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好了歌”中英翻译:霍克思和杨宪益,谁更懂曹雪芹?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8-03 22:36 1

摘要: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

在中国文学史上,《红楼梦》的地位无可动摇,而其中那首著名的《好了歌》,更可谓点睛之笔:寥寥数行,讽世入骨,穿透了古今众生的执念与幻灭。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英译《红楼梦》堪称世界文学翻译史上最复杂的工程之一。今天我们聚焦的正是霍克思(David Hawkes)与杨宪益、戴乃迭夫妇(Yang Hsien-yi & Gladys Yang)两种权威译本中对《好了歌》的翻译。一个化名为 “Won-Done Song”,一个名为 “All Good Things Must End”,前者被戏称“完蛋歌”,后者则更像一则警句警世。一字一意、一句一篇,不同译法背后,正显译者之思想取向、语言造诣与文化哲学。

原诗《好了歌》的“好”字,是个极妙的中国式多义词,既指“神仙好”(美好境界),又隐含“好了结局”(终了落幕)。“好”字连用成诗题,有一股隐晦的宿命与调侃。

霍克思巧妙地将其译为 Won-Done Song,在英语中创造了一组谐音与语义双关:“Won”为“获得”,“Done”为“结束”,对应“好”与“了”,堪称灵感再现。不仅音韵呼应原作,还保留了“好了”那种似喜实悲、喜中带讽的精神气质。

而杨氏译本标题 All Good Things Must End,源自英语俗谚(All good things must come to an end),虽缺乏字面对等,但极富哲理意味,直观传递出人生虚幻、终须一别的主题,更便于西方读者理解。

若论文化创造力与讽刺性,霍克思更胜;若讲传达清晰与普及效果,杨译更适。

《好了歌》是曲,是诗,更是俗语之提炼,原文四言句式押韵整齐,朗朗上口。两种译本在形式处理上大相径庭:

霍克思采用押韵工整的四行诗(AABA格式),句末重复“have done, have done”、“every one”等复沓句式,形成了浓厚的“歌谣感”。例如:Each day they grumble they’ve not made enough.
When they’ve enough, it’s goodnight everyone!
语言口语化、节奏鲜明,让人读来如吟如唱,极具音乐性。杨宪益与戴乃迭则更接近自由体诗,形式松散,讲究语义铺陈,不拘泥押韵,句式结构更为传统:Yet silver and gold they prize
And grub for money all their lives
Till death seals up their eyes.
其节奏较慢、语气凝重,强化了伦理批判与哲思色彩。

形式所承载的不仅是美感,更传递出诗歌的精神语调。霍克思以“曲”的身份还原“歌”,杨氏则更像“诗”的再现。

《好了歌》的精髓不仅在于讲人世虚妄,更在于以极尽讽刺的口吻说“真话”。这一精神,在英译中若能得其魂,才算“翻译得体”。

霍克思版本极善于通过英语俗语和语调传递原诗的讽世意味。如“君死又随人去了”一句,被他翻为:But once you’re dead, they’re off with another one.“off with another one”简练俚俗,既还原了薄情现实,也带出一种调侃甚至讥讽意味。又如对金钱贪恋的描绘:Each day they grumble they’ve not made enough.
When they’ve enough, it’s goodnight everyone!
以“goodnight”取代“死亡”,既轻松又冷峻,体现了对“死”的反讽态度。杨氏译本则更趋于平实表达,强调“道理”的传达:Who swear to love their husband evermore
But remarry as soon as he’s dead.
虽准确,却较为平板,缺乏语言层面的张力与幽默。

可见,霍克思更倾向“文体对等”,在语义忠实的基础上重建讽刺与诗性;杨氏版本则强调“内容对等”,保守而严谨。

这两种译本的背后,是两套不同的文化与翻译哲学:

霍克思是牛津学者,深受英国古典文学熏陶。他主张文学翻译应当是一种“再创作”,通过英诗传统激活原作的文艺气质,让《红楼梦》成为“属于英语世界的文学作品”。杨宪益与戴乃迭则处于20世纪中叶国家文化对外传播体系中,其任务更多是“准确传播中国文学与思想”,强调“字正句顺、意义无误”,相对淡化形式美感。

这决定了两种译本面对不同读者群体,也体现出翻译的多重使命:既是语言的桥梁,也是文化的再建工程。

从这首《好了歌》的两种译法中,折射出的正是两个译者群体眼中不同的《红楼梦》:

在霍克思眼中,《红楼梦》是“人类文学史上一部富于哲理的诗意小说”,应以英诗的方式讲述中国的“悲剧意识”;而在杨宪益与戴乃迭眼中,它是一部展现传统社会伦理、人性冲突的“思想作品”,应以忠实语言还原其儒释道思想内核。

正如“好了”在中文语境中可以是“结束”也可以是“成就”,两种翻译亦是“曲直”各有,风格互补。霍克思译本胜在文采斐然、讽刺传神、音律和谐;杨宪益戴乃迭译本则胜在直观明晰、伦理准确、译文可及。

倘若说《红楼梦》是一面镜子,那么两种译本,便是照出其不同维度的光影与深意。这也是翻译之所以成为艺术,而非仅仅技术的原因。

来源:联邦调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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