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破椅子早就该扔了!还有这个掉瓷的破茶缸,留着占地方,晦气!”儿媳刘娟尖利的嗓音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顾振南的心上。她叉着腰,指挥着两个搬家工人,将一件件在他看来充满回忆的旧物,垃圾一样扔到门外的泥地里。
“这破椅子早就该扔了!还有这个掉瓷的破茶缸,留着占地方,晦气!”儿媳刘娟尖利的嗓音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顾振南的心上。她叉着腰,指挥着两个搬家工人,将一件件在他看来充满回忆的旧物,垃圾一样扔到门外的泥地里。
“小娟,那把椅子……是你妈生前最喜欢坐的,她腰不好,就觉得这把硬木椅子舒服……”顾振南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拦一下。
“爸!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儿子顾伟别过脸,不敢看父亲的眼睛,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房子都过户给我们了,装修风格要统一!您那些老古董,跟新家不搭。您就安心去养老院,我们每个月会去看您的。”
“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刘娟一把推在顾振南的肩膀上,将他踉跄着推出门外,“房子现在是我们的,你没资格待在这里!”
顾振南的心彻底沉入冰窖。他看着被扔在泥水里的亡妻遗物,看着儿子冷漠的侧脸,看着儿媳得意的嘴脸,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屈辱涌上喉头。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上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径直走到失魂落魄的顾振南面前,微微鞠躬,声音清晰而有力:“请问,是顾振南先生吗?我是张律师,您之前委托我办理的《附条件赠与协议》,因受赠方违约,现在正式生效了。”
01
两个月前,这间屋子里还充满了虚伪的温情。
顾振南,一个在工具厂干了一辈子的退休钳工,老伴儿三年前走了,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套一百二十平的老房子。这房子,是他和老伴儿一辈子的心血。
他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两人挤在厂里分的十几平米筒子楼里,连转身都困难。为了攒钱买房,老伴儿连一块钱一斤的苹果都舍不得买,总是等到下午水果摊收摊,去捡那些有点磕碰的便宜处理。顾振南自己,一件劳动布的工作服穿了十几年,袖口磨得发亮,破了就让老伴儿拿块布补上,笑着说:“这叫复古风。”
冬天为了省蜂窝煤,两人就早早上床,把脚伸进一个被窝里,聊着未来的房子该是什么模样。她说要有朝南的大阳台,种满花草;他说要有个大点的书房,给他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和旧工具。
一分一角地攒,一砖一瓦地盼。终于,在儿子顾伟上小学那年,他们买下了这套房子。虽然是二手房,但夫妻俩视若珍宝。老伴儿真的在阳台上种满了吊兰和月季,顾振南也如愿有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放他的工具箱。
为了供顾伟上大学,夫妻俩更是节衣缩食到了极致。顾振南的午饭,永远是早上从家里带的馒头咸菜。老伴儿为了多赚点钱,去给人家做钟点工,一双手被洗衣粉泡得又红又肿。可他们从无怨言,看着儿子的成绩单,看着儿子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他们觉得一切都值了。
老伴儿临走前,拉着顾振南的手,念叨的还是儿子:“老顾,咱们这辈子,都为了小伟。这房子,以后一定要留给他。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也别太省了……”
顾振南一直记着老伴儿的话。他一个人生活,孤单,但还算平静。直到儿子顾伟带着女朋友刘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
刘娟嘴甜,一口一个“爸”,叫得顾振南心里暖洋洋的。她会买些水果点心,虽然都是些超市打折货,但顾振南觉得是孩子有心。她总是在饭桌上有意无意地提起:“哎呀,我同事小张,她爸妈就把婚房给她准备好了,真羡慕。”或者,“小伟,咱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这老房子隔音不好,孩子一哭,邻居都听见了。”
顾伟是个孝顺但没什么主见的人,尤其是在刘娟面前。他总是跟着附和:“是啊,爸,我们同学结婚,基本都是家里给准备房子的。现在房价太贵了,我们俩的工资,不吃不喝三十年也买不起。”
顾振念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爱儿子。他想着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少年了,这房子迟早是儿子的。早给晚给,不都一样吗?能让儿子早点成家立业,了却老伴儿的心愿,也挺好。
于是,在一个周末的晚饭后,顾振南主动提了出来:“小伟,小娟,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就把婚事办了吧。这房子,我过户给你们,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那一刻,刘娟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灯泡,她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抱住顾振南的胳膊,声音甜得发腻:“爸!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您放心,以后我们就是您亲儿子亲闺女,我们给您养老送终,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顾伟也眼圈一红,哽咽道:“爸,谢谢您。以后您就跟我们住,主卧给您住,那间房朝阳,对您身体好。我跟小娟住次卧就行。”
顾振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包围了。他仿佛看到了未来一家人和和美美,儿孙绕膝的场景。他摆摆手,笑着说:“我一个老头子,住什么主卧,你们年轻人住。我住那间小的就行。”
“那不行!”刘娟立刻反驳,一脸的“孝顺”,“爸,您为我们操劳一辈子,晚年必须享福!就这么说定了,您住主卧!我们每天给您做好吃的,陪您散步,绝对不让您孤单!”
