到我脸色不好,悄悄给我带一杯热乎乎的红糖姜茶;他会看到我踮脚去拿高处的书,默默走过来帮我取下。
我们慢慢熟悉起来。他知道了我的过去,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在我偶尔情绪低落的时候,陪我静静地坐着,或者递给我一本治愈系的绘本。
他说:“苏婉,你不是一个失败者,你只是走错了一段路。前面,还有很美的风景。”
在那样的温暖下,我冰封的心,渐渐融化了。
一年后,我嫁给了林睿。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双方的亲人。他握着我的手,郑重地对我说:“苏婉,从今以后,我来做你的依靠。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你的未来,我会全程奉陪。”
婚后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安安出生了。他是个漂亮又健康的孩子,眉眼像林睿,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我。
林睿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爸爸。他会笨拙地给安安换尿布,会在半夜哼着跑调的歌谣哄他入睡。我的小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以为,我和周建华,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那天,他像个鬼魂一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03
那天我正带着安安从绘本馆出来,林睿去开车了。
周建华就是那时候冲出来的。五年不见,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满满的沧桑。他比以前黑了,也瘦了,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他死死地盯着安安,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苏婉,他叫什么名字?”他喘着粗气问。
我把他推开,将安安护在身后:“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打听过了!你嫁人了,还生了个儿子!四岁多了!就是他,对不对!你走的时候怀上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周建华,你是不是过得太闲了,跑来这里胡说八道?”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婉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五年,我没有一天过得好。何丽萍就是个无底洞,她把我爸妈留下的老本都掏空了,她那个儿子,被惯得无法无天,偷钱打架,前阵子还把人打伤了,我又赔了一大笔钱……”
他像是在倒一肚子的苦水,可我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人呐,就是这样,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现在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跟她已经分开了,我把房子卖了,赔了钱,剩下的都给了她,跟她断干净了。”他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婉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复婚好不好?我会对你们娘俩好的,我发誓!”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复婚?他凭什么觉得,我会在原地等他五年?
“周建华,你醒醒吧。”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我早就结婚了,过得很幸福。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不信!”他状若疯狂,“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你为什么会留下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是在报复我!婉婉,你把儿子还给我,他是我们周家的根,我不能让我爸妈断了后啊!”
他那副为了“周家香火”不顾一切的丑陋嘴脸,和五年前那个为了“大哥责任”逼我和离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我只觉得恶心。
就在这时,林睿的车开了过来。他看到这边的情况,立刻下车,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揽进怀里,用身体隔开了我和周建华。
他看着周建华,眼神平静但充满了力量:“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离我的妻子和孩子远一点。”
周建华看到林睿,先是一愣,随即妒火中烧:“你就是她现在的老公?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是我的!你别想占便宜!”
林睿皱了皱眉,低头问我:“婉婉,怎么回事?”
我看着周建华那张扭曲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为他,也为那个没来得及看世界一眼的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做个了断。
“周建华,”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儿子是谁的吗?好,我今天就告诉你。”
04
我牵着安安的手,把他从我身后拉了出来。
安安有些害怕,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我蹲下来,温柔地对他说:“安安,别怕,妈妈在。你告诉这位叔叔,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安安怯生生地看了周建华一眼,然后把头转向林睿,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这个叔叔是谁呀?”
这一声“爸爸”,叫得周建华浑身一震。
林睿摸了摸安安的头,柔声说:“安安乖,回答妈妈的问题。”
安安这才转向周建华,用清脆的童音,一字一顿地说:“叔叔你好,我叫林知安,小名叫安安。我今年,才三岁。”
三岁。
这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射进了周建华的耳朵里。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眼里的疯狂和偏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不可置信。他嘴唇哆嗦着,像是在计算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题。
五年……三岁……
五年减去三岁……等于……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那眼神像是在问:怎么可能?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你算明白了吗?周建华,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你的儿子’,早在五年前的那个秋天,就在我被你逼得走投无路,被电瓶车撞倒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你为了你那可笑的责任感,为了你那虚伪的兄弟情,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要儿子?”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才没有倒下。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像是丢了魂,“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拉起安安的手,另一只手挽住林睿的胳膊,“周建华,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儿子,姓林,他是我和林睿的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他的人生,跟你不会有,也不允许有任何交集。”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然,我就报警了。”
说完,我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带着我的丈夫和儿子,转身走向我们的车。
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声音里,有悔恨,有绝望,还有一种被彻底摧毁的崩塌。
你们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男人?为了一个外人所谓的“责任”,亲手毁了自己的家,抛弃了怀孕的妻子,最后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弄没了。如今跑来认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05
从那以后,周建华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我从一个老乡那里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他的消息。
据说那天他一个人在马路边坐到了天黑,像个傻子一样,又哭又笑。后来被人送回了老家。他精神彻底垮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嘴里就念叨着“没了,都没了”。
他那个寡嫂何丽萍,拿着他卖房子的钱,没多久就又找了个男人。可惜那个男人是个赌鬼,很快就把钱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两人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也散了。何丽萍的日子,过得比以前还不如。
这就是人呐,机关算尽,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
有时候,看着安安在阳光下奔跑,林睿在一旁温柔地笑着,我心里会觉得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当年的果断,庆幸自己没有在泥潭里沉沦。
善良要有锋芒,忍让要有底线。当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道义”,连自己的妻儿都能牺牲时,他就已经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了。
血缘有时候并不能决定亲疏,真正能把一家人维系在一起的,是爱,是尊重,是日日夜夜的陪伴和守护。
周建华用他的半辈子,给我上了一堂最生动的课。而我,也用我的新生,告诉了他一个最残酷的答案。
人啊,千万别走错路,因为有些路,一旦走错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大家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
来源:空天巡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