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大荒的冬天,那叫一个冷啊,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呼出的气儿刚到嘴边就结成了白霜。
一生的守护
北大荒的冬天,那叫一个冷啊,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呼出的气儿刚到嘴边就结成了白霜。
我叫李建国,1968年被下放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那年我才十八岁,瘦得跟根竹竿似的,拿把镰刀割草都嫌没劲。
下火车那天,天灰蒙蒙的,鹅毛大雪迎头盖下来,我心里头又冷又怕,背着铺盖卷直打哆嗦,心想: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没想到,就在站台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人——王连长,人称"老王"。
老王不像那些凶神恶煞的干部,他个子不高,却腰板笔直,眼睛炯炯有神,说话不多但每句都扎心窝子。
"同志们,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老王只说了这么一句,可不知怎的,我那股子慌张劲儿就给按住了。
老王身边站着个年轻姑娘,扎着朴素的马尾辫,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那是他媳妇小芳,连队卫生所的护士。
小芳不光会治病,还会吹唢呐呢!记得那年秋收后,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小芳一曲《丰收锣鼓》吹得那叫一个欢,大伙儿的精神头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因为我识字又会算账,老王把我安排在了物资管理岗位上,每天点点数数,记记账,虽说脑袋比别人累,但总算不用顶着刺骨的寒风下地干活。
"老李啊,这活儿看着轻松,实际上比下地还重要,粮食进出一粒都不能差。"老王拍着我肩膀说,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
我一入职就琢磨出门道来,把账本整理得清清楚楚,连最细的小米都分毫不差。
老王见了,乐得胡子直翘:"小子有两下子,不枉我看中你!"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北大荒的冬天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但我已经不那么怕了。
1970年那个冬天,我跟老王去团部开会回来,半路上遇上了暴风雪。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风裹挟着冰粒子打在脸上,跟刀割似的疼,连眼睛都睁不开。
突然间,老王一把推开我,大喊一声:"趴下!"
我被推出去好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轰隆"一声,一大片积雪从山坡上崩下来,老王被埋了进去!
那一刻,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但马上又清醒过来,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刨雪。
手套很快就破了,手指被冻得发紫,但我顾不上疼,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得把老王挖出来!
终于找到老王时,他已经没了动静,脸青唇白,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背起老王,我踩着齐膝深的雪,向连队方向艰难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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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有几次差点摔倒,我就咬破嘴唇,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老王,你可得挺住啊,你要是出了啥事,小芳可怎么办?连队的兄弟们又怎么办?"我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像是给自己壮胆。
天蒙蒙亮时,我终于背着老王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连队,小芳一看见我俩的样子,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掉。
"老王!老王!你醒醒啊!"小芳哭喊着,我这才发现自己裤腿上全是血,估计是在雪地里摔的。
接下来的日子,小芳寸步不离地照顾老王,我也尽可能地帮忙。
给老王烧水、劈柴、跑腿买药,小芳还教我怎么给老王按摩冻僵的腿,怎么把药碾得更细让他好吞咽。
有天深夜,小芳累得趴在炕边睡着了,我轻轻给她盖上棉袄,看着她憔悴的脸庞,突然觉得这个瘦弱的女子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强。
老王昏迷了整整七天才醒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小芳,老李,你们俩没事吧?"
那一刻,我和小芳都红了眼眶。
老王康复后,有一天单独拉住我的手说:"老李,那天雪崩,换了别人早就自己逃命去了,你不但没跑,还冒着危险把我背回来,这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瞎说啥呢,咱们是战友不是?再说了,不是你先推开我,我俩都得埋在雪里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虽然苦,但有了家的味道,我心里踏实。
1974年春天,连队突然接到一纸调令,老王被紧急调往省城参加重点水利工程建设。
消息一出,整个连队都炸了锅,谁不知道老王是连队的顶梁柱啊?
临行前一晚,老王把我叫到他的小屋,递给我一只铜壳怀表和一封信。
"老李,小芳决定留在连队,她说卫生所的病人离不开她。"老王的声音有点哑,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她?"
接过怀表和信,我愣了一下,心里明白这不是一般的托付。
"你放心,我一定会像对待自己亲姐一样照顾她。"我郑重地点头,"一天当成一年护着。"
老王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满是信任:"我就知道你小子靠得住。"
第二天一早,老王坐上了北去的卡车,小芳强忍着泪水,挥手直到卡车消失在茫茫雪原上。
老王走后,连队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新来的副连长姓赵,是个年轻人,对知青们不冷不热,有时还挺苛刻。
我开始按照承诺照顾小芳,每周抽空去她住处修修门窗,帮她劈柴挑水,但从不久留,言行举止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分寸。
小芳也常给我送些自己做的花卷或是新缝的手套,我们之间,就像亲人一样自然。
老王的信一开始还挺勤,后来越来越少,从一月一封到后来三四个月才有一封,信里总说工程艰巨,条件艰苦,但让我们不要担心。
说实话,我心里也犯嘀咕,老王到底在干啥呢?怎么连个探亲假都没有?