那几天,是顾振南三年来最开心的日子。儿子儿媳对他嘘寒问暖,一口一个“爸”叫得比亲的还亲。过户手续办得很快,当房产证上换成顾伟名字的那一刻,顾振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想,自己终于完成了老伴儿的遗愿。
02
然而,天堂到地狱的距离,不过就是一本房产证的厚度。
过户手续完成的第二天,刘娟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她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指指点点。
“这墙纸太旧了,得换。这地板也磨得不成样子了,全撬了换新的。还有这厨房,油腻腻的,得全部重新打掉做整体橱柜。”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发号施令,完全没有征求顾振南意见的意思。
顾振南想说,这墙纸是你妈当年一张一张亲手贴的,但这地板,是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想,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房子给他们了,就由他们去吧。
他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东西,搬到之前说好的主卧去。
这时,刘娟走了进来,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语气和昨天判若两人:“爸,我跟小伟商量了一下,主卧我们还是得住。”
顾振南愣住了:“你们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嘛。”刘娟撇撇嘴,“主卧带独立卫生间,我们年轻人晚上起夜方便。而且以后有了孩子,也方便照顾。您老人家觉少,住那间朝北的小书房就行了,也清净。”
小书房?那是整套房子里最小、最阴暗的一间,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晒不到太阳。顾振南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向跟在刘娟身后的顾伟,希望儿子能说句公道话。可顾伟只是低着头,小声嘟囔:“爸,小娟说得有道理……您就……就委屈一下。”
“委屈一下”。这四个字像四根针,扎进了顾振南的心里。他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和被褥,搬进了那间只有五六平米的小书房。房间里堆满了旧杂物,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只有一个旧沙发。
从那天起,顾振南在这个家里,就成了一个多余的影子。
刘娟请来了装修队,叮叮当当地开始砸墙。家里整天乌烟瘴气,顾振南被呛得不停咳嗽。到了饭点,没人叫他。他自己去厨房,锅里总是空空如也。刘娟和顾伟每天都在外面下馆子,或者点外卖,从不给顾振南留一份。
有一次,顾振南饿得实在受不了,自己煮了碗面条。刘娟回来看到,立刻拉下脸:“爸,您怎么用我的新锅了?这锅是德国进口的,专门做西餐的,您拿来煮面条,都给弄上油味了!”
顾振南端着碗,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那口崭新的锅,再看看自己碗里清汤寡水的面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躺在冰冷的沙发上,听着外面主卧里传来的电视声和笑声,他感觉自己不是住在家里,而是住在一个冷漠的旅店,还是一个不付钱就被嫌弃的房客。
他想起了老伴儿。如果她还在,会是怎样的情景?她一定会冲出去,跟他们理论,会指着顾伟的鼻子骂他不孝。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老了,吵不动了,也不想让街坊邻居看笑话。
他开始后悔。不是后悔把房子给了儿子,而是后悔自己如此轻易地相信了那些廉价的承诺。他想起了过户前,他留的一个心眼。
那天,他去银行取养老金,路过一家律师事务所。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进去。接待他的是一位姓张的年轻律师。顾振南把自己准备过户房产和养儿防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张律师听完,沉吟了片刻,对他说:“顾大爷,我见过太多类似的案子了。人心隔肚皮,口头承诺是最靠不住的。我建议您,在做赠与的同时,签订一份《附条件赠与协议》。明确规定,您赠与房产的前提,是受赠方必须履行赡养义务,比如提供什么样的居住条件,承担什么样的生活照料。一旦他们违反协议,您有权收回房产。”
当时顾振南还觉得,这么做是不是太多心了,对自己的亲儿子,用得着这样吗?但张律师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大爷,这不是不信任,这是给您的善良,加一道法律的保险。如果他们真心孝顺,这份协议永远不会启动。如果他们心怀不轨,这就是您最后的退路。”
于是,顾振南瞒着儿子儿媳,花了几千块钱,请张律师起草并公证了这份协议。他还偷偷用一个旧的录音笔,录下了那天饭桌上,刘娟和顾伟信誓旦旦的承诺。
他本以为,这份协议和录音,将永远烂在箱底。没想到,报应,或者说考验,来得这么快。
03
矛盾的彻底爆发,是在装修队砸开一面墙时。
那是客厅和书房之间的一面非承重墙。当年装修时,顾振南特意在墙里砌了一个暗格,外面用墙纸封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里面放着一个沉甸甸的铁皮箱子,装着他和老伴儿的一些“宝贝”——老伴儿的金戒指、几张老照片、几封信,还有那份至关重要的《附条件赠与协议》和录音笔。
“老板,墙里有东西!”一个工人喊道。
顾伟和刘娟立刻冲了过去。当他们看到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时,两眼放光。刘娟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天哪!爸是不是藏了金条?我就说他那么抠门,肯定有私房钱!”
她和顾伟迫不及待地把箱子抬出来,箱子上了锁。刘娟回头就冲着缩在角落的顾振南喊:“钥匙呢?快把钥匙交出来!”那语气,仿佛在审问一个犯人。
顾振南看着他们贪婪的嘴脸,心里一阵悲凉。他平静地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铜钥匙。
顾伟一把抢了过去,哆嗦着手打开了箱子。
没有金条,没有成捆的钞票。
箱子里,只有最上面的一沓文件,和下面的一些杂物。
刘娟一把推开顾伟,抢过那沓文件。第一页,赫然是几个加粗的大字:《附条件赠与协议》。她飞快地往下看,脸色从狂喜,到疑惑,再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铁青。
“顾振南!你……你算计我们!”她尖叫起来,把手里的文件狠狠摔在地上,“你这个老狐狸!假惺惺地把房子给我们,背地里却留了这么一手!”
顾伟也捡起地上的协议看了一遍,他整个人都傻了,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爸……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不信我……”
顾振南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他一辈子没这么挺直过。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人性里的贪婪。”他看着儿子,一字一句地说,“我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亲手把这条路堵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发展到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刘娟在发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彻底撕破了脸皮。她开始疯狂地咒骂顾振南,说他阴险、恶毒,枉为人父。然后,她开始指挥工人,把顾振南所有的东西都扔出去,包括那些承载着顾振南和亡妻一辈子回忆的旧物件。
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愤怒,来羞辱这个让她“美梦”破碎的老人。
顾伟则从头到尾,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刘娟发泄。他的懦弱和纵容,比刘娟的恶毒更让顾振南心寒。
于是,当顾振南被推出家门,看着自己一生的心血和回忆被践踏在泥地里时,他没有再流一滴泪。他的心,已经死了。
他只是平静地,掏出了那个老年手机,按下了快捷键“1”。
电话接通了。
“张律师吗?是我,顾振南。”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条件,已经触发了。”
04
“张律师?什么张律师?”刘娟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你谁啊?这是我们家,少在这儿多管闲事!”
张律师没有理会她的叫嚣,而是径直走到顾振南身边,关切地问:“顾大爷,您没事吧?”
顾振南摇了摇头。
张律师这才转向刘娟和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顾伟,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副本,递了过去,语气冰冷但专业:“我是顾振南先生的全权委托律师。根据双方签署并经公证处公证的《附条件赠与协议》第三条第二款规定:受赠方顾伟、刘娟,需为赠与方顾振南先生提供符合其生活习惯的独立卧室,并保障其日常饮食起居。如受赠方存在辱骂、驱赶、不提供食宿等任何形式的虐待行为,本赠与协议自动失效,房屋所有权无条件归还赠与方顾振南先生所有。”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两人惨白的脸。
“刚才二位将顾大爷推出门外,并将其个人物品丢弃,已经构成了明确的违约行为。我作为协议的见证人和执行人,现在正式通知二位,该房产的赠与行为已经作废。从法律上讲,这栋房子的主人,依旧是顾振南先生。而你们,现在属于非法侵占他人财产。”
“你胡说!”刘娟的声音变得尖利而心虚,“房产证上是我们的名字!白纸黑字!”