但我从不在小芳面前表露出丝毫的疑虑,每次她问起,我都笑着说:"肯定是忙呗,大工程嘛,哪有那么容易就完工的。"
1977年夏天,因为国家政策调整,连队的卫生所被撤并到团部,小芳突然失去了工作。
赵副连长对此无动于衷:"她是家属,又不是正式社员,安排不了工作,自己想办法吧。"
一时间,连队里开始有了闲言碎语。
"嘿,你们听说了吗?老王怕是在城里有人了,这都三年没回来看一眼,哪有这么忙的?"食堂里,刘根一边喝酒一边嚼舌根。
"可不是嘛,城里姑娘多,条件又好,谁还记得这苦地方啊!"另一个叫张大的也跟着起哄。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我气得饭都吃不下,当场就拍了桌子:"你们胡说什么!老王是啥人你们不知道?他能做那种事?"
刘根撇撇嘴:"哟,急什么,我又没说你。说起来,老李,你这几年照顾小芳照顾得挺勤快啊,该不会......"
我没等他说完,就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
几个人把我们拉开,刘根指着我鼻子骂:"装什么正人君子!大家伙心里都明白!"
我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走了。
回到仓库,我坐在小板凳上,点了根烟,心里又气又难过。
"老王啊老王,你到底在哪儿呢?再不回来,这闲话可就压不住了。"我自言自语道。
正想着,小芳来了,手里提着个小篮子。
"老李,给你送点儿刚出锅的馒头。"她把篮子放在桌上,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我心里一阵绞痛,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听说...刚才你又跟刘根他们吵起来了?"小芳低声问。
我愣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连队这么小,哪有藏得住的事。"小芳苦笑一下,"老李,你别为我得罪人,我没事的。"
我摇摇头:"我不是为你,我是为老王。他是什么人,我了解,不能让人污蔑了去。"
小芳眼圈一下子红了:"我相信他,他不会无缘无故不回来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话没说完,她转过身去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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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团部,找到了老团长。
老团长是跟老王一起打过仗的革命战友,听我说完情况,他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老王四年没回连队了?连封信都少了?"
我点点头:"是啊,我们都很担心,您能不能帮忙问问,他到底在哪个工程上啊?"
老团长沉吟片刻:"我试试看,不过这种重点工程,多半是保密的,不一定能打听到。"
临走前,我又提了小芳的情况,老团长拍板:"行,叫她来团部报到,我给她安排个卫生员的活儿。"
就这样,小芳有了新工作,虽然要每天往返团部,但总算有了生计着落。
我也主动请缨去了最苦最累的拖拉机组,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直到天黑才回来,就是为了让那些闲言碎语无从说起。
转眼到了1978年,国家开始恢复高考,不少知青选择回城参加考试。
母亲的来信越来越频繁,字里行间都是催我回上海的意思。
"儿啊,妈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使了,你啥时候能回来看看啊?厂里说可以给你安排工作,小刘家的闺女也一直问起你......"
看着信,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想家,想得心都疼,但老王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不能走,这是战友之间的承诺啊!
冬天的一个晚上,小芳突然高烧不退,我急忙请了拖拉机,冒着风雪把她送到了团部医院。
医生说是肺炎,情况不太好,需要住院治疗。
在医院的那些日子,我请了假,每天给小芳煮稀饭、递药,半夜里帮她翻身,笨手笨脚地学着给她擦身子。
邻床的大婶误会我们是夫妻,感叹道:"小伙子,你媳妇真有福气,碰上你这样的好男人。"
我赶紧摆手:"大婶您误会了,她是我战友的媳妇,我是帮忙照顾她。"
大婶诧异地看着我:"你战友呢?"
"在省城参加水利建设,已经四年多没回来了。"我如实回答。
大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样的,小伙子,这年头,能像你这样的已经不多了。"
小芳住了半个月院才出院,那段时间,我的工分掉了不少,但我不在乎。
赵副连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有天撞见我去看小芳,阴阳怪气地说:"老李啊,你这'代班'工作做得挺认真啊。"
我当时就火了:"什么叫'代班'?我跟老王是生死之交,照顾他媳妇是应该的!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尽管去老团长那儿告我去!"
赵副连长被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