“房产证上的名字,是基于一份已经失效的赠与合同而来。”张律师推了推眼镜,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清晰地传出了两个月前饭桌上的对话:
“爸!您放心,以后我们就是您亲儿子亲闺女……”(刘娟的声音)
“爸,谢谢您。以后您就跟我们住,主卧给您住……”(顾伟的声音)
“爸,您为我们操劳一辈子,晚年必须享福!就这么说定了,您住主卧!”(刘娟斩钉截铁的声音)
录音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顾伟和刘娟的脸上。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瞬间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天哪,原来是这样!”
“太过分了,拿到房子就翻脸不认人!”
“这老顾,真是养了两个白眼狼啊!”
刘娟的脸,由青转白,由白转红,最后涨成了猪肝色。她指着顾振南,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老不死的!你竟然录音!你算计我!”
顾振南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再无波澜。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没有算计你。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孝心,到底值多少钱。现在我看到了,它一文不值。”
他转向面如死灰、浑身瘫软的儿子。
“阿伟,”他叫着儿子的小名,语气里带着一丝最后的悲悯,“我养你育你三十年,教你读书,教你做人。我以为我教会了你什么是‘孝’,什么是‘义’。但我错了。我没教会你,什么是‘人’。一个连生养自己的父亲都能随意抛弃的人,不配拥有一个家。”
“爸……”顾伟终于崩溃了,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我错了……爸,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
张律师对身后的助手示意了一下,助手立刻拨通了电话:“喂,110吗?这里是XX小区,发生一起房产纠纷,有人非法侵占他人住宅……”
05
警察很快赶到。在张律师出示了全套的公证文件和证据后,事情变得毫无悬念。警察对顾伟和刘娟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并责令他们立刻搬离。
刘娟像个疯子一样撒泼打滚,但面对法律和周围邻居鄙夷的目光,她最终只能灰溜溜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顾伟则像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木偶,失魂落魄地跟在她身后。
当他们狼狈地离开时,顾振南就站在门口。他没有看他们,只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那把被扔在泥地里的、亡妻最喜欢的旧木椅子,一点点擦拭干净,搬回了屋里。
屋子里一片狼藉,砸了一半的墙,满地的灰尘。但顾振南觉得,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一个月后。
顾振南用自己的养老金,请人把家里重新简单收拾了一下,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没有再装修,他喜欢这种充满了回忆和岁月痕迹的感觉。
一个周末的下午,门铃响了。
是顾伟。他一个人来的,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又颓丧。
他手里提着一些水果,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爸。”他声音沙哑地叫了一声。
顾振南沉默了片刻,还是侧身让他进来了。
父子俩在客厅里相对而坐,良久无言。最终,还是顾伟先开了口。
“爸,我跟刘娟……准备离婚了。”他低着头,声音里满是疲惫,“那天之后,她天天跟我吵,骂我是废物,骂您是老狐狸。我才看清,她爱的根本不是我,是这套房子。”
顾振南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爸,我知道我错了。”顾伟抬起头,眼眶通红,“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我不求您能原谅我,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您。”
顾振南端起桌上那个掉瓷的旧茶缸,喝了一口热茶。这是他用了几十年的茶缸,也是那天被刘娟扔出去的“破烂”之一。
“阿伟,”他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还是决定收回房子吗?”
顾伟摇摇头。
“因为当刘娟把这个茶缸,把你妈最喜欢的椅子扔出去,而你,我的儿子,就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时候,我知道,这个家,已经没有你妈的影子,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守着这套房子,守的不是砖头水泥,守的是我和你妈一辈子的情分,是我们这个家曾经的温度。我把它交给你,是希望你把这份温度传承下去,而不是把它当成一件可以随意交易和丢弃的财产。”
顾振南站起身,走到阳台,抚摸着一盆长势正好的吊兰。“善良,是要带点锋芒的。退让,也必须要有底线。我给了你我的所有,但你不能因此就认为,我一无所有。我的底线,就是对你母亲的尊重,和我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
“这套房子,我不会再给你了。不是惩罚你,是让你学会,一个男人,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撑起一个家。路要自己走,责任要自己扛。”
顾伟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他站起身,对着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我明白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看着儿子远去的、不再那么佝偻的背影,顾振南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他不知道这段断裂的父子情,未来能否弥合。但他知道,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子里,也洒在那把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旧木椅子上,仿佛老伴儿就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一如往昔。
家,可以有裂痕,但不能没有脊梁。爱,可以无私,但不能没有尊严。顾振南想,这或许是他这辈子,给儿子上的,最昂贵,也最重要的一课。
来源:娱乐一刻场一点号